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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個時辰您不是應該留宿鳳鸞宮與皇後行周公之禮嗎?何以這麼晚了,還命人將臣叫到御書房議事?」看著皇上,衛祈的臉色很難看。
外面天色已黑,經過一整天的冊後大典之後,眾臣紛紛離去,而才剛剛回到府里的他官袍還沒月兌下,就有宮人來宣旨,說皇上有事急召,命他速速進宮。
聖命難違,他雖然在心底把皇上罵個半死,但還是乖乖進了宮,來到御書房听候吩咐。
一想起挺著七八個月大肚的娘子姚嬌嬌,因他被急召進宮,來不及和他說到話,那一臉慘遭他人拋棄的可憐模樣,他就更氣。
坐在幾案後的李承澤手中攤著一本奏折,神情慵懶的沖著衛祈淡然一笑,「衛卿的臉色為何如此不善?朕不過是有些政務想與衛卿商議,莫非……不小心擾了衛卿與妻子相聚的時光了?」語氣很曖昧。
不想隨著他的話起舞,他冷著臉道︰「不知皇上因何事廢寢,食君棒祿,微臣定當殫精竭慮為皇上分憂。」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年輕天子眼帶幾分壞笑,「就是朕的御用馬桶這些日子用得有些不舒服,不知衛卿可否為朕想些良策,將朕的御用馬桶稍微改良?」
衛祈皺眉,臉色更加陰沉,「臣以為皇上此番召臣入宮,是來商議國事的。」
御案後的帝王一听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奏折丟到案上,發出拍的一聲重響,凌厲的眼向四周一掃,身邊伺候多年的福公公立刻了然,忙帶著左右侍奉的侍衛宮女離開御書房。
見人都走光了,李承澤才緩緩起身,臉色不善的走到衛祈面前,兩人身高一般,氣勢相當,只不過身為皇帝的李承澤戾氣更重了些。
「朕以為你應該有事向朕回稟,可朕等了多日,卻依舊沒等到你親自進宮,既然你沒有主動來見朕的覺悟,朕只好委屈一點,直接命人宣你進宮了。」
自從那日在朝堂之上衛祈當眾道出丞相的孫女已經被找到時,他就有一肚子的話想要逼問衛祈。
可前陣子關外發來急報,需要他親自處理,衛祈又忙著操辦帝後大婚事宜,君臣獨處的時機竟是一拖再拖。
雖然事後他親自命人確認了遲靖懷的孫女是真的,而且這大婚的旨意也是當年先皇所下,可他心里到底還是有些不甘。
衛祈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便取笑道︰「皇上難道不喜歡您這位新皇後?」
「朕為何要去喜歡她?」李承澤挑眉問道︰「若你無法找出一個充分的理由來說服朕,你看朕會不會饒你。」
衛祈毫無懼色,從容的走到一旁,尋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順便將宮女為帝王泡的上好龍井茶端到手中慢慢品嘗。
外人皆不知,兩人私底下早已擺月兌君臣之禮,更像兄弟般親近。
李承澤雖身為帝王,坐擁天下,卻必須培養心月復重臣,這天子之位他才坐得穩,而衛祈正是他最強而有力的支柱。
衛祈年紀雖輕,卻足智多謀,為夜熙國暗中立下無數功勞。
這次衛祈突然在朝堂之上公布丞相的孫女已找到,並讓他履行當年先皇立下的婚約,他相信衛祈這麼做自有他的想法,可他需要解釋。
呷了口香濃的茶水潤了潤喉,衛祈抬眼道︰「皇上可知太後私下數次派人找臣去紫霞宮議事?」
李承澤坐到他的對面,眸底一片深沉。
衛祈繼承衛老侯爺的爵位之後,在朝堂之上,他隱隱對衛祈表現出重用之姿,也正因為如此,衛祈成了當今朝廷除了六王爺李承瑄之外,備受眾臣巴結的對象之一。
雖然太後並不知道他與衛祈私下的關系,卻暗中派人召見衛祈,可見太後極聰明,看出了些許端倪。
「太後說,皇上您年紀不小了,後宮卻始終無主,那些大臣暗地里為了將自家女兒送進宮攀上後位,已經斗得你死我活,若皇上再無心立後,任由大臣傾軋,她將在自己的族里替皇上找一位賢良淑德的女子為後。」
衛祈冷然的笑了笑,「太後這番告誡,自然是讓臣說給皇上听的,而皇上是太後親生骨肉,若太後執意,皇上也不好與太後鬧得太僵。」
平日少言寡語的衛祈雖不善言辭表達,可心思卻是極其細膩,而且記性極佳。
他還記得幼時與父親拜訪朝臣時,到過丞相府,與丞相的兒媳,也就是郗寶寶的娘有過一面之緣,所以當他第一次看到郗寶寶時,便隱約感覺到兩人有太多相似之處而暗自留意。
事後又派人多方打听,得知郗寶寶曾流落在外多年,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加上那心形胎記,更加確定了內心的猜測。
只不過郗寶寶與娘子姚嬌嬌是相交極深的閨中密友,當他意識到對方身世不簡單的時候,並不想聲張,畢竟宮闈生活比起民間是十分危險的。
直到太後把算盤打到他身上,逼他說服皇上立後,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將暗中調查得來的郗寶寶身分公開。
李承澤沉吟半晌,「所以你便將計就計,為朕找了一個合適的皇後好堵住眾臣的嘴?」
衛祈點點頭,優雅的抬起手指,「首先,皇上與臣皆知,婷妃娘娘的娘家與趙家關系匪淺,這次那些老臣在朝堂之上紛紛舉薦立婷妃為後,其背後目的,顯而易見。
「其次,郗寶寶的確是丞相的孫女,有當年先皇旨意在前,封她為後,眾人自然不敢多言。
「朝中上下都知道丞相曾受恩于太後,所以太後若得知國母之位被丞相孫女所佔據,也不會太反對,再者,皇後曾流落民間,對宮闈之事全然不知,而且她雖然是丞相的孫女,但與遲丞相多年未見,感情並不深厚。這樣一來,就算太後想透過丞相牽制皇後,恐怕也有些難度。」
「哼,果真算得上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李承澤泠冷一哼。雖然這些事情他也早想到,但自己身為一國之君,仍然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斌為皇帝,看似高不可攀,可其中艱辛又怎是常人所能體會的。
深宮之內,到處都暗藏危機,他時刻提防、小心謹慎,一邊要籠絡賢臣,一邊還要排除異己。什麼時候該殺要看時機,該殺什麼人要看目的。
每天都活在算計之中,一顆真心早已在年幼時便被帝王之道吞噬了,如今剩下的,恐怕只有無情與冰冷。
最讓他郁悶的便是外戚趙氏一族,仗著太後的關系,常在朝堂上不將他這個年輕天子放在眼中。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他心底卻深知,趙氏一族,是想利用他這個皇帝的身分來牽制整個朝廷。
偏偏他的生母,當今的皇太後,對此不但不加以制止,反而一心向著娘家,害得堂堂天子的他,為了顧全大局而忍氣吞聲。
想那蘇婷兒……婷貴妃的確是貌美如花、清靈如玉一般的女子,可惜心思深沉,讓他不得不防。
但仔細一想,後宮那些女人又有哪個不是帶著目的進宮,全想求得龍寵,為各自家族帶來莫大的利益。
每每想到這些,他便覺得皇帝真不是人當的。
衛祈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直言道︰「皇上可是在煩惱趙氏一族的事?」
李承澤面露不悅,「哼!自以為表面做得漂亮,難道朕真的不知道他們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動作嗎?」趙氏一族想專權的野心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皇上放心,趙氏一族暗地里的那些事,自有臣幫您處理,現在時辰不早了,您可千萬別冷落了皇後。」衛祈再度提醒,不理會對方投來冷冷的瞪視,他起身恭然施禮,「臣不便繼續打擾,就此告退。」
說完,送給李承澤一記調侃的笑容,轉身走了。
李承澤則陰著俊容,一語不發。
此時的鳳鸞宮內,被冊後大典折騰個半死的郗寶寶在大典結束之後,便來到寢宮沐浴,之後就大吃大喝,將桌上擺著的點心飯菜風卷殘雲般一掃而空。
身邊伺候的采裳知道自己的主子食量特大,早已見怪不怪。可那些宮女太監卻被新任皇後娘娘驚呆了。
酒足飯飽,郗寶寶捂著吃撐了的肚皮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都怪自己剛剛吃得太急了,害得她現在肚子疼。
采裳苦著臉,看著桌上的空盤空碗,「娘娘,待會若是皇上來了,看到這些您要如何解釋?」
她生怕皇上見到新納的皇後如此不懂規矩,會為寶小姐帶來災難。
以前在六王府,王妃待她極好,這次寶小姐入宮為後,特意吩咐她從旁小心照顧,免得出什麼差錯,她自當盡力,沒想到才進宮第一天,寶小姐就壞了規矩,皇上還沒來,她便將酒菜吃了個精光。
捂著肚皮的郗寶寶哪管得了那麼多,折騰了一整天,穿著厚重的袍子,戴著沉沉的鳳冠,又是磕頭又是行禮的,跪得她腰酸膝蓋痛,好不容易把那身折磨人的衣裳月兌掉,開心的吃了一堆東西,終于填飽五髒廟的她,此時只想蒙著被子大睡一覺。
偏偏身邊伺候的宮女左一聲規矩右一聲禮節,害得她只能強睜著沉重的眼皮坐在床上等待皇上大駕光臨。
也不知等了多久,終于有人來通報,說皇上今夜忙于政事,不來鳳鸞宮入寢了。
兩旁宮人得知這個消息,個個臉色慘白,驚懼不止。
立後當晚,新後便慘遭皇帝冷落,皇後若是不受寵,那他們這些在宮里伺候的奴才,也一樣會抬不起頭來的。
唯有郗寶寶一個人樂得手舞足蹈,整張小臉都笑開了花,「既然皇上不來,那我是不是可以睡了?」她小心拉了拉采裳的衣袖,一臉希冀的問。
采裳點頭笑得很無奈。天底下大概只有她這個笨主子不希罕皇上的寵幸吧。
見她點頭,郗寶寶樂不可支的爬上床,拉過被子,把自己的身軀埋了進去,帶著滿足的笑容,夢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