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想薰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已經好端端的躺在她的房間,床邊的聿東冥看來是一直在守著她。
她想坐起身子,奈何卻力不從心,「我、我怎麼了?」
「你中槍了。」聿東冥拿一根棉花棒沾水輕拭她微干的雙唇,「你麻醉還沒完全退,暫時不能動。」
原來她中槍了,難怪她會這麼痛,回憶中槍前的的畫面,她知道她最擔心的人沒事,只是,她中槍躺在床上,那個男人呢?
「他……我是說,老板他們沒事吧?」
「嗯,邵依依受了一點小傷,不過驚嚇過度,正在老板的房間里休息,老板在陪著她。」
「喔。」她淡淡的回應。
他的房間……除了她的第一次之外,這三年來他從來不曾讓她進入的世界,那間曾回蕩他們喘息的房間,那張他們歡愛過的大床,現在他卻心甘情願的讓另一個女人進駐?
劭依依受到輕傷,她受到槍傷,他卻沒有想要陪在她身邊?溫想薰的不禁暗笑自己的卑微可憐。
「想薰,我要先跟你抱歉,為了幫你治療,你的身體都被我看光了。」聿東冥放下水杯鄭重的道歉。
「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雖然有些難為情,可是她不至于這麼不懂事。
「我剛剛看到了你身上的一些青紫吻痕,你不會告訴我那是蚊子咬的吧?」聿東冥的語出驚人讓溫想薰亂了方寸,她不曉得該怎麼解釋炎仰修的杰作。
「這……這是……」
「你交男朋友了?」
「我……」
「你知不知道你懷孕了?」聿東冥端坐在床前凝視著相處十余年的伙伴。
溫想薰如遭雷擊般呆若木雞,她懷孕了?
她怎麼會懷孕了?仔細想想,這段日子以來她的思緒煩躁,老是為了炎仰修對邵依依的好而提不起精神,好像也忘了要去避孕,在天亮發現炎仰修又不在身邊的時候,她也只是忙著自怨自哀,或者對自己說一些完全沒有用的精神鼓勵,根本忘記了他前一晚在她體內留下的精華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小手輕撫上平坦的小骯,眼淚忍不住滑落臉頰。
「我該怎麼辦?」
「不用怎麼辦,孩子流掉了。」他不忍心傷害她,但卻不得不告訴她事實。
「流掉了……」她怔怔的重覆他的話,眼淚掉的更凶。
她該慶幸嗎?慶幸她還沒來得及對這個孩子產生感情,肚子里的寶寶就已經先一步的離開她,是不是寶寶也知道他或她的出生並不受到期待?
可是那畢竟是她的孩子,她和他一同創造出的生命,她還是好心痛、好心痛!她在知道這個小生命存在的同時,也必須接受失去的事實。溫想薰揪著心口痛哭失聲,滿月復的委屈悲傷化做眼淚奔騰卻還是無法克制心頭的疼痛。
「孩子是誰的?」他覺得孩子的父親也有義務知道這件事。
溫想薰搖著頭,只是一個勁兒的想宣泄她的悲傷。
聿東冥實在不忍心在這個節骨眼上去逼問什麼,重重的嘆口氣,只得再問︰「要讓老板知道這件事嗎?」
「不!我不要讓他知道。」
「發生這種事,我相信他也不忍苛責你,你不用擔心會受到什麼處罰。」看她語帶保留的模樣,聿東冥不禁猜想欺負她的男人一定是個不負責任的孬種,讓老板知道的話肯定會狠狠的替她報仇!
「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讓他知道!」她無心解釋自己的激動,只是打從心底不想看到炎仰修可能的不悅。
她已經夠心痛、夠委屈了,現在的她沒空承受他的怒火。
「好,我答應你不告訴他,冷靜一點,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聿東冥連聲安撫,拿她的堅持沒輒,「我去看看老板有什麼要吩咐的,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別想太多。」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聿東冥才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溫想薰的淚浸濕了枕頭,她不懂,只是相處多年的伙伴都會對她心疼不舍,可他呢?不只相處多年,他們甚至還有極為親密關系,在她奮不顧身擋在他前頭之後,他怎麼沒有想過關心她的情形?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劭依依,為了邵依依,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他把這樣的深情給了另一個女人,而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事到如今,她還有必要堅持守候自己心中那份近乎愚蠢的執著愛戀嗎?
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肚量,笑望自己心愛的男人深愛著另一個女人;僅剩的尊嚴讓她不想再和他維持那種見不得光的關系。
他永遠不可能關心她要什麼,也給不起她要的,再勉強下去只會讓自己傷痕累累體無完膚。
她深愛著他,卻從來沒有好好的愛過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之後,她只得到深深的惆悵失望。
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不是嗎?是她太貪心,是她太自以為是的越要越多,才會讓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
也許傷她最深的人是她自己,是她縱容他對她予取予求,也是她放縱自己的心一再沉淪,那麼那有什麼好怨、好恨的呢?
一切都是她的報應,當年她本就不該闖入他的天地之中,更不該私心的和他維持這樣的床上關系,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又怎麼能把責任全部推給他呢?
她真的懂了,完完全全的懂了,自以為成熟冷靜,其實她根本天真愚昧的可笑至極,只會唱著自以為心酸可憐的獨角戲,其實根本不會有人同情她。
事以至此,她如果還奢望和他保持床上的關系,恐怕會遭來更大的報應吧,她是該認清他心里住著別的女人的事實,而她從來不曾進去過他的心房。
她真的好愛、好愛他啊,如果不再愛他,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髒除了跳動之外還能存有什麼功能?
愛情畢竟不是一廂情願的事情,她拼了命的付出自以為可貴的東西,他一點都不稀罕,她又能怎麼辦呢?
只是,他說他不想放開她,不可能放開她,她又真的能離開他的桎梏嗎?
呵!真是夠了,她到現在還在找可以留在他身邊的借口嗎?將心比心,邵依依應該也不會希望和別的女人共享炎仰修吧。
還有什麼好猶豫好遲疑的呢?也許她的死心就是能祝福他們最好的禮物。
白皙無暇的臂膀裹著層層紗布,隱約可見淡淡的紅色痕跡,著實令他難受,仿佛也能感同身受到劇烈的疼痛。
他們的工作一向是水里來、火里去,受傷流血也是稀松乎常的事,可是這是他頭一次看見她像個毫無生命的洋女圭女圭般躺在他面前。
這一刻,害怕失去的恐懼有如排山倒海的朝他襲來,這慌亂遠比他看見邵依依倒在他眼前來的更強烈深刻、更讓他不知所措。
炎仰修輕柔的坐在床畔,望著緊閉雙眸的溫想薰,像是要確定她的溫度、她的呼吸、她的存在似的,他忍不住輕撫上她幾乎毫無血色的臉頰。
他是怎麼了,是不相信東冥的醫術,還是他對她的在乎早已出乎他的預料?
當他得知她中槍的那一剎那,即使故作鎮定、即使極力壓抑,他胸口的灼熱與慌亂卻越擴越大,就連東冥對他保證她已月兌離危險,他還是無法平心靜氣,有種他無法理解的紊亂情緒焚燒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她睡的好熟,只是眉頭緊蹙,像是被惡夢所擾,還是傷口帶來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