雙方都落坐後,姚錦杉拱了下手。「今日冒昧請二姑娘前來,只是希望拿回母親遺物,這也是身為人子的責任,還請二姑娘成全。」
「姚公子有這份孝心,我本該成全,但它同樣也是祖母生前為我準備的嫁妝,絕不能賣。」童芸香有禮地回絕。
他攢起眉心。「君子有成人之美,還請二姑娘重新考慮。」
童芸香嗓音柔細,卻很堅持。「我並非君子,還請姚公子見諒。」
「二姑娘真的不肯割愛?」姚錦杉沉下俊臉。
她輕嘆一聲。「姚公子何不放棄?」
雙方各執己見,互不退讓。
程承波眼看氣氛鬧僵,想要打圓場。「賢佷女……」
「程世伯,不是我刻意為難,但那是女乃女乃送給我的,從小用到大,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實在難以割舍,」童芸香眼眶不禁泛紅。「將來有它陪伴,即便嫁到夫家,也像女乃女乃還在身邊一樣。」
這番話合情合理,讓程承波不得不把到舌尖的話又咽回去。
姚錦杉握緊拳頭,態度轉趨強硬。「那雕花四件櫃是我親手做給先母的,先母生前再三交代要留給尚未進門的媳婦,我非拿回來不可。」
一听,童芸香不免詫異。「那是姚公子親手做的?」
「沒錯,就連上頭的雕花也是我一刀一刀刻出來的,不曾假手他人。」他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完成,可以說是自己的心血結晶。
她不免困惑地指出其中的疑點。「不可能,那四件櫃是我出生當時,祖母特地為我準備的嫁妝,依照姚公子此刻的年紀,當時不過是個稚齡小兒,怎麼可能有那等好手藝?」
「二姑娘若是不信,回去之後可以看看右下角側面的位置有沒有刻上一個「杉」字,杉木的杉,便可以證明是出自我之手。」姚錦杉無法將那段神奇的經歷告訴她,幸好他習慣在每件作品上署名,以示負責。
听他說得斬釘截鐵,童芸香再怎麼想不通,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她也不是不能體諒對方珍視的心情,可問題在于那是嫁妝,對女子來說何等重要,爹娘絕不會幫她像幫大姊那樣準備得多豐厚,若出嫁時太過寒酸,夫家的人也會看不起,別說爭取地位,只怕日子會更難過,但這位姚公子又是一片孝心……
這該如何是好?
童芸香只好試著和他商量。「既然是出自姚公子之手,應該可以再做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再怎麼像,也不可能一模一樣,意義也不同。」姚錦杉馬上否決。
她蹙起眉心再想別的法子,若要讓兩人同時擁有這黃花梨木雕花四件櫃,除非自己嫁進姚家才有可能……
這個想法冒出頭,她嚇了一跳,瞠大秀眸——
眼前不就出現一條活路了?
與其讓爹娘幫她挑選對象,還不如自己來,將來是好是壞,也怨不得誰。
「姚公子應該尚未娶妻?」她心跳如擂鼓地問。
姚錦杉皺了下眉頭。「二姑娘為何這麼問?」
「這一點很重要,請姚公子回答。」
他繃著俊臉。「確實尚未娶妻。」
「那麼可與人訂親?」童芸香又問。
「曾有個未婚妻,不過……已經不在人世。」想到玉嫻痴痴盼著花轎前去迎娶,最後被迫嫁給庶弟,至死都忘不了自己,姚錦杉心口就泛疼。
童芸香絞著十指,壓抑內心的窘迫和不安,畢竟一個姑娘家要說出這種話,必須有莫大的勇氣,臉皮也要夠厚。「要取回令堂的遺物,倒是有個方法可行,就不知姚公子願不願意?」
「二姑娘不妨說說看。」他語帶狐疑。
在場的程承波和敏姑也都在等著她開口。
她深吸了口氣,吐出四個字。「娶我為妻。」
姚錦杉俊臉微變。「什麼?」
「只要姚公子娶我為妻,那四件櫃便會隨我出嫁,如此一來,也算完成令堂的遺願,將它留給媳婦,不會落在外人手中。」她知道這麼說是多麼不知羞恥,但此時此刻已經顧不了這許多。
「二姑娘……」就連身邊的敏姑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童芸香沒有看向敏姑,反而昂起下巴,迎視姚錦杉盛滿怒氣和不滿的俊臉。「只有這個辦法能夠同時解決我和姚公子之間的問題。」
如果請求這個男人娶她,以擺月兌即將面臨的悲慘命運,也許對方會因為可憐自己的遭遇而答應,但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那只會令自己變得更可悲。
「如果我不肯呢?」他抽緊下顎問。
童芸香淡淡一哂,口氣多了分挑釁。「那麼不久之後,它便會隨我嫁到夫家,姚公子這輩子都別想要回去。」
「二姑娘是在威脅我?」姚錦杉緩緩站起身,嗓音低沉,透著怒氣。
「當然不是威脅,只是建議。」
「建議?」他冷笑一聲,看來自己真是小看這位童家二姑娘了。
「姚公子若是不肯,我也不勉強,就此告辭。」童芸香慢吞吞地起身,其實緊張到額頭冒汗,就怕對方還是不肯點頭。「敏姑,咱們走。」
姚錦杉咬了咬牙。「慢著!」
「姚公子還有其他的事?」看見這個男人眼中流露的嫌惡和不屑,不是針對自己的容貌,而是她的為人,她的心口一陣劇烈刺痛,但是她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
他說得咬牙切齒。「就算我一無所有,甚至寄人籬下,二姑娘也不在意?」
「我不怕吃苦。」這句倒是實話。
「若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過世的未婚妻,無意于其他女子,你也要嫁?」對姚錦杉來說,三十年並不存在,他最後一次見到玉嫻,才不過兩個月前,腦中還記得她的一顰一笑,不可能輕易遺忘。
「未來的事誰也無法預料,也許姚公子將來會喜歡上我。」沒有姑娘家不盼望被丈夫憐惜、疼愛,她也不會例外。
「不可能,我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另一名女子。」他沒見過像這位童家二姑娘這般乘人之危、精于算計的女子。
童芸香听他把話說絕了,只能在心中苦笑,也無意跟一個死人爭寵,既然這樣,就讓這個男人徹底討厭自己吧。「姚公子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為何是我?」姚錦杉有種喉頭被人掐住的感覺。「我相信二姑娘的家人會為你找到更好的對象。」
聞言,她故意說出違心之論。「可惜我臉上的胎記令人卻步,若是嫁不出去,只會讓爹娘丟臉,既然姚公子自己送上門,我當然要善加利用。」
姚錦杉磨著牙,怒瞪著她。
「姚公子的決定呢?」童芸香挑眉問道。
「……我答應。」他不得不點頭。
她暗吁了口氣。「那我就等候姚公子上門提親。敏姑,咱們回去吧。」
敏姑一臉有話要說的表情,跟在她後頭出去了。
待程承波目送轎子走遠,又回到屋內。
「你真的要娶?」
「我不答應行嗎?」姚錦杉用力搥了下幾案。「什麼脾氣溫順、個性善良,看來那些傳聞錯得離譜!」
他撫著胡子,平心而論。「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懂得陰謀算計的姑娘,或許有什麼苦衷。」
「方才你也見到她怎麼威脅我,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不用再說!答應這門親事全是為了拿回我娘的遺物,就有勞你當現成的媒人,盡快上童家提親。」那位童家二姑娘得到的將只有名分,別想擁有他的人和心!
程承波想勸表哥再考慮清楚,但見他眼神嘲諷,只得嘆了口氣。自從表哥發現被庶弟背叛,還差點死在對方手上,便不敢再隨便相信別人。「我先去稟告我娘,就說這是權宜之計,這麼一來,姑母的遺物也能回到你手上。」
「多謝。」姚錦杉神情放松下來。
于是,程家先派人去打听,知道童家不要聘禮,但該準備的一樣也沒少,給足面子,這才上門提親。
童友春和王氏得知程承波來幫「表外甥」作媒,嘴巴登時笑到合不攏,盡避他這個「表外甥」父母雙亡,家無恆產,但他們開茶莊做生意的,結交的對象越廣越好,程家是木材商人,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又依照禮數送來了聘禮,這麼好的對象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夫妻倆一口就答應了,接著雙方開始討論其他細節,而這件喜事很快地傳到童家每一房。
「二姊、二姊!」童玉繡趕忙奔來報喜。「有人來跟你提親,爹娘也已經答應人家了……二姊!」
正坐在窗邊磨刀的童芸香並不意外,既然這位姚公子急著要回母親的遺物,自然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上門提親。
「是嗎?」童芸香口氣很淡。
見狀,童玉繡跺了下蓮足。「二姊怎麼一點都不關心?難道二姊不想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
「不想。」童芸香還是裝得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童玉繡噘高粉唇。「萬一長得其貌不揚怎麼辦?」
「婚姻大事自然由爹娘作主。」對她來說,一個人的品德操守比長相重要,就算其貌不揚,只要心地善良,足以勝過家財萬貫。不過童芸香不想跟三妹說這些,因為她不會懂。她將磨好的圓刀收進工具箱內。「如今有人上門提親,爹娘總算可以放心,下一個就輪到你,可得挑個好對象。」
「這還用說!」對童玉繡來說,不是最好的絕不會嫁。
仿佛對婚事真的漠不關心,童芸香專心地在紙上畫著圖稿,童玉繡覺得索然無味,便悻悻地走了。
童玉繡離開後不久,敏姑再次前來勸她。
「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二姑娘可要想清楚。」敏姑萬萬沒想到平日文靜含蓄的二姑娘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
她輕輕一哂。「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嫁給姚公子勝過嫁給陳秀才、王少爺或者其他男人,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不管是有個會虐待媳婦的惡婆婆,還是只想要個能生兒子的媳婦,都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
敏姑憂心忡忡地說︰「可是姚公子他並不是真心想娶二姑娘……」
「我看得出他有多討厭我、甚至鄙視我,可是我已經走投無路,而他正好出現了,我相信這是菩薩的安排。」童芸香知道天底下沒有一個男子願意被人拿刀子架在脖子上,被逼著娶不喜歡的女子為妻。
「二姑娘不如把苦衷告訴姚公子,你是逼不得已才這麼做,請他諒解。」敏姑不想看她受到任何委屈。
童芸香澀澀一笑。「我不要他可憐我,因為同情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娶我,至少讓我保住僅有的一點尊嚴。」
「二姑娘不要逞強,那是跟自己過不去。」原來他們家這位二姑娘外表看似縴弱,其實也有好勝固執的一面,敏姑不知該如何勸阻才好。
她輕搖螓首。「我不是逞強,而是慎重考慮之後才這麼做,再說這位姚公子不只是個孝子,還是痴心人,對感情十分專一,雖然我還是想不通為何他會說女乃女乃送我的那四件櫃是出自他之手,但上頭確實有他的署名,這件事倒是不假,從作品中更可以感受到一股獨特的溫柔,也看得出此人極為細心,又有耐性,將來必定會成為一名手藝超群的能工巧匠,能嫁給這樣的對象,我已別無所求。」
敏姑心中一動。「二姑娘該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
聞言,童芸香愣了愣,表情透著一絲迷惑。「喜歡?這就是喜歡嗎?不,我只是欣賞這位姚公子,不論外表或才華都算得上是個好對象……我不會喜歡上他的,因為這輩子都可能得不到回報,所以我絕不會喜歡上他,絕對不會……」
「二姑娘……」听她這麼喃喃自語,敏姑不禁若有所悟,也更加心疼。「嫁過去之後,凡事要忍耐,要看開一點。」
童芸香噙著淚水,點了點頭。「我會的。」
童家二姑娘的婚事訂在八月初,只剩下一個半月,有好事者便說童家巴不得連夜把這個女兒嫁出門,才會這般急迫。待消息傳遍整個杭州,連帶著也讓姚錦杉成為茶余飯後閑聊的對象,眾人得知他不但送了聘禮,又是程家的親戚,見過本人之後,紛紛勸他另覓良緣。
听了眾人的勸說,姚錦杉自然不能說出實情,只是用一句「娶妻娶德」來回應大家的疑惑,雖然有人不信,但贊賞和欽佩的人居多,也留下了不錯的好印象,再透過程承波的人脈,拜會一些鄉紳地主、官宦紳衿,對方態度自然熱絡許多,成功地為自己將來鋪路。
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來到八月初,這天正是適宜嫁娶的好日子。
姚錦杉騎在馬背上,親自上童家迎娶,他高大俊逸的身影以及翩翩風采,讓童家幾房姑娘不禁咬著手巾,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杭州有這麼好的男人存在,早就先下手為強,哪里還輪得到童芸香?
還好對方臉上沒有新郎官該有的春風滿面,說不定過沒幾天就會把人休了,她們還是有機會的。
新娘子跪別雙親,坐上花轎,在鞭炮聲中將扇子往窗外一扔,離開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走上自己選擇的路。
傍晚時分,當迎親隊伍進了程家大門,鞭炮聲再次大響,好命婦人牽著新娘子下轎,將她交給新郎官。
一對新人走進正廳,在司儀的口令下拜過天地,由于姚錦杉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便由程家老太太擔任高堂,讓儀式得以圓滿完成。
「送入洞房——」
在一句又一句的恭喜聲中,新人步出正廳,原本姚錦杉居住的那間耳房就充當新房。
好命婦人說了些吉祥話,祝福新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再讓新郎官拿起秤錘揭起紅頭巾。
見到新娘子臉上那塊鮮紅胎記,好命婦人原以為至少會抹上水粉,稍稍遮掩一下,沒想到新娘子竟毫不在意,大剌剌地展露在新郎官面前,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驚覺自己失態,連忙捂住嘴巴,偷覷了下新郎官,見他臉上看不出喜惡,眉頭更是皺也不皺一下,這才松了口氣,否則真怕對方當場要把新娘子退回去,又該如何是好。
「辛苦了。」姚錦杉遞出大紅包,請她到外頭去吃喜宴。
當新房里只剩下他們倆時,他口氣轉為冷漠。「你已經得到想要的,該把東西還給我了。」
聞言,童芸香拿下頭上的鳳冠,覷了下新婚夫婿眼底的漠然,才用食指比了下擺在新房一角的嫁妝。「東西就在那兒,請便。」
姚錦杉不由分說地走向那些嫁妝,有高有矮、大大小小好幾件,每一件外頭都蓋著紅布。
他掀開第二塊紅布,看到熟悉的物品,內心百感交集,手指輕撫著門上的雕花圖案。雖然經過了三十年,依舊像新的一樣,顯然被主人珍惜和愛護著。
他打開對開的櫃門,里頭一共分成四個空間,此刻空無一物,他動手將原本貼牆擺放的四件櫃往前挪動。
這一連串動作令童芸香好奇地上前觀望。
接下來,他把手掌探向四件櫃背面,一陣模索,然後就听到「喀喀」兩聲,似乎觸動什麼機關,接著回到正面,只見位在下層右方的屜板出現一道縫隙,把手指伸進縫隙中,再將屜板往前推,就可以完全抽出,原來下頭另有夾層,夾層內還擺放著東西。
童芸香不可思議地嘆道,「我居然不曾發現……」
「要是那麼輕易就讓人找到這道機關,就失去它真正的價值了。」這也是他之後每件作品的主要特色,就連師父都不止一次稱贊他別出心裁,總說自己將來肯定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她彎身看著姚錦杉取出放在夾層內的首飾盒和一只紙袋,里頭裝的應該是一些書信文件,藏得這般隱密,肯定十分重要。「這就是你娘的遺物?」
聞言,姚錦杉只是冷冷地瞥她一眼,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明天我再請人把這個四件櫃搬到廂房,你就歇著吧。」說完,他捧著母親的遺物就要離開。
「你要上哪兒去?」童芸香錯愕地問。
姚錦杉回頭,冷冷地回道︰「我就睡在隔壁。就算成了親,你這輩子也別想得到我的人和心。」
說完,他便跨著大步出去。
在洞房花燭夜被新郎官丟在新房內,她恐怕是第一個,不過這門親事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你情我願,會有這種結果並不難理解。
童芸香望著兩根大紅喜燭,口中輕喃著。「他早就表明心里只有過世的未婚妻,不會再對任何女子動心,我還在期待什麼?不過他真的好殘忍……不,是我逼他這麼殘忍的。」
她只能告訴自己兩人不過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往後各過各的,不要奢望能成為恩愛夫妻,日子就不會太難熬。
這個想法暫時撫慰了童芸香的心情,一旦安定,人也松懈下來,眼皮開始沉重,于是她月兌下嫁衣,上床就寢。
而在另一頭,姚錦杉推開隔壁廂房的門,點燃燭火,才將抱在懷中的物品放在桌上。
他率先打開首飾盒,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幾套飾物,以及翡翠手鐲、金嵌珊瑚珠翠鐲和一支翠玉步搖,他眼眶泛紅,等到勉強忍住思母之情,才將它們擱在一旁,從紙袋中拿出一張房契還有銀票,一共有二百兩。這些都是當年外祖父母幫母親置辦的嫁妝,想不到時隔三十年,只有些微泛黃,並沒有遭到蟲蛀,而且字跡也清晰可辨。
「一定是娘在保佑我……」他哽聲喃道。
雖然程家待他極好,視他為家人,他卻不想寄人籬下,他再次拿起房契,上頭的地址寫著杭州,是一座坐北朝南,帶有天井、共三間正房、左右各有一間耳房的四合院。
他在心里盤算著明天就去看看,這麼多年沒有人居住,需要整修的地方肯定不少。
這時程家的奴才來請他出去敬酒,姚錦杉才將它們收妥,差點忘了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
姚錦杉到前頭只喝了幾杯,其他的都被程家父子擋了下來,直說新郎官要是喝醉,新娘子可就太可憐了。
在眾人的調笑聲中,他好不容易得以月兌身,踏著微醺的步伐穿過月洞門,來到耳房,瞥了隔壁的新房一眼。他和這位童家二姑娘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對方一手造成的,怨不得自己。
他走進廂房,不到一會兒,便熄燭火了。
比起正廳的喧鬧,耳房沒有半點喜氣,只有一片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