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穆爾松的大手自她的衣擺下方侵入,即將要更進一步時,客廳的電話突然大響。
「是誰這麼不識時務,在這時候打來?」他俯在她胸前,「我們繼續,不要理他。」
「不要啦!說不定有什麼急事找我。」卓巧曼也是面色潮紅,但自制力比他強一些,馬上推開他坐起身,逕自去接起電話。
他無奈地望著她講電話,發現她原本被他逗得輕松的表情漸漸變得若有所思,甚至在掛上電話後,還欲言又止的望著他。
他知道自己今天想讓她放松心情的大業,功敗垂成了。
「爾松……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她咬著下唇,一副很難啟齒的樣子。
「說吧。天塌下來我都頂著。」他自認為能夠接受所有打擊了,然而她接下來宣布的事,卻又在兩人之間引起一股風波。
「我決定……要去日本總公司研習了。」
穆爾松以為自己听錯了。剛才還在濃情蜜意的調情,現在居然馬上風雲變色?
她說她要離開?她要去日本?!
「為什麼?」他難以相信她擅自選擇了分離,她將他放在哪里?「我以為我們感情已經很穩定了,你卻決定去日本?」
「就是因為我們感情穩定了,所以我才會做這個決定。」她深吸口氣,告訴他自己的心路歷程。「之前我已經慎重考慮過去日本的事了。而這段日子以來,我看著小東東日漸進步,也看著你努力朝自己的夢想前進,所以我不能落在你們後面,我也要好好地加強自己。」
做出這個決定,她也很不舍,甚至偷偷哭了好幾遍。可是她知道這次離開,不僅是對自我的提升,更是對兩人感情的考驗,若能過了這一關,她相信再沒有任何事能破壞他們彼此的愛情。
「爾松,我也有我自己的夢想。」在他提及夢想時,眼中所散發的光芒她還記得,她也好想有那樣的光芒,有那樣的憧憬。「我想做個好面包師傅,讓大家吃了我做的糕點後,都能開心的稱贊好吃,甚至一吃再吃……」
「你做的面包已經很好吃了,為什麼還要去日本?」她說的他都認為是藉口,急得口氣有些氣急敗壞。
「學習是無止境的。爾松,就如同我覺得你的漫畫已經畫得很好,但你還是會想要畫出更好的作品給讀者看一樣。我也是。我也想做出更好吃的東西,分享給大家。」
「那我呢?小東東呢?你就這樣丟下我們?」瞧她八風吹不動的,他只能搬出兒子,動之以情。
「小東東現在住在學校,很快就能適應我不在的事實。至于你,你這陣子不是把家里打理得很好嗎?也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了。足見沒有我,你也能好好照顧自己和小東東……」她早就已經全盤考量過了。
「我努力學做這些,是為了留下你,而不是為了讓你放心離開!」好不容易追回她了,她卻又說要走。之前她驟然離開的恐懼還存在心里,讓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永遠不知道你對我們父子有多重要!」
「這是兩回事。」她嘆口氣,想不到他執拗起來,這麼難溝通。「之前離開,是因為……因為心結與誤會,但現在這些都解開了,只要我們愛得堅定,距離根本不算什麼。」
「我可以養你,你不必那麼辛苦的當個面包師傅……」
「爾松,你這麼說就太侮辱我的決心,也太輕蔑我的夢想了!」听見他的話,她臉一沉。
穆爾松也沉默了。她的態度那麼堅定,讓他的阻擋變得很無理。然而,她不是他,又怎麼能體會他心里的惶恐?
「巧曼,因為你是那個離開的人,所以才可以說得這麼簡單,而且,這是第二次了……你不知道被留下來的人是多麼的孤獨、恐懼,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承受……」他緩緩的試著道出自己的心境,說完後,顯得有些氣虛。
她的離去,造成他那麼大的陰影嗎?她心里一揪,主動上前抱住他。「爾松,這次和那次不一樣,你要我相信你的心意,我也要請你相信我愛你。而且,我愛得比你久、比你深,這次只是暫時的分離,我終究會回來的。」
「你會嗎?但那要多久?我怎麼都留不住你嗎?和你隔著這麼一大段距離真的很難受,何況我們才剛模清楚彼此的心,不能再多相聚一會嗎?」他也很想說服自己,但眼下確實無法接受。「老實告訴你,其實我在北部也有房子,但我卻厚著臉皮硬要賴在你這里,就是因為我們父子已經離不開你了,你知道嗎?」
原來他愛起來是那麼濃烈,連片刻的分離都不願意,可這樣過度的依賴,真的好嗎?
她也很舍不得離開他們父子,可是人生有太多的經歷需要去體驗,她不過是出國去歷練一陣子罷了,並不是一去好幾年呀!況且他自己的作品在國外也有販售,說不定以後就會換他出國,更說不定,小東東長大後會決定出國留學……這麼多的未知,他應該更有承受的勇氣和預期心理吧。否則大家難道要一輩子黏在一起嗎?
雖然去多久她也沒想過,不過她會盡一切的努力,盡快回來。
「爾松,去日本的期限就在這個月底,我必須做出決定了。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我會後悔一輩子,請你接受我這一次的任性,好嗎?」
一整天上班,卓巧曼都顯得無精打采。
老板見她情緒低落,猜測她感情上的問題或許還沒解決,為了避免影響她到日本與否的決定,索性早早放她回家。
難得有一次可以在天才剛黑就回到家,只是她打開家門時,卻是一片寂靜。
「爾松?爾松?」她對著無人的客廳喚了幾聲,又四處找了一圈,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當她無奈的經過穆爾松睡覺的地方時,赫然發現他的一些衣服和雜物全都不見了,連行李也全部消失。這個發現令她感到暈眩,差點連站都站不好。
他走了,連一聲通知都沒有的走了,他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他的抗議嗎?他在生她的氣……
卓巧曼突然喪失了力氣,滑坐在木質地板上,腦海里一片空白,胸口甚至悶得想哭。
這就是……被丟下的感覺嗎?
不管穆爾松的消失是不是要讓她體驗這種無助的窒息感,但她確確實實怕到了。難怪他好說歹說都不想讓她去日本,原來被拋下的那一方,會感到這麼的恐懼。
以前這間房子只有她,也是這麼空洞,卻從來沒像此刻這樣讓她寂寞得想哭。她想去日本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嗎?她想追逐的夢想,是否已經成了奢望?
她呆呆地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算想去找人、想去追他回來,卻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麼地方。
難道她還能學他找她時那樣,像只無頭蒼蠅地瞎撞嗎?
突然,原本漆黑一片的客廳里燈被開得大亮,令她一時不能適應,眯起了眼。朦朧的目光中,她仿佛看到那個拋下她的男人,遠遠地向她走來。
她在做夢嗎?他不是丟下她走了?
「巧曼?你在家為什麼不開燈?」穆爾松沒好氣的問,臉上神情還是跟昨天一樣難看。
「你……你回來了?」她不敢置信地模了下他的臉,接著如釋重負的露出像是要哭了的表情。「我以為你搬走了……」
「我是搬走了。」瞧她原本不對勁的神色,听到這話後更是變得鐵青,他嘆了口氣,終于放緩了臉上的線條。「但是我又回來了。」
「你不是要丟下我嗎?你不是想讓我嘗嘗你曾體會過的恐懼……」她有些語無倫次,因為腦袋還沒能轉過來。
「怎麼可能?我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難受,怎麼可能會故意讓你去體會?」他輕捏了下她的臉,以示懲罰。「你不是要去日本了?我當然要搬走啊!我可沒辦法住在充滿你氣息、卻沒有你的地方。」
「你願意讓我去日本?」她的眼中終于出現一點光彩。
「當然,我可是掙扎很久,昨晚幾乎一夜沒睡才做出這個決定。」即使他還是有些舍不得及不甘心,但最後也只能化為無奈。「我的理智上知道你說的對,我不能自私的綁住你,不能總是讓你協助我完成我的夢想,而讓你犧牲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也應該支持你的夢想。」
他過去就是太忽視另一半的需求,只重視自己,才會搞砸了一段婚姻。這次他學乖了,懂得凡事退讓一步,不只為自己想,也重視對方的想法,兩人才能走得長久。
他手上提著一個很大的袋子,突然坐在她向前,一樣一樣地拿出來。
「我幫你準備了兩件大衣。接下來是冬天,日本緯度高、天氣冷,你不要著涼了。還有這里是國際電話卡,你隨時可以打電話回來給我。這一小袋是電腦視訊用的網路攝影機和麥克風,你想我和小東東的時候,記得和我們連線……」
听著他叨叨絮絮,卓巧曼的淚水忍不住啊上眼眶。以前她一起覺得自己愛得比他深、比他久,可事實上,他的愛和關心從這種簡單瑣碎的小事就可以看得出來,根本沒什麼高下分別。這當下,她感到被愛的自己好幸福。
「還有這個。」穆爾松深吸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錦盒,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看到里頭精致高雅的小鑽戒,凝聚在眼眶里的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在他眼中,她落下的晶瑩淚珠,比鑽石更閃亮,更動人。
「我要先把你訂下來。」他不由分說,有些強硬地將戒指戴在她的手上,「不準你拿下來!免得小日本鬼子乘虛而入,知道嗎?」
卓巧曼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想說她絕對不會拿下來,又想說她不可能移情別戀,然而什麼話到了嘴邊,全被激動的心情攪得說不出來。
她索性摟住他的脖子,深情地獻上一吻。
帶著淚水的吻有種感激奉獻的味道,但穆爾松並沒有猛烈的索求,而是像一縷清泉般,柔柔地、呵護地吻著她。他輕輕的捧著她的臉蛋,像捧著珍寶似的。
這一吻很清晰的傳達了他對她的感情,就是這麼的珍惜。
有過一次婚姻的他,對于情感更加的看重,所以只要他說出口,就一定是十分堅定的感情。
他會等著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