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面之夫管嚴 第9章(1)

肅雍堂——

回到夫妻倆的寢房,芝恩被相公緊緊摟在懷中,所有的驚惶恐懼,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

雲景琛收緊臂彎。「讓你受驚了!」

「是我太笨了,才會上當……還請相公原諒。」她余悸猶存地說。

他輕嘆一聲。「娘子是因為太擔心我了,才會讓那該死的奴才有機可乘,只不過以後千萬記得,就算遇上再危急的事,也要把婢女帶在身邊,不要落單。」

這次就當做一次寶貴的教訓,希望芝恩能更懂得保護自己,否則他往後出門,也會不放心。

芝恩倚在他胸口,用力頷首。「是,相公,還有謝謝你肯相信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不相信,但就因為是娘子,我願意打從心底信任,你一定不會做出背叛我的事。」雲景琛衷心地說。

聞言,她淚水掉得更多,卻是因為高興。「這輩子我只愛相公,不是因為一女不事二夫,而是因為除了相公之外,我再也無法接納其他人。」

「即使我比你先死,也會為我守寡?」他笑問。

她抬起哭得紅腫的秀眸。「若相公真的比我先死,我會用下半輩子來照顧謙兒和小泵,不會改嫁,可若有人逼我殉節,我也不會答應,這一點要請相公原諒,因為這條命是娘犧牲自己才換來的,我必須好好珍惜。」

雲景琛皺了皺眉頭。「我也不要你殉節。」想到大嫂跟著大哥走了,留下謙兒一個人,真是太可憐了。

「我更希望的是相公能夠長命百歲,不要太早丟下我。」芝恩想要為他生兒育女,兩人白頭到老。

他鄭重允諾。「好,我答應你。」

「謝謝相公……」她又哭了。

「咱們不會太早分開,我更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一定會活得很久很久,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就算是閻王爺也不能把我帶走……」雲景琛吻了吻她。

「我真的慶幸娶到的是你,更值得我用一生一世來回報……」是她教會自己,如果沒有敞開心扉,傷口永遠不會痊愈,也不懂得如何去愛人。

最後這句話不禁讓芝恩又哭、又笑。

兩人的吻愈來愈熱切,愈來愈難分難舍,還摻著帶有咸味的淚水。

除了言語,他們還渴望能透過肢體,來表達內心的感情。

當一件件衣物從兩人身上月兌下,兩人急切地用雙手和唇舌來證明,自己有多需要對方,又有多愛著對方。

芝恩忘記了羞怯和矜持,盡力迎合和取悅,想要滿足相公,讓他得到快樂,自己也會跟著開心。

「娘子……謝謝你願意嫁給我……」

她緊抱住相公的背,指甲還不慎劃出幾道抓痕,在嬌喘和高潮之中,更深切地體會到被愛的滋味……

待芝恩醒來,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寢房內的燭火早已點燃。

「醒了?」雲景琛听見動靜,正坐在幾旁看書的他便起身來到床前。「晚膳已經命人重新熱過,起來吃一點。」

芝恩這才感覺到饑餓,便穿回衣物,在幾旁坐下,夫妻倆靜靜地吃著簡單的飯菜,也不失是種幸福。

「相公,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問。」用過膳,她才啟唇。

他啜了口茶水。「想問什麼就問吧!」如今在妻子面前,已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了。

「我听說……大嫂是殉節的?」芝恩慎重其事地問。

雲景琛語氣透著傷感。

「大哥那時過世剛好三個月,大嫂便在房里服毒自盡,等到隔日一早被人發現,已經沒氣了,幸好不是謙兒第一個看到,否則無法想像那傷害會有多大。」

「可是我卻听謙兒說,大嫂親口答應過會看著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不可能會突然尋死,這件事傷他極深,到現在還不願相信自己的親娘會丟下他,還以為大嫂根本不愛他……」芝恩一直掛念著這件事,希望能找到合理的答案,讓謙兒得以釋懷。

「相公真的確定大嫂是殉節的嗎?」

他愣怔一下。「除了殉節之外,應該不會有其他原因,官府的人也來查過,她喝的那碗雞湯還剩下一些,毒藥就是摻在里頭,府里頭不可能有人會害她,只有可能是大嫂自己放的……你在懷疑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大嫂,兒子年紀還小,就算再悲痛難忍,也不會就這麼拋下他,追隨相公而去。」芝恩就是想不透,才忍不住要問。

「失去了爹,又失去了娘,對那麼小的孩子來說,實在太殘酷了。」

「其實大嫂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我一直以為她能夠度過喪夫之痛,獨自扶養謙兒長大,所以對于她殉節的舉動,也十分訝異。」他反覆思量。

「更何況沒有人要求她非這麼做不可。」

芝恩耳畔突然響起八姑說的話……

太夫人最重視的便是女人的貞節,一女不事二夫,丈夫不在人世,也希望雲家的媳婦兒守寡,若能夠殉節更好,才能博得貞節烈婦的好名聲……

一股沒來由的寒意,又在她心底升起。

「怎麼了?」見她臉色泛白,雲景琛有些擔心地模了模妻子的額頭,並沒有發燙。「哪兒不舒服嗎?」

她實在無法形容那股異樣的感受,或許是自己多心了。「沒事……對了,相公這一趟去西遞村,可有收獲?」

「沒有。」他苦笑回道。「每個人的說法都差不多,實在找不出娘可能冤死的證據,加上管事也查不出瑞珠的下落,那麼亭玉就是唯一的證人。」

「可是小泵根本說不出「她們」究竟是誰,再說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芝恩對此也很煩惱。

雲景琛站起身來,兩手背在身後,來回踱著步子,似乎猶豫不決,可是為了死去的娘,又不得不這麼做。「我有一個法子,只不過有些風險。」

「什麼法子?」她忙問。

他俊臉一整。「就是帶亭玉去見祖母,如果真是祖母將娘推下井的,八姑也月兌不了干系,一定也有份,只要見到她們,說不定就能夠想起整個經過。」

「可小泵就是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才會生了瘋病,萬一又受到剌激,她的神智好不容易清醒些,我怕又會……」芝恩實在不忍心那麼對待她。

「我明白你的顧慮,但這是目前僅有的辦法,只能試試看。」雲景琛決定冒個險,也希望娘在地下有知,能幫助小妹指認「凶手」。

芝恩想了又想,實在沒有其他法子,也只能支持相公的作法。

但願這個法子真的有用。

翌日,一大清早,雲景行又叫又嚷地被幾個奴才押著,送往別莊,盡避都位在南屏村,只不過那兒的生活起居比不上雲氏莊園,凡事都得靠自己動手,沒有奴僕成群,也不會有人為他張羅衣食,雲貴川夫婦盡避舍不得,可也不敢替兒子求情,免得連他們也被趕出去吃苦受罪。

而芝恩則去後罩房探視乞婦,病情似乎又惡化了,額頭上的高熱讓她不禁憂心忡忡,便又趕緊把大夫請來,雖然開了藥方子,但也坦言作用不大,病人恐怕拖不過這幾天。

「……二女乃女乃,她睜開眼楮了。」負責照料的小文叫道。

才要離開的芝恩連忙又回到屋內,來到床緣坐下。「大娘、大娘!」

乞婦掀開眼皮,卻是一臉茫然。

「這位大娘,你前幾天昏倒在門外,是咱們二女乃女乃救了你。」堇芳在乞婦耳邊嚷著,希望讓對方听進去。

就見她稍稍轉動眼珠,看向噙著溫笑的芝恩。

「這位就是咱們雲家的二女乃女乃。」堇芳介紹。「二女乃女乃還請了大夫來幫你看病,不知大娘住在何處,家里還有些什麼人,才好派人去通知他們。」

雲家?二女乃女乃?

听到這幾個字,讓乞婦的神情出現變化,情緒也激動起來,嘴巴一開一合,試圖要表達什麼。

「大娘別擔心……」芝恩溫柔地握住她相當粗糙又瘦骨嶙峋的手掌。「我已經跟相公說了大娘的事,他答應讓你住下來,直到病好為止,大娘的病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雖然是謊言,也是出于一片善意,只盼能讓她平靜地離世。

乞婦又是一陣劇咳,咳到內髒都快吐出來了。

她終于又踏進雲家了……

老天爺,請讓她再多撐一會兒……

「大娘別急著說話,以後有的是機會。」她動作輕柔地幫乞婦拍背。

「好些了嗎?大娘就住在這兒,安心地養病。」

芝恩的細聲細語撫慰了乞婦的心,已經有多少年不曾被如此溫柔地善待過,全靠毅力才活到現在。

「……藥煎好之後,記得喂她喝下。」芝恩不忘叮囑。

小文和彩兒回了一聲是,知道她現在有二爺撐腰,可不敢說聲不字。

芝恩又幫乞婦換了條濕布巾,貼在額上,希望能夠退熱。「這兒有她們照顧,大娘就把心放寬,養病要緊。」

二女乃女乃真是個好人……

是景深少爺的媳婦兒吧?謝謝你……

乞婦一面想著,一面合上眼皮,又昏睡過去。

「大娘!大娘!」芝恩見她叫不醒,想到大夫的話,只能嘆氣。

堇芳在旁邊安慰。「生死有命,二女乃女乃已經盡力了。」

「我知道,只是想到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送終,還是替她難過。」又坐了好一會兒,她才帶著堇芳回肅雍堂。

待主僕倆回到居住的院落,卻不見相公的身影,芝恩還以為他在樓上的書房,就不去打擾,直接往小跨院走去,才走進月洞門,就見雲景琛在里頭,而小泵站在身畔,于是站在兄妹倆身後,听著他們的對話。

「……這是繡球花。」亭玉指著盆花,笑呵呵地跟二哥說。

雲景琛頷首。「想不到亭玉知道花的名字。」

「二嫂有教亭玉,亭玉都記得……」她又指著另外一盆。「這是牡丹。」他贊許。「是牡丹沒錯,亭玉真聰明。」

亭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嘻嘻,二哥夸亭玉聰明,亭玉還會每天給花澆水,讓它們快快長大。」

「亭玉還要記住,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二哥都會保護亭玉,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雲景琛疼惜地模了模小妹的頭,這是他們兄妹之間最熟悉的小動作。

「要是有人對你不好,就跟二哥說,二哥會替亭玉討回公道。」

她看著眼前的二哥,覺得心頭熱熱的,這種感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可是想不起來了,只知道不再害怕。

「亭玉都記住了嗎?要是心里難過,就跟二哥說,二哥會陪著你。」雲景琛只想讓小妹知道,他會永遠照顧她,絕不會拋棄她。

聞言,亭玉很認真地點頭。「亭玉記住了。」

听著兄妹倆的對話,芝恩感動地淚水盈眶,便和堇芳又悄悄退出去,讓他們有更多機會獨處,找回那份失落已久的手足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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