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天下傾 第9章(2)

「為什麼……」南昕樂不懂,真的不懂,她茫然地看著手中的發梳,心頭滿是無所適從的恐慌。

他們明明是敵人,明明就不可能會有結果,可是,他卻說他不悔,就算死在她手中,他也不悔。

為何能不悔?

為何能放棄皇子的身分?就為了她?她有什麼值得他這麼做?她可是殺過他的人呀!

她對他虛情假意,她將匕首送進他心口,甚至涂上了毒,就是想要他死,不給他任何一絲活路。

她對他這麼狠,可他卻說不悔,若她是他,一定會恨不得殺了騙她的人,絕不可能說什麼不悔,可是,他卻說了……

「曲瑯淨,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要你。」

她抬頭,瞪著他,烏眸盡是一片亂,再也無法冷靜——他讓她失去了慣有的冷靜。

曲瑯淨笑得溫柔,「我想要你一直對我笑。」今天看到她對小皇帝的笑容,他嫉妒了。

他久久才能得到的一抹笑容,那個小子卻能輕易得到,讓他好不平。

「我想要每天為你梳發,為你別上我親手做的發梳。」看著她緊握在手的發梳,他的眼神更柔了。「我以為你會把它丟掉。」

「我……」南昕樂狼狽地躲開他的眼神,這個發梳就跟肚子里的孩子一樣,她想丟,卻總下不了手。

曲瑯淨走上前,拿過她手里的發梳,五指梳過她的發,「你的頭發長了。」都過肩膀了。

他將發梳別進烏發,朝陽花就別在她耳際,手指撫過朝陽花紋,滑過小巧的耳墜,最後來到小臉。

「昕兒。」他低下頭,額頭與她相貼,黑眸與她定定相視。「我想要你永遠都是專屬于我的朝陽。」

「不!」南昕樂推開他,「不可能的!曲瑯淨,我們不可能的!」

她永遠也不可能是他的朝陽!

「就算你跟炎狼國沒關系了,我也不可能屬于你,就像你也不可能幫金陵攻打炎狼國一樣。」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不可能會改變的。

「炎狼國已經和金陵結盟,不會打仗了……」

「就算沒有炎狼國,也會有其他國家!」他還不懂嗎?南昕樂深吸口氣。

「我跟你不一樣,你可以不管炎狼國,可以不當皇子,可是我不行!我有要保護的人,對我來說他們比什麼都重要,我不是南昕樂,也不是喜樂公主,我是將軍,守護金陵皇朝的修羅將軍!」

早在十年前她放棄當公主的那一刻,她就放棄為自己而活。

她抬起下巴,堅定地、毫不遲疑地說︰「你可以不當炎狼國皇子,可我不可能不做金陵國的將軍。」

「昕兒……」

南昕樂拔下頭上的發梳,伸手緊握。「曲瑯淨,你可以痴狂,我不行。」走到窗口,她將發梳丟進池中。

他們都听到發梳落入池里的聲音,南昕樂握緊拳,不讓自己的手顫抖。

曲瑯淨沉痛地閉上眼,她的話比當日的匕首更讓他痛,他澀然地扯唇,「昕兒,你比我還狠。」

南昕樂不語,指尖深深刺痛手心,可她感覺不到痛,她只能逼自己看他,決絕地,不帶一絲感情地。

「而且,是對自己狠。」他們太像了,對敵人狠,可對自己更狠,但她比他絕情,她不給自己留任何後退的路。

「只有這樣才能守護我想保護的。」此生,他們注定無緣。「孩子我會生下,到時會派人交給你,從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聯。」

「若我不呢?」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強硬,他不可能就此放棄,他不可能對她放手。

她並不是對他無情,她是在逼自己無情。

「若我硬要帶你走呢?」要帶走她,對他來說並不難。

「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

「姐姐!」南昕樂驚愕地看向門口。

南魏紫走進寢宮,她仍是一身雪白,清艷的容顏在白衫下顯得空靈而冷然。「炎狼國的軍師,炎狼國的二皇子,沒想到竟會偽裝成小小的隨從。」

「我已不是軍師,也不是二皇子。」看著足以傾城的絕色,曲瑯淨卻沒有一絲驚艷,眼眸平淡無常。

「可你是我妹妹心頭的一根刺。」而刺是要拔起來的。

「姐!」南魏紫的話讓南昕樂心頭一驚,她急忙開口。「姐,放過他,我不會跟他走的。」

「你在為他求情。」這樣曲瑯淨就更不能留!

「我……」南昕樂看向曲瑯淨,咬了咬牙。「姐,他是孩子的父親,這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娘,至少讓他有爹……」

「他不會沒有娘。」曲瑯淨打斷她的話,對南魏紫冷道︰「南魏紫,你和南飛瑀束縛昕兒夠久了。」

「曲瑯淨,你住口!」南昕樂緊張地對他吼。

「難道你喜歡打仗?」曲瑯淨反問她。「難道你喜歡殺人?難道你喜歡待在這座皇宮?難道你喜歡……」

「閉嘴!」南昕樂憤怒地低吼,身體因激動而顫抖,「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不會走。」沒有她,他絕不會單獨離開。

「你……」南昕樂瞪他,他根本不懂,若姐姐在這,那麼……

「啪啪!」

拍掌聲響起,而南昕樂的臉色立即慘白。

「真精采。」攝政王從暗處走出,俊美的臉龐噙著邪氣的笑弧,「曲瑯淨,樂兒在擔心你呢!」不然也不會一直趕他走。

「攝政王。」看到男人,曲瑯淨沉下眸。

「皇叔……」南昕樂白著臉,「姐,求你……」她懇求地看著南魏紫。

「嗯?」南魏紫輕吟,紫眸閃過一絲嚴厲。「樂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可是敵人。」

「不!他不是!」南昕樂搖頭。「他已經不是炎狼國的人了,而且炎狼國不是和金陵結盟了嗎?那麼……」

「世事沒有絕對,你能保證和炎狼國的盟約能永遠?或者他真的不會回去炎狼國嗎?」

「我……」她不能,可是……「姐,我求你,放他走。」

「昕兒……」看到她對他求情,曲瑯淨笑了。「你不是對我沒有情的,是不是?」

「你閉嘴!」別再激怒姐姐了。

南魏紫垂下紫眸。「樂兒,姐姐給你選擇的機會。」

「姐……」

「一、他死;二、與我為敵。」

南昕樂怔愣,急忙開口。「姐,我……」

南魏紫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明晚亥時,我會在白塔取他性命。」隨即轉身離開。

「請。」攝政王伸手請曲瑯淨跟他一起離開。

曲瑯淨看向他,俊雅的臉龐沒有絲毫懼色。

「讓我動手沒好處的。」攝政王笑得邪氣。

曲瑯淨轉頭,眼眸與南昕樂對上,而她眼中有慌亂、有無措,也有為他的擔憂。

他笑了。

「曲瑯淨……」他怎麼還笑得出來?他會死的,她根本不會去救他,她不可能跟姐姐為敵的。

「昕兒。」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這麼叫她了。「別對自己太狠了。」至少對自己好一點。

「你……」

他的眼神仍溫柔,就跟她將匕首刺進他心口時一樣,溫柔得讓人心痛。

她看著他離開,想上前,卻又立刻停下腳步。

「唔……」她捂住胸口,心髒有如被劃開一樣,讓她痛得直顫抖,就如同他的眼神,每每讓她望之抽痛。

曲瑯淨……

曲瑯淨被帶至白塔的大牢,他彎身走進鐵牢,牢里只有一張石床,不過倒算潔淨。

「如何?可喜歡?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挑的,比其他大牢干淨多了。」攝政王輕輕一笑。「真沒想到,多年不見,再見到你竟然是這情形呀!師弟。」

方才看到曲瑯淨時,他可是訝異不已。

「我也沒想到。」曲瑯淨看向攝政王,姿態從容。「沒想到師兄竟是金陵國里大名鼎鼎的攝政王。」

「我也沒想到師弟你竟是炎狼國二皇子。」他們拜同師門,他習武,曲瑯淨學醫,兩人師兄弟相稱,不過對對方身分從不過問,離開師門後也只用書信聯絡,極少見面。

曲瑯淨坐到石床上,指尖輕撫去白衫沾到的灰塵,閑聊似地開口。「師兄真想殺我?」

「你真想死?」憑他的能力想離開有何難?曲瑯淨不只懂醫,毒術更精湛,若不是他願意,誰能讓他進大牢?

「若師兄動手,誰能逃得過?」他非常清楚師兄那身出神入化的武藝,這世上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若你不束手就擒,誰能殺得了你?」攝政王輕笑,「師弟,你可走了步險棋。」

「師兄到時會放過我嗎?」

「若那人真要你死,那麼咱們只好同門相殘了。」攝政王似在說笑,可曲瑯淨知道他是絕對的認真。

「南家姐妹可真讓人傷腦筋呀!」良久,曲瑯淨才緩緩吐出這句,而攝政王沒做任何回應。

听到離去的腳步聲,曲瑯淨斂下黑眸,在心里輕語。

昕兒,你會做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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