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淪陷 第8章(1)

傍晚時分,天空突然下起細雨,溫度驟降。

一件男性外套落在顧子琪肩頭,接著頭頂多了一把傘。

彼子琪詫異地看向王冠晨,甜笑勾上他撐傘的手臂。

王冠晨則用另一只手將她頰邊一綹散發撥到耳後,帶她繞過前方一個路障。路上行人匆匆,不少人注意到這對甜蜜情侶,不自覺也跟著微笑。

走過斑馬線,繞過便利商店,和柳雅、葉智和約定好的餐廳就在前方。

好戲,就要開演了。

「你跟他們約幾點?我們應該沒遲到吧?」顧子琪低聲問。

「時間剛好,沒遲到。」

「那我們待會兒要怎麼激出柳雅的狐狸尾巴?我覺得我們可以故意聊婚姻和孩子,假裝我們有意結婚,你覺得呢?」顧子琪笑得不懷好意。

「就聊這個。」王冠晨也跟著微笑。正好听听她對未來的規劃。

「那我們先套好口徑,就說我們打算今年完婚,婚後要生三個孩子——」

「三個?會不會太多?」

「會嗎?」她忐忑地看他。「你不喜歡小孩?」

「懷孕太辛苦,還是生兩個就好。」他嚴肅皺眉。

哇 ,他的想法怎麼會這麼溫柔啊?她心花怒放。「不辛苦啦,我身體這麼健康,生五個都沒問題!」

他眉頭皺得更緊,可不想將來她把時間統統分給孩子。「就生兩個。」

「可是……」

「冠晨!」前方餐廳忽然奔出一個人影,赫然是葉智和。

彼子琪敏銳地注意到他神色有異,身邊也少了柳雅的身影,迅速瞥向餐廳里頭,卻不見柳雅,這是什麼狀況?

「智和。」王冠晨淡淡招呼,彷佛沒發現好友臉上的焦灼與歉然。

「葉先生。」顧子琪微微一笑,先按兵不動。「外頭正下雨呢,怎麼突然跑出來?柳小姐人呢?」

「她今天^?…應該不來了。」葉智和表情多了抹尷尬,暗暗對王冠晨使眼色,低聲道:「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外面冷,對子琪不好一到餐廳里再說。」王冠晨理所當然地道。

「可是……可是我想跟你聊聊上次KTV的事……」葉智和支支吾吾,不時偷覷顧子琪,表情更尷尬。

彼子琪耳力很好,結合柳雅突然缺席一立刻聯想到KTV撿尸事件。

這麼剛好?他們才查到一些眉目,懷疑上柳雅,事情就發生變量,天曉得柳雅突然缺席是不是又是另一場陰謀?

她可不放心讓王冠晨落單。

她迅速用眼神示意王冠晨拒絕。

「我的事子琪都知道,沒什麼好蹣她的。」王冠晨同樣不放心讓她落單。自KTV事件後,縱然柳雅不無辜,他對眼前好友也不再信任。

「可是……」

王冠晨將顧子琪牽到餐廳門口的屋檐下,替她攏好外套領口,收起雨傘,靜靜看向好友,態度十分明顯。

葉智和無奈抹臉,最後嘆了口氣,推開餐廳大門。「那到餐廳里說吧。」

王冠晨和顧子琪相視一眼,默默跟上。

三人面對面落坐,早已沒了吃飯的心情,各自點了杯熱飲。

沉默半晌,直到侍者送上飲品,葉智和才沉重又尷尬地開口。「剛剛……我和雅雅分手了。」

「嗯。」王冠晨反應平淡,彷佛事不關已,也像是早已預料,只是模了模顧子琪微涼的手心,重新將外套蓋到她腿上,替她保暖。

葉智和看著他的細心呵護,心情更加沉重。「其實……本來不會這樣的,可剛剛我和雅雅吵架時,雅雅不小心說漏一些事,我才知道這陣子你突然對我保持距離,原來全是因為她曾對你……對你……」

「她的確做錯了事,但幸好當時子琪救了我。」王冠晨照料好女友,重新握上她的小手,神情溫柔。

彼子琪也甜蜜回握,全然忘了放閃戲碼應該是演給柳雅看的才對。

葉智和一愣,這才恍然大悟,扯出苦笑。「難怪上次雅雅在夜市見到顧小姐,反應有點奇怪,原來當時就是顧小姐救了你。」他嘆氣。「抱歉,是我的錯,要不是那天我有事先走,還交代雅雅留下來照顧喝酒的人,就不會讓她有機可趁,我真的沒想到她會對你……有那種想法,更沒想到她會下藥……」

「下藥的不是柳雅。」王冠晨直視好友,斬釘截鐵道。

葉智和表情茫然。「不是她?雅雅剛剛也說不是她,她只是臨時起意,可……可若不是她會是誰?只有她最有嫌疑啊。」

「她的位置踫不到酒,而酒是你點的。」王冠晨眼神平靜一事發以來,第一次公開那日旁人所不知的細節。「你明知道我討厭喝酒,卻事前替我點了調酒,並吆喝其他人輪流勸我酒。」

葉智和表情微愣,就連一旁的顧子琪也愣住。

虧她那天還以為這個葉智和有事先離開,有不在場證明最是無辜,沒想到中間竟然還有這麼不為人知的內幕。

難道藥是這位葉先生下的?可如果是他,他又怎麼敢放心留下女友先行離開?他下藥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懷疑我?」葉智和不敢置信,也很受傷。

「我只是陳述事實。」

「你這種語氣就是不相信我!」葉智和激動起來。「你把我當什麼了?我們認識七年,我剛剛才突然發現女友有二心,你這個朋友竟然又這樣說我,你們……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們?」

葉智和紅了眼眶,握拳低咆,說有多悲憤就有多悲憤,但是顧子琪卻一點也不同情他。

如果那天不是她恰巧經過一天曉得冠晨會遇上什麼事?

男人也是人,不是只有女人怕傷害,如果凶手真是柳雅,那麼這位葉先生身為男友也難辭其咎;而如果這位葉先生就是凶手,更是罪無可逭。在真相尚未水落石出前,她誰也不相信,也不想隨便施舍同情。

不過,往後她還得藉由這位葉先生靠近柳雅進行調查,不想就此和對方鬧僵,連忙出面緩頰。

「葉先生你冷靜點,冠晨並不是在指責你或是懷疑什麼,他只是就事論事,他的個性你應該也很了解,他只是不會說話。」

他不會說話?王冠晨挑眉,暗暗握緊她的小手以示抗議。

她處變不驚,在桌下偷踢他一腳,示意他乖乖听話。

葉智和渾然不覺,依然很激動。「他都那樣說了,分明就是懷疑我!我對他下藥干麼?我瘋了嗎?」

「你冷靜一下,冠晨剛剛只是沒把話說完。他當然沒有懷疑你,畢竟那天除了你,冠晨身邊還有其他人;人人都說旁觀者清,冠晨只是想請你幫忙回想當天有誰曾踫過他的酒杯?或是有誰私下對他有仇想報復他?抑或這中間出了什麼烏龍,下藥是事實,只是冠晨意外中鏢?」顧子琪微笑。雖然BOSS給她的任務是揪出變態凶手,但這不妨礙她順手解決KTV撿尸事件,畢竟兩者之間搞不好有關聯。

「真是這樣?」葉智和半信半疑,已沒有方才的激動。

「當然是這樣。」顧子琪佯裝不動聲色。

「所以你這陣子跟我保持距離,到底是因為記恨柳雅,還是懷疑我?」葉智和看向王冠晨求證。

「都——」桌下的腳踝又被踢了一腳,王冠晨臉上波瀾不興,眼中卻掠過笑意,當下配合地改口。「整個包廂都是朋友,被背叛的感覺並不好受,我需要時間沉澱。」

葉智和再次紅了眼,非常感同身受。「我……懂你的感受,雅雅做出那種事對我何嘗不是背叛——算了,不提她了,就說那天的事吧。我記得那天你晚到,所以我才故意罰你酒,順道拱大家勸你酒.,不過當時我喝得有點茫,也記不太清楚誰踫過你的酒杯,只記得阿偉、豆仔、群杰都坐在附近,點歌時也有不少人經過你身邊。」

「這麼說,誰都有可能踫到冠晨的酒杯?」嫌疑範圍還是這麼大?顧子琪深思。

「應該是。」

「那有沒有人私底下對冠晨——」

「算了。」王冠晨出聲斷話。「事隔多日,線索早已斷了,追溯真相已經沒有意義,總歸是有驚無險,我不想再追究過去的事。」

彼子琪眨眨眼,有點不明白他為何不乘機厘清事實?但這段日子彼此早已發展出不少默契,他做事總有理由,她尊重他也配合他,于是聳聳肩不再追問。

葉智和大概也明白他的用意。滿包廂好友,下藥之事若不是烏龍,那麼探究真相只會讓僅剩的友誼更加脆弱。

「這麼說也對,但雅雅做錯事是事實,我代她向你道歉,以後大家……還是朋友嗎?」他忐忑地問。

王冠晨深深看他,答得似是而非。「本來就是朋友不是嗎?」

點頭之交、口蜜月復劍也是朋友,這社會,誰不是戴著面具在演戲?

「真的?」葉智和如釋重負。

王冠晨沒有正面回答。「今天大家情緒都不好,不如早點回去休息,以後有空再約。」在柳雅沒有擺月兌嫌疑之前,彼此保持聯系還是需要的。

「你說得對,那……就先這樣吧,無論如何我很抱歉。」葉智和深吸一口氣,拿著賬單起身。「這餐我請,作為賠罪。」說著,拿著賬單先行離開。

看著葉智和走出餐廳,顧子琪並沒有急著向王冠晨追問心中的疑惑,只是捧起熱花茶輕囁一口,嘆口氣道︰「那我們也各自回家?」沒想到今晚竟是白忙一場。

「不是說好去我家?」他莞爾一笑。

她听了臉紅心跳,立刻想到「開房間」。「可是主要觀眾又不在。」他這是想演給誰看?

「不在明面,不代表就不在暗處。」

對厚,柳雅有可能躲起來偷窺。

好吧,反正他家的沙發超舒服,上次她只坐一次就愛上,地毯也又柔又暖,窩在上頭看電視完全不用怕冷,絕對值得重溫。況且去他家,她就不用再一個人孤零零地吃飯。

他們有整晚的時間可以共處,然後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晚餐。當他處理公事時她就去泡澡;等他去洗澡,她就躺在客廳地毯上做核心運動。雖然他話不多,但很奇怪,和他相處就是不會無聊,不需一直聊,只要感覺彼此在身旁就很快樂。

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奇妙感覺。

他們之間是朋友,卻也像家人,契合的感覺總是源源不斷,讓人想要耽溺其中,忍不住一再品嘗,就算將來戲落幕,也不想曲終人散。

所以現在,她已經很認真在考慮——考慮要不要再厚臉皮一點,就算將來任務圓滿達成,也要纏著他當麻吉,然後經常賴在他家,永遠跟他好下去!

假日的清晨總是讓人特別神清氣爽,尤其身體下的床,還是讓人舒爽到深眠一整晚的那一種。

彼子琪精神飽滿地下床,隨意伸展四肢,刷牙鹽洗、換衣整裝、鋪整床面,走出客房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她環顧屋內,發現房子的主人似乎還沒起床。

想起昨晚睡前BOSS臨時又丟來的公事,她忍不住在心中偷罵一聲。

真虧冠晨能忍受BOSS這麼多年,等老板娘生產完,一定要慫恿他請長假休息,否則鐵打的身體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心中掠過絲絲的疼,想了想,干脆出門幫他買早餐。

她下樓,才發現外頭下著細雨,濕冷的空氣讓人不住打寒顫,但她還可以忍受——雖然沒傘不方便,她卻不想回去拿,就怕吵醒昨晚不知幾點才睡的男人。難得的假日,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她站在騎樓下,用手機查詢附近的早餐店,眼角余光卻發現有人靠近。

「顧小姐?」葉智和高大的身影慢慢自雨簾後現身。

「葉先生?」顧子琪詫異地挑眉。「早安,你也住敖近?」

「不是,我是來找冠晨的。」葉智和表情憔悴,略顯局促地走到她身邊,收起雨傘,欲言又止地瞥了眼身後的大樓。「那個……怎麼沒看見冠晨?」

「他還在睡。」

「喔,那……你們今天有安排行程嗎?」

「有事?」微笑。

「就是……想跟冠晨道歉昨晚的事。昨晚我太激動,說話太沖,還有就是……」葉智和模模鼻子一很後悔地道︰「我只想到自己,卻忘了關心冠晨那天被下藥的狀況。昨晚吵架時雅雅說得不清不楚,我不了解事情經過,也不知道該怎麼道歉,但又擔心向冠晨詢問會讓他二度受傷……」

他焦躁地扒了扒頭發,微冒胡碴的臉龐有種落魄的男性魅力。「總之我整晚都在思考該怎麼彌補冠晨?我和冠晨認識七年,我真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說完他哀嘆一聲,竟還流露出易令女性心軟的脆弱。

不過顧子琪昨晚沒同情他,今天當然也不會。

她是個女漢子,沒啥聖母情懷,身為女護衛,更不會感情用事。「冠晨身體很好,完全沒事,你不用在意,而且冠晨也說過不再追究那天的事,你就忘了吧。」

「怎麼可能忘?那件事就像一根刺卡在我心中——」

「我了,被人劈腿的確很慘。」被戴綠帽,可憐哪。

「……我的意思是,」葉智和深吸一口氣,脆弱的表情微僵。「那件事就像一根刺卡在我心中,讓我覺得很對不起冠展。」

彼子琪無辜眨眼。「好吧,我會替你轉告歉意,還是你想自己說?」

「冠晨不是還在睡?還是等他睡醒我再上樓吧,你……要出門?」

「對,去買早餐。」

「怎麼沒帶傘?」

「忘了。」

「怎麼這麼胡涂?我帶你去吧。」他撐開傘,朝她的後背伸出結實的手臂,準備用昂藏七尺的猛男身軀為她遮風避雨,做個讓女人感動又心動的護花使者,只是大掌忽然撲空,原本近在咫尺的嬌軀憑空消失——「唉,鞋帶又掉了。」

喝,人怎麼跑到地上去了?

葉智和低下頭,才發現上一秒還在眼前的人兒已蹲到地上,健臂懸在半空中僵硬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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