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陵燥熱的身軀一震,瞬間驚醒。
「我幾乎以為你不會這麼快醒過來。」略帶埋怨的沙啞嗓音自他的胸前響起。
眨了眨雙眼,他這才發現自己並不僅僅在做春夢,而是某個剛醒來的小女人在對他上下其手。
她醒了?
「你……」他正打算說話,因為夢境而發燙,忍不住低喘,「不行!」
翁元讓的眼色一黯,略微干澀的唇瓣吐出軟軟的哀求,「拜托,別拒絕我,讓我感覺你是真的。」她用空著的那只手拉過厚實的大掌,「我知道你也想要我……」
剛清醒過來,她的時間還停在那一晚,那樣驚心動魄,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去的深刻恐懼在她的心頭劃下深刻的口子,她需要這個最重要、能夠帶給她安全感的男人替她抹掉那樣的記憶。
她需要他!
「當然、當然,」他听見自己說著和夢境中相同的話,不舍她難過,又怕……「我怎麼會不要你?但是你太虛弱了……我怕會傷了你。」
「沒關系,是你,我不怕。」她跨坐在他的小月復上,接著緩緩拉開衣服。
她也許動作遲緩,但是睡了這麼多天,精神非常好,而且非常需要他把自己緊緊地抱著,如同每次愛她那樣激狂,才能確定已經月兌離險境。
「你會逼瘋我。」山無陵的手已經不能克制地揉弄、擺布柔軟的嬌軀,臉頰泛紅。
翁元讓順著他的意思,平躺在床榻上,當剛硬的身子壓上自己時,挺起上半身,摟抱住他的肩膀,低聲地說︰「只管愛我就好。」
而後,他迷失了。
山家的佣人出入口有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先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人察覺後,悄悄地溜出小門。
「要去哪里?」一道隱含著愉悅的森冷嗓音從她的背後冒了出來。
翁元讓幾乎想立刻拔腿逃跑。
「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不如這麼說好了,如果你想要未來都待在我們的房里,半步也不能踏出去的話,盡避逃吧!」後頭的人又說。
抿了抿唇,她轉過身子,咕噥道︰「我沒有要逃。」
「噢,那就是自主意識想離開了。」山無陵點點頭,表情嚴肅寒冽。
翁元讓低垂著頭,算是默認了。
山無陵牙根重重一咬,幾乎咬碎一口牙。
他做錯了什麼?這個小女人才和他歡愛過,竟然拖著疲憊的步伐,急著想離開他身邊?!
有沒有搞錯?
「如果你無法說出一個令我信服而且滿意,能夠解釋你不在床上的理由,從今以後三天,我就把你綁在床上,連茅房都不準你去。」
翁元讓扁了扁嘴,數度張口,又好像有東西梗在喉頭,吐不出半個字。
「你知道我不崇尚耐心是美德這句話。」山無陵逼近,表示再也沒有耐心。
她瞪著他,互不退讓的惱怒在他們之間擦出激烈的火花。
好半晌,她小聲地開口,「我配不上你。」
「誰跟你這麼說了?」他的聲音好輕、好柔,眼神卻令人膽寒。
「是我自己發現的。」她別開臉,「我不但成為你的負擔,還累得你必須親自出馬來救我。」
她痛恨孤立無助,痛恨曾經讓他深入險境,痛恨不听他的話,也痛恨自己是如此的孤獨,沒人關心,沒人愛。
現在她只想找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躲起來,遠離翁氏,也遠離他,因為再也無法忍受留在不愛自己的人身邊,不想再是因為對誰有用處而留下,尤其是留在這個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愛上卻不愛她的男人身邊,將來她一定會感到痛苦不堪。
所以留著回憶就好,難道天下之大,她沒辦法找到一個只是愛她,而需要她的人?
「你是我的妻!」氣到不行,山無陵咆哮,「如果我不去救你,誰去?」
翁元讓被他憤怒的吼聲嚇到,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煩躁地爬梳頭發,他惡狠狠地瞪著她,「我受夠了!從今天開始,你只能待在房里,除了老曹以外,沒有任何人能進出房間,即使有人來找你,也不準你去見!我痛恨從那之後,一見不到你便要擔心你的安危,那會讓我該死的心煩意亂,拿不定任何主意,而且無心工作。」
她楞了楞,慢半拍地意識到他說了什麼。「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救我?」
不是因為痛恨別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廢話!」他的五官扭曲,大口喘了好幾次氣,好不容易才冷著嗓音說道︰「自從成親之後,我要是有哪天沒擔心你,那才真是謝天謝地。只要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的腦子就會一片紊亂,五髒六腑糾結在一塊,始終惦記著你到慌張的地步,看見你之後才會放松下來……老天爺!我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從今天起……」
他連珠炮般的話,消失在她的吻中。
像是想把她拆吞入月復的凶狠眼眸微微一瞠,在她正打算離開時,他低咒一聲,鐵臂一攬,不讓她離開,放肆且凶猛地吸吮、糾纏紅潤的唇瓣,直到听見她低低的笑聲。
山無陵粗粗地喘了口氣,不爽地問︰「笑什麼?」
「沒,我只是在想‘從今天起’,你會不會發現自己其實很愛我?」翁元讓笑說。
因為他說的那些「癥狀」,她也都有,偏偏當他在最危急的一刻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才明白那股陌生得令人畏懼想逃跑的感覺其實是發自內心對他的愛。
他不如剽悍表面的溫柔體貼,早就融化她的心。她對他的感覺是信任、是崇拜、是依賴……是什麼都好,全都是愛上他的線索,偏偏她沒有細想,才會愚蠢地忽略。
無論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和他成親的,現在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他了。
「你說什麼?」山無陵蹙起眉頭,表情有點鄙夷,「我不是在跟你說這件事,而且……」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瞪著她,接著急忙否認,「不是,誰說我愛你?那不是愛,是……」他越解釋越不清楚,但直覺的第一個反應是否定她的話。
他怎麼可以愛上她?
不!那樣的感情太深了,仿佛他坦承後,就會失去某部分原來的自己,蛻變成一個不認識的人……他怎麼可以不認得自己?
「為什麼要否認?愛上我不好嗎?」翁元讓摟著瘦削結實的腰,不斷地親吻他顫抖莫名的喉結,柔聲安撫,「我也愛你呀!愛得無可自拔,才怕你對我失望,畢竟我不但沒能好好地守在你的身後,在你面對那麼重要的大事時,還成為麻煩,讓你必須深陷危險中來救我……那是我最不樂見的啊!」
「愚蠢!你永遠不會是我的麻煩。」他粗聲粗氣地咒罵,隨即傻住,因為她笑得好開懷。
「所以你是愛我的了?」
面對她這麼直白的詢問,山無陵慌了手腳,失聲道︰「愛……」無措地注視著她,急促地清了清喉嚨,「不行,那會讓我失去自己……」
翁元讓好不難過,小臉微黯。
他的心微微揪疼,連忙改口,「好吧!我可以愛你,但是要有底限的愛,就像貨物要有成本價那樣,你得讓我有個成本可以保守計算……」
「唉,無陵、無陵、無陵……」她打斷他的話,不斷念著他的名字,要他注意听她說話,「我不能要求自己只愛你的溫柔,卻不愛你為我著想時生氣的凶狠,同樣的,你怎麼能只愛我的一部分?我明明整個人都在你的懷里呀!為何不愛我的全部?」
她能感受他因為渴望而渾身顫抖,私心當作是渴望她話里描述的情況。
「我愛你。這一輩子都沒有人認真地愛過我,關心過我,只有你。我想和你在沒事的時候斗斗嘴,在吵架的時候耍任性,只為了要你哄哄我,表達重視,更要替你守著身後,不管幾次,相信我,不要害怕,以後感覺會越來越好的,所以……讓你愛我,沒有條件的,也沒有底限的,好嗎?」
山無陵是像看見妖魔鬼怪那樣瞪著她,低聲地說︰「我永遠不會厭倦和你說話,永遠喜歡看你對我微笑,永遠愛你對我發脾氣那樣生氣盎然的模樣,我愛……」
是啊!他愛她,不折不扣,沒有底限。
發現他懂了,翁元讓開心地偎進他的懷里,掩飾濕潤的眼淚。
「該死!我現在真想扭斷所有傷害過你的人的脖子。」他忽然痛恨地咒罵。
一想到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他有多心疼啊!
「如果我能早點把你娶進門就好了,翁氏那些壞胚子,我一個都不放過。」他好後悔當年沒有堅持非娶她不可。
早知道會是這麼的愛她,他才不會讓她有機會受到任何傷害。
「無陵,你對我太好了。別一次給得太快,也別給太多,我怕會有到盡頭的一天……」不習慣別人如此對待自己,她顯得患得患失。
「哪里多?我要你知道,從今天起,無論我給你什麼,你都得討得更多才行。」山無陵不喜歡妻子小心翼翼的模樣,尤其在他確定自己是愛她的之後,她早就沒有退卻的權利。
「嗯……」她應了一聲,仍有些猶豫。
「我現在就去宰了翁氏所有的人,回來之後,我們再好好地討論這個問題。」他露出輕快的笑容,眼神十分認真。
「不行!」翁元讓嚇了好大一跳,連忙阻止。
「你還要為他們求情?」山無陵不爽地挑高眉頭。
「不是,當然不是。」他的臉色那麼難看,即使她真的是為了他們求情,也不敢承認,只得拐個彎,「我知道你討厭翁氏,但翁氏畢竟是徐郡之主,我不要你那麼做,那樣會讓鸞皇治你罪,我不要那樣!我只要和你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再有危險就好。」
她知道自己是天真了些,然而那些都是家人,是血親,生活在一起十幾年的時間,自然會有羈絆,即使翁元敬有辦法對她痛下殺手,她還是辦不到。
我知道你有多心軟。山無陵的眼神這麼訴說,卻也拿她沒轍。
「總之,軍閥自立的情況已經解決,就當償清翁氏把你養到這麼大的恩情,從今以後,山家和翁氏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你休想我會再幫他們。」山無陵把話說得很絕。
翁元讓嘆了口氣,也無法再為翁氏說什麼了,頭靠在寬厚胸膛上,喃喃自語,「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軍閥後來怎樣,翁元敬是不是沒事……她都不想管了,既然丈夫說了軍閥自立的情況已經解決,她也沒有心思為那些刻薄無情的家人再做得更多,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她抱著的這個男人,她不會再讓他去為無關緊要的事情冒險。
這次,換她守著他。
「我愛你。」她忍不住又說了一次。
「我的心早就被你掐在手里……」山無陵在她的耳邊咕噥。
翁元讓羞澀,卻也開心地笑了。
「放心,我會當作最珍貴的寶物,小心為你捧著。」
一輩子捧著,永遠不會放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