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乍暖還寒。
所幸地處偏南,湘繡城的水道不管再寒冷也不會結冰,這樣的氣溫對水蔻丹來說,比從小生長的長安京要溫暖許多。
樊府佔地廣闊,府里有著完整的水道規畫,匯集成一個獨立的運輸線,且僕人和主子分道,絕不會有爭道的情況發生。
此刻,水蔻丹正坐在一艘精致的扁舟上,由朱康陪同,悠哉地逛著廣大的樊府。
「所以……湘繡城不會下雪?」慵懶的趴在船首,她伸出一指撥弄水面,引起陣陣漣漪。
「是的,少夫人。」朱康一邊劃槳,一邊細數湘繡城的一切。「這好在湘繡城的水不會結冰,終年四季都能載運南北雜貨;若無水,湘繡城定無法成就現在這番榮景。」
「那湘繡城主要使用的也是船,不騎馬嗎?」來到湘繡城不過幾日,她尚未踏出樊府見見這個跟長安京完全不同的城鎮。
嗯,或許等等可以讓朱康把扁舟駛出樊府,出去繞繞。
「湘繡城的運輸的確是靠船只為主,當然也有石板道,只是馬兒不多,大部分以驢子為載運的代步工具。」
「驢子呀……」水蔻丹的聲音逐漸變小。
伺候她也有幾日了,朱康逐漸了解這位美麗得惹人疼寵的少夫人有些異于常人的地方,例如︰當她的眼神鎖定某個定點不放,出聲叫她卻又半句不回的時候,代表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除非她自己願意「醒」過來,否則用不著去打擾她。
橫豎她一動也不動的發呆並不會有危險,少爺也說由少夫人去,于是這個走到哪兒,發呆到哪兒的少夫人,很快便在下人間引起一陣熱烈的討論——他們打賭水蔻丹會在哪兒發呆,發呆多久。
沒機會服侍到她的下人偶爾見著她,甚至會靠向前想試試是否真如其它人口中所說,無論怎麼喚她都沒反應。
事實上,水蔻丹的發呆時間永遠無法被預測出來,時而長時而短。
總歸一句話,她滿足了便會回神,就像現在──
「朱總管……」水蔻丹搔了搔粉頰,水蒙蒙的大眼看向朱康,「把船駛出樊府,我想出府去看看。」
「出府?!」聞言,朱康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想樊府一屋子快上百個女眷可從沒人膽敢提要出府,更甭說未經報備就如同水蔻丹這般隨意下決定了。
「嗯……不方便嗎?」她的語調仍是顯得遙遠,試圖拉回心神認真的說話。
身處在如此宜人的氣溫和秀麗的風景中,用不著鎮日替許多女人服務,水蔻丹更加放縱自己沉淪于恍神之中。
嗯,辦這趟差事確實輕松。
她只須待在樊府里吃飽了發呆,睡醒了發愣,天氣好就找個曬得到太陽的好位子坐下來神游太虛一番,什麼事都不需要她操心,簡直比在家里還要舒服。
也許四姊回來之後,她會有點舍不得離開也不一定。
「嗯……少夫人還是先派人捎個口信給少爺,等少爺知曉了再決定也無妨。」頭一次踫上這種情況,朱康思索著正確的處理方式。
「這種小事不需要勞煩夫君,我自己決定便可。」水蔻丹擺擺手,表示沒這個必要。
她不懂,不過是要出府逛逛何必驚動樊皇雅?況且身為艷府的當家,她向來習慣自己做決定。
「少夫人,您還是問一下的好。」如果讓少爺知道少夫人出府,可他卻沒有事先通知少爺,下場不好過的肯定是他。
水蔻丹覷了朱康一眼。
「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好吧,也許出了樊府就是洪水猛獸的棲息地,那麼是該先行報備一聲,免得她沒回來也沒人發現。
朱康立刻招來一名小廝去給樊皇雅傳口信。
水蔻丹聳聳肩,又窩回船首玩水,眼角余光瞄到另一艘扁舟朝他們駛過來。
像只慵懶的貓兒,她緩緩抬首欲看清楚來人──是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年輕姑娘。在樊府甚少遇見其它人,她立刻泛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揚起小手就要與對方打招呼。
她確定對方看見她了。
怎料,下一瞬間,本是迎面而來的扁舟以飛快的速度倒退轉個方向,迅速劃離開她的視線。
太明顯了,明顯到令她無法忽視。
「朱總管,方才那艘小船是不是因為看到我們才後退的?」水蔻丹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她長得應該不恐怖吧!為何那位姑娘一見到她彷佛看見牛鬼蛇神般,面露驚恐不說,還逃得那麼快?
朱康也看得很清楚,避重就輕地回答︰「府里的水道畢竟不大,兩船交會稍嫌窄了點,怕一個不注意會有危險。」
「原來是這樣。」水蔻丹點點頭。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依對方的神情來看,絕對不止「兩船交會,水道稍窄了點」這麼簡單。
「唉……我長得不可怕吧……」
湘繡城城里水道縱橫交錯,家家戶戶可以沒有馬,沒有驢,沒有養雞養鴨,卻不能沒有船和織布機。
扁是這兩樣東西便足以看出湘繡城居民賴何維生。
不像其它地方的市集是在陸地上,這里是水上市集,無論是賣菜、賣肉、賣魚、賣雜貨,全都由老板駕著小船大聲叫賣。
這種景象在長安京是前所未見的。
一艘精致的扁舟悠然劃過水面,船首細致的「樊」字雕刻,讓人一眼便認出那是樊家的船。
船上,一名散發出懶洋洋氣息的美人兒,媚人的眼眸和水面波光相輝映著,艷照山水春色的瑰容引起眾人屏息。
不消多想,她就是水蔻丹。
在經過朱康的報備後,終于得以出來,即便水蔻丹覺得朱康太大驚小敝,但想想也認為有交代一聲比較好,畢竟她與樊皇雅也算是「一家人」。
「朱總管,我想看看那一攤子。」縴縴素手一指,水蔻丹不愧是在艷府水家長大的,她啥也不挑,獨獨挑中胭脂水粉的雜貨攤。
「是,少夫人。」出府前他們換了較大的船,同時多帶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出來。
扁舟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下,搖搖晃晃地來到水蔻丹指定的攤子前。
「樊夫人,歡迎歡迎。隨意看,有喜歡的就告訴小的,小的定給夫人一個滿意的價格。」老板熱情的招呼著。
水蔻丹微微一愣,「你認得我?」
敝了,她不是才來沒幾日?
老板笑眯起一雙細小的眼,「自是認得,樊少和孟少並列湘繡城所有姑娘心系的如意郎君呀!樊少成親的消息怎麼可能有人不知道呢?」
樊皇雅的婚禮不鋪張,沒有大肆張揚,也沒有擺出流水席,府里除了掛上大紅的燈籠和貼上雙喜字之外,安靜得好像沒發生過,但反而更吸引他人的目光。何況樊家是湘繡城的大富人家,要尋常百姓不知道也難。
「原來是這樣……」
看來樊家的來頭可不比她艷府水家差,莫怪大姊積極的想把四姊嫁過來。
她腦中浮現樊皇雅那張過于冷峻嚴肅的面容。
她對他仍是不了解,僅知道樊家的事業只有漕運和紡織兩樣,但商品遍布的區域範圍之廣,可不是一時片刻數得完的,是以他們雖結為夫妻,在白日她幾乎未曾見過他出現在家里。
包別提那一家子女眷每每看到她就避,簡直把她當瘟神看待,要了解這個大家族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水蔻丹沒有開口說話,開始打量眼前這些女人家愛不釋手的胭脂水粉、珠寶飾品。
不知道買一些回去會不會派上用場?也許拿著這些東西去拜見長輩或樊皇雅的眾多姊妹,她們會願意多看她一眼,至少也別跑那麼快。
她在心頭盤算著,心思難得沒有飄遠。
陡地——
船尾傳來一陣因踫撞而引起的搖晃,正傾身細看攤子上貨品的水蔻丹也跟著晃了一下。
「啊!」她驚叫了聲,來不及穩住下墜的身軀。
所幸隨侍在旁的朱康和丫鬟及時拉住往水面栽下的水蔻丹。
「少夫人,您沒事吧?」朱康忙著安撫她。
小手撫上胸前壓驚,她搖搖螓首,「沒事。」又沒跌下去。
「是哪個不長眼的?」朱康邊扶著少夫人,一邊回頭斥道。
「不長眼?」地痞流氓調調的諷笑飄了過來。
水蔻丹兩道細細的柳眉顰了起來。
通常會這麼說而不是道歉的,定是來找碴的。
「朱總管,我沒事,不必大驚小敝。」她不想多生是非。
同樣听出對方來意不善,朱康也認為息事寧人較好,立刻端出和善的笑臉賠不是,「是我們停得太中間,真是對不住。」
話落,朱康向掌槳的小廝使了個眼色,要他將船劃離開。
偏偏對方就是來找麻煩的,哪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比他們大上許多的船緊緊尾隨而來,同時示威性的又踫撞了幾次。
「喲!這不是樊府的新少夫人嗎?」站在船首的是一名身高和樊皇雅差不多,體型卻是他兩倍寬的男人。
被點名,水蔻丹頓時清楚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
只是她才來多久,為什麼人人都看她不順眼或是要找她麻煩?難道她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了許多人嗎?
「看看這艘破船,哪能跟我江家的船相比?樊皇雅憑什麼娶得到你,而我卻不行?」男人繼續叫囂。
短短幾句話已足夠水蔻丹听出對方的來意。
唉,她也不是自願嫁過來的呀!是代嫁!
這種話她當然不會傻得告訴眼前一臉不善的家伙,四姊逃婚的事可不能弄得人盡皆知,免得丟了水樊兩家的臉。
「你別太……」終究是護主心切,朱康忍不住動了肝火。
輕咳了幾聲,水蔻丹適時的制止朱康,「朱總管,我看先回府好了。」她還是不想做無謂的爭吵。
這件事不需要她插手,對方嫉妒的是樊皇雅不是她。
「可是少夫人……」朱康心有不甘,還想多說幾句。
「夫君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又何須因為小人的幾句難听話而同他們一般見識?」水蔻丹朱唇微啟,吐出的話可犀利了。
扁是會來找碴這一點,她便知曉江家決計贏不了樊家。
有時間做這些無聊事,不如另覓生財管道,這一點只要是成功的商人都很清楚。
水蔻丹一席明褒自家人,暗貶對方的話總算讓朱康閉上嘴巴,乖乖退下。
「你說什麼?」不巧的是對方也听見了。「不過是個娘兒們,也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今日老子不代替樊家那孬種好好教訓你,老子就不姓江!」
孬種?
眉心打了幾個結,水蔻丹終于回過頭看著他,「你說的孬種,指的可是我夫君?」
「不是他還有誰?」滿臉橫肉的男人啐了一口,跟在他身旁的嘍同時發出訕笑。
「你!」朱康窒了窒。
再識大體懂得看場面的奴僕,踫上這種無禮且蓄意的挑釁行為,也很難不動怒,尤其朱康實在受不了有人這樣戲謔自己的主子,但修養極佳的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回嘴的話,氣得干瞪眼。
「朱總管,你退下吧。」水蔻丹抬手制止他,然後低聲交代身旁的丫鬟,「穩著我。」
本來是真的不想和對方計較,可不知為何,在听見他罵樊皇雅是孬種時,甚少發怒的她,竟感到胸口一陣怒氣涌現,難以抑止。
「江大少。」水蔻丹露出甜美的笑。
一笑傾城。
如沐春風的暖笑使得在場所有的男女老少都看痴了,當然也包含了來找碴的一群人。
水蔻丹早已習慣引起他人注視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又喚了聲,「江大少。」
「干嘛?」猛地回神,對于自己看著她的笑容發愣,江大順顯得有些困窘,大著嗓門想掩飾。
「我想請你收回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絕美的容顏掛上令人無法拒絕的嬌笑,水蔻丹如此要求。
差點又陷入她的笑容里回不了神,江大順甩了甩頭,惱怒地大吼︰「憑什麼?」
「憑你說的不是事實。」水蔻丹不疾不徐的回了句,表面上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
「是事實又如何?不是事實又如何?我就是要說,說他樊皇雅是個沒用的孬種,說他樊家的香火絕對會斷在他的手上!」江大順像是深怕沒人听見,一句說得比一句大聲。
就算不是事實,也已達到令人蒙羞的效果。
「我不準你這麼說他!」總是沒啥脾氣,乖順得有如綿羊的水蔻丹突然嬌喝了聲。
這下不只朱康和丫鬟小廝吃驚的看著她,一整個水上市集更是立刻安靜下來。
她仰起粉顎,眼神清明凌厲,一個字一個字慎重無比的開口︰「夫君一個人擔起全家上下百余口人的生計,遍布各地的漕運生意有多少人吃他這一口飯,他便得負責到底,從早到晚不停的工作,也未听過他喊苦喊累。或許夫君是嚴肅了點,不愛說話,脾氣也不太好,但是誰也不能說他是孬種。」
燦亮有神的媚眼燃著怒火直燒向對方,水蔻丹站得直挺挺的,最後說了一句︰「收回你的話並向我夫君道歉。」
朱康在一旁听了,頭一次打從心里認為主子沒娶錯媳婦。
「少夫人,我想這樣就夠了……」這件事回去他定要向少爺稟報,讓少爺知道少夫人到底有多好。
「不夠,他還沒道歉。」水蔻丹堅持不退讓。
氣氛沉了下來,任誰也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美人說起話來,氣勢也是不容小覷。
驀地──
「樊夫人說得好啊!」有人開口幫腔。
接著有更多的人接口——
「我們家大寶也是在樊少手下工作,樊少為人如何我們都很清楚!」
「就是就是,樊少才不是孬種!」
「而且樊少每年都會捐出一大筆善款幫助住在堤防邊的窮人們。」
「之前城東的水道擴建,也是因為有樊少幫忙才得以完成的。」
「他是咱們湘繡城的大好人!」
霎時,市集里贊揚樊皇雅的聲音此起彼落,當中更夾雜不少對水蔻丹勇于站出來為自己夫君說話的表現表示贊賞。
眾多的聲音沒能影響到水蔻丹,她仍是直盯著江大順,等他道歉。
「這里發生什麼事?」低沉的嗓音不大不小,卻穿透力十足。
水蔻丹听見了,隨即回過頭,在一段距離外的船上發現了樊皇雅挺拔的身影。
是他。
看到他的瞬間,她感覺自己松了口氣,嬌俏的笑靨多了一份溫柔。
樊皇雅俊雅的面容仍是神情冷淡,只有眸心一閃而逝的溫暖泄漏蛛絲馬跡。
其實方才事情的經過他都看在眼里。
他從未想過這個嬌小縴弱,總是心不在焉的女人會跳出來為他說話,至少由他夜夜求歡被拒絕和她抗拒他的程度來看,應該是不可能。
孰料,她做了。
縴細單薄的身軀挺直,美麗的臉上出現異于平常的神采,而他知道那是一種名為「堅持」的光芒。
听著听著,原本不悅的情緒淡然消逝,剩下的是對這個代嫁過來,誤打誤撞成了他妻子的女人引起的興趣。
要攜手過一輩子的女人,有興趣總比沒興趣好。
邊想著,樊皇雅嘴角隱約揚起一抹上彎的弧度。
不遠的那方,水蔻丹揚起手朝他揮動著。
「夫……」剛開口,她陡然感覺到腳下的扁舟突然用力晃了下。
任何人都沒料到江家的船會在這一瞬猛力沖撞過來,原本就是靠丫鬟撐著才能站穩的水蔻丹重心不穩,整個人一歪,這次連丫鬟也來不及抓住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由船上跌落水中──
撲通一聲,不諳水性的水蔻丹連出聲求救也來不及,直直往水里沉下去.
「少夫人!」朱康一驚,正要跳下水救人,另一道藏青色的身影比他更快,瞬間躍入水面下。
樊皇雅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水性極佳的他在水中很快搜尋到下沉的她,猶如水中蛟龍流暢且迅速的游到她身邊。
水蔻丹早有心理準備,雖然是突發性的落水,但她聰明的閉上眼,捂住口鼻不敢呼吸,拖延水流進鼻子和嘴巴里的時間。
樊皇雅一掌箍住她的腰,抱著她開始往水面游去。
「該死的!」剛出水面,他忍不住咒罵。
喝了幾口水.意識還算清楚的水蔻丹困惑地眨眨眼,「咳、咳……你是說我嗎?」
她知道會有人來救她的。
只是當她被帶回水面上,第一眼見到的是樊皇雅時,確實令她有些訝異,畢竟尊貴如他,下個命令就會有人代替他在這種天氣往水里跳,他也毋須弄濕一身衣裳,不是嗎?
況且從他的語氣听來,似乎不太開心呀!
「不是你。」樊皇雅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不是她?可是他正瞪著她呢!水蔻丹暗忖,聰明得沒有開口問。
攏緊的眉頭,抿薄的唇辦,樊皇雅在她的眸子里看見自己面色不善的倒影。
他是生氣沒錯,不過對象不是她,而是那該死的江大順!
她不會泅水,可能會溺死!
況且在這種天氣掉進水里就算不死,也定會大病一場!
「怎麼了?」見他直盯著自己不語,她忍不住問道。
摟著她縴腰的健臂不住地收緊,將她緊緊禁錮在他觸踫得到的地方。
偏著小腦袋,水蔻丹思索了片刻,突道.「我沒事的。」
他的臉色越來越僵硬,瞅著她的神情活似凶神惡煞,可奇怪的,她就是知道他並不是在對自己發脾氣。
沒錯,不是在氣她,而是關心。
她的胸口緩緩流過一股暖意。
水蔻丹笑了。
「咱們要繼續泡在水里嗎?」知道他是關心她的,她笑得好開心。
原本還怒著的樊皇雅見到她的笑容,怒容慢慢消失,卻用著怪異的目光凝視著她。
她的笑,輕易的左右了他的情緒。
敝哉!
「嗯?」她發出疑問的單音。
璨亮的眼兒真誠而無偽,讓人無法自視。
「朱康。」收回視線,他喚來盡忠職守的總管。
「少夫人,您沒事吧?」朱康早在一旁候著了,見他們夫妻把話說完,才忙將她拉上船邊焦急的問。
「沒事的,朱總管。」水蔻丹柔柔一笑,伸手讓朱康攙扶,一身衣裳吸飽了水,像一張網緊貼在她身上,讓她難以行動。
一上船,她立刻打了一陣哆嗦。
沒想到離開他的懷抱,竟然這麼冷,即使用雙手環抱自己都無法祛寒。
樊皇雅跟在她之後上船,一旁早有奴僕迅速遞上干淨的衣袍,他接過就先裹住她身子,同時不避諱的抱住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還冷嗎?」抱緊懷中微微發抖的嬌軀,他眼神又是一黯。
「還、還好……換下來就不冷了……」嗯,就算這里位處南方,也不能小看初春的余寒。
「回府。」樊皇雅眼尾一抽,立刻下令。
偏偏——
「樊少和樊夫人好一副鶼鰈情深的落水樣啊!」江大順把人撞落水里還不跑,神色囂張地繼續挑釁。
抱著她的手一僵,水蔻丹感覺到了。
喔,看來情況不妙。
「夫君,咱們回去吧。」她仰頭看向他,軟軟地勸道。
全身都濕透了,現在她只想回府換套干淨的衣裳,免得染上風寒。
但,樊皇雅越發凌銳的眸光顯示出他的怒氣超過可忍受的限度了。
唉,那位仁兄話真多,他們都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偏偏他還要送上來找死。
要知道以樊府的勢力,江家根本敵不過,又何必非找碴不可呢?
「朱康,送她回去。」樊皇雅突道,跟著放開了她。
「夫君不回去?」她斜睞著他,小手抓住身上的衣服避寒。
「有些事要處理。」話聲方落,他躍上來時搭的船。
水蔻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將視線投向江大順,嘆息著搖頭。
「別太為難人家。」說完,她听話的離開。
算了,誰教江大順不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