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當正午,史書黛徐步走進了校園里。
因為時屆一年一度的春日舞會,學生們聚集在校園各處,熱烈的討論著當天的穿著和計劃,校園內,歡樂一片,然而史書黛卻只是靜靜的穿過熱鬧的穿堂,筆直走向東大樓的研究所教室。
回異于一旁女大學生亮麗短俏的穿著,她的衣著顯得相當樸實。
鵝黃色的連身長裙搭上一件淡紫色的長袖外套,看起來素雅大方,卻沒有透露出太多女性曲線,而烏黑亮麗的長發在發夾的箍制下,雖然整齊淨雅,卻也顯得古板單調。
太過素雅的打扮,總是讓她在人群中,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書黛!書黛!不得了了!」
才踏入教室,耳邊就傳來熟悉的嗓音。
放下背包和筆記型電腦,她側著頭望向同窗好友,沉靜的瓜子臉上還是淡定的表情,即使見到好友,也只是輕淺微笑。
這就是她的個性——冷淡有余,熱情不足,很容易就會讓人覺得她是個難相處的人,不過同窗四年,一起和她考上X大國文研究所的好友華文青,可就不在此列了。
也許就是她太過冷淡,才會交到這麼聒噪的好友。
每次見面,華文青總是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校園里的大小新聞,上自校長老師,下至各系同學,任何消息都逃不過她的情報網。
托她的福,現在她連校花在哪里整型都知道。
「什麼事不得了了?」該不會又是誰跑去整型了吧?
「就是國貿系那個新來的講師啊!」華文青氣喘吁吁的指著一廊之隔的國貿系,臉上有藏不住的興奮。「上個月不是傳出國貿系會新聘一位講師,雖然有幾個預定人選,但不確定是哪一位嗎?」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他系的事情誰會記得那麼清楚?
史書黛隨口回了一句,接著就從背包里拿出一疊手寫資料,然後打開筆記型電腦,打算把握上課前幾分鐘,在自己的論文上再添幾個字。
基于人生計劃,她決定在一年之內就拿到碩士學位,所以時間對她而言,非常的珍貴,因此對于好友的最新消息,也就沒什麼興趣了。
「我知道他是誰了!」想起剛剛那驚鴻一瞥,一顆芳心立刻又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剛剛我在辦公室幫老師印資料的時候,看到廣電系的主任和一個男人站在一起,而那個男人就是當初人選名單中的其中一人,結果你猜,那個人是誰?」
「是誰?」史書黛非常配合的發出疑問,明白自己如果不假裝好奇一點,好友一定會 哩啪啦的賣出更多的關子,轟炸她的耳朵。
「就是紀綸!」一說到心目中理想的白馬王子,一顆顆紅色的愛心立刻自描繪得精致的水眸里飄了出來。
「紀綸?這個名字挺特——」放在鍵盤上的十指忽然凍結,她抬頭,冷靜的看向同班好友。「你說,那個新來的講師叫什麼名字?」
「紀綸!」怕好友又左耳進、右耳出,華文青非常好心的,用溫柔陶醉的語調將名字至少重復了三次以上。
紀綸?
那個新來的講師竟然跟今天早上那個變態同名同姓?
那我們學校見了!
想起今早男人留下的話,史書黛不禁蹙起了眉頭。
雖然對于一個變態的一言一行沒有必要理會太多,但是莫名的,那雙深邃的黑眸卻始終在腦海里縈繞不散,甚至,她還清楚記得他笑起來時,左邊的唇畔會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喀喀!
她用力的按了兩下滑鼠,打開論文檔案。
不會的,那樣的變態怎麼可能會是教師?這一定只是巧合!
「雖然當初候選名單里有他的名字,但我想都不敢想他會接下這份教職,畢竟要一個赫赫有名的財務顧問來教書,實在是太過大材小用,可是我沒想到他真的來了!天哪!我們學校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我實在太佩服了!」
「財務顧問?哪問公司的?」她隨口一問,樂于補充常識。
「美國商果銀行!」所謂術業有專攻,憑她一個國文系的研究生自然不會太了解商業方面的資訊,但是自家小舅就在美國商果在台分行上班,所以她對美國商果還有些了解。
撇開美國最大商業銀行的美名不談,美國商果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它的價值創造能力以及風險控制能力,而說到這兩項優勢,就不得不說到美國商果的背後功臣——紀綸。
早在全球經濟低潮期來臨前,紀綸靠著他敏銳獨到的眼光和長袖善舞的公關能力,說服了美國商果的董座和各大股東,大量的將資金挹注到歐洲的能源市場。
起初許多人對于他的見解嗤之以鼻,甚至認為那是一種自殺,但是後來事實證明,紀綸的想法是正確的。
從那天起,他就成了她的偶像。
偶像要來自己的學校教書,教她怎能不興奮!
「美國商果?所以那個紀老師是美國人?」說到外國企業,史書黛就沒有那麼清楚了,不過既然是美國人的話,應該就不是那個死變態了吧?
「哈!他當然是中國人,他是華僑。」
咚的一聲,史書黛的心情又沉重了,但是她努力說服自己,這絕對、一定只是一個巧合。
「書黛,待會兒下課的時候,我們去找他好不好?」想起英明神武的紀綸,華文青不禁捧著雙頰,開始幻想起許多浪漫的劇情,而想要美夢成真,第一步驟,當然要讓夢中情人留下好印象!
「找他做什麼?」
「唉唷,就是認識認識咩,難得商果的財務顧問來我們學校教書,我們當然要把握機會問問一些投資的事啊。」
史書黛當然看得出好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她並不想戳破。
「我恐怕沒辦法陪你去,待會兒下課,我得和教授討論我的論文。」盯著幾乎完成一半的論文,她在心中開始思考,該何時準備自傳。
碩士之後是博士,博士之後是接聘成為老師,她堅持自己的人生一定得按照計劃走,不容許出任何錯誤。
「不會吧?前天才討論過,今天又要討論,你都不會膩嗎?」
「不會。」史書黛肯定地說,精致的唇畔隱約蕩漾著一股笑意。「讀書,是我的興趣。」
華文青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讀書、讀書、讀書,除了讀書,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興趣了嗎?好歹你也二十三歲了,難道就不想交男朋——啊!是他!」叨念聲倏然終止,看著窗外走來的高大身影,華文青不禁睜大眼,唰的自座位上站了起來。「書黛,就是他!就是他!」推著好友的手臂,她大聲嚷嚷,立刻引起教室內不少人的注目。
好友興奮過頭,沒控制力道,史書黛差點被搖得摔下椅子,好不容易坐穩,才配合著問︰「就是誰?」
「就是國貿系那個新來的講師,紀綸哪!說曹操,曹操就到,莫非我和他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承受不住內心的狂喜,華文青話才說完,拔腿就往教室外沖,決定替自己制造個浪漫的邂逅。
而教室內幾名女學生似乎也發現了什麼,繼華文青之後,爭先恐後的也奔出教室。
眼看同班女同學全都如此迫不及待的「奪門而出」,對好友口中的「紀綸」,史書黛不禁也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順著好友離去的方向,她正好瞥見一大群人經過教室外。
燦燦春日斜照,將走廊上的每個人都照耀得清楚,而站在人群中央,那高大挺拔的成熟男子應該就是好友口中的「紀綸」了。
深邃的五官、迷人的微笑以及高大的身軀,讓他在人群中顯得醒目,尤其那一身揉合著斯文與狂霸的氣質,更讓他顯得非常與眾不同,只是那張臉……
就是那張臉!
瞪著窗外那笑得愜意的男人,縴細柳眉隱隱抽動,史書黛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啊啊,原來你在這里。」仿佛一直在找尋著她,在兩人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窗外的紀綸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以摩西分紅海的姿態越過了身前人群,筆直的來到敞開的窗戶前。「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一個上午不見,你好嗎?」
不,她一點都不好!
瞪著窗外那張成熟性感的俊臉,史書黛只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是被人偷偷倒了沙土,咚的一聲,迅速沉進了海里。
「老師,你認識她?她是誰啊?」人群中,不知是哪個女同學提出了疑問,結果下一瞬間,所有人全都看向她。
妒忌、不悅、蔑視、敵意不一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刀刃,瞬間將她千刀萬剮了好幾遞。
抿緊粉唇,她極力忽視那些殺傷力極強的目光,筆直的瞪著那人群中央、笑得開心的男人。
透過鏡片,她用眼神警告他,最好別亂說話,否則——
「對,我認識她,她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紀綸爽快回答。
他就像大方的大明星,爽快的承認彼此的關系,那喜悅中帶點得意的笑容,讓不少女同學立刻發出不敢置信的尖叫。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史書黛自然是迅速撇清關系。
認識他?老朋友?!
老天憐憫,她還沒有衰到要跟他這個死變態有任何關系!
「你當然認識我,今天早上,我們不是才聊過天嗎?」在眾人困惑的眼神注視下,紀綸老神在在的將兩人曾有過的「關系」搬了出來。
「你是說,我放狗咬你的那一段嗎?」她冷笑,希望他還記得,自己是如何狼狽的逃走。
「那一段當然也是啦!」聳聳肩,紀綸笑容不減,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糗聞外泄。「嚇到你是我不對,不過你狗也放了、人也罵了,難道你還沒消氣?」
「我說過,你只是個陌生人,對你,我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皺著眉頭,她不明白他所謂的「消氣」是指什麼,只當他是瘋言瘋語。
「不,你當然是對我有感覺的,你只是生氣而已。」唇角一垮,他忽然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消氣呢?」輕松幾句話,立刻替彼此的關系染上曖昧。
瞬間,一雙雙黑眸在兩人之間瞟來瞟去,就是不願放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如果只是老朋友吵架,有必要放狗咬人嗎?而且一個大男人也沒必要這麼委曲求全吧?
這種戲碼,通常應該只會發生在「情侶」身上……
「我說過,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察覺眾人的目光變得有些曖昧,史書黛心一凜,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踏入了某個陷阱里,瞬間面罩寒霜。
「可是你就是在生氣。」
他哀怨控訴,而眾人見她面色不佳,也點頭附和。
眼看情況不利于自己,史書黛瞬間明白多說無益,只會愈描愈黑,因此直接切入問題核心。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唔,我怎麼可能有什麼目的,只是遇見老朋友,想跟你敘敘舊而已啊。」薄唇勾起,俊臉上又是無辜的微笑。
他趴俯在窗框上,高大的身軀幾乎將窗框塞滿,那樣帥氣又性感的姿態,瞬間引來不少陶醉的目光,不過那對深邃的黑眸卻始終只凝望著眼前的史書黛。
他的目光專注而堅定,仿佛在這個世界上只看得到她。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小臉冷到不能再冷。
若是沒有目的,他才不會無緣無故的接近她,還故意抹黑彼此的關系。
只是她和他素昧平生,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接近她,何況以他的身分地位,若是想玩什麼愛情游戲,也該找個更性感一點的。
看著眼前高大又帥氣的紀綸,史書黛發現,自己一點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相信也沒關系,不過我真的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看著眼前那張比起記憶中還多了一點女人味的小臉蛋,紀綸的目光變得好溫柔。
七年了……他整整等了七年,這一次,即使她又忘了他,他也不會放手了……
叮當……
遠方忽然傳來上課鈐響,紀綸不禁嘆了口氣。「上課時間到了,看來我得走了,我有空再來找你。」
有空再來找她?
史書黛本能就想開口說不,可惜她還來不及張口,一群人已簇擁著紀綸離去。
一如來時的龐大陣仗,這一走,也是浩浩蕩蕩。少了人群的喧囂,教室內外,再度恢復寧靜,然而史書黛卻發現,自己的心,似乎不再寧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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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那麼今天早上,她絕對會讓小黑一口咬死他!
都是因為他,好好的一堂課幾乎變成逼供大會!
老教授在講台上念經,底下卻是紙條滿天飛,幾乎是每隔三秒鐘,就有一張寫滿問題的紙條砸上她的腦袋。
一堂課下來,她的桌面幾乎成了廢紙回收場。
本以為到了下課情況就會好一點,結果一群人又將她團團圍住,嘰嘰喳喳的不停問著她和紀綸的關系,其中,以好友華文青問題最多,無論她怎麼否認,她就是不相信,非得要她說出「實話」。
實話?!她有什麼實話好說?她不認識他就是實話——可惜就是沒有人肯相信。
背著背包、提著筆記型電腦,史書黛一改平常徐緩的步伐,而是忿忿的朝研究所大樓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用力且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想踩死某種東西。
「史同學,請等等!」
才走進研究所大樓,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男性嗓音,那嗓音低醇得很獨特,獨特到讓她馬上就聯想到一張帥氣的俊臉。
深吸一口氣,她在瞬間將腳步加到最快。
彼不得自己穿的是條長裙,她豪邁的將兩級階梯當一級走,決定一鼓作氣的甩掉身後的男人。
「史同學,聰明美麗的史書黛同學,你听到了嗎?听到的話,請快點回頭,新來的紀老師有事找你。」
低醇的嗓音如影隨形,並沒有因為她加快腳步而遠去,反而更加貼近了。
雖然她真的只想把他當空氣,但她卻無法忽視身後那沉穩的腳步聲,更無法忽略背後的寒毛正因他的靠近而起立。
即使不回頭,她卻能敏銳的感受到,他就在她身後,而且靠得很近……
「史書黛同學,善良可愛的書書同學——」
是可忍,孰不可忍,書書是他可以叫的嗎?
「身為一名老師,請你自重!」撐著扶手,她倏地轉身,抬頭狠狠的瞪著那陰魂不散的男人。
即使站在低處的階梯上,他仍舊高人一等,一如圍繞在他周身的氣息,無須言語,就能讓人感受到他的與眾不同,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身為一名老師,叫學生一定有他的目的,學生既然來個相應不理,老師也只好動動腦筋,博取學生的注意了。」雙手外攤,紀綸露出他也是逼不得已的表情。
「你是國貿系的講師,我是國研所的學生,我不以為我們之間需要任何交集。」她加強語氣,一字一字的說得清楚。「還有,雖然我不曉得是誰告訴你我的名字,但是麻煩以後,請你別用那樣曖昧的稱呼叫我。」
「為什麼?我們是老朋友啊,叫你書書怎麼會曖昧呢?」望著眼前沉靜的小臉,一股濃烈的感情忽然在黑眸深處泛開,臉上的笑容也因此變得溫柔醉人,然而那份溫柔看在史書黛的眼里,卻認定他是別有居心。
「這里沒有其他人在,你不用再演戲了。」她不耐的撇開視線,無法忍受他的虛偽。「你我都清楚,我和你根本不是什麼老朋友,如果你是因為今早我拿小黑嚇唬你而不高興,那我願意對你道歉。」趁著四下無人,她索性將話說開。
這一路上,她不斷猜測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卻怎樣也理不出一個頭緒,最後,她只能假設他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接近她,只是為了報仇。
「誰在為了那只‘大黑’生氣了?」霸氣的劍眉微皺。「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心胸狹窄的男人嗎?」她對他的印象就這麼壞?
「誰知道。」她輕哼一聲。「不過,你真的很像變態。」
他差點摔下樓梯。
「我也不過在你耳邊說了句話,然後做了些自我介紹,這樣就叫做變態?」到底是誰心胸狹窄哪!
「沒錯。」斬釘截鐵。
「嘿,在美國,親臉頰打招呼可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我連手都沒踫到你,而你卻說我是變態,會不會太OVER了?」
早知道含蓄也會被當成變態,當初他真該熱情的跟她「招呼招呼」。
望著眼前那張誘人的粉唇,紀綸實在後悔自己太過體貼。
「OVER?」粉唇再度發出一聲冷哼。「回家後,麻煩你拿把尺量量自己臉皮的厚度,我想,你會更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OVER。」她諷刺道。
「你這是說我臉皮厚嗎,書書。」
「我說過,不要那樣叫我。」柔徐的嗓音微微拉高。
「為什麼?」他佯裝不解。「難道你覺得這稱呼不好听?可是我覺得不錯啊,你听,書書,書書,書書,書書……」
「你夠了沒!」她錯了,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變態,而是無賴至極的變態!
提著筆記型電腦的小手倏地握緊,她開始用力深呼吸,就怕自己會一時沖動,拿電腦砸他。
砸死他事小,要是電腦里的論文因此而報銷,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當然不夠,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這樣叫你一輩子。」看著眼前因怒氣而染上緋紅的清麗小臉蛋,深邃的眼神忽然變得黝暗。
書書……
七年前,他也曾這麼叫她,只是她失去了那段記憶,而那是——他的錯。
一輩子?他的意思,該不會他要纏她一輩子吧?
一抹黑暗迅速籠罩腦海,史書黛不禁感到暈眩。
「好。」吸氣,吐氣。「好。」揉揉額角,重拾冷靜。「跟個無賴至極的變態沒什麼好爭論的,那只是浪費生命。」她喃喃的說服自己。
「我什麼時候又變成無賴至極的變態了?」
他听見了,瞬間露出苦笑,她卻懶得理他,只想重回主題,把事情做個了結。
不可諱言的,她是個保守又嚴肅的人,不愛出風頭,只喜歡寧靜的生活,可自從他出現後,那份寧靜卻開始有了裂痕。
如果退一步可以擺月兌他的糾纏,重拾寧靜,那麼她不介意吃一次虧。
「如果我願意道歉,你可不可以別再纏著我?」她語氣誠懇地問。
「這恐怕有感情上的困難。」俊臉上,又浮現那種邪邪的微笑。
她耐著性子問︰「什麼叫做感情上的困難?」
「就是——」
才開口,上方的樓梯忽然傳來太過沉重的腳步聲,紀綸本能抬頭一望,正好看見一名老教授搬著一疊書步下樓梯。
那疊書就像一座小山,每一本都有三公分厚,老教授滿頭大汗吃力的搬著,每踏下一個階梯,那瘦弱的身軀就重重的搖晃一下,心中才想著會不會發生危險,結果下一瞬間,老教授果然失衡的撞上一旁扶手。
失衡的重心和撞擊力瞬間讓書山崩塌,一本本厚重的書就像是滑落的山石,自上方啪啦啪啦的高速墜下。
「小心!」
眼看一本本有稜有角的書就要砸到眼前的可人兒,他毫不考慮的猿臂一伸,立刻將人往懷里帶,並迅速往後方退去。
他的一步大約是兩級階梯的距離,只要他能夠安全踩住下方的階梯,那麼他絕對能夠完美的演出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然而他干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懷里的可人兒會在他右腳懸空的那一瞬間,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幾乎是右腳踩空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眼看身體嚴重失衡,並且正以高速往下墜落,他立刻將雙手分別護在懷中人兒的頭顱和腰後——
砰!
落地的巨大聲響從樓梯口傳出,四面八方的路人立刻圍擁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從樓梯上跌下來了!」
「不會吧?」有人開始尖叫。「喂!喂!你們還好吧,有沒有怎麼樣?」
听見眾人的詢問,紀綸和史書黛雖然想開口說話,可卻沒辦法。
背部著地所帶來的疼痛讓紀綸幾乎窒息,而從高處墜下的驚恐則是讓史書黛嚇得說不出話來,眾人的聲音听在他們的耳里,都像是蜜蜂嗡嗡的振翅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始終閉著眼等待痛苦驚嚇退去,暫時無暇顧及太多,然而人群中,卻忽然有人再度發出尖叫。
「喂!你確定他們是從樓梯上摔下來嗎?怎麼我看起來比較像是——像是在接吻啊?」
「接吻?」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往上,果然發現兩張嘴唇完全是密合的。「呃……我不知道啊,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了。」
「這樣?男的抱得很緊,女的吻得很用力?」
就是男的抱得很緊,女的吻得很用力?
當眾人的聲音終于能夠清晰的傳入大腦,史書黛也被嚇得全身僵硬。
吻?她吻了什麼了?
眼皮掀開,丹鳳眼倏地往嘴唇的方向望去,結果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差點昏厥。
她和他——她的唇竟然和他的唇黏在一起?!
她的初吻就這麼毀了?
轟~~
當腦海里發生爆炸的瞬間,縴細的手腳立刻發揮最快的速度,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到最大。
彬坐在一旁的地板上,她目露凶光瞪著身邊的男人,腦海里本能的思考起,滿清有哪十大酷刑?
這個該死、無恥、不要臉的男人,他死定了!
「啊!是國貿系新來的紀老師!」人群里,有人眼尖,立刻認出還躺在地上的紀綸。「怎麼會是他?他為什麼會和一個女人躺在地上接吻?這女人是誰!」
幾把眼刀毫不留情的朝史書黛砍去,瞬間,她仿佛看見,所有的寧靜都離她而去。
被怒氣染得酡紅的小臉微微繃緊,顧不得還有帳要算,她迅速撿起落在身邊的東西,起身就想落跑——
「史同學你沒事吧?」伴隨著一道難听的哭腔,一名老教授撥開人群,在最要命的關頭,擋住了史書黛的腳步。
「老師,對不起,我忽然想起我有點事,關于論文——」
「什麼論文不論文?我差一點害死你啊!都怪老師不好,竟然連幾本書都拿不好,結果害你們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還好你男朋友反應夠快,及時把你拉開,否則我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原來,讓史書黛陷入這種窘境的人就是她的指導教授。
老教授的告解,總算讓眾人搞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那句「男朋友」,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瞠大了眼。
「男朋友?他們是男女朋友?」
老師和學生,不會吧?
「我們不是!」史書黛立刻大聲否認,然而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卻沒得到絲毫共鳴。眼看眾人依舊是拿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自己,她急了,頭一轉,立刻用腳踢了邊的男人。「喂!你說句話啊!」
「我?」始終沒說話的紀綸終于開了口,他坐在地上,臉上的笑容比太陽還要燦爛。「你要我說什麼?」
「說這只是一場意外,我們根本不是那種關系!」
「沒問題!」破天荒的,他竟然願意配合。「不過在我澄清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算了,快問!」
「OK。」點頭,果然問得很迅速——
「剛剛,那是你的初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