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欣瞳卻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站在一旁露出狐疑的表情。範仲陽只好停住笑聲，眼底的笑意卻沒褪去。「吃過早餐沒？」

楚欣瞳搖頭。「你不是叫我一起吃早餐？」

「是呀……」範仲陽看了一眼她夾克加牛仔褲的隨行打扮，然後指指她的粉紅色小摩托車，「那就上車呀！」

「啊？」楚欣瞳以為自己听錯。

「還有沒有安全帽？」範仲陽拍拍後座，顯得躍躍欲試，「在美國都騎重型的，但這里我可不敢嘗試，那就你充當司機羅！」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讓他坐上小摩。

「我發覺，看漂亮女人露出痴呆的表情還挺稀奇的……」見她還愣在原處，他好整以暇靠在坐墊上玩味的瞅著她，「你還要發呆多久？肚子很餓耶！」

楚欣瞳聞言趕緊闔上微張的嘴，心里被他那句「漂亮的女人」塞得滿滿的。她偷偷的抿了抿干澀的唇，想也不想就走近機車，打開坐墊，拿出另一頂安全帽遞給他。

範仲陽接過來立刻戴上，楚欣瞳也戴好安全帽並自然的遞出車鑰匙，他沒接手。「當然是你載我呀！難道要我無照駕駛？」

「可是……」她的車子不大，兩名高個共騎有點擠……

「快走吧！我餓死了。」範仲陽催促著。

楚欣瞳只好將小摩托拖出停車格，上車時盡量往前坐並僵直著身體，留了一大塊坐墊給他。「要去哪里啦？」

範仲陽長腿一跨，輕松的上了車。

「去你最喜歡吃早餐的地方呀！」感覺她刻意保持距離，他故意將身體往前傾，俊臉幾乎靠在她肩膀上。

「哦！」現在是怎樣呀？她非但被迫來陪他吃早餐，還要當司機載他……楚欣瞳偷偷扁了扁嘴，又悄悄將往前挪了幾公分。

雖然隔著全罩式安全帽，她仍能感受到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這讓她有些心猿意馬，戰戰兢兢地發動車子。尚未騎上馬路，範仲陽兩雙大掌毫無警訊地扣住她的縴腰，指尖還惡心的騷弄一下她的腰際。

「啊！」突來的捉弄讓楚欣瞳身體震了一下，機車龍頭跟著猛烈的搖晃，還好兩只長腳往地上一跨穩住車身。

驚魂未定的她用力拔上面罩，怒氣沖沖的回頭瞪他。「你這樣我怎麼騎車呀？你差點害我小摩摔倒耶！」她都這麼忍氣吞聲了這男人卻一直得寸進尺，她實在嘔死了！

粉紅色小摩就像她的雙腳，楚欣瞳可是很寶貝自己的愛車，雨天不騎，快要下雨也不騎，還特地為它租了個室內停車位。結果寶貝愛車差點被這男人害的摔車，叫她怎能不生氣？

範仲陽非但沒有放開握住縴腰的手，反而對著怒氣沖沖的楚欣瞳露出無辜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被人載過，而且台北的車子好多，我會怕呀！借我扶一下，你不會那麼小氣吧？」

範仲陽完全掌握楚欣瞳善良義氣的個性，並藉機試探她對自己的接受度。楚欣瞳果然頓時降了火氣，因為她真的不是個小氣的人。

「警告你，不要在亂模哦……」虛張聲勢瞪他一眼後，她轉過頭強迫自己專心騎車，別把熨燙腰際的雙手和身後的男人當一回事。

「遵命。」範仲陽嬉皮笑臉地回應著，卻悄悄的加重雙手的力道，身體忍不住前傾，吸取陣陣飄來的發香。

怎麼光聞這氣味就感覺有些醉了？他再次深吸一口，開始戀上她身上的味道。

「嗯……好久沒有嘗過這種味道了……」

人聲鼎沸的豆漿店里，範仲陽滿足的啃著燒餅油條，這已經是他的第二套燒餅油條——在嗑完蘿卜絲蛋餅和一大杯豆漿之後。

「有那麼好吃嘛？」楚欣瞳咬著冰豆漿的吸管，狐疑地看著他夸張陶醉表情。‘永和豆漿’離她住的地方不遠，所以她常來這里吃早餐，或許因為習慣了，並不覺得那麼美味。

「你不知道，小時候我只吃過幾次燒餅油條的味道，就再也沒有機會吃到……」範仲陽亮著眼眸，烏黑的眼珠子閃耀著興奮滿足。

「為什麼沒有機會吃到？」楚欣瞳本來只是抱著應付的心情。打定主意不跟他太熟絡，但他的世界卻深深吸引著她的好奇心，一如兩年多前。

範仲陽想了一下，然後輕笑出聲。「我媽說……那是‘低等人’吃的，再也不讓佣人買給我吃。」

楚欣瞳差點嗆到。那她不就是他媽口中的‘低等人’？真是……她有種想罵人的沖動。

「那你就別吃呀！」她索性將他面前的豆漿和盤子端過來，範仲陽及時搶回吃到一半的燒餅油條。

「別動怒！那是我媽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怎麼她生氣時眼楮似乎會噴火？這是小眼楮時從未閃現過的風情，那帶點嬌嗔的表情看來好有女人味，好迷人！

「我告訴你，這種味道從何我小時候就變成一種憧憬，愈是這樣愈讓人難忘……」範仲陽不知不覺說出內心話，雖然口氣還是透露著听來刺耳的優越感。

在富裕家庭長大的他甚少接觸一般‘平民’朋友，交往的女人也都是家世旗鼓相當，出入的場合當然也不會是廉價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怎會這樣，好像一切都很順理成章。

「那是貪新鮮吧？」楚欣瞳直覺月兌口而出，同時想起那錯誤的一夜，他應該也是把她當成燒餅油條，因為沒試過所以感到新鮮。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廉價。

與這種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當朋友只能當個泛泛之交，更何況當戀人？還好她受過一次教訓後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望。了解他愈多，兩人的差距只會更大。

還能見面或許是緣分，但短暫的交叉之後又是漸行漸遠的兩條線，她這次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我無法說出那是什麼感覺，但可以肯定的事絕非貪新鮮。」似乎看出她語氣里的無奈和不屑，範仲陽也不為自己辯駁，因為他不搞不懂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

「無所謂啦！」楚欣瞳笑著聳聳肩，故意讓自己看起來不在乎。

「怎麼，你不高興呀？」他忽然在意起她的心思。雖然這是幾天第一次露出笑容，但他看得出她言不由衷。

「不會啊！反正你有你的世界和想法，我們是截然不同星球的人，也沒啥好說的。」她在兩人之間拉起一條安全的心防線。

她的疏離態度，卻引來範仲陽沒由來的慌亂。

「什麼不同星球？你住在火星哦？」她愈是後退，他反倒急于逼近。無法掌控的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尤其對女人。但他聰明地及時展露幽默，這是追女人的必殺絕招。

「是呀！還好我會說地球語言。」楚欣瞳也跟著開起玩笑，表情不像之前那麼絕人于千里之外。

就這樣吧！回到最原始的哪一點，對誰都沒有傷害……她豁達地想著，壓在心口那塊大石頭也跟著被移走了。

就是這樣的笑聲！好懷念……範仲陽在心里感慨著，他認識的女人里沒有人笑的像她那麼自在和具有感染力，就是這笑聲讓他如磁鐵般被吸引——在她還沒變美之前就已是如此。

這已經無關乎美丑，是人的特質問題，可惜他現在才發覺這個道理。

「那趁地球還沒被火星人攻佔之前，要不要先享受一下？」他的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

今天就拋開一切，不管曾經與未來、佔有或逃月兌，他只想享受她的陪伴！

「享受什麼？」見他露出無侵略性的‘純朋友’笑容。楚欣瞳也跟著對過往釋懷。

「就看你的小摩怎麼帶路羅！」

意思就是要她載著他到處逛逛——楚欣瞳想了一下才回過意來。

「那還不是要我載你……」她輕嗤一聲，卻並非真正排斥這樣的結果。

「就算為我這個歸國華僑當一下導游嘛！你不是個小氣的人呀！」還是以同樣的嬉皮笑臉、同樣的字眼激她。

「算我倒霉……走啦！」楚欣瞳再度很義氣的證明自己的大方。

她一邊叨念著，回到機車邊還是另一頂安全買遞給他，「先說好，我去的地方都是‘低等人’才回去的哦！」

戴上安全帽，她自顧自拖出機車跨上座椅並發動車子，範仲陽正為計謀得逞暗自心喜。「我不介意偶爾當‘低等人’啦！」他跨上後座，雙手理所當然的攬住縴腰。

她跟著回頭故意繃起臉。「我警告你哦，手不準再到處亂模！」她的界線只到這里為止，因為必須顧慮他的安全。

「我會乖乖的。」範仲陽真的露出乖巧的笑容，可愛的像個大男孩。

「不乖就把你甩掉！」楚欣瞳對著照後鏡撂下狠話，拔下擋風罩便將車子駛離人行道。但是，她的視線卻再也離不開照後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