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價之寶 第7章(1)

晚膳時間,倪學寶代替相柳宴請周府一行人,畢竟相柳不在,不管他們來意為何,總不能失了主人家的氣度。

「寶小姐,依我看,今晚就讓周府的人自行用膳吧!」

「為什麼?」倪學寶注意到游總管神色有異,「發生什麼事嗎?」

「楊夫人也來了。」

相鈴?這下子有趣了。

「游總管,我百分之百確定楊夫人一定是知道相柳不在府里才敢上門,所以她的目的是想見我,沒有見到我就會想盡辦法刁難你,既然如此,我干脆見她一面,反正她只是想對我下馬威罷了。」

「可是大爺那里……」

「如果他怪罪下來,就說是我執意這麼做。」罔顧游總管和小蝶的擔憂,倪學寶拎起裙擺,率性的走向飯廳。

「小姐,小翠覺得……」

「再勸我,你就別跟來了。」倪學寶成功的讓小翠閉上嘴。

飯廳設在滿雲樓,屬于外院,從禹樓過去,必須穿過門字型的曲廊。一路上倪學寶好心情的跟佣僕們微笑。外院專門招待賓客,為了相柳喜好安靜的個性,內院的佣僕不像外院那麼多,但是挑選的人必定百分之百的忠誠,之前的王嬤嬤就沒有資格調動內院的佣僕,只有游總管才有權力,現在這權力落到她的身上。

滿雲樓以紫檜木搭建,冬暖夏涼,精繡的壁畫遠看成山,近看流水潺潺,絲線在不同角度下閃閃動人,仿佛真的水光波動。

一群人聚在壁畫前,驚嘆連連。

「很美吧!這是水繡坊這一季推出的新款家飾品,大秦方面也是贊不絕口,已經大手筆的下定,如果各位有興趣,回去之前不妨到水繡坊一趟,那兒雖然沒有成品可供挑選,但針對不同需求,有多種尺寸和圖樣,也可以依客人的要求,進行獨一無二的圖樣設計。」倪學寶微笑的說。

「听倪小姐這麼熟悉的解說,想必水繡坊也是貴府的產業之一!」一名男子打開扇子,風度翩翩。

「這位是?」倪學寶愣住。

「你這賤蹄子,就是下人嘴里的寶小姐?」相鈴翻個白眼,十分不屑。「我還道是誰呢?懂不懂禮數?還不來拜見大姊?」

「大姊?」倪學寶裝迷糊,四下環顧,「我只有一個姊姊,名喚學柔,但是她不在這里啊!」

「粗鄙又不懂進退,真不曉得相柳哪只眼楮有問題,居然挑你侍寢!」相鈴嘴巴不饒人,把在相柳那兒受的氣全出在倪學寶的身上。「周小姐是相柳未過門的妻子,你只是先幫她照顧丈夫,當然得稱呼她一聲姊姊,居然連這種道理都不懂!」

「小紅,吩咐廚房先上點降火氣的甜品好了。」倪學寶依舊微笑。瘋狗亂吠,她沒必要一起瞎起哄。

站在一旁的小紅應了一聲,連忙下去交代廚房。

「這位想必是周三公子,你和周小姐遠道而來,大爺有要事外出,無法親自招待。不過我在這兒應該會影響各位用膳的心情,不如就先退下吧!」倪學寶不想繼續听相鈴口出惡言,反正她露個臉就可以了。

「慢著,在下周顯榮,可否請教姑娘名字?」

「閨名不值一哂。」倪學寶清楚他眼底的火光代表什麼意思,因為看太多這種仰慕者。

「方才我稱你倪小姐,你沒有反駁,所以你是倪學寶小姐,也是近日接掌水雲閣的管事吧?」

「什麼?她是老鴇?」相鈴大驚。相柳在想什麼?簡直是侮辱相府門風。朱門繡戶,誰會這麼光明正大的讓娼妓入門,甚至還讓她掌理相府?這成何體統?

「老鴇又怎樣?」倪學寶沉下臉,「在這戰荒年代,有少過夫賣妻、父擲女嗎?誰曉得下一刻鐘,楊夫人會不會還是楊夫人?」

「你……」

「倪小姐,你別誤會,在下只是傾慕你的行商手法,絕對沒有嘲弄的意味。」周顯榮的一番話,讓相鈴的臉孔一陣青一陣白。他這不是甩了她一巴掌嗎?行商手法?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明明就是透過其它老鴇……

「周三公子儀表非凡,非泛泛之輩。」

「好說,小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對于未來的親家,我們兄弟當然會花點工夫調查。」

是調查財富的多寡吧!倪學寶心知肚明。看樣子,這位周三公子不好處理。

「小翠,我們走吧!」

「希望來日可以與倪小姐交換行商心得。」

倪學寶朝他微斂裙倨後,緩緩離開滿雲樓。

怎麼還沒有回來?相柳明明說好這趟到益州預計兩天就會回府,怎麼現在還不見前導回報?到底是怎麼回事?倪學寶望穿秋水,心神不寧讓她無心公事。

「寶小姐……寶小姐!」小蝶神色驚慌的跑過來。

「怎麼回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請你去打探的事呢?」

「寶小姐,涼王李軌稱帝,現在怎麼辦?」

涼王李軌?倪學寶拍著腦袋,她記得在客棧听來的消息是李軌起兵攻佔關口,所以河北走廊是他的勢力範圍,她在賬冊上看過那些畫著奇異符號的支出,金額龐大,如果她沒有猜錯,應該是相柳向李軌輸誠,但隋衰唐起,應該是李淵當皇帝才對啊!

益州是隋西京政府的版圖,如果相柳能夠隨意往來其間營商,除了擁有火雲閣外,一定還有其它原因……莫非他用兩手政策?

這種兩方捐贈的手法在二十一世紀很常見,很多企業家為了不得罪政黨,都會均分政治獻金,當成是買保險。

但是古代不同,戰亂時雖然可以獲得恐怖平衡,但到最後勢必得選邊站,牆頭草的行為一旦被揭露的話,難保戰後不會面臨清算。

倪學寶扳著手指計算,現在是西元六一八年,所以戰事就快弭平,她連忙修書,最後蓋上相柳要她好好保管的玉鑒,這是水雲閣的管事證明。「小蝶,你找火雲閣,傳這封信給土雲閣,信的內容機密,務必交給土雲閣的主事者。」

信中的內容很簡單,她要求土雲閣提供白銀萬兩給李淵,而且務必要求李淵立下借據,只要借據在手,不管李淵借多少,一律交付該款。

倪學寶知道事有緩急,只能等相柳回家再向他解釋,只是她該怎麼說明為什麼一面倒的支持李淵?尤其最後李軌成為臣軌,受李淵封任為從弟。

唉!好煩。所以她討厭政治議題嘛!

相柳,你可安好?千萬不能有什麼差錯啊!

「小翠,你等會兒去通知城里的金雲閣,告訴朱掌櫃,明天起,連三天發給窮苦人家白米三斗,就說是為涼王繼位,天下將平所做的義行。」

「好。」

「小姐,楊夫人求見。」小丫頭是外院的人,遮搗著臉,口齒不清的稟報。

倪學寶蹙起眉頭,「你是香丫頭吧!把臉抬起來。」

秋香顫巍巍的抬起小臉,紅色五指印盤據左臉頰。

「這是怎麼回事?」秋香才十一歲,手腳卻十分利落,倪學寶不舍她去柴房做粗工,所以讓她到客房服侍賓客。「誰出手的?」

「楊夫人一早就要小的帶她到內院找小姐,但內院規定,未獲主人同意,不可擅闖,小的已經跟楊夫人解釋過,她硬是不听,一連打傷了好幾個姊妹,秋香只好……」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下次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的客人,就先告訴總管,總管不在,就直接告訴我。楊夫人呢?」

「在外院,秋香不敢讓她進內院。」

「你跟我來。」倪學寶雖然尊崇以和為貴,但是不表示可以任由人爬到頭上放肆。

絲竹琴瑟不絕于耳,隨著舞姬裙舞翩翩,杯胱交錯,歡笑四起,這里沒有兵馬交戰後的痕跡,偽裝的和平只是薄紙,隨便一個動作就可以戳破。相柳斂著眉,啜著酒,表面上,他一杯接著一杯,不曾拒絕任何一位前來敬酒的人,不過清楚自己很清醒,酒酣透雙頰只是假象。

「相柳公子似乎若有所思?」坐在主桌的男子暢快的飲盡杯中酒液,精鑠的雙眸卻不染燻蒙。

「小的只是在想家。」

「想家?听說相柳公子最近喜獲一名絕色佳麗,莫非在想她?」

「皇上果然厲害,所有的事都逃不過您的眼楮。」

「諦听如此,你也如此,看樣子,春天真的要降臨了。」唐皇李淵大笑,「今早朕收到探子的消息,李軌已經在關城自封涼王。這關城向來是你的地盤,沒有你的支持,李軌能有糧草不斷的可能嗎?」

相柳神色自若的微笑,「皇上愛說笑,誰不知曉前朝隋皇帝楊恫讓位之事,只有皇上才是正統,其余的叛黨亂羽都是烏合之眾,皇上終究會一統天下。」

「朕收到探子的回報卻不是如此,朕知道你在十月及十二月皆有兩筆萬兩白銀上獻李軌,還從南方拉了萬石白米交給李軌的兵屬。」

「皇上,小的只是老實的生意人,這些消息……」

「皇上,有探子來函。」貼身侍衛在李淵的耳邊低語。

李淵頷首,對侍衛使個眼色,很快的,整個大廳就淨空,只留下相柳和李淵,李淵起身,在相柳的對面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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