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敖浪和白璐天天都形影不離。
白璐走進院子里的涼亭內,問敖浪︰「整天待在這兒不會無聊嗎?」
「有你在不會。」敖浪想要珍惜和她相聚的每一刻。
「那就好。」她笑得好甜。
敖浪目光旋即轉為熱烈。「你再這樣對我笑,咱們現在就回房。」
「為什麼要回房……」驀地听懂他的意思,白璐馬上脹紅了粉臉。「昨晚咱們才……才那樣而已,這會兒是大白天,不許你亂來。」
他低哼一聲。「這跟白天或晚上有什麼關系?我想抱你,隨時都可以。」
「我說不行就不行。」白璐嗔惱地說。
「為什麼不行?」敖浪一臉不滿。
「原來你說要住下來,不是為了想多陪陪我,而是為了那種事……」她垂下螓首,口氣好沮喪。「我現在都明白了。」
瞅著她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敖浪剛剛的氣勢全不見了。「我當然是為了要陪你才住下來……好,我會忍耐,等到晚上再說。」
「真的嗎?」白璐拚命咬住下唇,免得笑了出來。
「當然是真的。」見白璐可憐兮兮地低著頭,他有些詞窮。「我以後會先問過你,你不願意,我就什麼都不做……」
「嗯。」她憋笑憋到肩頭都在顫抖。
「這有什麼好哭的?你不要哭……我以後都听你的……」敖浪也顧不得丈夫該有的威風,還有應龍的自尊,一再地低頭認錯。
「我相信你就是了。」白璐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濕意,那是因為笑到流淚了。
敖浪見她不哭了,這才松了口氣。
「璐兒……」舅母的聲音不期然地響起。
「是舅母來找我了。」白璐連忙步出涼亭,往長廊的方向走去。
正從長廊另一頭走來的舅母,心想也好幾天沒見到外甥女,想到她沒了爹娘,姊姊又出嫁了,身為長輩,還是得來關心一下。「奇怪?不在房里嗎?」
白璐連忙迎上去。「舅母找我有事?」
「我還以為你在房里……」舅母福氣的臉上堆著笑。「其實也沒什麼事,怕你一個人會悶,所以才來找你說說話,另外……」
見她欲言又止,白璐微微一笑。「有什麼事舅母盡避說。」
「還不是你舅舅要我來問,是不是該幫你招贅了?」舅母道出來意。「你現在都十六,再過兩個月就十七,也該是時候了。」
白璐還沒開口,身旁的男人已經大發雷霆了。
「她是我的妻子,要招什麼贅?」敖浪怒火沖天地低吼。「快點跟她說,你不招贅,更不要別的男人……」
聞言,白璐只能用眼色示意,要他安靜一點。
「麻煩舅母跟舅舅說一聲,我不想招贅,這輩子只想一個人就好,至于巫女的繼承,往後兩位表哥若是有了女兒,就在其中選一個來當就好。」這件事她早晚都要說的,趁這機會表明也好。
舅母有些錯愕。「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招贅?」
「是。」白璐鄭重地說。
「這……我還是得問問你舅舅的意見。」舅母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先這麼回了。
白璐輕哂。「那就麻煩舅母了。」
待舅母走後,她才轉頭面對敖浪,兩手往腰上一插。「你不是答應過我,有旁人在就不跟我說話嗎?」
「他們要你招贅,我怎麼可能連吭都不吭?」敖浪還是很火大。
她一臉好氣又好笑。「如果我抵死不肯,舅舅和舅母也不至于會逼著我非招贅不可,所以不用擔心。」若是母親還在世,白璐還比較擔心無法違抗母命,得要想辦法說服。
敖浪听她這麼說,怒氣才緩下來。「就算他們逼你,你也不準答應。」
「是。」白璐嗔笑地說。
這抹帶著幾分柔媚的笑靨又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想要偷個吻,冷不防地,像是感覺到什麼,敖浪全身肌肉倏地緊繃,一臉提防地望向前方。
「敖浪!」敖洌模樣相當狼狽,但神色嚴肅地現身。
敖浪冷哼一聲,看來結界被他打開了,還真是太小看了他。
「是你的族長!」白璐一眼就認出眼前的白發少年。
這話一出,敖洌想到之前對她施的法術尚未解除,自然還看得見自己。「上回沒有把話說完,現在就告訴你……請你離開敖浪!」
「住口!」敖浪怒咆。
「你讓他一心一意只想著怎麼樣才能讓你長生不老,根本無法專心修煉,你這樣會害死他的……」敖洌當然不會閉嘴了。
「住口!」敖浪咬牙切齒地撲向敖洌。
「你以為這次我還會再上當嗎?」敖洌也不甘示弱。
眼看兩只應龍又要打起來,白璐情急地喊道︰「敖浪!」
听見她在喚著自己,敖浪又迅速地回到白璐的身邊。「咱們回房去。」
「他說什麼長生不老?」白璐想要問個明白。
敖浪不肯說。
見狀,白璐便直接問敖洌。「他打算怎麼讓我長生不老?」
無視怒瞪自己的敖浪,敖洌道出了真相。「他想要回天庭偷拿仙藥,只要讓你吃了就能長生不老,幸好沒有成功,要是被抓到了,可是會受到嚴厲的處罰,就算不會處死,也會囚禁個幾百年。」
「你說夠了沒有?」敖浪陰沉地問。
听完,白璐臉色刷白。「你沒有騙我?」
「如果我騙你,他就不會氣得想要宰了我。」敖洌不忘小心戒備,就怕敖浪會再度失去理智。
白璐紅了眼眶。「可以讓我和他單獨談一談嗎?」
「好吧。」敖洌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待敖洌一走,白璐沒有再看敖浪一眼,逕自回到房里。
敖浪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敢吭聲地跟在她後頭。
「先把門關上。」白璐頭也沒回地說。
他乖乖地回頭,去把門關好。
白璐在桌案旁的凳子上坐下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不要生我的氣……」敖浪蹲在她身邊,低聲下氣地說。
她這才睜開淚光盈盈的杏眸,側過身去看著他。「我不是在生你的氣……只是剛剛听到你想去偷長生不老的藥,我居然心動了……因為只要能長生不老,就能跟你永遠在一起,我真的好希望能夠那樣……」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拿到仙藥。」他保證地說。
「我不能害了你……」白璐伸出小手,輕撫著敖浪的臉龐。「因為天上我又去不了,不能替你求情,若到時你真的得受到處罰,咱們不也一樣要分開,所以我寧可不要長生不老,只想平平靜靜地和你度過往後數十年的日子。」
「只有數十年怎麼夠……」敖浪握住她的小手,喉頭一梗。
「就算人不在了,我的心也會永遠跟著你。」她不能那麼自私,要敖浪為自己犧牲那麼多。「當你在賞月的時候,我也一樣靠在你身邊……」
聞言,他心痛得更厲害,收攏雙臂,幾乎要將白璐勒成兩半。「可是我看不到也模不到……你也不會跟我說話聊天解悶……」
白璐也兩手抱住敖浪,早已淚如雨下。「當然會……因為你的心知道我會跟你說什麼……會說今晚又是滿月……月亮真的又大又圓,好漂亮……」
「我要你親口對我說……」敖浪不想被她說服了。
她用力地吸氣。「那麼我只好跟閻王爺商量……就說我不要去投胎……就算當鬼也要待在你身邊……」
「好,閻王要是不肯放人,就算要把地府整個翻過來,我也要找到你。」他絕對會這麼做的。
「嗯……」白璐哽咽地說。
敖浪揉著她的背,恨不得嵌進自己體內,再也分不清彼此,這樣就不會有被迫分開的那一天。
「答應我別再去偷什麼長生不老的仙藥了……」她用手背抹去淚水,然後捧著敖浪的臉龐。「好不好?」
他抽緊下顎,其實很不想答應。
「敖浪,答應我!」白璐凜著小臉。
「……好。」敖浪幾乎要把牙齒給繃斷了,才吐出這個字。
白璐總算破涕為笑。「要是敢騙我的話,就不準你晚上再跟我睡。」
「哪有這種事?」這可就嚴重了,他要大聲抗議。
她嬌哼一聲。「就是要這樣,這是我訂的規矩。」
「我……答應你就是。」敖浪磨著牙,一字一字地說。
「好乖。」白璐噗哧一笑,模模他的頭說。
敖浪炯眸一眯。「我這麼听話,就只有這麼一點獎賞?」
「那你要什麼獎賞?」她忍著笑問。
「這還用問嗎?」他一把將白璐打橫抱起。
「你……」白璐又羞又氣。「你就只想到這個……」嘴里雖然這麼數落,不過她早就心軟了。
「白璐……」敖浪貼著她的唇。「我愛你……」
听到他親口說出這三個字,讓白璐眼眶中的淚水迅速滑落。
「我也愛你……」她胸中盛滿了對他的愛。
這輩子能得到這份深刻的感情,她已經沒有遺憾。
★★★
兩個月後,白璐十七歲的生辰才過幾天。
「敖浪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她想到從昨晚到現在都不見人影的男人,不禁擔心敖浪會不會違背承諾,還是想去偷仙藥。
等他回來得要好好問問才行,白璐心里這麼想著。
「二小姐!」就在這時,伺候她的婢女心急如焚地跑了過來。
「怎麼了?」白璐偏頭看向她,心里還掛念著敖浪的事。
「大事不好了……二小姐,老爺……」婢女一口氣差點就喘不上來。「老爺被皇上打入天牢了……」
她小臉一白。「舅舅被關進天牢?為什麼會這樣?」
「奴婢也不清楚……」婢女驚慌失色地回道。
想到前些時候,兩位表嫂所說的那些話,難道真的讓她們說中了?白璐拎起粉白色的裙擺就奔去見舅母。
待白璐來到偏廳,還沒進門就听到舅母和表嫂們的哭聲,心跟著往下沈了。
「舅母!」她跨進門檻喚道。
舅母捏緊手巾,猛擦著淚,見到白璐進入廳里,不禁淒聲地哭叫。「這該怎麼辦才好?要是你舅舅真的……真的被砍了頭……咱們白家也完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白璐強作鎮定,可不能跟著哭。
聞言,大表嫂一面拭著眼角,一面娓娓道來——
「听你大表哥說……今兒個早朝時皇上就告訴所有的大臣……說他打算出兵攻打關外的幾個外族,實現自己長久以來統一天下的夢想……公公身為兵部尚書,自然大力反對了……還在大殿上當著所有大臣的面直諫,說先帝若在世也不會同意皇上這麼做,想不到惹得皇上大怒……就把他關進天牢等候處斬了……」
白璐臉色更白了。「那大表哥和二表哥呢?」
「相公從宮里回來告訴咱們這件事之後,就和二叔去見瑛兒的公公了,咱們是想瑛兒的公公是刑部尚書,和皇後有親戚關系,說不定可以進宮求皇後代為說幾句好話……」大表嫂語帶哽咽地說道。
她頷了下首。「我相信姊姊一定不會坐視不管,會求她的公公幫忙,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舅母不用太過擔心。」
舅母哭紅了眼。「就算親家願意幫忙……萬一連皇上也不听皇後的勸……那該怎麼辦才好?老爺……」
「婆婆……」大表嫂和二表嫂也哭成一團。
白璐不斷地在旁邊安慰她們,目光望向廳口,眼下也只能等兩位表哥帶好消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