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封信,一封來自離國的信。
信上的女子向她講述了最近的幸福生活,猶如此刻的她一樣幸福。
自她離宮後,睦帝果真不再趕盡殺絕,像要安撫睦帝似的,賀家亦舉家遷居京郊以安帝心,過著樸實閑適的生活。
以往榮華盛景雖如過往雲煙,但現在平實快意的日子,才真是蘇巳巳一心想要的。
「在看什麼呢?」賀珩踱過來,輕輕摟住她的腰。
她立刻將信紙收好,納入袖中,不讓他看見。
有些秘密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告訴他。既然她已經決定做趙玉惑,此生她就只是趙玉惑。
「有什麼瞞著我嗎?」賀珩有些吃味。
「離國來的信,想看嗎?」她故意逗他。
「慕容佩的?」他果然上當了,輕哼一聲,「不看也罷。」
呵,她就喜歡看他這副模樣,再不是精明淡定的他,變成了一個為她喜怒無常的男子。
「我說,宇兒滿兩歲了。」她忽然道︰「你說過等宇兒滿兩歲,就帶我去慶州玩玩。」
她還想回慶州娘家去看看,哪怕只偷偷看一眼。從前,覺得家人拋棄了自己,心中滿是怨恨,不願意再跟父母有什麼聯系,但現在,知道他們仍舊牽掛著她,氣也消了一大半,無論如何,也要回去看一眼……哪怕,顧及身份,今生不再相認。
「你舍得兒子嗎?」他卻笑睨她,「上回剛出門,你就反悔。」
「到底是誰反悔啊?」她耍賴,「不管,這一次你要帶我去。」
「好啊,那我想吃沐風閣的開水白菜,」賀珩在她耳邊低語,「要你親手做的……」
他還記得嗎?那道菜,真讓他這麼難忘?
「逃亡的日子,我曾經回過慶州。」他忽然道。
「哦?」這倒讓她意外。
「路過沐風閣,進去小坐了一下。」
「吃了開水白菜?」
「遇見了當日我們見過的店小二。」
她蹙眉,不明白他為何提起這無關緊要之人。
「店小二說,公子,您夫人呢?」賀珩繼續道,似在講一個溫暖的故事,「我說,夫人在家沒跟出來。」
「他還記得咱們?」
「夫人這般美貌,相公這般英俊,要他如何不記得?咱們給他的打賞又那般高。」賀珩笑嘻嘻的說。
「後來呢?」她想,這個故事不會草草收尾吧?
「店小二又說,公子,您夫人手上的傷若留了疤,我這里有上好的金創藥。」
她心下一緊,瞪著他。
「我說,我夫人何曾受過什麼傷?」賀珩亦凝視她。
她無言,昔日的秘密總算被他發現。
「店小二說,有啊,那次您夫人替您做開水白菜的時候就被燙傷了,胳膊紅了一大片,廚房里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他的大掌揉上她的發。
垂下眸,她彷佛有些不好意思。
「我說,怎麼這事兒沒告訴我?店小二說夫人不讓聲張,草草用涼水沖了沖手,又回到樓上去了。」他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無可回避,「玉惑,你覺得這樣的夫人該不該罰?為了一碗開水白菜弄傷了自己,倘若留了疤,讓她家相公如何是好?」
「我只是……唔……」她剛想答話,就被他的嘴堵住櫻唇。
雖然孩子都這麼大了,但他的激情從來不減,甚至遠甚當年……她的臉兒漸漸紅得像燦透的晚霞,在濃郁的喘息中,意亂情迷。
她不知道,當初他愛上她,就是因為那一碗開水白菜。
她更不知道,逃亡的日子里,他听說了她為這碗開水白菜燙傷的故事更加明白了,無論如何她不可能出賣他……
當時他坐在沐風閣里笑了,又或許是哭了。他只有個念頭,要早一點接回她。
唇吻加深,他用自己的溫存,彌補她在等待的日子所受的煎熬。
太陽漸漸落下去,暮藹像藍色的霧氣氤氳而起,即使在黑夜中她亦覺得恍如晨曦,每一刻都這麼新鮮欲滴。
她相信,他們可以永遠這樣相愛一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