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薇亞無法反駁,于是話鋒一轉,「沒事為何換衣服?」
「外頭下雨了,總不好要我穿著濕衣裳。」騰玉攏了攏及肩的頭發,祖母綠的耳飾在發間閃動光芒。
「你出去過?」
「去看你的抵押品。」
「這麼快?」不對,她應該好好的教訓他,不準在主子不在的時候上別人的船。「安娜不可能讓你上船。」
「所以我讓她稍微閉上眼楮。」他笑說。
「你打她?」她听說東方人的體魄技能都很強。
「我不對女人動粗,只是讓她睡了一下。」他輕笑一聲,掏出塞在背後的本子,毫不介意她還泡在溫泉里,換靠在浴池邊,邊看邊說︰「貢禮和生活必需品不算,有個白色的大甕和會發出聲音的巨大黑東西,只有這兩樣是我比較有興趣的……你知道我說的東西嗎?」
白色的大甕,她今天才听過,是浴白沒錯。會發出聲音的巨大黑東西,她想了一下,才憶起自己帶來自娛的鋼琴。
「大概是浴白和鋼琴。」
「浴白?哪兩個字?」騰玉舌忝了舌忝筆尖。
奧莉薇亞思考著,翻譯成無道皇朝的語言該用哪兩個字比較恰當?
「沐浴的浴,缸……」
「哪個缸?」騰玉寫下後,催促她。
「我忘了同字的詞匯,把筆給我。」奧莉薇亞靠過去。
騰玉坐在浴池外,把筆交給她。
她伸長的縴白頸子正好橫在他的眼前,他不經意的發現她的後頸與發際交接處有顆小小的黑痣,和泡溫泉時不該會有的香氣。
硫磺溫泉有股刺鼻的味道,所以他用一種能消除這味道的石頭做成引導溫泉的渠道,就連一個一個獨立式的浴池都是用那種石頭打造成的,因此泡完以後,每個人身上應該都沒有味道才對。
除非本身的味道。
像是花香,又有海水的味道,或者……什麼味道?
他忍不住靠近一些。
「請你不要對著我的脖子呼吸,好嗎?」她轉頭,冷漠的瞪著他。
被當場抓包,騰玉緩緩的退開,避免自尊所不許的困窘,「你的狗朋友呢?」
奧莉薇亞把筆還給他,「寵物不得入內,不是你的規定?」她也不願意放貝拉在前頭。
騰玉看著她寫的字,能看出來是經過一番磨練,否則他認識的伊革羅斯人沒有一個能寫得如此端正,也沒人能像她說得字正腔圓。
「水缸的缸。」他點點頭,想起以前听人說過這是伊革羅斯人洗澡用的東西。
他回想那潔白的顏色和形狀,靈光一閃,又看到了商機。
「決定了,我就要浴白。」
「不行。」奧莉薇亞搖頭。
騰玉不以為然的睨著她。
「浴白是日常必需品。」
「真可惜。」他沉吟,既然答應在先,便不會違背諾言。「那就什麼鋼琴的玩意兒好了。」
會發出聲音這點讓他挺好奇的,等到手以後,再問問看沛顛有沒有人會使用。
奧莉薇亞有些掙扎。
那架鋼琴是她在出發前特別訂做的,無論是椅子的高度,或是琴鍵的重量和寬度都是依她的要求,全世界只有這架。
「嗯。」算了,以後回帝國,還能訂做一架更好的。
見她干脆的答應,騰玉猜想鋼琴應該不是那麼重要,「你……」
突然,低狺聲響起。
奧莉薇亞站起身,接著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驚呼,以及爪子在木板地上摩擦的聲音。
「哇!有熊!」
「在那里!快抓住它!」
野獸般的奔跑聲在一樓的浴堂里亂竄,所到之處,無不引起巨大的騷動。
騰玉面無表情,睞了奧莉薇亞一眼。
「教有方,是吧?」
她懷疑自己怎麼一面對這個男人惡劣的嘲諷便忍不住動怒,但確實是。
「貝拉,過來。」她威嚴的喊道。
亂竄的狗兒終于得知主子的方向,迅速奔了過來。
「跟輛牛車一樣。」騰玉對貝拉分量十足的腳步聲下了評論,並且稍稍移位,以免等等被爆沖的巨犬撞個正著。
沒多久,貝拉出現在浴池外,一看見主子,立刻興奮的跳向浴池。
溫泉高高的濺起,噴了奧莉薇亞滿臉,巨犬則是被水溫燙著,受了驚嚇,爪子不斷亂抓。
「貝拉,停下來。」她試圖幫助愛犬月兌離困境,但是它的長毛吸了水後又濕又重,且不停的掙扎。
原本貝拉乖乖的,她要抱起它已經夠吃力了,現在更不可能。
「汪嗚……」貝拉從精神飽滿的亢奮叫聲轉變成嗚咽。
奧莉薇亞听了,很是心疼。
「貝拉!冷靜!不然我無法幫你。」
她感覺到它的爪子抓過自己的身上,可是壓根兒沒時間去分辨痛不痛,只想快點把貝拉扔出浴池。
眼角余光注意到騰玉氣定神閑的站在一旁,她忘了自己對他沒有好感,連忙開口,「快來幫我!」徹頭徹尾的命令式語氣。
「為什麼?」他的雙手交抱胸前,興致勃勃的表情說明了他不但不會插手,還恨不得事情往更糟的情況發展。
可惡!若她抱得動貝拉,哪還需要他的援手?早知道剛才就讓貝拉繼續亂跑,也好過現在這樣。
「這會很難嗎?又不是要你替它生出一雙翅膀。」她努力想穩住貝拉,但是巨大的寵物不斷的擺月兌她的控制,無助的在浴池里掙扎。
聖主在上!要是貝拉有個萬一,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因為騰玉的見死不救而追殺他。
「求人很難嗎?又不是要你向我下跪。」他好笑的問,「況且狗不是都會泅水,難道你的好朋友沒有這項天賦?」
肉掌拍水聲不知道是反駁騰玉,還是證實他所言不假。
「它只是……」奧莉薇亞閃過貝拉的前腳,「還沒……」再閃過後腿踢,「學過。」最後肚子還是挨了一腳。
騰玉眼尖的注意到她灰藍色的眼里閃過一絲痛楚,心頭一顫,跟著伸手抓住貝拉的頸部,往外一扔。
巨犬落地的聲音非常響亮,它在干燥的地板上踉蹌了幾步,好像喝了些水,站不穩。
「貝拉!」奧莉薇亞急忙想奔出浴池。
騰玉眼色一暗,一掌把她壓回浴池中,「它不會有事。」
她眯起眼,揮開他的手,「不準踫我。」
穿著衣服的時候,她並非不在意,但是還可以忍受,現在這樣只隔著薄薄的浴衣,他又是踫到她的肩頭,那可不一樣。
見她非出來不可,騰玉月兌下黑衫,包裹住她。
奧莉薇亞不明了他的用意,迎上他亮燦燦的雙眼。
「你該修剪可愛狗朋友的爪子。」他往下瞥了眼。
她低頭一看,浴衣被貝拉的爪子劃破了幾處,她的細皮女敕肉也被抓傷了,傷口滲著血。
「你最好別出去嚇走我的客人。」他咕噥,轉過身時,已經掛上商人的和顏悅色,朝被吸引過來的人群打招呼,「好了,那頭妄想和主人一起泡澡的狗兒已經嘗到苦頭,害各位客官虛驚一場,等等到前頭,讓我請各位喝一杯。」
「是不是誰都可以喝啊?」有人打趣的問。
「該不會是前三名才有吧?」又有人笑說。
誰不知道騰玉是個永遠不嫌錢多的人,要他請人喝酒,那可真是前所未聞。
騰玉不在乎他人的挖苦,懶洋洋的開口,「听者有份。」
霎時,一樓的浴堂充滿了喧嘩歡呼聲,眾人往外面走去。
騰玉聳聳肩,然後走過去,拍了拍趴在地上可憐兮兮的狗兒。
「嘿,笨狗,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你不想和主人分開,是吧?也是,有個美人當主人,誰不想和她一起洗澡?但是……」
奧莉薇亞注意到他對貝拉說了些什麼,它先是有氣無力的抬起眼楮,沒多久就從地上一躍而起,甩了甩身上濕透的長毛,精神奕奕的在他身邊打轉。
等到騰玉和貝拉走回浴池旁,她高傲的眯起眼。
「我該好奇你對貝拉說了什麼,或者它怎麼突然听得懂你說的話?」
「也許是因為它餓了很久,如今只渴求一頓晚膳。」騰玉順了順貝拉蓬起的毛,「投其所好向來是我的強項。」
奧莉薇亞不怎麼開心的發現,不過片刻的時間,愛犬竟和她的敵人混得很好。
她走出浴池,貝拉立刻拋下騰玉,轉向她,這稍微安撫了她不悅的情緒,也讓她示威性的瞥了他一眼。
好像他會在意一樣。騰玉笑著暗忖。
「你的同伴害我賠了不少。」
「雖然我不期待你了解,但是狗就像小孩一樣。」即使被抓傷,她都不在意,對待寵物的包容顯然比對人多。
「你一定常被人說冷血無情。」他一臉自信的說。
「給我一條干的毛巾。」奧莉薇亞光潔的額頭隱隱浮現青筋,決定不理會他的話。
騰玉不置可否,要不了多久,暖烘烘的毛巾就送到她的手里。
她褪下他的黑衫,用來擦拭貝拉濕答答的狗毛,自己則披上毛巾。
把她太過自然,不像反抗的舉動看在眼底,他要笑不笑的挑起眉頭。
這女人一定很擅長惹惱別人。
「玉爺。」一名男子匆匆出現,附在騰玉的耳邊說話。
奧莉薇亞撥了一半的心思留意他的表情,可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待兩人低聲交談完後,騰玉宣布,「鋼琴,我等等會派人去運回來,卡翠的賣身契,我也稍作修改,等你換好衣服後,會有人送過去,如果你對上頭的條約有任何不滿,到頂閣找我。」
「對我不要稱你,要叫沃勒伯爵。」她對他命令的話語反感到了極點。
騰玉走了幾步,回頭,用嘲弄的口吻說︰「還有任何疑問?沃勒伯爵。」
從沒看過這麼討厭的男人!
「你可以下去了。」她眼中的冷漠,連人都能凍傷。
「是,忠犬伯爵。」騰玉不為所動,非常刻意的行了帝國的禮儀,愉快的離去。
奧莉薇亞站在原地,氣得幾乎紅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