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鳥天翟!」
不知是誰在殿下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喊。
當那人叫出這個名字之後,其他臣子也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天啊,真的是『鳳鳥天翟』。」
洪陽帝只覺得殿中正翩翩起舞的女子就像天仙一般舞步輕盈,他自幼生于宮廷長于宮廷,見慣歌舞升平,卻從未見過如此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舞步。
就連那想要給她難堪的林媚珠,也被這樣的舞姿震住了。
李玄臻早已經忘了思考,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殿上的女子,見她用那獨特的舞姿將自己推上全場主角的位置。
白珞淺笑。玫兒果然將這舞教給了茉兒!
李玄逸則是神色復雜的看著不斷旋轉的那道倩影。
大臣們的議論聲越來越激烈,洪陽帝也忍不住問︰「這『鳳鳥天翟』是什麼意思?」
未等其他人回答,就見白珞起身走到皇帝身邊,輕聲道︰「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舞蹈,曾經被當成是上天賜福的儀式。自古以來,凡是君主能見此儀式,就等于被上天賜予了洪福,這也預示著我們大銘王朝,將會越來越昌盛,越來越富庶,有朝一日,將會稱霸天下。」
洪陽帝聞言,臉色大悅,「白丞相,這是真的嗎?」
「皇上有時間可以看看這方面的記載,世間能欣賞到『鳳鳥天翟』的人很少,相信歷代君主中,只有皇上有幸得此天意。」
段茉兒的那支「鳳鳥天翟」引起了滿朝文武的震撼,身為一朝之主的洪陽帝也因為這支舞蹈的助興而贊不絕口。
自古以來,凡是身為君主都十分信奉天意,「鳳鳥天翟」是否真是上天賜福的一種儀式並不要緊。只要舞者有心,哪怕這只是世人編造出來的傳說,對洪陽帝來說也是一份莫大的祝福。
包何況,那支「鳳鳥天翟」的確令人驚奇,不僅舞姿奇特,舞出來的效果也震撼人心。
洪陽帝開心之余,甚至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說,這是他有史以來,度過最開心的一個生辰。
一舞完畢,段茉兒領回了豐厚的賞賜。
直到皇宴結束,她隨李玄臻回府,終于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臉色慘白,腳步虛浮。
李玄臻早就看出她跳完「鳳鳥天翟」之後臉色不大對勁,沒想到她卻一直強忍著回府。
見到她在他面前吐血,他大驚失色,連忙將她攔腰抱起,著急地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叫太醫。
陳太醫接到小廝的通報後,迅速趕到苑香閣。
仔細把脈查探,他對滿臉焦急的李玄臻道︰「王爺莫憂心,段姑娘只是一時心脈不穩,疲勞過度才會氣血上涌,老臣已經寫了藥方,待婢女熬過之後每隔三個時辰服上一帖,身子就會慢慢恢復。」
听聞此言,李玄臻高懸的心總算是安下不少。
待陳太醫離去之後,他坐在床頭緊緊握著段茉兒細白的小手,她的手指冰涼,面色依舊蒼白無血色。
他皺緊眉頭,言語間全是指責,「為什麼要跳那支『鳳鳥天翟』?為什麼要糟蹋自己的身體?就算那林媚珠真的對你出言挑釁,還有本王給你擔著,你知不知道自己強出頭的後果是什麼?」
虛弱躺在床上的段茉兒無辜的眨著眼楮。自從在盛陽與他相識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聲色俱厲的教訓她。
雖然她知道他的教訓是出于對她的關心,可被凶惡的罵了一頓,她心頭還是覺得萬分委屈。
她撇撇嘴,可憐兮兮道︰「後果就是,你父皇龍顏大悅啊。雖然你口口聲聲說我有自己的自由,但不可否認,我的身上到底肩負著應盡的使命,我舅舅說的對,我娘逃避了屬于她的義務,並不代表我也有機會逃得過。既然上天安排我遇到你,如果逆天而行,說不定後果會難以預料。」
段茉兒反手抓住他的大手,說︰「四王爺,你想當皇帝,在我能力範圍內,我會盡全力幫你。」
未等他插嘴,她又急急辯解,「你不必因為我為了取悅皇上受傷覺得愧疚,我沒關系的,這『鳳鳥天翟』雖然看來復雜,也會令舞者在舞蹈結束之後大傷元氣,但只要稍加休養很快就會沒事的。」
李玄臻臉色仍舊不好,往日的優雅從容不在,他怒道︰「本王說過無數次,如果我想要這皇位,自會憑自己本事去爭。」
「既然王爺這麼想,當初又何必帶我入京?」
室內一陣沉寂。
他怔怔看了她良久,才輕聲答,「若我說,從一開始我就想讓你做我的王妃,你會相信嗎?」
她淡淡別過俏臉,略感失落回道︰「王爺出身高貴,容貌無雙,相信京城里那些官家姑娘有不少想嫁王爺為妻,我不懂,王爺究竟喜歡我什麼?」
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會讓人覺得不真實。
李玄臻待她是真好,呵護疼寵,溺愛有加,只是這份感情來得太快太急,讓她不禁猜想,如果她僅僅是段茉兒,不是什麼天音族的傳人,那麼此時的他,還會把她當寶貝一樣供奉著嗎?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猜想會污辱了彼此的感情,可他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甚至可能是未來的皇上,他的所有作為都摻雜了太多政治因素在里面,她無法單純的將他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段茉兒知道自己想得有些多了,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對于他的感情會接受得更加理所當然吧……
看出她眼底復雜的神色,李玄臻俯身,輕輕握著她的手,凝視她的雙眼,無比認真地說︰「這個答案我只說一次,之所以會想將你佔為己有,是因為你的身上,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純淨和真實。
「對于一個活在巨型染缸中的人而言,你永遠無法體會你身上所擁有的東西有多珍貴。如果你非要將自己的存在與政權斗爭扯上關系,我明天就讓明軒送你回盛陽,永不再踏進京城一步。」
她委屈的瞪他一眼,小聲道︰「你別總說要把我送走,我不愛听。」
他好笑的捏捏她的臉,「是你不肯信任我。」
「那是因為你當初騙過我。」
「謊言也分善意和惡意,就算當初騙過你,那也是為你著想。」
「你為何不問問我的意見?」
「何必去問?」李玄臻自負道︰「段府里除了那個叫香香的丫頭,有誰是真心待你?你爹?你大娘?你姐姐?」
「我爹在我小時候也很疼我的,可是我娘去世之後,大娘管他管得太嚴,他不想經常和大娘吵架,便慢慢忽視我的存在了。」
「所以說,你在段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快樂。」
她無法反駁的嘟了嘟嘴,「和香香在一起很開心。」
「香香已經陪在你身邊了。」
她終于無言以對,有些氣惱,卻又找不出辯駁之言,只能氣呼呼的瞪著他。
李玄臻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你就安心在這里住下,不要總想那些鑽牛角尖的問題。除了我,這世上你還有一個親舅舅,白太傅雖然為人清冷淡漠,可他是個好人,終身未娶,膝下也只有你這一個晚輩,他會疼你,視如親女,以後要與他多親近才是。」
「可我舅舅希望我幫你登上皇位。」
「他更希望你能真正快樂,而我,會給你一世幸福。」
聞言,段茉兒羞澀一笑,突然覺得很滿足。
一世幸福!說起來輕松,做起來又談何容易?
這世上有多少女子能得此幸,被一個男人承諾,會給她一世幸福?
她不知道未來等待著她的究竟是什麼,至少這一刻,她應該學會滿足、學會信任、學會去嘗試愛一個……真正值得她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