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門外車子駛離的聲音,莫優才走進餐廳收拾碗盤。整個早上她只能以忙碌讓自己沒空胡思亂想。約莫中午時分,阿寬打電話給她,說BOBO顯得無精打采,似乎很想念她。
最脆弱的時刻讓她愈發想念愛犬,還有她那小窩居,顧不得可能被罵的風險,莫優拜托園丁阿信伯幫忙看一下喜樂,便直奔寵物店。
「BOBO!媽咪想死你了……」
一見到莫優,原本趴在地上無精打采的BOBO眼楮立即一亮,隨即奔上前對著莫優又舌忝又纏。
她緊抱著愛犬,所有的委屈似乎在這一刻就要潰堤,她趕緊眨去奪眶的淚水,打起精神問起店里的狀況。「怎樣,最近有沒有客人問起我?」
「有呀,一堆哦……像李太太、王小姐她們一听到你出國一個月,都說等你回來再帶狗狗來修毛……」小潔指著工作室里正在幫狗狗修毛的中年婦女。
「不過,店長還挺有一套,很快就讓那些女客戶信服。听說她以前了是開寵物店哦!」
「這要我就放心了……」不知道夏天闊從哪里找來的人手,莫優不得不佩服他。
小潔接著問起莫優的情況。「莫姐,你在那這還好嗎?喜樂還好嗎?」
莫優沒說起那一百萬的負債以及與夏天闊的約定,只說他聘用自己去家里照顧喜樂,直到它生產為止。
「它現在很會吃,體重也慢慢增加,肚子也開始變大了……」莫優抱起BOBO的頭開心地說著,「BOBO,你快要當爸比了哦!」
「那不就還要一個月……還很久耶!我們和BOBO都很想念你!」小潔嬌聲說著,指著里並沒有的店長低聲說著︰「店長人是滿好的啦!但就是嚴肅了一點……」
「我也希望這一個月趕快過去……」莫優回答得十分無奈。
之前對夏天闊,只是單純地把他當成債主以及冷情魔王,但現在的她卻回不到那麼單純的心思。嘴上逞強說著當作一切都沒發生,但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豁達。「這一個月你和阿寬就多擔待一點,一切都听店長的安排,知道嗎?」莫優正想走進工作室和店長打招呼,手機卻響起,是阿信伯緊張的催促聲︰「老板快回來了,你趕快回來!」
「我馬上回去!」莫優掛下電話,匆匆和小潔及BOBO道別後,一路跑著回夏家。
如果讓夏天闊知道她丟下喜樂跑出去,不知道要怎麼訓她……
回到夏家這條斜坡不算陡,跑起來卻是要人命。不接下氣,接下來幾近四十五度的坡道更讓她腳軟。
「呼……呼」跑了幾步便感覺肺部就要炸開,莫優跑到小圓環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她只好停下來休息一下,正要繼續往上跑時,身邊忽然停下一部黑色奔馳,搖下的後車窗傳來催促的聲音。「上車!」看到夏天闊那張嚴肅的臉,莫優只懊惱自己跑得太慢。但是既然事情穿幫了,反正都要受責罰,她寧願自己跑回去也不願和他同處狹窄的空間,那會動搖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我自己回去就好。」她直視著前方,昂起頭,繼續邁開腳步往上跑。
夏天闊怔怔望著那倔強的背影,臉色更難看。
「天闊哥哥,那個女人是誰?」夏天闊身旁坐著一個看來極為美麗優雅的女人。她叫劉其媚,是麗生集團的千金;劉家和夏家是世交,他和劉其媚從小就認識。
「新來的佣人。」夏天闊淡淡回了一句,隨即命令阿昌開車,行經還在逞強的莫優時看也沒看她一眼。
「只不過是個佣人呀……」劉其媚撇著嘴角,看著吃力地提起腳步往上跑的莫優,眼底浮現一絲警戒。
跑回夏家時,莫優已是一身汗,雙腿直發抖。正想進廚房灌一大杯水,客廳里兩雙注視的眼楮卻讓她停住腳步。她盡量避開夏天闊那張比以往還嚴厲的臉,但劉其媚略帶輕蔑的審視卻讓她感覺不舒服。
「天闊哥哥,你家的佣人怎麼搞的,竟然比主人還晚回家……」劉其媚原本就有大小姐的驕氣,女人的直覺更讓她的語氣充滿敵意。
夏天闊沒有應和她的嘲諷,只是冷冷地命令著莫優︰「去幫劉小姐倒杯水。」
他的態度讓莫優一怔。原來他一直把她當成佣人,就只是這樣……
「是。」她兀自喘息著,響應的口氣恭敬卻冷淡。
劉其媚接著也傲詭地發出命令︰「我只喝艾維養礦泉水。而且,我已經渴得一秒也無法等待。」她的意思就是要莫優馬上端水來,不容一秒的延遲。
劉其媚常來夏家,因此自作主張地指定羅太太必須買這個法國進口的礦泉水品牌,儼然以夏家女主人自居。莫優不理她徑自轉身離去,走進廚房,先是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水的同時不斷猜臆劉其媚的身分。
她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和夏天闊可說如出一轍,兩人看業還真是「門當戶對」!只有那種擁有高貴血統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吧?莫優忍不住這麼想,卻掩不住心底莫名的苦澀。
等著她端著兩杯礦泉水走進客廳,劉其媚刻薄的語氣立即響起︰「天闊,你家佣人是听不懂國語嗎?等那麼久才端來……」
她故意將莫優貶為外籍幫佣,而且不屑于和她直接對話。
夏天闊沒有響應,徑自翻閱著膝上的財經雜志不理會她,自討沒趣的劉其媚只好撇著嘴角。
「請用。」莫優放下水杯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劉其媚端起水杯遞給莫優,以傲慢無比的語氣說著,「我不加冰塊的!你不會先問我嗎?這是當佣人的基本常識,你難道不知道?」莫優立即反唇相稽。「要不要加冰塊你應該先告訴我,而不是讓我去猜你的心思,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你不知道嗎?」她傲然回視劉其媚一臉的怒氣,眼皮眨也不眨。
她來這邊是為了救小狽狗的生命,不是讓人使喚糟蹋的!
「你——」向來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嬌嬌女從來沒受過佣人的教訓,莫優的無禮對劉其媚來說是個奇恥大辱。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想也不想就往莫優臉上潑去。
「其媚!」夏天闊低聲喝止,卻已來不及。
劉其媚斜睨著莫優,並以刻薄的語調咒罵著︰「做佣人就該注意自己的身分,有本事的話你去當使喚佣人的大小姐呀!」
劉其媚接著坐回沙發蹺起修長的美腿,完全不將被潑得一身濕的莫優當一回事。
羞辱的字眼深深刺傷了莫優,她抹去臉上的水滴,以很快的速度拿起夏天闊面前的水反潑向劉其媚。「佣人也是人,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連狗都比你懂得尊重人!」
語畢,她重重的放下杯子並以泛紅的雙眼瞪了夏天闊一眼,轉身離開客廳走進花園,不理會劉其媚的呼天搶地。
「天闊哥哥,你看啦,人家的衣服都濕了……你馬上開除那個佣人,她實在很過分耶!」劉其媚拉著夏天闊的手臂不依地嬌慎著,夏天闊卻怔怔望著莫優的背影,心里漫溢著說不出的歉意。
「其媚,你先回去吧!我讓阿昌送你回去……」他拉著劉其媚往外走,硬是將一臉不情願的她塞進車里。
他真後悔讓這個被寵壞的女人來家里。中午他和劉其媚及她父親一起用餐,餐後她便吵著來他家看看喜樂。他顧忌世伯的面子,勉為其難地帶她回來,沒想到竟傷害了莫優。
他從來不知有錢人的嘴臉是這麼惹人厭惡,或許他不知不覺中也以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對待她。方才她那泣然欲泣的神情讓他的心一陣揪緊,仿佛被傷害的人是他……但傷害已經造成,她該是對他更加痛惡深絕吧?畢竟羞辱都是因他而起。
夏天闊想拉開落地窗,卻有些卻步。
他靜靜地站在門邊望向並肩而坐的莫優和喜樂,縴弱的肩膀似乎微微顫動著,讓他感到心疼。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卻還是鼓起勇氣走進花園。
「喜樂,你說我該放棄嗎?」莫優像自言自語般說著,委屈的淚水跟著滑落,「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和BOBO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對是錯,但因為這樣的堅持,讓她失去尊嚴,甚至一向保護得密實的心也快要淪陷了。
一旦這些都失去了,她還能回到從前的生活,背負著五百萬的債務撐下去嗎?她一切的不幸都是從遇上魔王開始,是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都是他!
正當她在心里咒罵著夏天闊之際,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她回過頭,一臉警戒地望著臉色沉重的夏天闊。
以為他是來教訓自己的,莫優憤恨地起身,無聲奪人地發飆︰「別想叫我道歉,我認為自己沒錯誤錯的是那個女人!有錢就了不起、就可以隨便糟蹋別人嗎?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有自尊……我不偷不搶,也沒有領你半毛錢,難道活該任人羞辱嗎?那個女人是這樣,你也是……」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稍稍喘口氣,又繼續發出不平的怒吼。
「我的日子本來過得好好的,我也是努力地工作,盡力照顧好每一只狗狗……就是因為一個不小心就背上這麼大筆債務,還雞婆地自以為是救世主,結果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還被你……」
她哽咽了一下,接著以無比委屈的語調說著︰「當成隨便可以上床的玩物看待!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值得嗎?」
奔流的淚水訴盡了多日來的委屈,她拼命揮動雙手對命運的捉弄發出不平的抗議。
夏天闊緊咬著牙,以她字字血淚的控訴感到愧疚和心疼。
他緩緩地走向激動不已的莫優,硬是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里,不顧她的掙扎和拳腳的回擊,以輕柔的語調回應她的控訴。「你不需要向其媚道歉,我已經叫她離開了……你說得沒錯,不對的人是她,你沒有錯……」
靶覺懷中的人兒漸漸恢復平靜,他接著以更輕柔的語氣說著︰「我從來沒有將你當成玩物,如果讓你這和能說會道為,我很抱歉……對不起!」
雖仍猜不透他的心思,但這一句「對不起」有如咒語般拂去了她的委屈,所有的憤怒都化為輕聲啜泣。她緊緊抓住他西裝的領子窩在寬闊的懷抱里悶聲哭泣,他則是輕拍著她的背,如同撫慰著傷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