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香一人被關在陰暗的地牢里,內心始終忐忑不安,難以成眠。
雖然獄卒沒有刁難虐待她,忌憚她「妖巫」身份,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她還是感到很害怕,希望能早點離開這里。
不知璽御在外頭找到證據幫她洗刷冤屈了沒?如果真有人可以栽贓嫁禍給她,那證據一定很難找,他會如何處理?
她不由得苦笑。結果到最後,她闖出來的禍還是需要他想辦法幫她收拾,而她一點用都沒有,只能無助地待在牢中等他將自己救出去。
不一會,原本安靜的地牢內突然出現有人走動的聲音,陶天香本以為是獄卒又來送飯了,沒想到定楮一看,站在牢房外的除了獄卒,還有另一個人。
是璽御!他來帶她走了嗎?
冷瞪獄卒一眼,他語氣顯得有些不耐,「還不快將牢門打開。」
「是。」獄卒趕緊開鎖,不敢怠慢。
陶天香欣喜地看著他,眼中不禁泛起淚光,「璽御……」
一進到牢里,他便蹲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心痛不已,他心疼她在牢里吃苦受罪,卻無法將她帶出去。
他視若珍寶的人兒啊,只要再忍耐幾日就好,他絕對會將她從牢中救出,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她開心地緊緊回抱住他,他懷中熟悉的溫度讓她鼻頭一酸,更想哭了。真想就這樣一直賴在他懷里,不要和他分開。
未免獄卒听到他們的談話,璽御沒有松開手,始終與她緊緊相依,在她耳邊輕聲詢問︰「在這里,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他們似乎很怕我,所以不敢。」她苦中作樂地笑著搖頭。
「不敢最好,那就讓他們繼續怕下去吧。」
「那……孩子們被害死的事……」
「沒有結果。他們不在乎結果,只想要你消失,」璽御更壓低嗓音,只讓她听到他的話,「三日後的半夜,我會帶人來劫牢將你救出去的,你只要再忍耐三日就好。」
「什麼?」他要劫牢?要是被人發現了,對他很不好呀!「璽御,你不能……唔……」
他強勢吻上她的唇,阻止她將拒絕的話語說出,想以此軟化她的心,讓她順服的听話行事。
一吻暫罷,他捧住她的臉,和她額抵著額,再度哄勸道︰「天香,听話,等我來救你。其他的你不必擔心,一切有我。」
陶天香因他突如其來的吻亂了心魂,好一會都無法回過神來,但好不容易清醒後,她還是無法同意他這麼做。這太危險、太亂來了!
「告訴我,在我被關起來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這你不必管……」
「我要知道,求求你告訴我。」
拗不過她的懇求,璽御輕嘆一聲,簡單地告訴她朝臣們是如何決定非置她于死不可。
陶天香越听越訝異,忍不住瞪大眼,「真實之火?他們真的相信無罪之人可以從火刑中順利活下來?」
「曾經接受過火刑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他們打的如意算盤是,相信你必死無疑。」
難怪璽御決定冒險劫獄,這根本就是存心置她于死地,不管她是不是清白的,他們都不在乎了,只要她死。
她很不甘心,才不要蒙受不白之冤而死,但她也不能讓璽御為了她冒險劫牢,毀了自己的前途。
陶天香思考了好一會,才又問︰「要是我真能順利從火刑中逃出,他們真會承認我是清白的嗎?」
「天香,你想做什麼?」璽御擔心地緊皺起眉。
「我可以想辦法,看能不能從火刑中逃出來。」
「別做傻事。」他焦急地制止她這可怕的念頭,「難道你還沒听懂?從沒有一個人可以從火刑中逃月兌出來。」
「還沒有,並不表示真的連半點機會都沒有。」她緊抓著他的衣袖,催促道︰「真實之火是如何執行的?你巨細靡遺地告訴我,或許我真的能夠找出辦法也不一定。」
璽御重重地嘆了口氣,將她想知道的細節全都告訴她。
听完之後,陶天香皺眉思考好一會。辦法有是有,但她卻無法肯定是不是絕對會成功,風險大得連她都有些害怕。
可是,如果她能順利逃月兌,不但能洗刷自己的冤屈,璽御也不會再被她的妖名所累,這樣的代價值得她冒險。
他都能為她不顧一切劫牢了,她為什麼不敢為他勇敢一次?況且,這是唯一一條能夠保全他倆的活路,她該對自己有信心,就算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得豁出性命試一試。
下定決心後,陶天香才又說︰「璽御,我需要你幫個忙,暗中在行刑場內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璽御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她居然真要不顧性命去面對有死無生的火刑?「天香……」
「你若是真的來劫牢,我是死也不會跟你走的,但只要你肯幫我,我答應你,絕對會平安無事地回到你身邊。」她知道自己是在說大話,其實她不敢肯定計劃一定能成功,但她不得不這麼說,免得他真的傻傻來劫牢,因她而自毀前程。
璽御狠狠咬牙,再度將她緊緊抱入懷中,像是想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開。
「你自己說的承諾,你一定要辦到。」他啞著嗓說︰「要是你無法從火場中走出來,那麼就換我去找你,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既然阻止不了她冒險,他就跟著她豁出性命,她若死了,那他也不會獨活,心甘情願成為她的陪葬,就算這樣大大順了璽律的意,他也不在乎了。
他不想失去她,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都要換得和她相守的機會,即便是以命易之。
「你這是何苦……」陶天香既感動又心疼地紅了眼眶。他居然以死來威脅她?
這要她如何無牽無掛地面對接下來的考驗?
「我就是要逼你用盡一切辦法順利回到我身邊,不然我絕不饒你,上天下地也會找到你,要你因欺騙我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知道了啦……」她眼眶泛淚,淚中帶笑地依偎在他懷里,承諾他,「我一定會平安回到你身邊,相信我,我一定會……」
她傻,他比她更傻,為了他,她這下子非得拼盡全力,無論如何都得從火場中逃出來不可。
幾日後,執行真實之火刑罰的時刻到來了,行刑地點在璽國專門處決犯人的廣場上。
便場上有座一人高的寬廣土台,所有犯人都在這上頭行刑,台下的百姓們無論多遠都能看到整個過程。
此時,土台的正中央已經立起圓木,圓木下方由無數個裝滿沙的麻布袋堆疊撐住,到時被綁在圓木上的陶天香就站在麻布袋上,接受火刑的考驗。
距離圓木兩步外,也已疊好一大圈木柴,最外圈還被淋上了油,好讓火能順利點燃,形成一片圓形火海。
土台下的四周淨空一段距離,不讓百姓靠近,而土台旁還有座和它一樣高的樓閣,那是讓監刑官及達官貴人觀看行刑之處,一般百姓不能上去。
今日因為真實之火是少見的特殊刑罰,所以吸引了許多百姓圍觀,而不少達官貴人也來湊熱鬧,樓閣上坐了不少人。
除了璽御外,璽律也來觀看行刑情況,他瞧著璽御凝重的神色,倒沒想到他會眼睜睜看陶天香面對火刑,而不是在火刑前找機會劫牢,將人救出去。
不過,不要緊,反正最後的得利者都會是他,他要好好地看看,當陶天香死狀淒慘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後,璽御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保持冷靜?
圍觀百姓的最前頭,任諺、佟榜及明見都嚴陣以待,他們身旁已經事先備了好幾桶冷水,冷水里浸著布,卻希望別有用上的機會。
明見因為少年白發,樣貌特別,所以戴著紗帳帽出現,免得備受好奇的人們關注。此時,他帽上的紗帳因風微微飄起,時起時落,他大感不妙地緊皺著眉,越來越擔心陶天香的處境。
開始起風了,這會讓等會的火勢燒得又快又猛,令她更難從火場中央逃出來!
「出來了……」
「犯人出來了……」
在眾人的低語中,陶天香被侍衛們前後包圍地帶上土台,她發絲凌亂,衣裳也有些骯髒,看來一身狼狽,但她卻抬頭挺胸地走出來,臉上絲毫沒有畏懼的表情。
璽御見她出現,忍不住雙手緊握成拳,努力壓抑自己的沖動,以免直接沖到台上不顧一切將她帶走。
他好害怕,怕會就此失去她,他擔心自己做的決定是錯誤的,會害她白白浪費掉一條性命。
但他承諾過她,相信她一定能成功,絕對能平安無事地回到他身邊,所以,他只能忍,再怎麼痛苦都得忍下去。
陶天香跟著侍衛們來到土台中央,站上麻布袋,當侍衛拿出麻繩要將她綁在圓木上時,她抓緊機會深吸一口氣,主動將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前,讓他們捆綁。
侍衛們微微一訝,從沒遇過如此配合的受刑者,不過他們沒有多想,便趕緊用麻繩將她的上身和圓木綁在一起,三兩下就將她牢牢綁緊。
在侍衛們退離中央後,另一名侍衛拿著火把,站在柴堆最外圍,等待監刑官發出執行的命令。
「行刑!」監刑官揚聲高喊。
侍衛听令將火把放在最外層的油圈上,火勢如一條火龍般迅速往兩旁蔓延,沒多久就圍成一個圓,將陶天香徹底包圍。
大火很快由最外圍的油圈燒上半個人高的柴堆,又過了好一會,熊熊火焰便掩蓋掉她的身影,眾人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能活著出來嗎?」
「我活這麼久,從未見過有人從真實之火中出來……」
百姓們議論紛紛,沒人相信陶天香能通過火刑考驗,這些話听在明見他們耳里十分難受,卻也無從反駁。因為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肯定,陶姑娘到底能不能順利月兌逃,還是就這樣死在火場里?
「王弟,看著心愛的女人在火場里煎熬,滋味如何呀?」璽律刻意地笑著戳向璽御的痛處,「真是可惜呀,你誰不喜歡,偏偏愛上一個妖女,注定不容于世。」
「火刑尚未結束,結果如何,沒人可以斷定。」他努力壓抑滿腔的憤怒,冷聲回答。
「你還不死心?」璽律哼笑一聲,「那咱們就等著瞧吧,你能嘴硬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璽御偏過頭,不再理會他,免得自己失手先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