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之後,整整已經過了五天了。
這五天來,陶芯什麼也不能做,就只是守在他的屋子里,等待他回來,有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教她心驚不已。
杜頌然在第二天時過來探望她,給她帶吃喝過來,不過她總是吃沒兩口,就推說飽了再也吃不下,然後,再回到這幾天來她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電話機前方,然後一旁就是手機,她必須時時刻刻確定電池都有電才能安心一些。
杜頌然走到她的身後,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已經五天了,陶芯,局里那邊你打算怎麼交代?」
「我不知道,隨便你去說,隨便扯個理由,我都不管,說我肚子痛、頭痛,已經病蚌半死了,就算到最後真的被開除了,我都無所謂,總之我不要離開這間屋子,我要守在這里等他消息,等他回來。」
「陶芯,你不能這樣,沒有用的,如果他根本就不想給你消息,你就算是死守著手機和電話也沒用啊!」
聞言,陶芯像是想起什麼,起身急忙地捉住杜頌然,「你知道他的,你是跟隨他的,你應該清楚狀況對不對?告訴我,他還平安著,對不對?」
杜頌然斂眸瞅著她明顯消瘦的臉蛋,那一雙黑眼圈令她的神態顯得格外憔悴。半晌,他搖頭,「我不知道,我與幾個弟兄只被吩咐要看著你,對于他那方面的事情,我們全數都不知情。」
像是好不容易捉到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陶芯放開他,後退了兩步,回頭看著總是默不作聲的兩具話機,喃喃自語道︰「你怎麼可以不給我消息?一句話也好,哪怕是一句話也好啊!就一句話……讓我知道你平安無事,我只想知道你平安無事啊!」
「陶芯……」杜頌然瞧她這模樣心里難受,長久以來,雖然是听從命令守在她身邊。但是,與她像是哥兒們的情誼也並非全是假的,就在他想要開口對她透些口風時,大門傳來了有人進門的聲響。
端木揚還未來得及走進幾步,就被陶芯像是一陣旋風似地撲抱住,他面無表情,任由她緊緊地抱著,轉眸望向杜頌然,兩個人交換了個眼神之後,杜頌然笑著點點頭,很識相地知道這里不再需要他,走向大門,越過他們兩人的身畔,開門離去。
「不要再離開了……求求你,不要再離開了。」陶芯將臉蛋埋在他的頸窩,悶悶的語氣有一絲哽咽。
他斂眸瞅著她,冷淡的神情在瞬間有一絲軟化,但是當她抬起臉看著他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溫柔又頓時消失無蹤。
「告訴我,我想知道,在你心里現在是什麼感想?」他淡然地問道,拉開她圈住他頸項的手,往客廳的央心走去。
「我……」陶芯追在他的身後想把事情弄明白,不過他似乎不想讓她當跟屁蟲,指了指沙發,示意她坐好。
陶芯雖然不太想听話,但最後還是照著指示乖乖地坐好。
「告訴我,是心急如焚?還是神魂欲裂?是不是明明擔心得要命,可是又有一種想殺人的沖動?是不是這樣呢?」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想著如果這個人在你面前,你寧可自個兒動手把這人給掐死,都好過讓他繼續教你擔心,是不?」
她揚眸瞅著他,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他怎麼可以一字一句都說進她的心坎兒里,說得是完全吻合,半分不差。
「而你現在很納悶,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是不?」
陶芯遲疑了半晌,點了點頭。
「因為那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情,是我一直以來追在你後面,替你收拾善後,看著你不要命的往前沖時既擔心又憤怒的心情,說起來,我也不過是學你的所作所為如法炮制一番罷了,如何?這滋味好受嗎?」
「我不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事情解決了,比我想像中簡單,不,應該說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要解決這件事情會有點麻煩,但不至于太過困難。」
「你明明就說……」陶芯眨了眨眼,心底有真相慢慢清楚了起來。
「如果不說得危險一點,你會擔心嗎?」他沒好氣地哼了聲。
「端木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美眸,明明是生氣極了,眼圈兒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紅暈,「你耍我嗎?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
「當然不好玩!」他欺身按制住她,硬聲回道︰「我比誰都知道這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不過我想說不定你會喜歡這感受,所以才有樣學樣而已。」
「我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她氣呼呼地嚷道,幾乎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你這個人好奇怪,為什麼好的不學,偏偏專挑壞的學!」
她握起拳頭氣得想打他,可是,緊緊掐在掌心里的指尖卻是不自主地顫抖著,因為害怕而泛起的冰涼一直沒有消失,即便是他此刻已經在她面前,她卻還是害怕他會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那是因為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再發生一次危險,我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心跳會因此而停止。」
端木揚刻意沉著嗓,神情無比的認真。
因為再也無法承受更多了,所以他要讓她知道,讓她也感同身受,然後,替他好好著想一下。
伴隨他話聲而落的,是從她頰畔滾下的一顆淚珠,然後又是一顆,接著是數不清的一串。
陶芯從來就不是愛哭鬼,可是,她現在卻止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一顆心像是被緊緊揪住似的痛,所有的酸楚全成了眼淚涌出眼眶。
「芯芯?」沒想到她會哭得如此淒慘,端木揚一瞬間慌了手腳,他不敢置信像是泛濫般的淚水竟會出現在她的臉上。
他伸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淚,卻被她反手一記揮開。
止不住的淚珠子一顆顆地繼續滾落,就像是止不住的悲傷潮涌而上,讓陶芯的雙肩不自主地輕顫了起來。
「不要哭了,芯芯,不要哭了。」
看著她掉眼淚,令他覺得心痛又心慌,端木揚又一次伸手被她揮開,看著她的眼淚掉得更凶,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只想著如果能讓她不哭,要他做什麼犧牲他都願意!
「不會了,芯芯,我跟你保證,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好不好?我給你承諾,不會再讓你擔心受怕了,好不好?」
一句一聲「好不好」,允分泄漏了端木揚此刻內心的不安與恐懼,生平至此,他從未如這一刻般感到如履薄冰般,隨時都可能失足陷落的害怕。
「不要……」她不停地搖頭。
「芯芯?」
「我好怕你,真的好怕……」她哽咽了聲,退到沙發的角落,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直到不能再退為止,「你口口聲聲對我好,說你是疼我喜歡我的,可是,為了教訓我……教訓我的不听話,你會突然變得好殘忍,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過你一樣,我很怕……這樣的你,我真的好害怕!」
「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他柔聲說道,朝她靠近。
「我不相信你。」她為了躲開他,翻過沙發的扶手要逃開,卻因為一時心慌意亂,手心一滑,整個人翻落跌坐到地板上,「砰」的好大一聲,兩個人同時被這局面給嚇住了。
陶芯跌得手和都好痛,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定很狼狽,可是她動彈不了,心里的委屈與難受都在瞬間加倍。
而端木揚也是站在原地不動,眼前的景象教他覺得震駭,看著她拼了命想要從他的身邊逃開,他的心比被刀割開還要難受。
他想要上前扶起她,卻怕她會再慌張逃開,不知道又要弄疼哪里,最後,他咬緊牙關,俯眸斂視著她一身的狼狽與可憐,靜靜地站立不動。
「我不知道該如何再相信你了。」她左手握著撞得生疼的右腕,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的雙腿上,「從一開始你就騙我,我不知道你說的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所以……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再相信你了!我怕再被你欺騙,怕再受到傷害,真的……不敢再相信了!」
豆大的眼淚,宛如珍珠般一顆顆地從她的眼眶滾落。
到底該怎麼辦才能繼續相信?
她到底該怎麼辦,才能再像從前一樣毫無疑問地相信著他?
陶芯不知所措,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嚶嚶地哭泣了起來,她想要再相信他,可是卻辦不到!
為什麼會這樣?
曾經他是令她深信不疑的人啦!
幾乎是到了如果他說雨是黑色的,她也會開始懷疑起雨或許真的是黑色的地步,可是,如今只是看著他,她竟無法再信任,反而教她因為心里充滿了質疑而覺得痛苦難受!
如今,她再也承受不住的這些痛苦、化成了淚水,在他的眼前一串接著一串地掉落,生平第一次,她哭得如此傷心厲害……
那一日之後,她回到自己的家,好長一段日子沒見他。
她家爹媽從歐洲回來,對于這趟旅程贊不絕口,說下次還有這樣的行程,他們還要跟著去。
陶芯听著他們興高采烈說著路上的所見所聞,只是抿著笑傾听,陶家夫妻再遲鈍也不是傻瓜,很快就知道他們的女兒不對勁。
所以,陶太太又給自己女兒安排了一頓相親飯,說讓她出去吃吃飯散散心,認識一下新對象,能夠有人聊聊天也好。
陶芯起初不願意的,後來當然又是她家老爹求著說要她忍讓些,別讓他家老婆一怒之下真跑去當尼姑,讓他後半輩子孤苦無依。
不過,陶芯沒料到等著她見面的對象,竟然會是端木揚!
「真是嚇人,先前你跟我說時,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原來,每次相親你真的連對方的資料都沒看過就來了。」端木揚刻意無視她瞬間拉沉的臉色,故作輕松地笑道。
「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會來。」她站在他的對面位置旁,遲遲不願意坐下,應該說,她根本就不願意坐下。
「所以我應該感謝你這個壞習慣,說實話,像你這樣的相親方式真的很要不得,要是踫到怪人怎麼辦?」
「我媽會幫我看,她不會挑個怪人給我。」
「不坐下嗎?」
被他這麼一向,陶芯看了看周圍,發現每個人都往他們這里瞧過來,好像對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感到興趣且關心。
端木揚就是故意要讓這些客人都在,這樣才能逼陶芯不要輕舉妄動,要是沒這些人,難保她不會在餐廳里就跟他杠起來。
最後,陶芯還是坐了下來,一臉不怎麼和悅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