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海揚!你答應過我不會這麼轉頭走掉,為什麼又要這樣?」欣荷見他說話不算話,不禁淚如雨下地哭嚷,還以為靳海揚會為了孩子,願意坦然迎戰心中的陰影,結果她還是失敗了。「我要離婚。」
才走到大門前的靳海揚前身一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當他慢慢的轉過身來,只看見欣荷臉上布滿了痛苦的淚水。
「我要離婚!」欣荷決定這麼做了,她真的只有這個方法,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愛她、真的在乎她,那麼也該為這段婚姻付出一點努力,要不然光靠自己一個人,她真的好累好累了。
「你要離婚?為什麼?」靳海揚一臉震懾,仿佛直到此刻,才被人拿大榔頭敲醒了,開始意識到它的嚴重性。
「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你卻讓我沒有選擇。」
欣荷抹去頰上的淚水,要自己堅強一點。
「相信我,我依然很愛你,可是我不能讓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為了讓你安心,我可以辭掉工作,以前的同事打電話約我見面吃飯,我怕你會生氣,所以我都拒絕了,只能每天呆在家里寫寫部落格,用MSN跟網友聊天,就是為了讓你隨時能見到我,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是我不會讓孩子受這種委屈,所以……」說到這里,欣荷咬了咬牙。「我要離婚!」
「可是我愛你……」靳海揚只能用這個理由來說服她,之前可以,這一次也一定沒有問題。
聞言,欣荷苦澀的瞅著眼前一臉無措的你男人。「你真的愛我嗎?你只是需要我,需要我在身邊,讓你不會覺得孤單,真的有人是真心愛你而已,可是我卻一直進不了你的心,我拼命的想要打破那道門,你卻把它關的跟緊,我怎麼敲都敲不開,雖然你在我身邊,但我們的心卻隔得好遠好遠,從來沒有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小靳哥哥,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靳海揚听她這麼叫著自己,頓時心如刀絞。「不是這樣,我是真的愛你……」他喉頭徒的哽住了。
他真的只是需要她,並不是真的愛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連愛和需要都分不清楚……
靳海揚狂亂的想著,而且如果不是愛,那麼听到欣荷說要離婚,為什麼他的心都碎了?為什麼快要無法呼吸?
「是這樣嗎?愛不是上床就夠了,沒有心靈的交流,光是的結合,只是令人更寂寞更孤獨而已。」欣荷淚眼朦朧的喃道,「我真的很想要了解你心里的痛苦,想看到里頭的傷口,這樣我才知道要怎麼幫你包扎,要怎麼撫慰你,這才是真正的夫妻不是嗎?」
「我……」靳海揚同樣滿眼掙扎和痛楚。
「對于這段婚姻,你真的有努力過嗎?你真的還想要嗎?」欣荷已經嗚咽到不行,然後身子搖晃一下,像是快要昏倒了。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靳海揚想到她懷著身孕,整個人都慌了,連忙扶住她。
欣荷吸了吸氣,推開他的手。「只是有點頭暈而已,我想到床上躺一下,你……好好考慮離婚的事。」
雖然欣荷婉拒了他的攙扶,不過他還是跟著她回到主臥室,看著她在床上躺下,那一臉傷心和疲憊,讓他的心都揪在一起。
也許真的是哭累了,又加上懷孕的關系,欣荷很快的睡著了。
靳海揚站在床邊看著她,想著他真的讓自己所愛的女人這麼痛苦嗎?痛苦到不得不選擇離婚這條路?他真的是個那麼自私的丈夫嗎?自私到讓她再也受不了,寧可在懷著孩子的情況下離開他?
他痛苦地兩手抱住頭,有種快要發狂的感覺,可是也深深的明白,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的恐懼和不安毀了彼此的幸福,卻死不肯承認。想到欣荷從頭到尾一直都在忍受自己的霸道和獨佔欲,而他究竟為她做了什麼?只是一味地要求她,即使欣荷在生氣難過,最後還是順了自己的意思,而他呢?卻又這麼不知感激。
自己真的錯的好離譜,靳海揚想哭又想笑,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卻不肯去正視,一廂情願的認為只要欣荷愛他就會容忍下去,他真是個自私的混蛋,她會要求離婚也是應該的……
靳海揚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真的要讓她走嗎?還有他的孩子,他這麼能放棄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再這樣下去,只會讓兩人之間的裂痕更深,不斷地折磨彼此而已。
他是該好好地想一想了。
到了晚上七點,靳海揚煮了一小兵的稀飯配上肉松,還有煎了荷包蛋,然後把欣荷叫醒,想讓她多少吃點東西。
欣荷靜靜地吃著伴著肉松的稀飯,索然吃不太下去,可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讓孩子餓到,所以還是勉強的吃了一碗。
「你能……給我幾天的時間想一想嗎?等展覽結束之後,我再給你答復,只有幾天而已,不會太久的。」靳海揚抹了把臉,艱澀的開口。
「恩。」听他說得懇切,欣荷又怎麼能拒絕這個要求。
「謝謝。」靳海揚扯了下嘴。
「你……」欣荷又何嘗好受,她也沒想到兩人會走到這一步。「你怎麼不吃?」
「你再吃一點,其他的我來解決。」靳海揚又幫她盛了半碗稀飯,剩下的他都吃光了。「待會兒在回去躺一下,要是有不舒服要告訴我。」
欣荷嘴里的稀飯伴著淚水咽進喉嚨里,只能用點頭表示。
他們可以度過這一關嗎?
還是終究要走上離婚的命運?
兩人心里都不約而同的這麼想道。
接下來幾天,靳海揚都待在工作室,雖然這次展覽的作品都完成了,可是他不想讓自己閑著,只有工作才能讓他忘記心中的痛苦,于是他除了吃飯,可以說是不眠不休的投入創作中。
靳海揚腦子里有一個很明顯清楚地影像,一直在催促著他,要他快點把成品做出來,從石膏模、在灌制蠟模到修正蠟模,他幾乎像是瘋了似地賣力工作,讓送三餐來給他的欣荷好擔心,只能打電話讓齊姐請她過來,也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她。
「不用管他,不會有事。」齊姐倒是覺得這樣很好。「等他把作品完成,就會恢復正常了,這是他發泄情緒的方式。」
「可是……」欣荷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齊姐示意她出去再談。「難道你要收回離婚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欣荷著急的說。
「是該給這個臭小子一個當頭棒喝,免得他那裝了石膏的腦袋,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麼。」齊姐一臉贊同。「你做得很好!」
欣荷听了不禁熱淚盈眶。「真的嗎?可是我卻好怕他從此更封閉自己。」
「如果連失去你都不能讓他徹底醒悟,那也是他活該,也表示他愛自己比愛你還多,那麼你在繼續跟他耗下去也不會幸福的。」齊姐用旁觀者的身份分析給她听。「听我的話,不用擔心。」
兩個女人同時回頭往里頭忘了一眼,只希望這次靳海揚不會讓他們失望了,真的願意走出心中的陰影。
就這樣,直到展覽會的那天清晨五點,靳海揚徹夜未眠的將作品做最後研磨拋光的步驟之後,終于大功告成了。
靳海揚看著眼前這座長寬高都差不多一尺的圓形物體,透過光線,里頭仿佛有水在流動一般,那代表這母親的子宮,而充滿羊水的子宮里有個約莫十五公分大小的嬰兒,正蜷縮著小小的身子,嘴里含著自己的大拇指,安穩的熟睡著……
這是他的孩子。
靳海揚伸手撫模著正孕育這生命力的冰冷表面,淚水就這麼滑了下來,他真的好愛好愛他,可是自己真的能當個好父親嗎?他會不會真的在無形中也傷害了孩子?就像他傷害了孩子的媽一樣?
同樣的錯他不能再犯第二遍!靳海揚這麼跟自己說。可是要這麼做呢?真的只能離婚嗎?他緊閉雙眼的思忖。
到了早上七點多,齊姐打了通電話過來,提醒靳海揚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他這個主角可是要記得現身。
靳海揚正好請齊姐將這座可以說是他的作品當中做完美、也最有感情的作品,載去會場,因為這是要送給還沒出世的孩子的見面禮。
待齊姐親自開著一輛小貨車過來,看到眼前的作品,臉上有著被撼動的表情。
「你要幫它取什麼名字?」她深受感動的問著。
「爸爸的寶貝……」靳海揚說著便自嘲的笑了笑。「很俗氣嗎?」
齊姐思索了下。「不會,很直接,讓人一看就懂了,我現在就把它載過去,希望還來得及把它展示起來,你也快點回家洗澡換衣服。」
「恩。」當靳海揚目送齊姐開車離去,這才決定回家一趟。
當他搭電梯上樓,進了家門,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床頭開著一盞小燈,欣荷還在睡覺,他放輕腳步,來到床頭,靜靜地看著月復中正懷著他的孩子的小女人,他的妻子。
想到自己口口聲聲說愛她,那麼就不該讓她繼續痛苦才對。
靳海揚深吸口氣,至少這才換他來順從欣荷的願望,還給她自由。
愛不是霸道的佔有——這教訓他要永遠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