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癮巧克力 第7章(1)

星期日的下午,下了半天的毛毛雨,到黃昏忽放晴。

徐芝璐從百貨公司的購物中心回來,提了兩大袋食物進門,先洗手,然後把該冷藏的東西放進冰箱,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她母親打來的,講了半小時要她繼續相親的話題,她們才結束對話。

徐芝璐很快地把紅茶、咖啡豆、洗碗精、菜瓜布、抹布之類的雜物放到該擺的櫃子,沐浴球和新內衣放到臥室櫃,一一把東西歸位之後;她才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無糖的純優格,從櫃子里取出湯匙,坐在餐桌旁邊舀優格吃,邊吃邊翻看新買的雜志。

窗外的天色已昏暗下來,牆上的鐘顯示的是五點半,徐芝璐打算六點再開始準備晚餐。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霍磊明,打來問她忙不忙,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她考慮了一秒,就回答她不忙。

那天他們在新店社區的山坡地樹林里散步,沿著階梯一路往上爬。霍磊明帶她到一塊積水的池塘前,黑暗中,四周充滿潮濕蕨類、爬藤和樹木的氣味,附近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鳥聲蟲嗚和蛙叫。

一路上,他們都沒開口說話,直到霍磊明在一塊石頭上輕拍了拍,要她過來坐下,徐芝璐挨近坐到他身邊,他隨即把臉轉過來吻她,一個溫熱纏綿的吻在冷冷的風里。

那時她想,就是這個害她吃巧克力上癮的吻。

他們在靜謐的氛圍里坐著,霍磊明勾著她的肩,把她摟得更緊密。他忽然輕輕嘆息,溫暖的熱氣呵在她的頸窩,她感到說不出的酥麻。蒼茫的黑暗中,他說︰「你就當我的女朋友吧。」

听他這麼說,徐芝璐驀然想起她從沒談過戀愛。她從來不是誰的女友,說實話,她有些羨慕大學時代坐在他機車後座那些樂觀開朗的女生。她沒有戀愛經驗就結婚,又太快離婚,轉眼間她就要邁入三十歲,一直試著和男人約會,期待發生一些愛情……種種的目的,從不是單純的當某個男生的女朋友而已。

徐芝璐將頭倚靠著他堅實寬闊的肩膀,用短短的幾分鐘享受一下單純是他女友的感覺。

「我保證會很好玩的。」黑暗中,他說。

「嗯。」

「那麼你是同意了?」

「好。」

「你沒有任何意見嗎?」他心疑起來,事情怎麼可能這麼順利?

「你談戀愛都那麼吵、那麼聒噪嗎?」徐芝璐灼亮的目光瞟著他的側臉,沒好氣地說。

「問題是,你怎麼可能沒意見?」霍磊明多少了解她的個性,不放心地追問。

「就不能先單純享受一下,等過十分鐘,我再提意見?」徐芝璐靠著他緩緩閉上眼楮,他肩上扛著小孩的畫面柔美地出現,她腦海中此時忽然有個秘密汁劃在成形。

霍磊明笑了起來,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拋進池塘里。隔了一會兒,徐芝璐決定了,然後說︰「我只當三個月,過了期限我就不玩了。」

「為什麼要訂期限?」霍磊明好笑地問她。「不能就順其自然嗎?」

徐芝璐身體柔柔地靠著他,眼神卻是精明的。「那你怎麼跟我媽和你爸媽解釋?說我們復合嗎?又不是。只是想玩玩享受一下,你臉皮厚你敢說,這種話我怎麼說得出口。」

「你老是要當爸媽的好孩子,你就不能偶爾而使壞一下,別管他們嗎?」

「要我到三十歲才使壞,不嫌晚了嗎?而且再過幾年我就是高齡產婦了,我要生小孩,選蚌好男人定下來,我可沒被你迷到神智不清的地步。」

霍磊明懶洋洋地笑了。「好吧,就先三個月吧。」他又是那招且戰且走的應變模式。「萬一三個月不夠,可以續約吧?」他開起玩笑來。

「怎麼會不夠?以前我經常看你一兩個月就換女朋友的。」徐芝璐反駁。

「那是因為我和她們沒話聊。」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選有話聊的?」

「有話聊的,身材又不夠好。」

「說來說去,你條件也滿多的嘛。」

「哪有。我向來不挑食,冰箱有什麼就吃什麼。」

「那我是什麼?」徐芝璐挑釁地瞟著他,等他說出討打的話。

「當然是……」霍磊明先把手抬起來防備她的攻擊,嘴角勾著笑說︰「真空無菌包裝的冷凍食品。」

「你死定了——」

霍磊明很快地含住她柔潤的蜜唇,吞掉她剩下嗔罵的話語。她氣呼呼地想掙月兌,他的手掌迅速按住她的頸後固定,夾著狂野的氣勢重重地深吻她,舌尖靈活地在她嘴中探索,瞬間她沁人的芳香、獨特的觸感、神秘的女性魅力,一一襲入他的感官。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心髒跳得狂亂,仿佛偷了一塊濃情巧克力放在口袋,悄悄地在黑暗中品嘗,讓那股獨特、甜蜜、濃郁的滋味緩緩在口中化開。

電鈴聲忽然響起,嚇了徐芝璐一跳。她回過神,不小心把桌上的優格踫倒了,白色濃稠的液體瞬間流淌在雜志頁上,她趕緊抽了幾張面紙擦拭。

打開門,竟意外看見齊定棠捧著一束長睫的香水百合站在門外。

徐芝璐讓齊定棠進屋,泡了一杯紅茶給他,他有條不紊地向徐芝璐求婚.他的告白並不浪漫,宛如一篇整齊完美的論說文。他仔細分析他們婚後擁有的所有好處,他們擁有財富,對事業的企圖心是相似的,他們的個性都不浪漫,但他們都講道理,他們可以共同養育兩個小孩,可以相互依賴,一起分擔人生大部分的責任。

這些好處.徐芝璐不是不知道。仔細思考,如果她希望和男人安定下來,實在不該錯過這樣的機會。

然而,她私心感到自己不適合婚姻。她對男人並不信任,她嘗試過一次婚姻,了解愛情和婚姻不同,愛情令人陷入美妙的暈眩,而婚姻卻需要經營,需要大量的妥協和磨合。而她在工作上又看過太多失敗的例子,沒有愛情的婚姻更可怕,起初也許不嚴重,但當事人會漸漸感到生活強烈的窒息、束縛和不自由,然後開始為出軌找借口。

包何況,在柴米油鹽的實際生活中,徐芝璐對另一半嚴苛、挑剔的程度恐怕會讓齊定棠捉狂。

齊定棠不像霍磊明那麼灑月兌,那麼會轉移注意力,她曾經為了霍磊明躺在床上吃了一包餅干開罵,而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笑.听她罵完,然後說︰「天呀,你的眼楮會噴火,以後我們煮菜不用瓦斯,我在床上吃包餅干,用你眼楮里的火烤肉怎麼樣?」

齊定棠必須要有這樣的功力,才能躲掉她旺盛的攻擊火力,否則和她一起生活,他會死得很慘。別說結婚,光只談戀愛,她都認為齊定棠沒有辦法招架她的挑剔。

畢竟,齊定棠只看到她精明、干練、美麗的表面。徐芝璐和緩地把求婚的婚戒推回給他,找個借口說︰「我知道我們都不算年輕,但我還是相信愛情的存在。」

「喔,我以為你和大部分女人不同,你這麼冷靜又理智,應該不會被愛沖昏頭。」齊定棠溫和地望著她,希望她能改變心意。

「不,我和大部分女人相同,我們需要的東西都一樣。」徐芝璐誠實地說︰「而且,我現在有男朋友了。」雖然只是暫時的,這點她刻意略過不提。「我們約了等一下一起吃晚餐。」

最後一句就是逐客令了。齊定棠是識趣的男人,到此也不會再強求。

他始終是彬彬有禮的態度,堅持要她把花留下來,微笑著向她道別。

徐芝璐把齊定棠送到門口,另一邊,霍磊明手里拿著橄欖球和運動提包從樓梯跑上來,剛推開安全門,就看到他們站在門口。齊定棠一回頭,正眼和他相對,他頭發是濕的,身上穿著運動外套和運動褲,腳下的球鞋沾滿泥濘,整個人還傳來一股很重的汗臭味,他剛在學校和學弟們打完一場友誼賽。

「嗨。」霍磊明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他的出現讓齊定棠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兩人打聲招呼,齊定棠隨即識趣地搭乘電梯離開。

幸虧齊定棠不是八卦饒舌的男人,徐芝璐不用擔心他會到處散播他們這對離婚夫妻可能復合的謠言。

霍磊明一進屋,立刻看到那束百合花,回頭挪揄她︰「今天走桃花運嗎?」

徐芝璐沒回應,她的注意力全在他月兌下泥濘的球鞋後,露出那雙贓兮兮的污泥襪子,一股難掩的臭味傳來,她挑眉,表情驚駭地看著他。

「學校淋浴間壞了,我本來想回新店洗澡再趕來,算算時間會來不及,所以你浴室借我一下,我保證會弄干淨。」霍磊明趕緊月兌下髒襪子,熟門熟路的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徐芝璐一路跟在他身後,靠在浴室的門框凝看他,只見他月兌下運動外衣外褲之後露出滿身泥巴汗水的短袖衣褲,感覺就像整個人浸入泥漿一般。

他月兌掉上衣,回頭孩子氣地瞥她一眼。「沒辦法,我們今天運氣不好,幾乎被學弟壓著打。我保證會洗干淨,不會把你浴室弄髒的。」

徐芝璐眼中沒有燃熾的怒火,也沒有冰冷的嘲諷,她靜靜地站在原地盯看著他。他原準備等有潔癖的她發火嗔斥他,發現沒有,很困惑地回頭。

他注意到她嘴唇微往上翹,雙眸柔和無辜地凝看著他,模樣近似在不高興地撒嬌,好像在怪他一進門就扯東講西沒把焦點放在她身上。

這表情以前從沒在他面前展現過,看起來就是一個戀愛中的女人。霍磊明嘴角抿著笑,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圍著她,避免身上的髒污弄到她,盡量讓彼此保持一段距離,只有唇貼近她,嬉戲般要吻她卻又沒吻她。

「怎麼樣,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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