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巧龍 第7章(1)

被困在山上快要兩天的敖浪,不管怎麼使力,就是無法掙開身上的縛神索,他不止一次听到白璐在喚他,卻無法去見她,心里又氣又急。

敖浪更氣自己居然會上了當,真的以為敖洌有辦法拿到仙藥,才會被騙了回來。

「快點解開它!」敖浪恨聲說道。

「沒有用的,只有玉帝才能解開縛神索,他知道你會有這個劫數,所以要我在最後關頭用它來制伏你,也是希望你能回到他身邊去,我實在是勸不動你才不得不這麼做……」敖洌苦口婆心地說︰「敖浪,凡人所謂的情與愛不過是鏡花水月,全是假的,只要能夠想通這一點,就會明白它對咱們一點幫助也沒有。」

他惡狠狠地怒瞪。「我的心告訴我那是真的……我愛白璐,不能沒有她……這種感情你是不會了解的……我要去找她……」

在縛神索的力量之下,敖浪的神力被壓制住,完全使不出來,讓他既憤怒又挫敗。

敖洌還是想要勸他回頭是岸。「這個叫白璐的姑娘就是你的劫數,你必須做出選擇,是要回到玉帝的身邊,還是……」

「我只要白璐!」敖浪連考慮都沒有,就說出自己的決定。「就算白璐真的是玉帝所說的劫數,我也只要她一個,究竟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懂?快點解開它……就算我求你……放我走……」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敖洌看著他做著困獸之斗,還開口請求,又重重地嘆了口氣。「除非你能掙月兌縛神索,否則不管怎麼使力都沒有用……再說凡人的壽命很短暫,很快就會過去了,只要那姑娘這一世的壽命結束,你就會恢復正常,然後忘了她的事,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回到玉帝的身邊去了。」

「放開我!」敖浪听不進去。

可惡!他不想一直被困在這里,真的等到白璐這一世結束,轉世投胎之後,便再也記不得他,敖浪無法忍受那樣的事,于是用盡力氣想要掙開縛神索。

敖浪!

耳邊突然響起白璐淒然決裂的呼喚,讓他猛地僵住了,在這一剎那,敖浪透過她帶在身上的鱗片,感受到白璐濃濃的哀傷,以及面臨死亡的驚恐……

「啊……」敖浪發出狂暴的龍吟,身上的縛神索開始震動。

敖洌不禁大喊︰「敖浪,冷靜下來……糟了!」見敖浪一雙炯眸變得殷紅似血,心也往下沈了。

只听見喀啦一聲,用來制伏神只的縛神索斷裂了。

腦中只想著白璐死了,敖浪發了狂似的拍動雙翼,飛向有她在的地方。

「敖浪!」縛神索只能制住神只,看來連玉帝當年也沒有算出為了一個女人,敖浪會自甘墮落,會如此地不顧一切,即便成了魔也不在乎。

想到神只一旦成魔,就會變得是非不分、冷酷無情,也沒有所謂的理性和憐憫,更不在乎旁人的死活,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最可怕的是神力跟著失去控制,緊接著便是毀滅一切……

敖洌光是想到結果就不禁全身發冷,只能趕緊跟上,以防他真的鑄下大錯。

昭華殿內——

沒有察覺到即將大難臨頭的皇帝,還握著沾了血的長劍,朝倒在血泊中的白璐啐了一口。「朕是皇帝,沒有人能違抗朕的旨意,就算是你口中的老天爺也一樣……」

話才這麼說,整座宮室開始上下左右的震動。

皇帝頓時嚇得站也站不穩。「是、是地牛翻身……快來扶朕……」

那幾個大臣和太監連忙要過去攙扶皇帝,不過震動的力道愈來愈大,沒有人可以站得住腳,一個個摔倒在地上,四周的東西也不斷地掉落,屋頂和牆面更開始出現剝落的情況,只能發出尖叫……

「敖……敖浪……」奄奄一息的白璐,緊握著手中的香囊,她很吃力地睜大眼,怕一閉上就再也張不開了。

接著白璐便看到以應龍的模樣沖進昭華殿的敖浪,他的雙眼通紅,先發出一聲狂囂的吼聲,接著有力的尾巴掃過原本金碧輝煌的牆面,整座宮室產生更劇烈的搖晃。

想要逃出殿外的皇帝,還有那些大臣以及太監們,紛紛被石塊給砸個正著,接著又被撐起華麗屋頂的柱子壓住,當場氣絕身亡。

昭華殿開始倒塌,這強大的震動力量也立刻波及到其他宮殿,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遭到破壞,只听到太監、宮女們的驚叫和大喊,後宮的嬪妃更顧不得什麼優雅的姿態,紛紛想要往外逃……

「敖……敖浪……」白璐的眼角無聲地滑下淚水,用盡剩余的力氣喚道。

白璐……

她在喚他……

在無比陰冷的黑暗深淵中,只有白璐的呼喚能讓敖浪稍稍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尋找聲音的來源,見到了躺在地上的白璐,就快要被石塊砸到,于是變回人形,趕到她的身邊。

「總算找到你了……」敖浪眼里除了她,什麼也看不到。

被打橫抱起的白璐強忍著劇痛,好讓唇畔泛起淺淺的笑,氣若游絲地問︰「你上哪兒去了?」

「我哪里也沒去,一直都在你身邊……」覷見她面白如紙、滿身的血,敖浪溫柔地回道。

听到敖浪這麼說,白璐安心地合上了眼。

看著最愛的女人死去,原本有了些感情的殷紅雙目再度閃爍冰冷的魔魅光芒,他的心好痛,痛到就快把他整個人都撕裂了。

「睡吧……不管你轉世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的……我對你發誓……」敖浪在她額上親了下說道。

而在昭華殿崩塌的那一瞬間,敖浪抱著白璐及時離開了,浮在半空中的他看著底下的慘狀,臉上沒有半絲波動和不忍,只有絕對的冷漠和殘忍,他失去了所愛,那麼也要更多人嘗到跟自己一樣的痛。

都是這些該死的人害的!他要讓這世間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披散在敖浪肩上的一頭黑發隨風飄起,緊接著開始施展蓄水行雨的神通,在成魔之後,這樣的神通益發駭人,也沒有節制,只見大量的雨水就像用灌的一樣,不斷地傾泄而下,很快地便成了洪水。

慢了一步才找到這里的敖洌大聲喝止︰「敖浪,住手!」

敖浪並沒有停止,讓大雨繼續地下,洪水迅速地蔓延開來,不只是京城而已,大半的土地很快地全被淹沒了,屋舍、農田更是浸在水中,人們的呼喊求救聲都進不了他的耳中……

見狀,敖洌只得展開攻擊,想要再次制伏他,不過發出去的神力都被敖浪的結界給彈了回來,怎麼也傷不了他一分一毫。「敖浪,快點住手……我用族長的身分命令你停止……」

「族長又如何?敢阻止我,我連你都殺……」敖浪狂笑起來,將蓄水行雨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也像是解開了封印,沒有任何顧慮和猶豫地釋放,更不在乎眼前的敖洌是自己的親人和同伴。

「敖浪!」敖洌被反彈回來的神力打中,吐出了一灘血,而下頭人們發出的吶喊聲不絕于耳。

于是,敖洌將尾巴甩向地面,讓地面裂出一條又一條的河道,再引導洪水流向大海的方向,打算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就在這當口,數十名神只和天女從天而降,很快地分散到各地,各自施展神力,幫忙將洪水導進大海之中。

冷不防地,天空出現一道閃電。

「玉帝,手下留情!」敖洌一臉驚駭地朝天上大喊,因為他看得出這不是普通的閃電,而是奉了玉帝之命,要對敖浪降下懲罰,在閃電之後就是雷擊了。

而剛剛那一道閃電,終于讓敖浪恢復理智,腦中浮現了在天庭,還有玉帝身邊的那段歲月,是那麼的無憂無慮、那麼的悠閑自在,他收起神力,傾盆而下的大雨也漸漸停了……

當敖浪低頭看著抱在懷中的白璐,她的神情像是睡著了,唇畔還噙了一抹淺淺的笑,她的魂魄並沒有立刻離開原本的rou體,他知道白璐也同樣舍不得就這樣拋下自己,血紅的雙眼恢復了原本的黑藍色,然後緩緩地流下一行淚。

「玉帝,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即便她就是我的劫數,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躲開……寧可懂得什麼叫愛……到死都不會後悔……」敖浪毫無所懼地瞪視著上天,沒有開口乞求饒恕,也沒有試圖逃走,他並不怕死,因為沒有了白璐,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當強大的雷擊從天劈下,發出了響徹雲霄的聲響,敖浪不自覺地抱緊懷中的白璐,曾經有一剎那想要放開她,不讓最愛的女人跟著自己魂飛魄散,可是終究還是沒有放手,就算死亡到來,他們也要在一起……

他不會忘、也不能忘、更不要忘……

就算魂魄都不在了,只能化成一道風,也要找到她,跟她一起……

「敖浪……」敖洌見到洪水都流向河道,漸漸退了,趕來要幫他求情,卻已經太遲了。「你真是太傻了……」

當一切歸于平靜,原本敖浪所站的地方,遭受到由玉帝親自在雷擊中施加了「誅神」的法術,這樣的雷擊能讓任何神只灰飛煙滅,連魂魄都不會留下,可是就在這時候卻又像奇跡一般的出現兩團光點,那是敖浪和白璐的魂魄,接著兩團光點同時墜落到地府。

唉!

天上傳來慈愛又悲憫的嘆息,敖洌抬起頭來,看著屹立在重重雲層中的熟悉身影,認出那是玉帝,身旁還站著雷公和電母。

「真是痴兒……」玉帝搖了搖頭,嗓音渾圓有力,可以上達天听、下到地府,讓所有的神只都能听見這段話,也告誡他們別犯下同樣的錯。「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就投胎去吧,生生世世去體會人們的生老病死,好好地接受懲罰,為自己所犯下的殺孽贖罪吧……」

敖洌心懷感激地凝听著,看來連玉帝也被敖浪對感情的這份執迷不悔給打敗,終究還是手下留情,保全了他和那位姑娘的魂魄,也讓他們得以進入輪回。他很高興敖浪沒有死,而是轉世為人,只不過自此之後得飽受輪回之苦,唉……應龍一族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在洪水退去的大地,存活下來的人們也忙著收拾家園。

敖洌後來才知道,璟朝原本就會在這一任皇帝的暴政之下滅亡,敖浪只是讓它提早發生,原本罪不及死,只不過他親手害死了那麼多無辜枉死的人們,玉帝不得不降下責罰,以儆效尤。

而在皇帝死後,又無人可以繼承之下,璟朝便正式走進歷史,天下進入了群雄割據的朝代。

雖然在這之後,玉帝已經允許敖洌回到天庭,畢竟當初之所以訂下兩千年,最主要是能就近看著敖浪,幫他度過劫數,現在任務結束了,不需要繼續留在凡間了。不過,敖洌還是請求暫時留下來,他想要確定轉世投胎之後,敖浪是否能如願與他最愛的女人在一起。

「敖浪,在喝了孟婆湯之後,你還能記得什麼?」在敖浪付出生命之後,敖洌衷心希望他的願望能夠實現。

★★★

敖洌回了一趟天庭,好不容易才得到玉帝的允許,得以暫時留在凡間,當他再下凡來時,已經過了二十年。

「敖浪也該轉世了,還是去一趟地府,問他投胎到哪里……」

待他來到地府打听了之後,才知道敖浪在經歷了一殿又一殿的地獄酷刑,接受完了懲罰,最後到了第十殿,不管說什麼就是不肯喝下孟婆湯,只得暫時關起來,讓負責投生的十殿閻王相當頭疼。

「跟他一起下到地府的姑娘呢?說不定讓她來勸敖浪,他就願意喝了。」敖洌跟他打個商量,規矩也是可以改變的。

十殿閻王搖了搖頭。「讓他們見面只會更加忘不了前世的情愛,何況那個女魂在前世並沒有犯錯,早就投胎去了,听孟婆說她一面流著淚,一面喝下孟婆湯,而且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就怕會太快忘記前世的事,要是知道你們那只應龍跟著她下了地府,說不定也會吵著要見他,那我不就更頭大……只不過剛剛去翻了下生死簿,那個女魂才短短二十年的壽命,她因為太專心賞月,結果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魂魄也應該快回來了。」

「這回不能讓他們同時投胎嗎?」他又問。

「當然不行。」十殿閻王橫了敖洌一眼。「地府有地府的規矩,而且那個女魂已經投胎過一次,必須再等十年才輪得到。」

「那麼就騙敖浪好了,騙他說白璐已經去投胎轉世,他再不去投胎就會錯過相遇的機會,若是這麼說的話,敖浪或許就會願意喝下孟婆湯了。」敖洌很肯定這麼說有用。

聞言,十殿閻王也覺得有點道理。「我這就去試試看,你在這里等……」

敖洌原本想跟去看,這會兒只能耐住性子,等他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敖洌都快失去耐心了,就見十殿閻王步履蹣跚地回來。「結果怎麼樣?」

十殿閻王擦著額上的汗水。「他是急著去投胎沒錯,不過死也不肯喝下孟婆湯,我不得不讓鬼卒銬住他,總算灌了下去,希望能讓他忘記前世的種種,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麼他投胎到哪里?」敖洌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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