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覺得這個理由很爛?」嚴廷灝饒富興味的打量這個年輕的東方女孩,嘴上卻冷冷的駁斥。
「我根本就沒有找理由,而是陳述事實!」想她季可親從來都是人見人愛的乖乖牌,現在居然被這個看上去長得還不錯的家伙指責是商業間諜,真是有夠氣人。
嚴廷灝顯然沒把她的惱火放在眼中,開口問著身旁的保鏢,「瑞克,說說上一個膽敢偷听我們談話的竊听者,現在是什麼下場?」
「回少爺,挑斷手筋腳筋,賣到地下黑市做了供人觀賞的人彘。」
嚴廷灝成功的從女孩臉上看到一閃而逝的驚惶,他笑在心底,表面卻是一派冷靜,「這位小姐好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懲罰手段就不要那麼殘忍了,直接扔到海里喂魚就好。」
「喂……喂魚?」
听到這個長得像王子、行為卻如魔鬼一樣可惡的男人打算如此處置她,季可親氣得跳腳。「我都說了我不是間諜,你干麼還要把我丟進海里?況且就算我真是一個間諜,你也沒有權利決定我的生死。你叫他們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啦!」
「喲!小丫頭個子不大,膽識倒不小。」嚴廷灝似笑非笑的站起身,優雅的將煙拈熄,戲謔的口吻完全彰顯出他的流氓本質。
他踱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像一個惡痞打量無辜的小泵娘。
「瑞克,再告訴這位小姐,上一個膽敢和我嗆聲的人,現在的下場如何?」
「回少爺,割掉舌頭送到馬來西亞與鱷魚作伴了。」旁邊的保鏢語調平板的答道。
他性感一笑,粗糙的指尖在她柔女敕的臉頰上輕輕刮了幾下,「唔,割掉舌頭,應該不會影響外在……」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慘遭恐嚇威脅的季可親抖著聲問。
「我在想,是先割掉妳的舌頭呢?還是先把妳扔到海里和鯊魚比賽游泳?」伴隨著好听的磁性嗓音,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撲鼻而來。
「你這個殺人狂兼變態兼瘋子!」她惡狠狠罵道,但嬌脆的嗓音卻顯得很沒氣勢。
犀利的藍眸微微瞇了下,唇邊依舊揚著邪惡的微笑,「妳分析得很精確。」
說著,他一把將她從保鏢手中搶過來打橫抱起,走到了甲板欄桿處,「為了獎勵妳,我決定親自送妳去海里。」
听著他的威脅,季可親嚇得死命抓住他的衣襟,在他懷中直掙扎,緊閉著眼,口中還不住斑喊—
「佛祖救我……耶穌救我……老爸救我……嗚嗚……」
「廷灝,別玩了,你嚇壞那個東方小妞了。」不遠處傳來一道勸阻的聲音,是嚴廷灝商場上的幾個朋友之一。
「玩?誰說我是跟她玩,她這麼大膽敢潛進宙斯號偷听我和別人的談話,不給她點教訓,豈不是養大他們這些商業間諜的膽子?」
「嘖!你還沒玩夠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逗這個可憐的女孩,她都快嚇破膽了。」
低頭看了微微顫抖的她一眼,他勉為其難的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季可親睜開眼,完全胡涂了。
她被安安穩穩的放到甲板上,那個剛剛還在威脅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仗著身形高大,俯視打量著她。
他突然伸手,很不客氣的摘掉她臉上那副黑框眼鏡。
鏡片下,是一雙飽含懼意的漆黑大眼,她顯然被嚇得不輕,緊緊咬著唇,眼楮還蒙上一層可憐兮兮的濕意。
嚴廷灝沒有料到的是,摘除眼鏡後的季可親,干淨、清純,那張無辜、彷佛不識愁滋味的容顏,就這麼撞進他的心里。
他是個在塵世中討生存的梟雄,自從十六年前被接回阿瑟家族之後,人生便已被徹底的污染。
這麼多年來,他做過太多違背良心的決定。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做出連自己都引以為恥的行為。
外界雖給予他最年輕船王的稱號,可所有人都知道,阿瑟家族現任的掌舵者,是個生活在上流社會中的高級流氓。
而眼前那雙純潔無辜的眼神與自己對望,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諷刺,從心底生起一股強烈的嫉妒。
他在嫉妒什麼?
或許連他自己都解釋不清。
當嚴廷灝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多年的倨傲竟然破功了。
他很快恢復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態,露出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柔聲道︰「這位小姐,很抱歉和妳開了一個玩笑。」
他的語氣再次柔了幾分,修長的手指又輕輕抬起,刮了刮身高只到他肩頭的季可親粉女敕的臉頰。「因為在船上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而妳剛剛很不巧的成了我們消遣的對象。」
「你太可惡了……」季可親不敢相信的喊著。
帶著煙草氣息的食指輕輕點住她的唇,冰藍色雙眸里綻放出異常柔和的光彩。「所以我很抱歉。為了表達我對妳的歉意,希望小姐能讓我請妳吃一頓晚餐,作為賠罪。」
「我才不……」她話還沒說完,他又用手指點住了她的唇。
他看了眼不遠處正做著料理的克萊克,「我想我的私人廚師,應該可以撫平妳心底的怒氣。」
丙然,這個誘人的提議讓她為之動搖。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你保證你不會再讓人把我丟進大海里?」
嚴廷灝笑得十分親切,「我可以向上帝發誓。」
「你也會保證你不會在菜里下毒,順便把我迷昏扔給鯊魚做晚餐?」
他幾乎要被她逗得大笑,「我猜,海底的鯊魚並不是那麼期待妳身上這不夠牠們塞牙縫的幾兩肉。」
被這麼一講,她有些氣惱的嘟了嘟嘴,不再跟他說話。
但不知為什麼,面對這男人略帶放縱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他嬌寵的孩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放松,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天色漸暗,甲板上打亮了燈,暈黃柔和的燈光將大海映襯得愈加美麗而妖嬈。
起初,季可親對他還十分防備,慢慢的,他幽默的話語漸漸讓她卸下心防,況且克萊克的廚藝,實在棒得沒話說。
甲板四周不知何時被清空,變成了嚴廷灝和季可親的兩人世界。
她發現這男人雖然偶爾會流露出幾分霸意,但言談舉止卻十分優雅得體。
當夜色漸濃時,黑暗的天空也被耀眼的星子所佔滿。
她忍不住輕嘆,「今晚的星星真美。」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嚴廷灝同樣仰望著這片美麗的星空,唇邊為了演戲而流露出來的虛偽笑容慢慢消失了。
很多年前,有個叫小欣的女孩,也曾緊挨在他身邊,一起坐在一艘破舊的廢船里看星星。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她對自己說的話。
我希望阿浩哥哥永遠都記得我;希望阿浩哥哥長大後變成王子,把小欣接回城堡做公主;希望有一天,阿浩哥哥能和小欣坐在真正的大船上,一起像這樣看星星。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給了她承諾,可她卻徹底的從他生命中消失。
現在,財富與權勢已經盡在他掌中。但他快樂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眼前的女孩,漆黑無辜的大眼內滿是淡淡的光彩。即使她將自己打扮得普通,他依然可以在她臉上,搜尋到那種被家人呵護寵愛的幸福。
這個女孩,擁有著小欣所沒有的一切。
她是天之驕女,榮華富貴在她沒出生前便被上天所賜予,所以她可以笑得坦然,活得無憂無慮,絲毫不必擔心明天的柴米油鹽該如何掙得。
有那麼一瞬間,嚴廷灝突然產生一種想要硬生生撕碎她臉上笑容的嗜血。
憑什麼同樣都是青春年華的女孩,她可以活得這般悠然,而他的小欣,卻要承受那麼多苦難?
不知是嫉妒還是出于憤恨,那種骯髒的想法就這麼吞噬著他的靈魂。
待回神時,他才驚覺一個很可悲的事實—
他,嚴廷灝,阿瑟家族的神話,居然因為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亂了一向堅不可摧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