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別想逃 第7章(1)

和往常一樣,蘇亦耘在頭痛中醒來,眼楮一時畏光又酸澀,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縫,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這個世界。

不過他倒是能清楚察覺被單下的自己一絲不掛,歡愛過的記憶雖然不存在于腦子里,身體的感覺倒是還殘存著,看來昨晚他又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女人過了一夜,這里要不是汽車旅館,就是那女人的家吧?

呵,居然一而再地學人家玩起一夜?蘇亦耘,看來你真的是完全墮落了……

他伸出右臂遮住雙眼,從心底冷笑自嘲。

想用酒麻痹自己,藉由別的女人的擁抱獲得溫暖,結果他的心仍舊隱隱作痛,一次比一次來得更加空虛。

難道他這輩子都要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夠了,別再繼續糟蹋自己身體,每晚醉得不省人事,每天在陌生地方醒來,不覺得很可怕?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你,為什麼要這樣自我放棄?亦耘,跟我離開這里,好不好?」

他忽然想起來,昨晚丹菱似乎有找到他,勸自己和她離開酒店,印象中,自己明明有跟著她離開——

蘇亦耘倏地放下右臂,驚愕地彈身坐起,瞠目面對眼前一切。

右側白牆上的企鵝造型大鐘,是他陪丹菱逛街時買的;靠牆的紅色按摩坐墊,則是他去年送的聖誕禮物;牆角插著干燥花的半人高大陶瓶,是自己和一群朋友去鶯歌玩,臨時起意辛苦為她親自扛回的禮物。

木地板是兩個多月前兩人一起拼的,因為他說喜歡踏在實木上的感覺,丹菱也想要既能做客廳又能當臥室的無隔間寬敞空間,不能在別人的房子大興土木,所以兩個人自己買來材料DIY拼裝,完工後還請來一群朋友開火鍋派對,將不到七坪的空間塞滿滿,當時的笑鬧聲仿佛還回蕩在這個空間里……

「完了!」

他喃喃念著,心糾結成團。

不必向好友求證,也不必察看「案發現場」事跡,昨晚自己干了什麼好事,他心里有數。

他和丹菱上床了!

「蘇亦耘,你真是渾蛋!」

他用掌心不斷拍打著自己眉心,試著努力回憶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可是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記憶就是中止在他踏進這道門、灌進幾瓶酒之後,其余的什麼也記不得。

不對,現在重點不在于事情如何發生、他記得多少?而是丹菱人呢?

「丹菱?」

他一眼就瞧見顯然是丹菱幫他收拾、折疊好的衣物,邊喊邊起身穿上。

「丹菱?」

他敲敲廁所門,沒有回應,打開看果然也空無一人,再轉去只有兩坪大的小廚房,依然沒有半個人影。

「人呢?」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昨晚發生那種事,像她這樣的好女孩就算哭哭啼啼地等著他清醒,也該含冤帶怨靜默地等著他給個交代,怎麼會一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她不會想不開吧?!」

想到這個可能,蘇亦耘背脊立刻竄起一股寒意,管不了自己掛著眼屎,發絲凌亂的狼狽模樣,立刻要出門尋人。

不過他手還沒踫到門把,門已先一步被人由外打開,門外人似乎也沒預料到會如此近距離的目光接觸,和他一樣瞬間愣住。

「早。」

鄒丹菱先回神,淡笑和他打聲招呼,隨即月兌鞋進門。

蘇亦耘想張口回應,嘴巴卻像被人用針線縫了一樣,吐不出半個字。

應該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

和朋友上床這種事,在他生命里從來沒有發生過,換作是其他也就算了,再尷尬大不了不做朋友,從此疏遠就是了,偏偏眼前這個卻是他最珍惜的紅粉知己,就連遇上情人變大嫂這件事,從頭到尾給他最大鼓勵,比家人更了解他、支持、愛護他的,也就只有她了。

他不希望失去這個朋友,更不願主動疏離,可是比起這,還有另一件更令他不得不擔心的事。

倘若她要他負起責任,和她結婚呢?

昨晚是一場失誤,他喜歡她,但純粹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愛,他可以基于道義給她婚姻,但愛情,他沒把握,日子久了會不會埋怨她綁住自己,甚至連喜歡都不再喜歡,讓彼此痛苦?老實說,他更沒把握。

唉,酒能誤事,果然沒錯!他怎麼會放縱自己犯下這樣的小錯?

「蘇亦耘,你再不過來吃早餐,繼續待在門邊盯著我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鄒丹菱像是背後長了眼,一邊走到桌邊放下手上拎的早餐,一邊大聲警告身後男子。

「我沒有亂看。」他終于拾回語言能力,心虛地踏著沉重腳步來到桌旁。

「昨晚……欸,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我,還算你有良心。」鄒丹菱跟著嘆了口氣。

「不過一切到此為止,待會兒出了這道門,誰都不準再提起昨晚的事,就當一切從來沒發生,我們還是朋友。」

「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

蘇亦耘十分詫異,他所認識的鄒丹菱可不是對男女之事如此灑月兌的新女性,何況他剛剛早從現場跡證發現,昨晚應該是她的初夜沒錯,她不慌不亂的鎮定表現實在有違常理。

「丹菱,你不必為了讓我好過勉強自己那麼說。」想到這個可能,他心里歉意更深。

「我知道你不是個隨便的女人,昨晚肯定是我強迫你,如果你希望,無論家人如何反對,我都願意負起責任娶你。」

「娶我?千萬不要!」

鄒丹菱忙搖手,皺眉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

「你不愛我、我不愛你,結婚不過是讓世上多對怨偶,你放心,為了避免奉子成婚的慘事發生,剛剛我已經在藥房買了事後避孕丸吞下,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別記住昨晚的事,拜托維持平常心就好。」

「昨晚我喝多了,什麼也記不得……」他模著腦袋,真的毫無印象。

「你真的不介意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願意輕易原諒我,什麼責任都不要我負?」

「怎麼可能不介意?我早上醒來嚇呆了,不曉得哭了多久才稍稍冷靜一點,下回你再敢踫我,小心我閹了你!」

她不是說說而已,還毫不客氣地出拳往他胸口槌下。

「只不過後來我想了又想,會發生這種事也不能全怪你,因為心情不好,昨晚我跟著你喝多了,事情怎麼發生的,我和你一樣沒有半點記憶,到底是你強迫我,還是我把你當成了別人,所以沒有反抗?事實已經無從查考,怪誰都不是,又不想因為這樣失去你這個好朋友,只好認了。」

「抱歉,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看她神太自若,像是真的在他醒來之前已經自行想通,和他一樣不想因為一夜失誤無愛而婚,蘇亦耘這才松了口氣。

「但是把我當成別人是什麼意思?」他可沒漏听了這個重點。

「你有喜歡的對象?我怎麼從來沒听你提起過?」

「暗戀而已,沒什麼好說的。」

「暗戀?是誰?」他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身影,臉色頓時大變。

「不會真的是我大哥吧?!」

他覺得很有可能,畢竟他和大哥是親兄弟,模樣多少有些神似,醉酒誤認的可能性比旁人多得多。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

「不要敷衍我!」蘇亦耘將她扳向自己,盯著她雙眸追問。

「你身邊的同事和男性友人哪個我不認識?配得上你的也就只有我們兄弟倆,你別那麼傻,偏偏看中我哥——」

「譚景閎。」鄒丹菱打斷他的話。

「什麼?」他皺眉,不懂她干麼突然提起她上司。

「我說,我暗戀的人是譚景閎,不是你哥。」

鄒丹菱邊說邊在心中懺悔,她是逼不得已才借用一下老板的大名,千千萬萬別傳進他耳里,不然她一定會被那男人的殺人視線千刀萬剮,死得很難看。

「譚景閎?」蘇亦耘想都沒想到他。

「你不是老說他是工作狂、操不死的機器人,生平唯一的興趣就是賺錢數鈔票,還說他的性幻想對象肯定不是人,而是鋪滿整床的大鈔?」

「呵,我說過這種話嗎?」她干笑,肯定是加班加到抓狂時的胡言亂語,沒想到他倒記得真清楚。

「因為他老是看錢不看我,所以我才會嘔氣那麼說。」

「你還說過沒見過他和女人交往,搞不好是同性戀。」所以他根本沒將譚景閎列為可能人選。

「我胡扯的,其實我一直覺得他上進又肯拼,白手起家的男人我更加佩服,何況模著良心說,他長得真的很帥,絕對不比你差,又向來潔身自愛,連女人自動撲過來他都會自己閃開,除了冷了一點、酷了一點、愛賺錢一點,真的沒有其他缺點,身為他秘書的我對這些再清楚不過。」

「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他狐疑地打量她。「你真的沒騙我?」

「就像你說的,我身邊除了你們兩兄弟和他,還有什麼人是我看得上的?你也知道,要不是眼光高,我會到現在還沒有男友?」

「這倒是真的。」他想想也是。

「那你知道他小時候曾經遭遇過什麼事嗎?」

「什麼事?」

「他曾經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綁架勒贖,差點死于非命,所以他對女人的戒心特別重。」

因為兩家早年有些交情,上一輩偶爾還有些聯絡,所以他還記得這個早已被眾人遺忘的陳年舊事。

「其實當初在法國剛認訓,我就決定交你這個朋友,另一個原因就是你有辦法擔任譚景閎的秘書,這表示他早已經將你的身家調查得清清楚楚,保證清清白白,甚至還用你未察覺的方法試探過你幾回,證明你值得信賴,才讓你熬過試用期,成為他的秘書,疑心那麼重的他都能信任你,我當然更不必擔心你來歷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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