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信邪 第3章(1)

立冬又經過了半個月——

待硯蘭在豫親王府里足足休養了一個多月,體力總算完全恢復,胤麟也派人去把耿老爺接來讓他們父女見面了。

雹老爺看到女兒健康的模樣,還能再說什麼呢?或許這就是女兒的命,這輩子只能當個侍妾。

「是爹對不起你,早知如此,當初不管你娘怎麼逼我納妾,就只為了替耿家傳宗接代,我也絕對不會答應……」耿老爺悔不當初地說。

「爹別想那麼多,其實二娘還是很關心爹的,再說沒有一個當娘的不為自己的親生骨肉說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硯蘭柔聲地安慰。

「算了!不要再提你二娘了,既然知道王爺待你好,那爹也就放心了。」耿老爺這才說出自己的決定。「再過幾天爹就要到廟里帶發修行,每天吃齋禮佛去了,家里的生意就交給你二娘他們去管理,爹對這世間的事也看開,不想再管了,就只擔心你一個,蘭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案女倆聊了一個多時辰,這才依依不舍地道別。

硯蘭送老父到大門,用巾帕掩著唇,看著背部微駝的耿老爺漸行漸遠,不知道他們父女倆下次見面要等到什麼時候。

想到爹到了老來卻得離開家;硯蘭真氣自己幫不了忙,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委屈一點,讓一家人和和樂樂就好,想不到最後二娘他們還是容不下她。

雹老爺似乎知道女兒還在看著自己,于是回過頭,朝硯蘭揮了揮手,像是在叫她進屋里去,不要再送了,最後在一名奴才的帶路下離開了豫親王府。

「蘭姨娘,人都走遠了,該回房去了。」負責伺候的婢女走了過來,口氣有些不耐煩,並不是很尊重。

又看了耿老爺離去的方向許久,硯蘭才收回目光,擦干淚水,回身往自己的芷蘭院走去。

「對了!」婢女跟在硯蘭後頭走了幾步,眼珠子像在算計什麼似的轉了轉。

「奴婢看蘭姨娘心情似乎不太好,想不想到處走一走,散散心也好,趁現在還沒下雪;府里還有花可以欣賞。」

硯蘭想了想,接受了婢女的好意。「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婢女眉開眼笑地說。「請跟奴婢往這兒走!」這也是沒辦法,有句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其他三個姨娘都會給她一點什麼好處的,就只有這個新進府的蘭姨娘有夠小氣,什麼也沒給過,那就別怪她了。

于是,硯蘭不疑有他地跟著婢女往後花園走去,進了王府這麼多天,直到這兩天才有機會踏出房門,有力氣到處走動,看看這座奢華貴氣的府邸,因為往後這兒就是她的家了。

「您看風景不錯吧……」將硯蘭引到較少有奴才經過的地方之後,婢女假裝低叫一聲。「天氣好像變冷了,奴婢去拿件披風來給蘭姨娘,免得受涼了。」

「不用了,我不冷。」硯蘭客氣地說。

婢女一邊往後走,一邊說著。「要是蘭姨娘受了風寒,王爺可饒不了奴婢,奴婢去去就回,很快的……」她可急著去領賞呢!

「真的不用。」硯蘭才想把她叫回來,婢女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只好嘆了口氣,兀自欣賞著眼前這座有著四季變化,不輸給宮里的皇家園林。

當風吹起彈墨裙的裙擺,硯蘭隨意的撿起躺在地上的落葉,葉面有些泛黃,卻有著獨特的美,于是將它放在手心上欣賞著。

就在這當口,她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以為是婢女去而復返」,要回過頭去,卻突然被人狠狠的從後頭推了一把……

「啊!」硯蘭根本沒有防備,整個人就摔進了旁邊的落葉堆中,接著感到掌心一陣刺痛。

當她舉起右手檢視,才發現掌心不知道被什麼給劃傷了,鮮血直流;趕緊抽出巾帕包扎。

嗒嗒嗒……

一听到身後的跑步聲,硯蘭馬上轉過頭去,想看清楚推她的人是誰,可惜什麼也沒看到。

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硯蘭驚魂末定地思忖。

只不過當她試著站起身時,看清落葉堆里有好多破碎的瓦片,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兒,連時間都算得很準,否則她又怎麼會這麼巧的跌在上面,這一切似乎是安排好的。

或者……這就是爭寵?

硯蘭終于懂了,小臉上露出哀傷的微笑,因為現在的她正受王爺的寵愛,她再天真也知道自己成了其他三個侍妾嫉妒的對象。

「怎麼辦?不能讓他看到我手上的傷……」硯蘭用力按著傷口好止血,又瞥見袖口上染了點點血跡,心想在被胤麟看到之前,得快點回去換件衣裳。

就在硯蘭心里這麼打算,才走回自己居住的芷蘭院,就見胤麟因為在房里找不到她,正好出來找人,她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將受傷的右手藏進袖中,不過這欲蓋彌彰的小動作,可沒逃過他那雙銳利的眼曈。

「你的身子才剛好,不該在外頭待這麼久。」胤麟就是刻意避開,想讓他們父女倆能多說些話,知道耿老爺回去了,便要來安慰硯蘭,因為他知道這女人一定又不知哭過幾回了。

「我……沒事,只是在房里待了這麼多天,有點悶了。」硯蘭不敢直視他的眼。「王爺忙完了?」

胤麟犀利的目光掃過彈墨裙的裙擺,他喜歡看硯蘭穿這一身漢族女子的柔美打扮,所以沒有強迫她換上旗裝。

「裙子怎麼沾了泥土?」他厲聲地問。

硯蘭心口一跳,臉上更是心虛。「因為……我剛剛去了花園,可能是在那里弄髒的……我這就回房換件干淨的。」

「還敢騙我?」胤麟氣她就是不跟他說實話,于是一把握住硯蘭的右手腕,當他覷見纏在手上的巾帕染上紅色鮮血,臉色更是難看。「怎麼受傷的?」

「是我不小心跌倒了,只是一點小傷,真的不礙事……」硯蘭並不想把事情鬧大;那只會引來更多的妒恨,對自己並沒有好處。

胤麟胸口因怒氣而劇烈起伏。「好端端的怎麼會跌倒?又不是三歲小孩……伺候你的婢女呢?」

「她……回來幫我拿披風,不關她的事。」硯蘭替婢女解釋。

硯蘭愈是幫別人說話,胤麟就愈火大。「她負責伺候你,你受了傷,當然關她的事。阿其那,去把人抓來!」

「是。」阿其那速速找人去了。

「王爺,真的是我自個兒跌倒的,跟她無關……」硯蘭急著為婢女說情,就算對婢女有一絲懷疑,想著是不是她故意把自己引到後花園,但無憑無據的,她不願冤枉了好人,也不想連累別人。

胤麟俊臉含怒地將她摟進芷蘭院,很想狠狠地責罵她一頓,但又心疼、舍不得,這女人真是讓他火冒三丈。

「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老是護著別人,你就不能學聰明一點?」他嘴里罵著,還是喚來奴才,取了藥箱過來之後,細心地替硯蘭清洗傷口,再撒上藥粉,幸好傷口不是很深,只是皮肉傷,但是也夠讓胤麟看了全身不舒坦。「你就非得把自己整死才甘心嗎?就不會多為自己想想?」

硯蘭現在傷口正疼著,可是听胤麟這麼惡聲惡氣地罵著自己,里頭卻飽含著濃濃的關切,她卻覺得心里喜孜孜的。

「你還笑得出來?」見她抿著嫣唇,笑得好甜、好柔,讓胤麟不知該生氣,還是把她抓過來吻個徹底。

「因為心里高興,自然就想笑。」硯蘭柔柔地說。

胤麟怒瞪著她,想要讓火氣維持久一點。

「王爺饒命……」一聲哭叫從花廳外頭傳了進來」負責伺候硯蘭的婢女才去另一名侍妾那兒領完賞,就被阿其那逮個正著,知道胤麟正在大發雷霆,嚇得連滾帶爬的回來,因為其他幾位姨娘就算生了病,也不見胤麟關心,想不到這次卻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現在想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見婢女一路爬進屋內,胤麟冷酷的睹睨一眼。「連主子都伺候不好,要你何用?阿其那,絞了她的發,送回辛者庫……」

話才說完,就見硯蘭已經擋在婢女面前。

「不準替她求情!」胤麟氣得一把持她抓回懷中抱著。

硯蘭脖中盈滿淚水。「可是這懲罰太嚴重了……真的是我不小心跌倒……」

「若是有她在旁邊伺候,你又怎麼會跌倒受傷?」胤麟才不管他人的死活,就只在意硯蘭一個。

「就為了這一點傷,幾乎要抵上一條人命,我會永遠良心不安……」硯蘭真的無法接受這種事。

胤麟緊閉了下眼,簡直快氣瘋了。「你有什麼好良心不安的?只不過是個奴才,一個連分內的事都做不好的奴才,有什麼好同情的?」

「奴才也是人生父母養的……要知道生下一個孩子有多辛苦多危險,甚至還可能因此賠上性命……為了我而讓人家的爹娘傷心欲絕……我又于心何忍……我寧可死的是自己……」硯蘭泣不成聲地說。

「你……你……」這個笨女人就是愚蠢得讓他的心都痛了,胤麟咬緊下顎,又不知道要怎麼罵,她才能變得聰明。

硯蘭哽咽地懇求道︰「王爺別氣了好嗎?」

「王爺饒命……」婢女沒想到這位新進門的蘭姨娘會如此善良,她的話讓自己都感到羞愧了。「是……貴姨娘故意推蘭姨娘,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要蘭姨娘別再纏著王爺……」

「你說什麼?」胤麟凜起俊臉,接著大聲地質問硯蘭。「為什麼方才不老實跟我說?為什麼要說是你自己跌倒的?」

「我……」硯蘭頓時語塞了。

胤麟有種殺人的沖動。「你居然笨到被人欺負了,竟還不懂得生氣?至少受了委屈要跟我說一聲。」

「我懂,也明白,可是生氣有用嗎?同樣都是王爺的侍妾,誰不想獨佔王爺的心,會吃醋嫉妒也是正常的。」硯蘭苦澀一笑,但眼底卻充滿了諒解,因為她懂得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所以我不想計較,王爺也別怪任何人,這件事就算了,就當作沒發生過。」

「然後呢?讓她們再找機會下手?」胤麟可沒她的天真,以為這座王府是最安全的地方,想不到依然無法保護她。這些人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怪,饒她們不得。「阿其那,先把這個該死的婢女送回辛者庫!」

阿其那回了聲「是」,將悔不當初的婢女帶下去了。

這時,花廳內只剩下胤麟和硯蘭。

「王爺還在生氣?」硯蘭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見胤麟俊臉上透著寒氣,讓她不敢再多說什麼,就怕火上添油。

「你看呢?」胤麟先是重重一哼,然後坐在凳子上。

見硯蘭臉上淚痕未干,輕咬下唇,一臉不知該怎麼讓他消氣的可憐模樣,讓他體認到自己真的遇上克星了。

「過來,」將硯蘭拉到自己大腿上坐著,胤麟先執起她的右手,審視一下傷口,撒了藥粉之後,血也已經止了,眉頭的結才松開些。「這幾天別踫水。」

「嗯。」硯蘭乖順地頷首。

胤麟嘆了口氣,他從來不嘆氣的,只有面對這個女人時,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以後要學會自私一點,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自私很容易學,只是……我做不到,就為了自身的利益,完全不在意別人死活,這樣連我都會瞧不起自己。」硯蘭輕聲地說。

「只要多做幾回就不會這麼想了,若我像你這樣笨,不知死過幾次了。」胤麟心里清楚在所有的兄弟之中,有多少人嫉妒他受皇阿瑪的寵愛信任,就怕將來皇位落在他手上,因此他早就學會了不讓感情左右理智,懂得幫自己盤疆打算,偏偏只有硯蘭讓他破了例。

硯蘭仰起秀顏,靜靜地思索著胤麟的話。「王爺是不得不這麼做,那是不同的。」身在帝王家是表面上風光顯赫,或許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事。「也許我是太過天真,只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樣也能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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