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二手妻 第8章(1)

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殺,蕭關在湖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用盡地利天時,好不容易全身而退,渾身濕透、痛不欲生,拚著最後一絲力氣逃回相府。

從頭到尾,他都保持極度的冷靜,頭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楚過,因為他知道,他背負著的是什麼重任。

他摯愛的女人,為了他犧牲了自己的容貌,他一定要救她。

痛苦與傷心並沒有在他心中消失,他的心就如同一個大牢籠,硬是將所有的情緒封住,只要難過的感覺一涌上心頭,他就硬壓下去,如此不斷的累積、不斷的壓抑,連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爆發。

他回相府後,歐陽澈的追兵就沒再追來,蕭關原本心中存疑,但在見到青兒後,他便了解敵人退去的原因。

青兒一見到他,馬上急忙沖上來,但在看到他幾乎體無完膚、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後,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蕭公子,你怎麼變得這副模樣?!大人被放回來了,小姐呢?你救到她了嗎?」

听到畢學文出了天牢,再想到這一整件事的疑點,以及二皇子的驚人勢力,蕭關恨不得馬上見畢學文問個清楚。想到畢芳的傷和安危,又令他的臉色更加鐵青。

「蕭公子?你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傷這麼重?小姐呢?大人在花廳等著呢!」青兒看他表情不對,心里一緊,臉上盡是恐慌。

她越問,蕭關心里越痛,只覺心中那封閉情緒的牢籠快崩塌,所以他不敢說話,怕自己一提到畢芳會忍不住崩潰。

不理會青兒,他跌跌撞撞、沉著臉一路走向花廳,不待通報便直闖了進去,在後頭跟來的青兒連阻止都來不及。

畢學文已在花廳等候許久,一見蕭關幾乎去了半條命的狼狽樣,便知情勢大大不妙,連忙揮手遣青兒去請大夫。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芳兒呢?!」他揪著心問。

這句話,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蕭關強自壓抑的情緒終于沖破內心的牢籠,在一瞬間將他擊潰。

他虛弱崩潰的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居然猶如孩子般的哭起來,又因為身體孱弱,哭出來的聲音沙啞難听,悲憤、痛楚的情緒表露無遺,听到的人都會為之鼻酸。

「啊……啊……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畢芳滿臉是血的畫面以及那決絕的眼神,在蕭關的腦海徘徊不去,一再削弱他的意志,令他僅剩失去摯愛的脆弱。

「為什麼不讓我死?不讓我死?啊--」蕭關喊著,要不是因為一顆愛她的心和對她的責任支撐著他,依他目前心理和身體上的創痛,早就不省人事了。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在畢學文面前裝愣裝乖,「我老是自以為聰明……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可是我忍了這麼久、受了各種酷刑……在最緊要的時候,卻仍是救不了她,還要她反過來救我!我根本不是個男人,我沒用、我是廢物……」

「你冷靜點!」畢學文低聲喝道。「你再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

「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是為了我才做那種犧牲啊……」蕭關瘋狂的低吼,不這樣他根本沒有辦法發泄內心的哀痛,他不僅承受不住,連心靈都會被壓垮。

可惜的是不管怎麼哭、怎麼叫,吼得喉嚨痛、聲音破,心中的悲痛依然存在,且有越來越深切的感覺。

見蕭關瀕臨失控,畢學文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揮過去,「就憑你這個樣子,救得了畢芳嗎?先告訴我是誰劫走她、目的是什麼。」

在百般激動之中挨了一掌,這疼痛完全比不上棍刑、鞭刑甚至是凌遲之苦,可卻讓蕭關由崩潰中愣住,看清打人的畢學文也是一臉哀痛,他才慢慢的想到畢芳被劫,傷了美貌,會哭會痛的人並不只有他。

沒錯,現在光懊悔沒有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畢學文說得對,他不能倒下!

強自平撫悲痛有情緒,蕭關用盡力氣才讓自己恢復平穩,眼神也漸漸由茫然哀痛轉為凌厲,為了求畢芳,他可以化身為惡魔。

他有太多事要問畢學文,這和畢芳的安危息息相關,也是他能去求人的唯一本錢。

他深吸了口氣,極力維持鎮靜,喝下畢學文遞過來的水,喉頭的痛稍微舒緩,方能開口說道︰「畢芳,是被二皇子歐陽澈抓走。」

「為什麼?!」畢學文臉色大變。

「他覬覦畢芳的美色。以前可能還介意你在朝廷的勢力,如今你眼見就要因太子勾結五毒教一案被迫致仕,他還怕你什麼?」蕭關越說越生氣,要不是身子虛弱,他真想對畢學文破口大罵。

每件事的時辰安排都太過巧合,讓他明白令畢芳蒙難的這泥淖,畢學文一定有插一腳,更甚者,也許他正是那設局之人。

「他居然敢這麼做?!鳥盡杯藏、兔死狗烹,好一個歐陽澈,竟敢對我女兒下手?」知道始作俑者是誰,畢學文恨得咬牙切齒、冷靜頓失,不自覺喃喃自語起來,「我早將芳兒許給夏家也沒用嗎?皇室中人由父至子,盡是見色起意,難道芳兒真逃不過大仙所說的命運……是了,我倒忘了夏邦呈來退婚了,這樣歐陽澈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是啊,他知道你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不怕你了,但重點是,他究竟利用了你什麼?」蕭關聲音啞了,卻更顯得語氣冰冷,他逼自己集中精神,否則依他的體力恐怕撐不到能解決這件事。「當初我和畢芳告訴你的線報指出,太子該是受害者,怎麼最後卻成了主謀?太子失勢,最大的得利者便是二皇子,但你身為太子太傅,又為什麼會害太子,讓自己也入獄?我真的不懂……」

听了他的話,畢學文警戒頓起,深深的望著他,目光有著探索與迷惑。

這孩子,好強的意志,一般人像他傷成這樣,早死了八百遍了,但他竟能撐著不倒,甚至一下子就能恢復冷靜判斷,還反過來質問他。

看來他因為某個軟弱的人的關系,在評估蕭關時太過輕率了。

「蕭關,你很會偽裝,我今天才知道你那老實呆愣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也因此對你不設防,讓你知道太多事……可這件事我無法告訴你,皇宮里的事,你……還是別攪和的好。」

「你以為我想管你那些鳥事嗎?要不是今天這些事攸關畢芳的安危,我才懶得知道!」蕭關有點失控的怒喝,聲音都走調了,氣息也不平穩起來。

他若握有二皇子的把柄,還能以此威脅換回畢芳,但畢學文竟如此冷漠,要將他摒除在外?

「畢芳豁出去毀了自己最重視的美貌救我,我無論如何也要救她!」

畢學文雙目一睜,眉頭一皺,「芳兒的美貌毀了?」乍听之下,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但畢學文是在官場上打滾幾十年的老狐狸,一下子就聯想到其他事情,很快恢復沉著。「唉,毀了便毀了吧,這十幾年來,我沒有一天不為她驚世的美貌煩憂,還早早將她許了人,如今她被擄,美貌毀了至少還能保她清白。」

「所以呢?所以你就不理她了?」蕭關怒瞪著他,「她是你的女兒,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畢學文沉默下來,他或許有救畢芳的方法,但他更不希望蕭關摻和太多皇宮里的事,因此他絕不會將心里的事說出。

然後蕭關怎會知道城府深沉的畢學文在想些什麼,只曉得他還有太多秘密沒告訴自己。被對方這種冷血的態度激怒,他惡狠狠的瞪著他,感到心寒透了。

半晌,蕭關用盡最後的力氣,冷冷的撂下一句話----

「小看我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你真以為我自己查不到真相嗎?畢學文,畢芳你不救,我救!」說完,他便軟軟地癱倒在地。

在黑暗籠罩他所有意識的前一刻,他腦中只有一個信念----他一定要救畢芳!

十天了,畢芳已被囚禁十天,這十天來,歐陽澈天天派名醫來醫治她的臉,卻都被她給轟出去,甚至以死要脅。她用一圍白紗蒙住臉,所以沒有人知道她臉上的傷究竟怎樣了。

歐陽澈早已帶她離開畫舫,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只知是在京城的一間民宅,每日會有兩個人在房門口看守著她,而她一點逃離的機會都沒有。

她常透過這一小塊窗口望著藍天,讓她一點逃離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他為什麼還不來呢……他受那麼重的傷,跳進冰冷的湖水里撐得住嗎?會不會……他根本就已經……

猛力地搖了搖頭,畢芳要自己別胡思亂想,她一定要相信他,雖然歐陽澈的攻勢越來越凌厲,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幾天。

砰!房門突然間被人大力推開,畢芳防備的退了一大步,就見歐陽澈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

「你還是不願讓大夫醫治?不怕你的花容月貌就此毀了?」他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臉上的白紗,恨不得親手沖過去將它扯下來。

一見到他,畢芳立刻抽出蕭關那把短刀,抵住自己的頸子,「我寧可毀了容貌,也不願被你污辱,成為你的禁臠!」

其實歐陽澈可以不理她的反抗霸王硬上弓,但他著實顧忌她手上的刀,也覺得像這麼漂亮的女人是他生平僅見,實在舍不得讓她就這麼死了。

所以他給了她最後的容忍,他相信沒有女人會不心甘情願的從他。

「我告訴你,那個蕭關落入湖中,依他傷重的程度是必死無疑。而你爹已被禠奪官職,就算放出來也不過是個什麼都沒有的老頭,若你夠聰明,就把臉治好從了我,說不定等我登基之後,看你伺候得好,還會賜你個嬪妃當當,橫豎你也一無所有了,從了我是你最好的決定。」他威逼利誘著。

「登基?我真不明白,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能成功的取代太子,繼承皇位?」畢芳不屑地一哼,手上的刀沒有離開自己的脖子上須臾。她逼自己忽視他所說蕭關的生死之事,只要沒有親眼見到,她絕不會相信任何謠言。

她的疑問令歐陽澈冷笑不止,「憑我自小就比歐陽浯那軟骨頭聰明,比他更適合當皇帝。歐陽浯那家伙只是運氣好投胎在皇後肚子里,比我早了幾個月出生,否則太子之位哪里輪得到他?」一說到歐陽浯,歐陽澈便恨得咬牙切齒,儒雅之氣全失。「更不用說,父王愚昧的在歐陽浯身邊擺了一個苻望,讓他對苻望唯命是從,難道等他登基,我還要听命于一個外族?」

他的話讓畢芳啞然,這種政治斗爭之事,根本無法說明誰是誰非,只比誰城府深,所以父親才會一直不讓他們子佷輩參與進來。

「我不想和你辯論,我只想知道……」畢芳問得小心翼翼,心中卻是很緊張。「我爹和太子被陷害一事,有多大的關系?」

歐陽澈冰冷地一笑,「你何不自己去問他呢?喔,是了,在你還沒成為我的女人之前,你大概永遠見不到他了。」

「你不會得逞的,蕭關一定會救我。」她相信蕭關,即使已經等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聞言,歐陽澈這次笑得更張狂,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頸子上的刀,「那小子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難道你真想看到他的遺體?沒關系,你慢慢的等吧。」

知道這次暫時說服不了她,歐陽澈很干脆的揚長而去,反正橫豎只是一個弱女子,要使她屈服還不容易?原本是想等她自願,但她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就不能怪他使出狠絕手段。

歐陽澈一走,畢芳終于松了口氣,手上的刀也能暫時放下,這時候守在房門口的侍衛突然傳來交談的聲音,其中一道聲音耳熟得令人生疑,她不由屏起氣息仔細聆听。

「阿山哥、大武哥,你們當值辛苦了。小的買幾只烤雞在前頭尼,你們快去吃吧,這里我看著就行了。」

那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和兩個侍衛對話。

其中一個侍衛猶疑地道︰「但主子要我們守在這里,一刻都不能放松……」

「我方才見到主子直接出門去了,現在屋里沒大人,你們不把握這個時間,烤雞就要被吃光啦!」

一陣寂靜之後,兩名侍衛像是下定決心,「好吧,我們先去一下,你好好的守著,可別出什麼紕漏。」

「放心吧。」

接著,便是一陣遠去的腳步聲。

侍衛擅離職守的情況是第一次發生,畢芳掙扎著要不要偷偷推門出去看看,想不到她還沒做下決定,門卻被人打開了。

開門的人,穿著一身侍衛的裝束很快速的溜了進來,畢芳反應極快的拿著短刀指著來人,然而當她看清那個人的臉,卻忍不住驚叫,「你是……你是偷我錢囊的那個……小錢鼠?!」

「沒錯,就是我。」小錢鼠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順便苦笑的指著她手上的刀。「畢芳姑娘,我是奉老大的命令混進來的,雖然來得遲了點,便你也別這樣就想宰了我啊!」

「蕭關要來救我了嗎?!」畢芳驚喜的低聲道,她就知道他沒事!她放下短刀,立刻就想開門找人。

小錢鼠連忙阻止她,她若弄出太大的聲響,一下子就會被人發現。這里的防衛可是比他想像的森嚴許多,幸好他們缺人,他費了好大一番心力,才混在新進侍衛里進來。

「我想你也知道老大那個模樣……還沒辦法來救你,不過他保證,他會想辦法,要你耐心等待。」

「他沒有來嗎?」畢芳雖然失望,但也知道依蕭關的傷勢能活命已屬萬幸,她不安地問︰「他的傷怎麼樣了?」

小錢鼠眉一皺,臉一苦,「老大回到相府沒多久就暈了,躺了三天才清醒。他一醒,也不管自己身體還沒好,就抱傷離開相府著手安排救你的事,並叫我們混進來。勞心勞力的結果,就是又躺回床上無法下床,臉色也慘白得難看,氣息是出多進少……我真怕他不好好醫治,以後會落下病謗。」

他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說出由青兒那里听來的消息,「听說他回到相府後一度整個人崩潰,在畢丞相面前狂吼大鬧,也忘了裝出那副老實的樣子,算是直接和丞相攤牌了,若非為了你,他豈會在自己身世都還沒調查清楚的時候,得罪唯一的線索來源?」

畢芳听得眼眶都紅了,她在這里掙扎,蕭關也在外頭掙扎啊!他為了她,幾乎是不顧生死了,她應該要更有耐心的相信他,畢竟他會受苦,全是為了她啊!

靶動與感慨幾乎快要淹沒了她,這些情緒充塞得她的心都痛了,因為依蕭關的狀況,應該需要好好養傷,卻仍時時刻刻都不忘保護她。

「小錢鼠,請你告訴他,我一定會等他。」她堅定的望著小錢鼠。「無論有多艱難,我一定會等!」

當小錢鼠由畢芳那兒回來,再次出現在蕭關面前時,蕭關激動得幾乎差點掉下床,他挺著虛弱的身體,張著干澀龜裂的唇,抓著小錢鼠啞聲的問︰「她現在怎麼樣?吃好睡好嗎?歐陽澈有沒有對她不利?她的臉治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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