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好听的女孩子?」拿著八卦周刊,小必很不滿地斜睨楚思凡,「老兄,我跟你相識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你有這一條擇偶標準?」
坐在吧台前,楚思凡笑而不答。
「你到底跟這個女人什麼關系?」小必滿臉氣憤。
「哪個女人?」悠悠反問。
「就是這個叫葉藍的女人!」
「她是記者,我是歌手,僅此而已。」他淡淡地答。
「為什麼你對別的記者愛理不理,一遇到她,就什麼都招了?」小必忍不住提高音量。
他依舊沉默地莞爾。
「你知道今天報紙上最紅的人物是誰嗎?」
「希望不是我。」
「哼,你這個樂壇天王倒成了陪襯,大家都在討論她。」
「議論葉藍?」他一怔。
「對呀,都在猜測她到底哪里吸引你,這麼輕松就撬開了你的嘴。還說你大概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是嗎?」楚思凡忍不住炳哈大笑。
「不要怪我沒有警告你,她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必鄭重地說。
「怎麼?你認識她?」他挑挑眉。
「她是這間酒吧的常客,我對她的為人,還是知道一點的。」小必滿月復自信,身為酒保,會知道顧客的秘密。
「那就說來听听。」難得一個休閑愜意的夜晚,他不介意听听八卦。
「她以前平均一個月要來這里一次。你知道她每次為什麼來嗎?」
「來酒吧當然是喝酒嘍。」
「不,她只有失戀的時候才來!你算算,一個月來一次,也就意味著她每個月都換男朋友!」小必瞪大眼楮,仿佛在描述鬼魅般。
「或許是那些男人不好吧。」他自認看問題向來客觀。
「不,肯定是她不好!她是一個壞女人!」
「老兄,你太武斷了吧?」
「她那一身打扮,比酒店小姐還具風塵味!」小必仍不斷敘述自己所觀察到的。
「天氣熱,穿得清涼一點沒什麼。」
「她抽煙!」
楚思凡覺得好友似乎有些大驚小敝,「抽幾根煙不算什麼吧?又不是吸毒。」
「她還喝酒!」
「老兄,我也喝酒呀!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人喝酒,你也會失業吧?」
「你沒看到嗎?她臉頰邊有一顆藍色的痣,那就是壞女人的標志!電視上很多壞女人都有一顆痣。」小必神秘地比劃。
「這……」楚思凡哭笑不得,只覺得有理辯不清,干脆不答了。
「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橘心,喜歡上這個壞女人吧?」小必嚴肅地審問。
他的笑容一凝。
橘心……已經好久沒人提起這個名字了,朋友們怕他傷心,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算起來,跟橘心分手,已經一年多了。
那時候,他還沒沒無聞,只是一個背著吉他四處流浪的歌手。
橘心正如他在擇偶條件里所說的,有著很好听的聲音。第一次听她說話,就仿佛听到了甘泉在山澗里流淌的嚶吟聲,清甜、新鮮、陽光、嬌媚……那聲音里,匯集了世上所有美好的詞匯。
那一年他十九歲,打算跟幾個志同道合的友人自組一支Band。他是吉他手,而主唱,則要另尋他人。
經過朋友們的仲介、物色,終于,橘心來到了他的面前。
橘心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但一開口唱歌,便頓時變為絕代佳人。
當時她就站在他面前,拿著歌譜,隨意低吟淺唱了兩句,立刻震懾住他。
記得當時自己僵立了足足三分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隨後,是一種巨大得足以把他淹沒的興奮感。
自那時起,他帶著橘心和那支Band,在各個酒吧、餐廳演唱,過著一種朝不保夕、但非常快樂的日子。很自然地,橘心成了他的女朋友。
可惜,流浪的生活畢竟不是大多數人願意過的,成員漸漸離去,先是貝斯手,然後是鼓手……再然後,是橘心。
她沒有當面跟他分手,只是在她生日那天,讓他在餐廳里等她。他等了好久,直到餐廳關仍不見她的蹤影。一回到家,卻看到空空的屋子──橘心就那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很久以後,他才從朋友那里輾轉听說,橘心跟一個男人去了美國。
她現在應該很幸福吧?當別人的太太,總比跟著他四處流浪的好。
「思凡,你來了。」一個聲音把他從回憶中震醒。
定楮一看,原來是酒吧經理。
不過比起一年前,此經理的面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冷冰冰的刻薄嘴臉,變成了笑嘻嘻的討好與巴結。
「思凡,來來來,嘗嘗我們最新進的啤酒,免費哦!要喝多少都隨你。」經理殷勤至極。
「我要保護嗓子,不能喝太多酒。」他婉言謝拒。
「呵呵,當然,當然,保護嗓子最重要。」經理馬上附和,「思凡呀,你要常回來我們這兒坐坐。雖然現在我們請不起你唱歌了,不過自從媒體報導你曾經在這當過歌手,我們酒吧可是人氣直升呀!」
「我有空一定會常回來的。」並非對這位經理有什麼感恩之心,只因小必還在這里當酒保,他得常常回來看望一下兄弟。
砰──
經理還想再說些什麼,一陣酒瓶破碎的巨響把他嚇得跳起來。
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女子正劍拔弩張地站在不遠處,敵視的目光炯炯對峙,似有一場惡斗即將開演,那破碎的酒瓶,便是前奏。
「葉藍,你把我老公藏到哪去了?」其中一名女子厲聲喝道。
葉藍?素來不愛管閑事的楚思凡不禁稍稍抬眸。
沒錯,是她,剛才還跟小必在議論的「壞女人」。
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今夜她的打扮看上去還頗像個良家婦女,跟采訪他時差不多,不似一年前在酒吧時那般冶艷。
不知此刻她惹上什麼麻煩了?他饒有興味地等待著。
「你的老公,自己沒本事看住嗎?怎麼跑來問我這個外人?」葉藍淡淡的回應。
「要不是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他,他會無故失蹤嗎?」人妻大哭大鬧。
「拜托,我如果有本事,他早跟你離婚了,還等著你來叫我狐狸精?」
「你還敢嘴硬!」人妻怒不可遏,揚起手就往葉藍臉上打去。
圍觀者發出一聲驚呼,不忍看慘劇發生。誰知,捂住眼楮久久,卻未聞巴掌落下的聲響。
眾人瞪大雙眸,看見一只強而有力的手,阻止了人妻的巴掌,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葉藍面前。
詫異地目睹眼前的一切,葉藍抬頭凝視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英雄。
酒吧里迷離的光線與黑暗不斷交錯,她的視線在酒意的微醺下,有些蒙。
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她便覺得有股力道將她整個人一拖,拖出了這是非之地。
***
她沖到巷口,扶住牆壁不斷嘔吐。
胃不好,本不應該喝這麼多酒。話說她也有一年多沒來這個酒吧了,今天因為受了點刺激才舊地重游。
一包紙巾遞到她面前,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個女孩子學什麼不好,居然學人家喝這麼多酒,也難怪有人會懷疑你的為人。」
她抹淨嘴角,回頭一看,看到了楚思凡的臉。
罷才出手相救的,就是他嗎?
他的幫助讓她很感激,可是此刻奚落的話語,卻讓她怒從中來。
凝神定氣,她冷笑著回應,「我本來就一個行為不正的人,怎麼?後悔幫了我?誰叫你多管閑事!」
她踉蹌著往前走,雙腳卻不听使喚,不得不再次扶住牆壁,以防摔倒。
「你說錯了,」楚思凡在她身後道︰「我不是想幫你,而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一個地方?她不解地回頭。
他再次攥住她,將她往前拖。
去哪里?這是要帶她去哪里?
她想掙扎,卻虛弱得沒有半點力氣,只能任他擺布。
上了他的車,一陣風馳電掣之後,她看到一幢宅子。
她認得這宅子,不久前,曾在報紙上看過。
這……好像是他家!
他帶她回家做什麼?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剛剛認識的小記者,她應該沒有暴露過多的身份吧?那他有什麼理由把她帶回家?
但其實,她的確很想看看他的新家。
這幢宅子,是他成名後購買的,據說書房里收藏了大量絕版的唱片,他還特意打造了一間私人錄音室,里頭有最好的音響、錄音設備以及電子合成器,供他閑暇時唱歌、作曲。
她很欣慰看到這一切。
曾經憐惜他的四處飄泊,為他的未來擔心不已,可現在,她已經不用再過多地焦慮了。
他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唱歌的地方,一批忠實的听眾,而現在,這些都有了。
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看著他自廚房取出一杯顏色美麗的飲料,放到她的面前。
「這個可以幫你解酒。」他說。
「這是什麼?醒酒液嗎?」他家里還有這個?做為一個歌手,不是應該多加保護嗓子,不能時常喝酒嗎?
「這是我平時潤喉用的酸梅茶,不過也可以用來解酒。」他笑著回答。
「你帶我到你家來,就是為了請我喝一杯酸梅茶?」拿超杯子,她仍是不解。
他默默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到她的面前。
葉藍好奇地開啟,駭然發現,絲絨的匣中棲息著一只鑽石手鐲。
她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他認出她了?!
「你知道是我?怎麼發現的?」不可能!她不相信他的記憶力真有這麼好。
保持優雅的淺笑,他靠在沙發邊,「很簡單,那只手鐲上刻著你的名字,而我那天又看過你的記者證。」
他曾捧著那記者證仔細端詳。
「可是……這個世界上叫葉藍的人應該有很多。」她搖頭。
「我認得你的聲音。」他說出關鍵。
呵,對呀,一個歌者,對聲音應該是很敏感的。
「這只鐲子可曾幫你渡過難關?」
「我把它賣了。」他很坦白。
「你不必再贖回來,」葉藍澀笑,「睹物思人,其實我不想再看到它。」
「我沒有贖呀!」他的回答出人意料。
「那這個……」低頭盯著盒中之物,她猛然發現,眼前的東西跟一年前的,似乎有細微的區別。
「原來你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記得了,」楚思凡莞爾,「這是一只全新的,我另外買來還給你的。」
她的嘴角釋然地揚起。
這小子,原來還有這一招!看他那副冷酷不近人情的模樣,原來,竟如此心細如發,體貼入微。
知道她不想睹物傷情,所以換了新的。同樣的價值,亦不會對她有所虧欠。
鐲子的艷光迷離了她的雙眼,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鑽石可以這樣美麗。
癌子,他撥開鐲子的扣環,啪一聲,替她扣在腕上。
「你連鐲子的款式都忘記了,送鐲子給你的人長什麼模樣,你還記得嗎?」他忽然問。
葉藍凝眉回憶,隨後緩緩搖頭,「很模糊了。」
「你看,」他似在安慰她,「再多的痛苦,都會過去。無論你愛上誰。」
「這個道理我懂。」
「那又何必去酒吧買醉呢?」
「我已經好久沒去了。」她知道他指的是今晚,「今天是太氣憤了,忍不住去喝幾杯。」
「跟別人的先生發生關系,難怪別人會那樣罵你。」
「天知道我認識那個男人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已婚,而且,我跟他之間還沒來得及發生任何事,就听說他有太太。」她抬起晶亮的眼眸,「你相信嗎?」
這樣的話,對任何人說,都會懷疑吧?
他卻投以一個真誠的微笑。
「我相信。」
***
今天是楚思凡發片的日子。
已經是第二張唱片了,銷量還會像第一張那麼好嗎?人們對他的新鮮感會不會已經消退?
葉藍覺得好緊張,比自己考大學放榜那天還要緊張。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坐在辦公室里,她要去唱片行轉一轉。
她知道有一家很大的唱片行,每天都會貼出昨天的銷量排行榜。如果想幫楚思凡沖賣量的話,當然要去那里。
天上下著雨。
很久沒有暴雨降臨了。她望著陰霾的天空,不知這是一個怎樣的預兆。
唱片行外面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她必須把車停在隔著很長一段距離的停車場,然後冒雨穿過街道。
她沒有帶傘,新買的包包臨時充當了雨傘。
天知道,她這個包包價格不菲,這一淋雨,等于浪費了五萬塊。
可是為了他,她不惜撐開這把五萬元的「傘」。
「天啊,葉藍,是你嗎?」
忽然,她听到有人喚她。
揚起頭一看,心里立刻跳出「糟糕」兩個字。只見報社的主編芳姊,正站在不遠處的屋檐下。
不會這樣倒楣吧?好不容易蹺一次班,居然遇見這只老狐狸。
「快過來,小心把你的名牌包包淋濕了!」芳姊熱情地向她招手。
無奈地嘆一口氣,葉藍只得乖乖靠過去。
「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芳姊狐疑地打量她。
「我……」腦子有點僵硬,她一時半刻找不到好借口。
「這個時候蹺班偷跑出來,你該不會是又談戀愛了吧?」芳姊朝她眨眨眼。
「啊?!」葉藍嚇了一大跳。
「哈哈,被我猜中了!」芳姊開心大笑。
「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你別亂猜。」
「我亂猜?別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她可是前任推理小說編輯耶!「這里距離報社很遠,離你家也不近,最近好像也沒有什麼新聞要你跑這一區,那麼,你到這里干什麼?」
「我……這也不能證明我在談戀愛呀!」她一怔。
「如果不是為了心愛的男人,能勞駕你大小姐那副懶骨頭,開這麼久的車,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還有,這個包包是新買的,你愛它愛得要死,現在居然為了過馬路拿它來遮雨!這一切反常的現象,說明有一個男人在這附近等你,而且就在馬路對面。」芳姊手一指。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她只覺得百口莫辯。
「哼,你每次談戀愛都是這樣,義無反顧,不惜血本!所以,當你又出現這些癥狀時,說明一件事──你又戀愛了!」
「我……」張大嘴巴,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芳姊果然是老狐狸,竟然比她還要了解自己。
她愛上楚思凡了嗎?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年多來在他身上傾注的情感,從一開始單純的欣賞歌聲、同情際遇,已經默默轉化為另一種更曖昧的形式。
「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真是好奇,帶芳姊去看看,如何?」探頭探腦的朝馬路對面張望。
「不可以!」
「怎麼,怕芳姊跟你搶?」她笑嘻嘻、不正經地問。
「我都還沒有跟他表白過,怎麼帶芳姊你去見他呀!」葉藍低低地說。
「什麼?」芳姊驚呼,「你沒有在談戀愛,而是在暗戀人家?」
「算是吧。」情況太復雜,她懶得解釋。
「那更可怕!」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連我都不怕,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反而變成膽小表?」芳姊忍不住罵道。
「我失戀這麼多次,心里怕怕的……」她咬住嘴唇。
「哎呀,只要有緣份就行了,怕什麼?」
「可是我怎麼知道我跟他之間有沒有緣份?」葉藍嘟囔。
要是再像前面數十次那樣受傷……不,她可再也受不了那樣的折磨了!
「緣份……」芳姊凝眉沉思,「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可以測試一下。」
「測試緣份?」她瞪大眼楮。
「對呀,我教你一招,很靈的!如果過了這一關,就說明你們兩人肯定有緣!」芳姊眼楮一亮,打了個響指。
「什麼?」她覺得有些不妙。
「看!」取出一張百元鈔票,芳姊在上面寫下「緣」這個字,遞到她手中。
「這是干什麼?」葉藍莫名其妙。
「我把這張鈔票帶走,隨便找個地方把它花掉,然後你去找它。找之前許個願,希望上天保佑,你跟你那個小男朋友能修成正果,如果真能找到這張鈔票,就說圳你們兩個是有緣份的!」
「什麼?!」葉藍頓時呆若木雞。
「喂,很靈的,我看過一部電影,里面就是這樣考驗男女主角的。」
「荒唐!」她忍不住大叫。
這怎麼可能?茫茫人海,要她去尋找一張渺小的鈔票?這是幾分之幾的機率呀?百億分之一吧?
「做個小小的游戲嘛,干麼這樣嚴肅?」芳姊笑,「反正如果不成功,你也沒什麼損失,這一百塊錢也是我出的呀!」
「我……」葉藍只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好了,芳姊我走了。現在幫你去花掉這一百塊!你可不許偷看我、跟蹤我哦!」拍拍她僵硬的肩,樂于助人的芳姊仰頭大笑,快步消失在雨中。
獨自在屋檐下站了好久,她才緩緩往唱片行走去。
被芳姊這麼一鬧,她像是靈魂出了竅,整個人呆呆傻傻的。
真的能找到那張鈔票嗎?或許就因為希望渺茫,讓她覺得與楚思凡之間就此無緣,所以垂頭喪氣。
邁入唱片行,她四處打量楚思凡的新專輯所在,然而左顧右盼都沒有看到。
天啊!懊不會沒有進貨吧?這家店對楚思凡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請問,有楚思凡新出的CD嗎?」她拉住一個店員問。
「啊,又是來找這個的,」店員不禁笑了,「喏,在那邊擺著呢!」
「哪兒?」瞪大眼楮,她還是完全看不見。
「就在那個架子上,只剩一張了。」
「只剩一張了?」她忍不住驚呼。
難怪她看不見!本以為會像山一般堆得高高的,不料,卻只有薄薄一片。
這麼說,楚思凡的新專輯賣得不錯嘍?剛上架就被搶購一空,在唱片業蕭條的今天,這可是前所未見的好銷量呀!
忍住偷笑,她走到架前,駐足觀賞這空蕩蕩的貨架,仿佛在欣賞令人欣慰的戰果一般。
僅剩的一張專輯就擺在眼前,封面上的男子身著黑衣,魔魅惑人的面孔令她怦然心跳。
她伸出手,指尖觸踫CD的邊緣,猶如在輕撫他的臉頰一般……
忽然,背後有人搶先一步,在她愣怔的瞬間,將那張專輯攥到了手中。
「對不起,這個是我要買的!」她連忙回頭解釋。
然而,她的舌頭忽然失去了說話的功能,張著嘴,她瞪大雙眸看著來人。
來人身穿雨衣,戴著漁夫帽,一張俊顏在帽檐下對著她微笑。
楚思凡!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宛如從天而降,這是幻覺嗎?
「你不必買了,我送你。」只听他低低地說。
「你在這里做什麼?」葉藍怔怔地問。
「噓──」他點了點嘴唇,示意她收斂音量,「我來看看自己的唱片賣得怎麼樣。」
「你不怕被人認出來嗎?」她擔心地朝四周瞧了瞧。
「我打扮成這個樣子,應該不會有人認得出。」彈了彈帽檐,他滿月復自信。
葉藍不由得笑了。
「喂,不如我還是把這張僅剩的專輯買下來吧?」她又說。
「不是說了,我送你嗎?」
「可是,如果專輯賣得一張不剩,明天肯定上報紙頭版,標題我都想好了──樂壇新天王新專輯,數小時內銷售一空,創造業界奇跡。你不覺得這樣很厲害嗎?」她陶醉地閉上眼楮。
楚思凡只得點頭,「那好吧,不過我來付錢。」
「錢當然是你付嘍!」她調皮地扮個鬼臉。
他忍住笑意,戴上墨鏡,來到收銀台前,掏出皮夾打算付帳。
然而,葉藍的臉色卻霎時變得蒼白。
「等一等!」她啞聲叫道。
「怎麼了?」他被她反常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她抓住他的手,而他的手上,正握著幾張剛剛從皮夾里掏出來的鈔票。
輕輕的,她把一張百元紙鈔從中抽了出來。
定定地盯著那張紙鈔,她的表情復雜,眼里猛地泛起淚花。
「到底怎麼了?」楚思凡蹙著眉,萬分不解她莫名的舉動。
「這張鈔票……你、你從哪里得來的?」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大概是剛才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時,店員找給我的吧,有什麼問題嗎?這是假鈔嗎?」
她微微搖頭,「這上面,有一個字,你看到了嗎?」
「字?」他一怔,「什麼字?」
總有人喜歡在鈔票上涂涂寫寫,他是從來不會在意的,反正錢花得出去就行了。
「一個緣字。」她將鈔票的正面朝向他。
「咦?真的!」他莞爾。
「思凡……」她忽然喚他的名字,這之前,她一直叫他「楚先生」,「你、你今晚有空嗎?」
「想替我慶功?」他挑挑眉。
「想告訴你一件事。」她抬眸,鄭重地看著他。
「有什麼事盡避說好了。」他被她如此嚴肅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我現在不敢說……」她咬咬唇,「得先去喝一杯酒,壯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