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浪漫 第5章(2)

鑰匙險些砸中倪光爵的肩膀,他偏身一閃,不意貼近女人面前,近得能聞到她的發香。男性軀體微微一顫,卻也勾起他心中的罪惡感。

「你……沒事……吧?」她氣虛地問,隔著一條棉被的距離,羞得不敢抬眸看他,心跳得好快好快。

他退開,搖頭,背過身。

「先把衣服穿上。」他拾起散落在他那頭的衣物,遞給她,自己也迅速套上長褲,披上壓皺的襯衫。

空氣凝結,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沉默,他听見背後傳來憲憲宰宰的聲吝,印象模糊地想像著自己昨夜是如何粗蠻地剝光她的衣服,把她壓倒在床,一逞獸欲……

不待她開口質問,他已經先被自己的良心壓垮,好想殺了自己!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你做出這種事……」他轉身面對自己的罪行,低啞的聲音消失在濃濃的痛苦中,覺得那個林芷雲還真是罵對了他的無恥,可惜這兩個字,還不足以形容他犯下的罪。

「因為你喝醉了。」韋倩琳坐在床的另一邊,望著男人不出意料的自責︰心情淒然。

「那不是理由,就算喝得再多,我也不該這樣對你……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該死!真該死……」他扯著頭發,對這顆不清醒又痛得要命的腦袋又敲又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中的懊悔,向她賠罪。

倘若曉得自己的貪杯會對她鑄成大錯,他一滴酒也不會沾……根本不該邀請她一起出席這場婚宴……他根本不該執意參加這場婚宴!

面對?呵……他現在拿什麼臉來面對她!

「總經理不需要跟我道歉,你並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我的事。」她口氣平和,表情鎮定,眼中僅有的緊張,是他怎麼可以用那只才要痊愈的手去對自己的頭「施暴」。

倪光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實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能對一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如此寬容?

從她膚若白玉的頸子,甚至手臂和大腿上那些清晰可見的紫紅色印記,他都不難猜出自己昨夜對她犯下了多麼不可饒恕的罪啊!

「怎麼會沒有!昨晚我——」

「是我自願的。」她打斷他的自責,清清楚楚地說明原因。「昨晚……我是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上床。」沒有半點勉強,所以他沒必要道歉。

「你說……什麼?」他神情愕然,如同方才發現她竟躺在他身邊。

「我喜歡你,倪光爵。」不是「總經理」。她終于說出口了,心口有種解月兌的輕松。

不過另一個男人卻婦遭雷擊,晴天霹靂。

「你在安慰我。」

「不是。」

「不可能……」

「但它的確發生了。」她本來也以為不可能,所以還自信的許下承諾,結果作繭自縛,把自己困在暗無天日的苦戀里……

「我愛你,很久了。」

倪光爵真的沒想到,自己穩扎穩打的人生中,還會有比親眼撞見未婚妻跟別的男人幽會更震驚的時刻。直到方才睡醒後,發現自己跟女秘書上了床。幾分鐘里,又由同一人再創「高峰」——

我愛你。

他驚望著女人篤定的眼神,听她口吻堅定的告白,腦袋里仿佛又加入了上萬只蜜蜂,嗡嗡嗡地振翅,吵得他一度耳嗚,思緒真空。

她愛他?

這女人愛他?

韋秘書愛他?

不……怎麼會!怎麼有可能?!她是他最信賴、倚仗的秘書,他們應該只是互相了解、默契絕佳的工作伙伴,就算比起他跟其他部屬、員工更要好一些,也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從來不是其他的……

頃刻間,他心中千頭萬緒,腦子里涌進許許多多一起與她經歷過的片段,包括她的專業、她的認真、她的關心、她的體貼、難得一見的慌張、偶有的溫柔、柔媚的淺笑……

驀然,昨夜的記憶又拼回了幾塊。他記得是她攙他進房,幫他月兌衣擦手。他拉住她,在恍神間吻住,而她……沒有拒絕,揚起一彎柔美的笑容,主動解開背後的隱形拉鏈……

而後,他失控得徹底,她似乎也毫無抗拒,在他身下的印象是令他瘋狂的艷媚、配合……正如她所說——她是自願的。

但,她怎麼可以自願?!她怎麼能夠放任意識不清的他對她胡作非為,一點都不抵抗他的非禮之舉!

她自願,可他並不願,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醉後亂性的禽獸,對自己最信任的工作伙伴做出這種千萬不該的惡行,以後叫他要用什麼態度面對她,再跟她繼續共事下去?

突然,他心頭火起,憤怒起這個女人擅自愛上他的那份心甘情願,害他平白佔了別人的便宜,身陷在這陣罪惡感之中;又害他做出跟那個林芷雲一樣的骯髒事,變成一個被人「抓奸在床」的下流家伙。盡管在時間點上不算背叛,但分手不到半個月,他就和其他女人上了床,這點也很抵觸他白認「專一」的感情觀,令他無法忍受!

「你不該愛我,也不該讓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那樣對你……」他面色鐵青,眸光冰冽,滿腔歉意非但沒有因為她的示愛而釋懷,反而更痛恨自己的嚴重月兌序,甚至不禁要埋怨起她的痴傻,怎麼可以縱容一個無心的男人這樣對她……他到底該怎麼負起這該死的責任!

韋琳倩怔望那雙充斥悔恨的赤紅雙眼——心口像抵著一柄利刃,隱隱刺痛……他的一句「不愛」,比她長久以來的「不該愛」更具殺傷力。

「你……真的……不可能愛我嗎?」她神情淒悵,臉色蒼白,即使討厭這樣顯得卑微可憐的自己,還是貪求著他的心,期待一絲一毫的希望。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對自己的員工存有私情。」他重申自己的原則,把那條失守的界線再度劃清,用力刻在心上,與她之間。

但不知為何,那道刻痕似乎也劃痛了他,使他心頭一陣擰緊,情緒更悶,特別是看著她那臉快要沒有血色的慘澹的表情,思緒愈是一片混亂,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件更嚴重的錯事。

「如果我不是你的秘書呢?」她不死心地追問。

「你是我的秘書。」他定視她眼中的企盼,毫不考慮地答道。

「如果我不想只做你的秘書呢?」

「你,是我的秘書。」沉穩的,他再說一遍,這表示他們之間,不會有其他可能,所以他才苦悶這負不起的責任。

早知道會是這樣了。她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此一問,還妄想試探他什麼?挑戰她明明很了解的這個男人,平自在自己心上多補幾刀……

「我知道了。」她不再自討沒趣地起身,離開那張讓她有過一夜美夢的大床,挺直因前夜縱情過度,依然酸疼的腰背。「那麼昨晚的事,就請你把它忘了,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一抹笑,抿淡所有愁苦,再回身面對他的,是淡然,帶著些許自信,不許自己示弱的面容。

「這怎麼可能!」瞧她說得輕松,他便覺得一陣光火,好像他從頭到尾都是個弄不清楚狀況的笨蛋一樣。

「可以,因為昨天跟你上床的韋倩琳,不是韋秘書。總經理和秘書之間,什麼事也沒有。」她字字堅定、冷靜,如同在厘清一件絲毫不麻煩的小事。

這麼一來,他就不必懊惱自己的「錯誤」,在心里跟自己過不去。而她,也不會太傷自尊,依然是一個勇敢愛人的韋倩琳,也是盡忠職守的韋秘書。

「我走了。」她拿起皮包和外套,下面壓著他家的鑰匙。

她拿起它,頓了幾秒,又放下。不想等他開口要回這把鑰匙,省得給自己多添一筆難堪。

她曉得,自己已經沒有保管這把鑰匙的資格……

一步接一步,她走得不算快,因為腿間還有些不適,心里還有些不舍,一想到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這個屋子里,腳步越發沉重了起來……

他,始終沒有出聲留人。

倪光爵坐在床沿,看她一步步走遠,消失在眼前,心頭也像踩出兩行沉重的步子,顛簸不平。

他不是沒想留她,而是被她最後幾句話困住,心思紊亂,實在想不出留下她以後,還能跟她說些什麼。在總經理和女秘書之間,確實什麼事也不能有,那是他不曾破例甚至動搖餅的基本原則。

然而听她撇清昨夜的親密關系,一副不要他負任何責任的灑月兌……他一點輕松的感覺也沒有,良心反倒更受折磨,惱火起她慣有的平穩,但又不能因為這點過意不去就違背自己的原則,接受她的感情,給她愛的假象——這不僅他做不到,想必連她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負責」。

所以,怎麼辦?他到底該如何彌補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錯!

想來想去,他頭更痛,思路更亂,煩躁地掀了那床跟他腦袋一樣凌亂不堪的被子——

小塊的干涸血跡印在床單上,引起他注意。

他直覺看向自己受傷的手背……結痂的傷痕完好無缺,那麼這斑斑血漬是……

可惡!那女人瘋了嗎?!像他這種感情遲鈍,連被愛都渾然不知,又沒辦法給她任何正面回應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她把自己的初夜交給他!還在他半醉半醒,根本不可能太溫柔對待她的情況下……

是我自願的。

「你究竟愛我什麼!這麼笨……」

他喃喃自語,撫著手上的傷痕,想著那個原來一點也不聰明的女人,憔悴又蒼白的容顏……你……真的……不可能愛我嗎?

當然不,她只是他的秘書,他們不可能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可為什麼,他現在滿腦子的她,跟工作一點關系也沒有?

一個不需要他負責的處女……

太棒了,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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