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招惹官商……
哼,怎麼可能!
以金線繡邊的精致喜帕,輕輕的自風冠上落下,將她精致的容顏給藏到了一片喜紅之中。
「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一日郭大人回府之後,與你拜了天地,你就是郭府的人了。」
媒婆的叮囑聲在身畔響起,蘇柔柔坐姿端雅,含羞帶怯的低下頭。
「是,多謝黃姨。」
媒婆笑得喜孜孜,輕輕拍著那交疊在嫁裳上的雪白小手。
「這婚禮雖然是簡單倉促了些,不過畢竟是納妾,郭大人又是工部侍郎,在朝為官。總不好太過鋪張引人話棲,總之郭大人不嫌棄你出身貧困,還願意收容你弟弟,就是你最大的福氣,一旦進了門,往後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和弟弟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這一切都是黃姨的功勞,茗兒不會忘了這份恩情的。」蘇柔柔柔聲說著,每一句話都是中听,听得媒婆心花怒放,深深認為沒有白牽了這條紅線。
「呵呵呵,你有這份心就夠了。」黃媒婆笑得更開心了,連忙要丫鬟們將大門打開,到大廳問問郭大人何時回府,誰知才推開門扇,遠處就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以及奴僕們驚慌的尖叫哭喊聲。
「怎麼回事?」媒婆睜大眼,連忙奔到廊道上四處張望,誰知一名灰衣男子卻領著四名禁軍飛快自長廊上走來,一見到她們,就派人將她們捉住。
「啊,你們是誰?捉著我們做什麼?快放開我!」媒婆和丫鬟們全嚇壞了,連連驚叫。
「郭侍郎意圖謀反,暗中毒害聖上,證據確鑿,我等本御令到府緝拿人犯,府里每一個人都有嫌疑,通通不許縱放!」一名禁軍喊道。
「什麼?」所有人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意圖謀反,暗中毒害聖上……
老天,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被眼前這消息一嚇,不只丫鬟們,就連媒婆也听得腿軟,險些癱跪在地,而房里,蘇柔柔自然也沒漏掉那駭人的宣言,不禁全身一僵。
她千辛萬苦費盡心思,好不容易釣上一頭肥羊,沒想到竟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重罪,連帶害她也跟著遭殃,這種事實在太荒謬了!
她握緊拳頭,連忙自床上站了起來。決定從窗扇偷溜,誰知道門外的男人卻眼尖的發現她。
「大人,房里還有一個人。」一名禁軍飛快沖入房內,拔刀擋住她的去路。
她暗抽一口氣,瞬間止住腳步。
灰衣男子無聲跨進房里,看著那頭蓋喜帕、一身喜紅的新娘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是新娘子,看來是那郭侍郎未過門的小妾。」禁軍們語帶同情的說道。
那工部侍郎野心勃勃、貪婪,擁有七名妻妾卻不知膺足,竟還打算再納一名小妾,可惜沒來得及回府拜堂,就與同黨一塊兒被押入大牢。
直到案子厘清,確定清白無辜之前,凡是與郭府有關的人全都視為疑犯,而眼前的新娘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捉起來,一塊兒押到大廳︰」灰衣男子無情下令。
開玩笑,要是她被捉了,誰去救元守?他可是也在這座郭府里啊!
本打算利用喜帕遮掩相貌,好讓人無法相認,再乘機逃月兌的蘇柔柔,再也顧不得其他,索性一把掀開喜帕,次定大干一場,誰知映入眼簾的高大身影,卻讓她瞬間膛大了眼。
眼前那討人厭的粗獷臉龐,那討人厭的剛正嘴臉,那討人厭的沉默目光,他--他--他--
「是你?」她大叫。
灰明也愣住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
她竟然就是郭府即將過門的新娘子?
眼看她一身霞坡嫁衣、翠繞珠圍,一張小臉被妝點得艷麗絕俗,尤其那染著胭脂的嫣紅小嘴是如此的瀲灩誘人,仿拂就等著洞房花燭夜讓新郎館一親芳澤--
「你不該在這兒。」深邃黑眸鑒地沉下。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為什麼不管我到哪兒,都會遇見你?」她忍無可忍的低問。
他沉默無言,卻也想知道答案。
美麗動人的她、狡獵麻煩的她、與小姐擁有相同容貌的她。于公于私,他都不該再接近她,卻一次又一次的與她相遇。
「每回遇見你就沒好事,沒想到你又來破壞婚禮……」想起每一回的相遇,想起每一回的災難,她就忍不住發火,一不小心竟將逃跑的事給忘得一千一淨。「你這個大瘟神,陰魂不散的大瘟神,我被你害睿了你知不知道?」她怒急攻心,忍不住伸出乎指對著他大罵,那雪白的指尖,差點就要戳主他的鼻子。
一旁的禁軍錯愕瞪眼,下巴險些就要落到地上,從來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人膽敢對灰明大人如此放肆。
灰明大人雖無官職,卻是皇上最器重的心月復,身份地位遠比禁衛統領還高,一身功夫深不可測,眨眼間就能取走十數條人命,知道他厲害的。全都下黃泉了。听聞他厲害的,絕對沒人敢招惹他,這女人卻差點將指頭戳進他的鼻孔?
禁軍手中大刀一閃,本想阻止蘇柔柔,不料卻被灰明阻止。
「我應該說過,要你別再騙人。」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語氣卻多了分嚴厲。
「騙人?」被禁軍押到廂房里的媒婆丫鬟雖是哭哭啼啼,卻沒漏掉這句話。
「我才沒有騙人。」蘇柔柔連忙反駁,就怕泄了底細。「你、你別亂說話。」她警告的瞪看他。
「如果你沒騙人,為何會在這兒?」他逼問。
「當然是……是來嫁人的啊。」在他的注視下,她的氣勢竟莫名弱了下來。
「你不是。」他說得斬釘截鐵。
她又瞪他。「你又知道我不是了?」她最討仄的,就是他那自以為是、仿拂什麼都曉得的眼神。
「你的目標是聘金,以及那身的珠寶首飾。」他一針見血。
「你。」她臉色微僵,眼底總算露出心虛,卻也差點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再讓他說下去,她在京城還混得下去嗎?「你滿嘴胡說八道,郭大人待我恩重如山,不但處處照顧著我,還願意照顧元守,我自然是傾心于他才願意下嫁。」她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是居心不良。
傾心?
想起那郭侍郎老態龍憧的模樣,四名禁軍實在難以理解,眼前的絕色美人怎麼會願意委身于他,光是想像兩人站在一塊兒,就仿佛看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不過最讓他們好奇的,還是灰明的態度。
灰明大人雖是宮中之人,卻甚少露臉,行事相當神秘,偶爾有所接觸,也總是冷漠沉著,讓人猜不透他的心緒,他們從來就沒見過他開口說過這麼多的話,尤其他說話的方式幾乎算是咄咄逼人。
眼看兩人一來一往,如此熱絡熟識,四人縱然好奇兩人之間的關系,卻無人敢出聲詢問。
「傾心?」灰明表情不變,可那隱含嘲諷的語氣,卻足以激怒易怒的貓兒。
他曾經勸告過她,她偏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郭侍郎鑄下如此滔天大罪,這個案子辦下去,不知要死多少人。她到底曉不曉得,她惹上了什麼麻煩!
「夠了!」果然,貓兒翻臉了。「我對郭大人的心意壓根兒不關你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黑時暗下,他沉默無聲的盯著她,她也好強的仰頭瞪看他。
剎那,一簇簇無形卻激烈的火花在兩人間進射,終于擰皺灰明平靜冷漠的神情,最後,他終于如她所願的轉過身,不再擔憂她即將面臨的災難。
「押到大廳。」他開口下令。
「呃……是。」四名禁軍先是一愣,接著才有所動作。
「你們別靠過來……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直到被人拿下,蘇柔柔才猛然意識到大難臨頭。
原本她還打算硬拚,可面對灰明她樂根兒毫無勝算,想起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不但拾不到便宜,還惹了一身腥,她就懊惱得不得了。
「別踫我,你們無權這麼對我,我是無辜的。」她反抗掙扎,眼睜睜看著媒婆與所有的丫鬟,率先被押出大門。
「郭侍郎意圖謀反,企圖毒殺當今聖上,株連九族,你沒有月兌身的余地。」灰明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那目光不再如往昔沉默,反倒顯得疏離無情。
「我尚未下嫁,不算入九族之內,我壓根兒不曉得--」
「在案子調查清楚之前,這座府里的人通通不能縱放。」他寧」斷她的話,接著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她呼吸一窒,驀地想起被安排在後院的元守。
他才九歲,遇到這種事一定嚇壞了。
敵不過兩名禁軍的力最,她終究還是被押出廂房,卻不死心的對走在前頭的灰明大喊︰「那全少放元守走,他是無辜的。」
他沒有搭理,腳步始終沒有任何停頓。
「他才九歲,壓根兒不懂大人的事,難道你們連孩童也不放過?」她氣得跺腳。
他依舊不予理會。
「你……你這殺千刀的,你給我站住。」
氣憤的嬌喝不斷自身後傳來,灰明卻始終充耳不聞,直到郭府內所有的人被押到大廳前方,他都沒有回過頭再多看她一眼。
夜深了,二更的梆子聲早已過了許久,蘇柔柔卻始終站在窗前,警戒看外頭的動靜。而元守則是坐在床榻上,捧著早己冷涼的肉包子,一口接著一口啃著。
不只他們兩人未睡,事實上,自從意圖謀反的大罪被揭發後,整座郭府就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直到如今還是燈火通明,壓根兒沒人睡得著。
「現在該怎麼辦?」自到填飽肚子後。他才小聲的問。
蘇柔柔轉過身。
「意圖謀反,企圖毒殺當今皇上雖是大罪,不過認真算起來,這罪還算不到我們頭上,只是率竟是天大的事,一定會嚴密調查,我們的假身份撐不了多久,一定得想辦法逃出去才行。」她走回床邊坐下。
「外頭都是禁軍,怎麼逃?」在案子調查清楚之前,整座郭府里的人都不許踏出大門一步,為了防止有人潛逃,這兒四周全被禁軍給包圍了。「那些禁軍個個人高馬大,少說也有三、四十人,你壓根兒就打不過。」他相當的實事求是。
「總會有辦法的。」
「可你已經想了半天了,還不是一籌莫……唔!」
嗦的小嘴,碎不及防的被人塞入另一穎肉包子。
「多嘴,乖乖吃你的肉包子︰」她不悅的瞪著他,接著起身將藏在床頭的包袱給拿出來。
打開包袱,里頭全是值錢的珠寶首飾,以及當初作為聘金的五十兩黃金。
因為害怕會被牽連,這郭府坐的人們是自顧不暇,他們這對來不及入門的姊弟反倒無人聞問,也沒人記得討回這筆錢財。
有了這筆錢財,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少說可以不愁吃穿個兩、三年。
數著那些光燦奪目的財寶,她彎起紅唇,心情總算好上一些。
將包袱重新綁好。她謹慎的將包袱再次藏到床頭,本打算再回到窗邊繼續探看外頭的動靜,誰知窗外卻無聲竄入一抹黑影。
隨眸驟縮,她快手甩出三枚銀針,卻遭黑影從容閃過。
「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