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夫妻 第8章(1)

分手的這晚,唐海茵仿佛經歷了一段顛簸曲折的長途旅程,回到熟悉的環境,疲累地早早就寢,睡得特別久、特別沉。

棒日,尚在休婚假的她,起床後就開始整理從莫杰那兒帶回來的行李,宛如還原他們倆的關系,把東西一一歸位。

所幸之前因為時間緊迫,她並沒有把太多私人物品搬到他家去,打算日後再慢慢整理。于是不到一個上午,她就大功告成,還順便把住處打掃了一遍,借由身體勞動分散心里的苦悶,並期許自己能早點把對那男人的惦念像灰塵一樣掃蕩得一干二淨。

望著一塵不染的小空間,她正準備休息一下,泡杯咖啡鼓勵自己振作精神,門邊的對講機就響了。

「是我,幫我開門。」

一听到莫杰的聲音,她的心髒用力跳了一拍,又驚又——總之,就是很意外就對了。

「有什麼事情嗎?」除非必要,她不想再和他踫面,多看多傷心。

「我來找你辦手續。」他簡潔有力地說明來意。

那聲音輕快得教她一怔,感覺像挨了一巴掌,措手不及地愣住。

「快開門吶。」他似乎很心急地催促。

開就開!

唐海茵用力按下開門鍵,稍微使力地掛上話筒,瞪著對講機……

哼,好個虛情假意又滿口謊言的男人!昨天還口口聲聲挽留她,說什麼愛她、不能失去她,不要那些股票也沒關系。

結果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就原形畢露,迫不及待跑來找她辦手續了!

是啊,錢當然比較重要,比起她這個普通至極,路上隨便抓都有一大把的女人,那些「白花花」的股票自然更有價值,更具吸引力。他一開始就是為了得到那些東西才接近她,難道現在有機會擁抱股票,又能不費吹灰之力甩掉她,他會傻得放棄?

炳。會因此感到詫異、內傷的她,才真是莫名其妙呢!

唐海茵,清醒點!難道你到現在還對那個男人有所期待,還不徹底死心嗎?

「不行不行!」她搖頭拍臉,否認心中那個可悲又可笑的想法,要自己拿出志氣來。

盡避他急著跑來找她劃清界線的行為真的令她有點難過,不過這剛好有助于她認清現實,盡快割舍掉對他的留戀,說起來也算好事一件,沒錯,是好事……

他無情得好,勢利得妙,沒心沒肝得呱呱叫……

正當唐海茵亂七八糟地自我安慰之際,莫杰已經到了門外,按響門鈴。

她穩下心神去開門,見到那個男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心里剛被「鼓勵」到的那部分又不禁泄了氣,悄悄地扯痛。

不過一垂眸,卻奇怪地看到他腳邊還擺著一只行李箱。

「去辦手續干麼帶行李箱?」他該不會要順便出國度假,慶祝自己拿到股票,即將恢復單身吧。

「就是要辦手續才得帶著行李箱。」他像繞口令似地回答,臉上帶著一抹讓人想不透的笑。

「啊——」她還沒時間細想,男人已經一個閃身,逕自推門而入,在小客廳里瀟灑站定,利落地擺好行李。

「我要Checkin。」

「Che……Check什麼?」他到底在說啥?

「我要Checkin,住在這里,你的房間是那間吧?」他問著,一雙長腿同時往她房間移動。

基于某種習慣性——或者該說類似雄性動性的地域意識,之前他很少來這里,通常都是她去他家約會比較多,所以他對這個地方不算熟。

「等一下!你到底在做什麼?」她沖到他面前攔阻,不懂他現在又在演哪一出。

住在這里?自以為很幽默啊!

「既然你堅持要搬出來,那我也跟你一起搬過來這里住。」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在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她,又不能勉強留住她的情況下,只好由他來跟著她,以後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不然總覺得心里不踏實,而他實在無法忍受那種「心虛」到快抓狂的感覺,盡避……

好吧,環顧四周,他承認要搬進這個小地方,心理上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習慣」,但為了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他願意稍作妥協,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誰準你住這里的!」豈有此理,她就是不想跟他住才搬回來的耶,怎麼可能讓他Checkin?

「法律。」莫杰打開行李箱夾層,亮出手中的結婚證書,以及一個帥氣無比的笑容。「我們是夫妻,根據民法1001條規定,夫妻有互負同居之義務。」

男人說得理直氣壯,女人卻听得火冒三丈。

「你別鬧了好不好!」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還有那紙結婚證書……

是什麼時候拿去裱框的?

「我是很認真的,老婆。」他擦掉框架上頭破壞完美的指印,一如擦亮他「婦唱夫隨」的決心。

「出去,立刻離開我家。」她指著大門下逐客令,懶得再跟這個男人多說什麼,覺得他的行徑實在太不可理喻了。

然而莫杰卻听若未聞,反而涼涼地打量起客廳,逕行把結婚證書擺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欣賞的表情仿佛剛放上一座藝術品,沒想到昨晚趕在店家關門前臨時「處理」的結果,還挺讓他滿意的。

「信不信我報警!」眼見他不為所動,她只好發狠地威脅。

「請便,不過我勸你別浪費社會資源,警察來了應該會勸你跟我回家,莫太太。」他甜膩膩地喚她,氣定神閑地指指櫃子上的「免死金牌」,悠哉的神情完全是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無賴漢!

唐海茵一時啞然,過去都不曉得這男人的臉皮那麼厚,居然還有臉在這兒強調兩人的婚姻關系,也不想想是誰辜負了她的信任,傷透她的心。

她真的很想報警逮捕這個男人!可惜天生個性低調,又怎麼可能會想引起警方關注,惹來左鄰右舍側目,說不定還會登上今晚的新聞,鬧出一個讓父母昏倒的大笑話……

「那我進房了。」他這個沒事來惹人心煩的罪魁禍首,倒是沒什麼自覺地拎著行李就想往她房里走。

「不可以!你……睡那里。」她拉住他,情急之下指著一旁的沙發椅,心想絕對不能讓這男人踏進房門。

「沙發?」莫杰皺起俊臉,立即露出一副不想與沙發為伍的嫌惡表情。

「根據民法1001條規定,夫妻有互負同居之義務,但可不包括同床呀,莫先生。」她得意地仿效他方才的語氣,微笑,覺得自己稍稍扳回一城。

像他這種從小嬌生慣養,吃好用好的大少爺,應該不可能委屈自己窩在這座小沙發上吧。

「好吧。」他居然一口答應,還笑容滿面地把行李擺到沙發邊,仿佛剛才皺著臉煩惱的人不是他一樣。

「……」唐海茵錯愕地看著那個開心坐下的男人,心里的得意突然變成一種上當的感覺。

本來應該堅持趕人的……應該直接趕他走的才對呀……

「這里有毯子吧?」

「沒有。」以為這里是飛機機艙啊!她懊惱地瞪過去——

「不要緊,我蓋外套。」他拍拍抱枕,一臉笑咪咪,完全不抱怨,望著她的眼神還充滿包容與寵愛。即使目前才靠近她這麼一小步,他的心情也和昨日被她拋下時天差地別,感覺充滿生機。

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牽動他的情緒,在理智之前影響他的思路,就像住在他心里一樣,使他時刻惦掛,卻不覺得有半點負擔,反倒像是支撐他的力量……

這種女人,他怎麼能放,怎麼能松手。

「莫杰,你干麼要這樣!」她氣憤地盯著他,有些受不了他眼中那種像是存心要使人動搖,再度產生被愛錯覺的柔情目光。

她不懂,昨天他們不是都把話說開了,為何他到現在還要苦纏她不放,害她的心倍感「壓力」。

「因為我愛你,老婆,我需要你在我身邊。」他不止一次地深情告白,希望愛妻看見他的懊悔,相信他的感情不假。

「你並不愛我,你想要的是那些股票。」她卻絕望地回應,更像說給自己听。

被騙一次是不小心,若再有下一次就是咎由自取,她真的會恨死自己的愚蠢……

絕對不行!她的心禁不起這種「連環事故」,千萬不可以被他洗腦了。

「證據?」莫杰定定看著那雙淒冷的眸子,心里其實是不舍又內疚的。

「什麼?」

「你一直說我不愛你,有證據嗎?」

「爺爺的遺囑——」

「那只能證明我騙了你。」他先聲奪人,走到她面前,坦言自己有錯在先。「我承認是我的錯,你要怎麼罵我、怪我都沒話說,但那不能證明我沒有真心愛上你,所以如果想趕我走,就找出我不愛你的證據來,從現在開始,睜大你的眼楮觀察我的一舉一動。」他抓住她雙臂,強佔她的視線,篤定地要她不準逃避,拒絕就這麼被判出局,淪為棄夫。

他和她,絕不會只有一夜夫妻緣。

「你!」這根本是強詞奪理。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個大言不慚的男人,好奇他怎麼有臉說得出口?

「只要有證據,我會馬上簽字離婚。」他信誓旦旦地保證,笑得有些猖狂。

「你……」她目瞪口呆,「熊熊」被他不要臉的程度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看來她真的認人不清啊,之前居然會把他當成文質彬彬的優雅紳士。結果想不到他是個臉皮比牆厚的痞子——

「我們中午吃什麼?昨天因為太難過,我午餐、晚餐都沒吃,今早忙著收拾行李,也只喝了一杯牛女乃而已……你待會兒會親自下廚嗎?」一眨眼,他竟愜意地聊起民生問題,逕自拉著她的手東模西模,仿佛剛剛那些關于離不離婚的話題完全沒存在過。

「我為什麼要做飯給你吃!」她憤慨地抽手,才不想同情他餓了幾頓飯,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為這男人付出任何一點關心,糟蹋自己的感情。

「因為我是你老公啊,不然煮面也可以,老婆。」他無懼于妻子的冷漠,改摟她肩膀,撒嬌兼偷吃豆腐,一副很好養的樣子。

為了討愛妻歡心,大男人洗心革面,把身段放很軟,配合度調很高,這樣才可以緊緊黏牢懷里的女人,無論她身上有多少刺都不怕。

「不管面或飯都別想!」那根本不是重點好嗎!

唐海茵推開他過于親昵的溫體,真的快被這男人氣死了。

不過面對盛怒的妻子,男人一點都不生氣,還十分體諒地道︰「那我們出去吃好了,其實我也舍不得你太累,新婚夫妻應該把體力留在更有用的地方。」

「你敢!」她雙手護胸,立刻往後退一大步。

莫杰不置可否地揚揚眉,嘴上餃著一抹讓人不安的淺笑。

「換個衣服,我們出門吧,我好餓。」

「你自己去,我不餓。」這話有點心虛,因為她早上也沒吃多少東西,卻做了很多勞動,加上和他一番唇槍舌戰,肚子的確有「咕嚕咕嚕」的感覺,但她寧可自己在家吃泡面。

「不餓也陪我去吃一點,還是你想留下來……先跟我一起做一點消耗體力,很快就會肚子餓的事?」他語氣邪魅,目光曖昧地在她身上溜轉。

方才見妻子對他的話起那麼大的反應,真讓他有點不想出門了呢。

「停——不準看!」她嚴正斥喝,討厭他那使人心慌意亂,仿佛能透視她全身的灼熱視線。

「我去換衣服。」她一溜煙跑回房間,下意識想多加件外套。這下覺得還是趁早出門比較安全。

他掩唇抖肩,被她一連兩次逗趣的反射動作惹得想放聲大笑,但顧及她可能會因此羞惱地躲在房里不出來,他非常紳士地忍下來了。

呵,想來都覺得自己很窩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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