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上) 第7章(1)

清明多雨。

從昨晚到現在,外頭一直飄著細雨,氣溫又轉涼了。

自從兩人同房之後,納爾圖的衣物也從原本睡的寢房搬了回來,毓齡自然擔負起妻子的責任,學著如何伺候更衣。

「要穿哪一件背心……不對,這個叫馬褂……」她挑了幾件顏色不同的,拿在手中比較。

話才說著,毓齡表情一僵,似乎想起了什麼事,于是直接拿到納爾圖的面前,讓他自己來挑選。「你要穿哪一件?」

毓齡有些懊惱,她怎麼忘了當初幫男友打理門面的下場。雖然不清楚這個朝代的王公貴族可以娶幾個老婆,不過以前的「古人」只要有點錢,都可以有個三妻四妾的,同理可證,只要納爾圖點個頭,不只是小三,連小四、小五都有了。

「什麼?」納爾圖一怔。

她舉高手上三件馬褂,又說一遍。「你今天想穿哪一件?」。

「你決定就好。」正坐在幾旁喝茶的納爾圖理所當然地回道。

「不要,你自己挑一件。」對于這件事,毓齡很堅持。

「為什麼?」納爾圖摘下茶碗,不明所以。

「……」要她怎麼回答。

「總有個理由。」既然都願意與他同床共枕,豈會連這種小事都不肯做,納爾圖實在不解。

毓齡只好實話實說。「因為……我怕讓你穿得太好著,萬一有別的女人看上你,或是你又想娶個小的進門……」

瞥見納爾圖怔忪的表情,她就沒再說下去了。

「我說的話奇怪嗎?」她井不是琳寧格格,就算琳寧格格不在乎他有幾個女人,但是毓齡知道自己非常在意。

納爾圖不禁莞爾。「只是有些意外。」

「那是因為……我已經變了,不要再把我拿來跟以前相比,我真的己經不一樣了。你要相信我。」毓齡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只想要扭轉琳寧格格在納爾圖心中的惡虐形象。

他對毓齡的反應有些不解。「我當然看得出你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真的嗎?」這句話讓毓齡的情緒緩和下來。

「我也高興听到你在意的、這種事。」納爾圖抿著笑意,伸手將妻子拉進懷中

喜歡她這小小的醋意,也就表示在乎自己,有力的雙臂跟著攬得更緊。「你放心,我對齊人之福不感興趣。」

听見納爾圖的承諾,毓齡才安心地偎在他的胸前。

納爾圖沉聲地說︰「相信我。」

他輕輕捧起毓齡的臉龐。「我只想現在這樣的你。」

「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我,你是不是就不要了?」毓齡想要確認,卻見他臉色一白,臂彎收緊,幾乎要把自己勒成兩半。

「如果你變回去那個樣子,我……」如果妻子又變回原狀,納爾圖光是想想就無法忍受。

毓齡連忙抱住他。「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只要我還在一天,就不會變回原來那個樣子,我可以保證……」

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只是想要證明納爾圖喜歡的是現在的她,而不是以前的那個琳寧格格?

原來是自己一直在做比較。

在妻子的安撫之下,納爾圖緊繃的身軀才慢慢放松下去,臂彎也不再勒得那麼緊了。

他們擁住彼此,不約而同地祈求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

「……好了,你快點挑要穿哪一件。」毓齡還是要他自己選。

納爾圖隨手指了一件。

「對了,昨兒個鎮國將軍瓦克達和輔國公阿蘭泰的夫人又讓人送帖子來,說非要過府探望你不可。」看著幫自己穿上馬褂的毓齡,納爾圖還是決定問問他的意見。「你們既然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想必深厚,就算真的不記得她們了,相信她們也能夠諒解。」

如果可以選擇,毓齡寧可不要見。

「好吧。」看來是躲不掉了。

他端詳著妻子攢起得眉心。「你在擔心什麼?」

「我沒在擔心什麼……」她回答得太快,反倒顯得有些心虛,「只是在想她們叫什麼名字,要是連名字都不記得,人家一定會很傷心。」

「你身邊的兩名婢女理當知曉才對。」納爾圖提供意見。

毓齡擠出一抹笑來。「說得也是。文評差點忘了。」

等見到琳寧格格那兩位「手帕交」,不管問什麼事都推說「忘了」、「你記得了」,然後想辦法打發她們回去就好。

只能這麼辦了。

兩日後,午時剛過,端郡主府便來了兩位貴客。

毓齡做了幾個深呼吸,心想緊張也沒用,只能隨機應變,于是坐在院落的一處小廳,等著接待兩位「手帕交」。

「請!」婢女已經將兩位貴客迎進廳內。

只見兩位都是約莫十八、九歲,一身旗裝的女子跨進門坎,毓齡看到她們的裝扮,不禁咂舌不已,比在電視里看到的還要夸張,可以說把能戴能掛的全往身上擺,更別說臉上的妝,真是一點都不自然,現在可是果妝當道,要她化成那樣,根本不敢出門。

「咳,你們來了。」毓齡故作鎮定地打招呼。

聰古倫一臉著急地嬌嚷︰「琳寧,你的傷好多了嗎?我和吉娜知道你從馬背上掉下來,都快急壞了……」

「我和聰古倫馬上就來看你,結果听說你還昏迷不醒,不方便見客,直到今天總算見到了……」吉娜有些做作的用手絹拭著眼角,表示自己有多擔心。

毓齡已經從她們的對話中分辨出誰是誰,原來左邊這個是輔國公阿蘭泰的嫡夫人,叫什麼聰古倫,右邊這個則是什麼鎮國將軍瓦克達的嫡妻,名字叫吉娜,昨天惡補了一個晚上,總算都記住了。

「謝謝你們的關心,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陪著笑臉說。

聞言,兩個貴客愣住了,因為三人一起長大,面前這位手帕交的個性是再清楚不過了,可從來沒听她說過一個「謝」字,就連對他們也有過。

吉娜連忙拉著毓齡落坐。「方才進門時就听你的婢女提了,自從你清醒之後,似乎變得有些奇怪,而且忘了不少事情,真是這樣嗎?」

「呃,的確是不太記得一些事了……」毓齡看向兩名「抓耙子」婢女,不喜歡她們跟在身邊就是這個原因,好像隨時都會把她的事情說給別人听。「可能真的是跟之前撞到頭有關。」

「這怎麼得了?要不要請御醫來瞧瞧?」聰古倫夸張地叫道。

「難怪我覺得奇怪,怎麼你沒有打扮就出來見客,要說以前,可是連房門都不肯踏出去一步。」吉娜上下打量毓齡這身簡單樸素的模樣,一臉稀罕地說。

「因為連以前的習慣也不太記得了,以後說不定會慢慢想起來,所以不用太大驚小敝。」毓齡隨便敷衍了幾句。

「听你這麼說,咱們也就放心多了。」吉娜拍著心口,輕嘆一聲。「要不是‘那個人’老不讓咱們來看你也不會拖到今天。」

「那個人?」毓齡有些納悶。「‘那個人’是誰?」

「琳寧,你連這個都忘了?」聰古倫瞪圓了眼。

「呃。是有點不記得了。」她干笑地說。

「還不就是你那位郡主夫婿,你每次都用‘那個人’來代替,可是連他的名字都懶得提。」吉娜端起茶碗,翹起小指,動作優雅的掀起了碗蓋,吐出的話讓人听得有些刺耳。「也真不知道他是安什麼心眼,居然三番兩次的拒絕咱們來看你,想不讓人懷疑都難。」

「咱們就是擔心他沒有好好照顧你,讓你病情加重,所以才想要親眼確定。」聰古倫拈了糕點,放進嘴里吃著。「不過諒他也不敢對你不好,否則你阿瑪絕不會讓他好過。」

听他們把納爾圖說得那麼壞,毓齡真的很不高興,果然是物以類聚,都是同樣的顧人怨。「納爾圖對我很好,所以我的傷才會好得那麼快。」

吉娜和聰古倫對望一眼。「琳寧,听你的口氣……」

「你和他……」兩人曖昧地望著毓齡。

她臉蛋一熱。「這是我和納爾圖夫妻之間的事,不方便告訴你們。」

吉娜連忙把茶碗擱下,聲調拔尖問︰「你該不會喜歡上他了?」

「琳寧,你真的不記得以前有多討厭他了嗎?」聰古倫一臉難以置信。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毓齡不由得蹙起眉心,真的不喜歡這兩個女人說話的嘴臉,從她們身上就可以想建琳寧格格平常面對納爾圖是用什麼樣的態度,也更心疼了。

見毓齡似乎有些不悅,聰古倫和吉娜交換了個眼色,原來她真的忘記不少以前的事了。

「琳寧,你對咱們小時候的事還記得多少?」

「還記得咱們最喜歡玩嘎拉哈嗎?」

兩人同時開口問道。

「是有點……記不太清楚了。」毓齡吶吶地說。

聰古倫和吉娜又互相使了個只有兩人才看得懂的眼色,雖說是一起長大的,不過實際的情況也只有彼此心里有數,若不是這個女人是怡親王的寶貝女兒,還是皇帝的親佷女,跟她來往多的是好處,否則誰願意被人使喚來使喚去,還得小心奉承,努力扮演好姐妹的角色。

「咱們比親姐妹還親,所以有些話不得不說……」吉娜惺惺作態地啜了口茶湯,想著怎麼開口。「你還記得‘那個人’為什麼會娶你嗎?」

毓齡思索一下。「好像是……皇上決定的。」之納爾圖提過幾次,她應該沒有記錯才對。

「沒錯,就是皇上指婚的,」聰古倫搶先一步開口,「否則他一個妾婢子,哪有資格娶到和碩格格。」

妾婢子?雖然不清楚是什麼意思,不過毓齡听對方的口氣也知道不是好話,自然要為納爾圖辯護了。「既然是皇上決定的,那就表示納爾圖很受他的器,才會……」

聞言,吉娜哼笑一聲。「皇上當然器重他了,那是因為他想出人頭地,想高人一等,加上他又是侍衛,是最接近皇上的人了,當然要力求表現,最後總算得到想要的賞識,要不然一個妾婢子這輩子可是別想封爵。」

「那也沒什麼不對。」毓齡心想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只要肯努力就有機會得到回報。

聰古倫在一旁嬌哼道︰「的確沒什麼不對,人嘛總要往高處爬,何況他連一個親人也沒有,為了生存下去,自然得多用點心思了,只不過多少王公子弟想娶你,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呀,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討皇上歡心的,最後竟然把你指給了他,以一個妾婢子的身份,還能封為多羅郡主,更是絕無僅有的事。」

不能相信這個女的話……

她所知道的納爾圖不是這樣的……

「這也就是你以前會那麼討厭他的原因,因為他處心積慮地想得到權勢,最後終于娶到了怡親王的女兒,擺月兌了妾婢子不能封爵的命運,可見這個男人的心機有多深沉……」吉娜同樣語帶輕蔑。「要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你身邊的兩名婢女,她們可是一清二楚。」

一定是她們弄錯了,納爾圖不是那種追逐名利地位的男人……

見毓齡臉色不太對勁,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聰古倫和吉娜有些得意地又換了個眼色。

憑什麼這個女人就可以得到最好的,不只出身好,又生得美貌,多少男人搶著要,皇上還把她指給多羅郡主,自己是哪一點比不上了?偏偏只能跟在她身後,但求沾上一點光,沒道理什麼好處全給她佔去。

她們內心積壓已久的妒恨,在這一刻終于逮到機會發現出來了。

「納爾圖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我相信他。」毓齡昂起下巴,口氣堅定,就是要在這兩個女人面前表現出對夫婿的信賴。

聰古倫和吉娜不約而同的露出同情的眼色,活像毓齡被人騙了。

「琳寧,咱們是好姐妹。才跟你說實話……」

「該不會是‘那個人’表現出一副很關心很體貼你的模樣,天天噓寒問暖的,你就真的以為是那樣……」

兩個女人自認不是在挑撥離間,因為事實原本就是這樣,只是見不得他們夫妻和好,非要看到對方日子難過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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