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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的年畫貼在牆上,懷烙仰頭端詳,愈看愈歡喜。
畫上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圭女圭,騎著一頭鯉魚,活蹦亂跳的。
「還沒過年呢,貼什麼年畫啊?」葉之江邁進房門,詫異道。
「你看,」見他回來,她興高采烈地拉著他來到桌前,「這里有咸水花生和甜話梅,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咸水花生?甜話梅?這跟男孩和女孩有什麼關系?
他微微笑,「喜歡女孩兒。」
苞眼前的她一樣整天愛笑的女孩兒。
「好,」懷烙拿起一顆甜話梅,「那就吃這個。」
「等等,」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人家說……」懷烙臉上一片羞紅,「吃咸的,生男孩;吃甜的,生女孩。」
「你有喜了?」天啊,未免太快了點吧?
「未雨綢繆不行嗎?」她嘟嘴嬌嗔道。
「貼年畫也是未雨綢繆嗎?」他不由得被逗樂了。
「人家說,天天看著年畫上的胖小子,就會早生貴子。」她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道。
「從哪兒听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他忍不住取笑她。
「我忘了,很小的時候,听宮里的娘娘們說的。」她一本正經地道。
「你很小的時候,就注意打听這些事?」他奇道。
「對啊,我從小喜歡小孩,一心想生好多小孩。」她大力點頭。
不知為何,她一見著孩子,內心就泛起一種天生的溫柔,仿佛前世的渴望。曾經想過,即使不要丈夫,也要收養許多許多孩子。
「你自己就是小孩了。」葉之江嘆一口氣,寵溺地道。
「你擔心我還不夠格當娘嗎?」她緊張道︰「之江,你別看我年輕,我從小听宮里的娘娘們說東道西,很懂育兒之道了,我一定能把咱們的孩子教得好好的。」
「誰說你不夠格了?」他再次被她逗笑,輕輕擁住她,「好,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我盡力就是。」
最後一句話,他湊在她耳邊低語,可以明顯看到她的耳垂立刻紅了。
「二叔——」忽然,一個小胖子搖搖晃晃跑進來,打斷兩人的親昵。
懷烙立刻抽身,離開他的懷抱,滿臉不好意思。
「小柱子?」葉之江見到亂闖的小胖子,異常驚喜,「你怎麼來了?」
迎上前,蹲子,將抱了起來。
那小胖子七、八歲大,一雙大眼楮烏黑閃亮,滿臉憨相,可愛至極。
「之江,這是誰啊?」懷烙見到小孩亦十分喜愛,笑盈盈地道︰「才說了年畫能招來胖小子,果不其然。」
話音剛落,她忽然想到自己頰上忘了貼人皮,生怕嚇壞小孩,連忙轉過身去。
「快,快把他抱走!」她捂臉嚷道。
「怕什麼?小孩子哪會計較這些。」葉之江安慰道。
「不……」她連忙擺手,「我怕……」
「小柱子,你說,姐姐丑嗎?」他微微一笑,故意去問懷中的胖小子。
「不丑。」小柱子乖巧的答,「月亮爬到姐姐臉上了,好漂亮。」
漂亮?懷烙一怔。
原來,在孩童的眼中,她居然是漂亮的?
月亮爬到她臉上了……呵,她喜歡這種說法,霎時,從小厭惡的胎記變得沒那麼討厭了,反而有一種浪漫的情致。
「你真會說話。」她忍不住笑了,捏捏小柱子的臉頰,「叫什麼名字?」
「小柱子。」嗲聲嗲氣地回答。
「之江,他是你嫂嫂的孩子嗎?」她側眸問。
「不……」葉之江凝了一口氣答,「他是我女乃娘的孩子。」
曾經發誓,從今往後,能不欺騙她,就盡量不要欺騙她。
「善嬤嬤?」懷烙臉上的笑容凝固,「可……為什麼他叫你二叔?」
「難道叫我哥哥?」他卻答非所問。「孩子還小,想怎麼叫都行。」
「原來這小子是亂叫的。」她拍拍那呆頭呆腦的小柱子,感覺這的確像是對方會干的事。「我說呢,你哪兒跑出來一個佷子!」
「在我心中,他跟我就是一家人。」葉之江的言語中充滿對傻小子的疼愛。
「是,」懷烙會錯了意,「你放心,我會對他好的。」
不論她有多討厭善嬤嬤,可對眼前的孩子,卻恨不起來。
「二叔,放小柱子下來。」胖小子忽然胡亂掙扎,「你抱著我不舒服。」
「你啊,真被慣壞了。」葉之江哭笑不得,拍了他腦袋一記。
「自己不會抱,還怪人家!」懷烙連忙張開雙臂,「來,小柱子,二嬸抱你,好嗎?」
二嬸?葉之江有片刻思緒茫然,但隨即卻是一片歡喜。
她連稱呼都能如此急中生智的改,可見,她是真心想當好他的妻子……
「現在舒服了嗎?」將小柱子接到懷中,她笑道。
「嗯,」傻小子連忙點頭,「二嬸的抱抱是軟的,舒服,不像二叔是硬的。」
懷烙忍不住放聲大笑,葉之江也忍俊不禁。
「你真惹人疼。」刮刮那小子的鼻子,懷烙寵愛無限地道。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她在夢中常常能夢見,心中極度缺失的,似乎前世失去,今生注定要彌補——這種如同母愛的感覺。
身後猛然響起一聲清咳,將本來歡愉溫馨的氣氛驟然打斷。
懷烙很害怕听到這聲音,因為一旦響起,便意味著一件事——善嬤嬤又神出鬼沒地來了。
「女乃娘,」葉之江的笑容也凝在臉上,「有事?」
「怎麼,嫌我打擾你們了?」葉夫人臉上一如既往的冷冰與訝異。
「娘——」小柱子連忙騰空猛撲,要撲入母親的懷抱。
這瞬間,懷烙忽然覺得失落,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僕婦產生羨慕,羨慕她有自己的孩子。
「公主抱著你,是你的福氣,」葉夫人卻扭頭,不理兒子,仿佛絲毫不在意這天價之樂,淡淡道︰「宮里來人了,傳話說皇上與娘娘們希望公主與額駙回京過年。」
餅年?呵,對啊,來到中州不知不覺已經這麼久了。
這些日子,與心上人朝夕相處,對懷烙而言便如神仙一般——天界一日,世間千年,她竟忘了,快過年了。
「過年有好吃的嗎?」四周無人說話,惟獨小柱子拍手道。
「有。」懷烙回過神來,笑道︰「想吃什麼?」
「桂花酥。」傻小子笑呵呵地答。
「又提那個,髒死了!」葉夫人罵道︰「不許吃!」
小柱子被母親的斥責聲嚇了一跳,哇哇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懷烙連忙哄道︰「街邊賣的桂花酥髒,可是宮里的干淨,二嬸帶你進宮吃,好嗎?」
「帶他進宮?」葉之江心頭一顫,「慧慧,不要說笑,他一個平民小孩,不方便進宮的。」
「我就帶。」懷烙執拗,「堂堂公主,誰還能攔著我不成?」
她打心眼里寵愛小孩,無論孩子提什麼要求,她都會努力滿足。
可是,她不知道,此刻葉之江卻滿月復擔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眉梢,讓孩子和妻子太親近,似乎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