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幫幫我,一次,就這一次,拜托啦……」留著劉海,整頭鬈發的俏麗女子,隔著桌子坐在樓芝蘭對面,低聲下氣的懇求。
她叫吳春麗,是樓芝蘭的冤家兼好友,兩人情同姐妹,卻也互相在情場上與職場上做比較,想當然耳,以吳春麗的姿色,追她的人是樓芝蘭的三倍之多,而樓芝蘭卻在工作成就與能力上大大的領先她,教她不得不佩服。
兩人向來在星期六下午有個「Women-stalk」,而今天則是約在某家還算物美價廉的飯店喝下午茶。
為了好好的談天,同時也方便取餐,她們刻意坐在靠角落的桌位。
吳春麗頂著一頭染紅的頭發,凝脂般雪白的肌膚,嫣紅的小嘴微微張合,讓經過的人莫不好奇的看她一眼,一方面是為她的美麗著迷,一方面也好奇兩人談話的內容。
樓芝蘭不疾不徐的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再緩緩放下,沒好氣的盯著她,搖搖頭,肯定的說︰「不行,這個忙我不幫!」
吳春麗頓時啞口無言,不得不搬出最後的籌碼——她月復中的小孩。
「唉,兒子啊,你看你干媽多殘忍,連你出生前我請她幫的最後一個忙都不肯答應,我看你也別指望她在你出生後會對你多好,別傻了……」說著,她拿起餐巾假裝擦拭眼角的淚水,還用眼角瞄了樓芝蘭一下,想要從她臉上讀出她此刻的心情。
吳春麗原本就美麗的臉龐更增添一抹嬌憐,令在場的男士怦然心動,而女人也為她抱不平,紛紛指責的看向樓芝蘭。
樓芝蘭感受到陣陣殺氣,連忙干咳兩聲,傾身靠近吳春麗,「別鬧了,你要害我走不出去啊!」
「那你就答應我。」吳春麗的表情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兩眼水汪汪的眨啊眨。
「你太離譜了,怎麼可以叫你的好朋友去勾引你老公,測試他是不是變心?不,這我做不到!」她搖搖頭,再度拒絕。
雖然她知道許多女人都有產前憂郁癥,尤其擔心老公會在自己懷孕期間搞外遇,但要用到「測試」這招,的確也太夸張了。
「哎呀,你不是孕婦,所以不懂。你知道嗎?林明已經將近十天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了,我跟他講我最近的心情與身體狀況,他都只是含糊的回應我,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吳春麗語重心長的說。
「哪有人像你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六個小時都不間斷的在跟老公報告你的狀況,神仙也受不了。」樓芝蘭搖搖頭,「你就像是如來佛,林明這只孫悟空怎麼可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雖然樓芝蘭從未見過林明,但是她了解她這位好友。
吳春麗不僅僅擁有美貌,還有一顆精明的腦袋與能夠看透人的心思,任何妖魔鬼怪在她眼前都無所遁形,要讓她點頭答應結婚,還同意生小孩,可真是不容易。
當初林明能夠打敗無數追求者,就是因為他夠老實、夠善良,更重要的是他還有個天生的生意頭腦,才能任吳春麗予取予求,讓她有足夠的金錢揮霍,滿足她的虛榮心。
「誰知道?!」她對樓芝蘭的話不以為意,「女人一懷孕,身材變形,男人的心思就飛了,你看看我這樣,不僅是變胖,也變丑了,誰還會對我有胃口?」她站起來,慢慢的繞一圈,然後優雅的坐下。
「女人懷孕的時候是最美的。」樓芝蘭誠心的安慰她,而她的確也覺得吳春麗懷孕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你這樣真的很美,林明不會變心的。」
「那他後天還要去酒店應酬?這已經是十天來他去第二次了,而且還是同一家。」吳春麗抗辯。
「他若要變心,就不會清清楚楚的告訴你了。」樓芝蘭白了她一眼,「懷孕真的會使女人變笨,原來書上說的都是真的。」
原本已經不愉快的心情,被好友這樣消遺,更是沉到谷底,吳春麗賭氣,離開座位到自助吧台繞了一大圈,回來時手上捧了一大盤食物。
「你還沒吃飽啊?」樓芝蘭對她笑了笑。
「哼,現在只有食物才是我的知己,什麼老公啊,好友啊,都是騙人的!」她往嘴里塞進一大口炒飯。
「我真佩服你,這麼會吃還沒有胖到離譜,我也要去拿杯咖啡。」樓芝蘭站起身,手卻被一把握住,「干嘛?」她疑惑的轉頭,卻見到吳春麗的神情已經從生氣轉為詭異。
一股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憑她們倆相交多年的經驗,樓芝蘭知道吳春麗一定又有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
「嘿嘿,你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承諾?」吳春麗露出一抹迷死人的笑容。
「什麼?」樓芝蘭張口結舌,熠熠有神的黑瞳直直望進吳春麗的雙眸。
「我結婚那天,你趕不過來時說欠我一個承諾,你忘了?」吳春麗笑得更甜了,「我要你這次還我。」
「糟糕……」她還真的忘了。
想當初她因為公事而臨時成為落跑伴娘,為了應付春麗,才隨口送她一個承諾,沒有想到若干年後她會真的來向她催討。
樓芝蘭再也沒有心思喝咖啡,干脆重新坐回位子上。
「你不會真的這麼做吧?」她真的不想答應吳春麗這無理的請求。
吳春麗點點頭,「沒錯。」
「你看看我這樣子,」樓芝蘭比了比自己,「說身材沒身材,說臉蛋沒臉蛋,你老公伴著你這位校花這麼多年,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別傻了……」
「你是因為沒有打扮,別太低估自己了。而且,還有誰會比你更適合?你大學時期可是話劇社的副社長,第一女主角呢,能演、能唱、能跳……」吳春麗露出嫵媚又邪氣的笑容,「況且,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我可是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天啊!我想這將會是我做過最離譜的事了……」樓芝蘭睜大眼楮,不敢相信的望著她最好的朋友。
原來最了解你的朋友,在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是你的仙丹;而在緊要關頭,也可以是你的毒藥。
她真是痛恨春麗知道她那麼多過往,只希望這是一場噩夢,盼望著夢醒之後,一切會雨過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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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實在是不喜好燈紅酒綠的酒店。
他寧願在家里抱著嬌妻,和未出世的小孩談未來,講過去。
無奈這位從日本來的大客戶——山田先生,不曉得從哪里听說了西門町的「午夜花」不但美女如雲,而且個個年輕貌美,嬌功更是一流,前幾天才陪他來過一次,卻又堅持要在回日本之前再來一次。
于是他和公司的幾個人,帶著三位日本人,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午夜花」。
酒店經理給了他們一個最上等的包廂,請來幾位年輕美麗的小姐,不一會兒,女人的嬌嗔聲加上男人豪邁的笑聲充斥整個包廂。
唯一的例外是林明與一位年約三十歲的男子,他們兩人就像是包廂里唯一的清流,不同流合污,坐在一旁,熱切的交談著,談的都是局外人听不懂的商業術語。
小姐們也識相,將全副精神放在其他人身上,尤其是那三位日本人,使得包廂里的畫面看起來既嚴肅又煽情。
原本搖賓又迷亂的音樂聲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藍調音樂,慵懶、散漫,卻又挑動人心。
包廂里的人因為音樂突然轉換而停下動作,正要繼續時,清脆的敲門聲響起,不待開門,酒店經理就已推門進入。
「各位貴賓,您好,現在是我們星期五的節目特選,而今天則是Lady-schoice,由酒店最美艷的大牌選擇自己今晚要服侍的對象,而費用完全包含在您今日的消費里,不另收取。」酒店經理語帶曖昧。
林明用日語翻譯了一次,山田先生听得眼楮瞪大,只差口水沒有流出來,而林明身旁的男士則是繼續低頭處理公事。
「現在,讓我們歡迎最美麗的安娜小姐。」酒店經理刻意拉高聲音,成功的制造出驚奇又神秘的效果。
在眾人騷動的同時,門外緩緩走進一位艷光照人的女子。
樓芝蘭原本站在門外時還有一絲不願,但當她踏入門內,全身的「戲胞」倏地活絡起來,她今夜扮演的是狐媚的貴婦。
在頂尖造型師兼好友吳春麗的巧手下,她被裝扮得既冶艷又高貴。
丹鳳眼黏上了卷翹的假睫毛,涂上當季最流行的金藍色眼影,使得一向過于理智的眼神變得冷艷;微翹的粉唇在亮桃紅色的點綴下,顯得欲言又止,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輕紗半掩,她露出弧線優美的香肩,更讓一雙修長的腿一覽無遺。
時間彷佛停住了,包廂內的男女,目光焦點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樓芝蘭媚眼輕掃包廂,試圖找到林明的身影——這是吳春麗今天拿照片幫她惡補的。
她記憶力超強,不一會兒便尋著了林明,卻也因為林明身旁的那抹人影而微微征住。
倪陽!
那人竟是她的老板。
不敢置信地,她刻意將蓬松的棕色假發甩到肩後,再瞧了他一眼。
沒錯!真的是他!
這下糟了!
她的心一揪,霎時緊張了起來。
她生性大膽、冷靜,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至少在她的記憶里從沒有,但不想承認的,此刻的自己真的很怕會被認出來。
完了!會被他發現嗎?
直到倪陽轉頭向林明說了幾句話,她才放下懸著的一顆心,知道他沒認出自己。
「美人兒,過來坐在我身邊。」山田先生毫不隱藏的寫在臉上,比了比身旁的座位。
林明馬上將他的話翻譯成中文。
「不好意思,今天安娜小姐只屬于林明先生。」酒店經理適時的解釋之後,退出了包廂。
山田先生等人雖然听不懂中文,不過借由酒店經理的肢體語言,不難猜出他的意思,不禁一臉失望,不過日本男人歸,卻也謹守規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林明尚未反應過來,樓芝蘭動作優美的滑坐到他身旁,左腿性感的疊在右腿上。
「嗨,我叫安娜,今晚……請多指教。」她對著林明的耳朵吹氣,酥麻的感覺竄過他的身子。
「不好意思,我有老婆了,小孩也即將出生,可能……」
「你的名字這麼長喔?」她挨近他,輕笑的說。
林明往旁邊移動,動作之快,充分反應出他的緊張。
「噓……你老婆今天又不在,怕什麼?」她又靠近他一步,「何況你老婆懷孕,你也‘忍’了很久吧?」
林明嚇了一大跳,再往旁邊移動,不料摔了個四腳朝天。
樓芝蘭忍不住半捂著唇,嬌笑起來。
你可別怨我,一切都是你的寶貝嬌妻搞出來的。她心想。
「小姐,玩夠了吧!」渾厚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樓芝蘭轉身,瞧了出聲的人一眼。
倪陽一把拉起林明,表情出奇的嚴肅,就如他在會議室開會一樣。
樓芝蘭非但沒有被他嚇到,反而激起了骨子里那份蠢蠢欲動的叛逆。
「還沒呢!如果可以,今天我還想同你玩呢!要不,來個三人行如何?」她眉一挑,挨近倪陽。
一股清新的香氣撲鼻而來,倪陽這時才瞧清楚她。
倪陽一向對聲色場所的女人沒有好感,簡單的說,他對只向錢看的女人沒有好感,因為他無法忍受為了錢出賣自己的女人。
但此刻的他卻不自覺被她那雙清澈的眸子吸引住,那眸子里有個堅毅的靈魂,仿佛出淤泥而不染。
以他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經驗,絕對不會看錯,視錢如命的眼神不會如此清澈。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對望著,直到林明出聲。
「算了,我沒事。」林明試圖當和事老。
此時,倪陽才回過神。
不知何時,山田先生捧著一杯酒,腳步踉嗆的走到樓芝蘭面前。
「美人兒,就算不能陪我,也要干了這杯酒,來,喝了它,我重重有賞!」
「這……」她遲疑。
她不是不能喝酒,事實上,她酒量甚佳,可以說是千杯不醉,但是酒精會讓她全身發熱,熱到難過,所以她一向拒酒于千里之外。
倪陽看出她的遲疑,莫名的憐惜涌了上來。
「你不會喝酒?」他關心的問,語調出奇的溫柔。
「不是……我……」樓芝蘭不知道如何解釋。
山田先生將酒杯遞到樓芝蘭面前,她皺了下眉,冷不防地,倪陽一把搶了過來。
「別為難她。」他用僅會的一點日語說道。
平常他根本毋需說其他國家的語言,因為他有一位能干異常的秘書。
「混蛋!」山田先生用日語粗魯的咒罵,「你算什麼東西?!」無法一親芳澤已經讓他全身搔癢難耐,連喝杯酒也不行?
山田先生看起來像是快要抓狂了。
樓芝蘭不想把事情弄僵,只想趕快從這淌渾水里抽身,她決定妥協,于是從倪陽手里拿過酒杯,咕嚕咕嚕,一口干了。
「爽快,女中豪杰!」山田先生贊賞,給了她一疊鈔票,搖搖擺擺的退回座位。
幸好他還算是個守信用的人。樓芝蘭心想,正想要離開包廂,不料熱意卻提早上來。
原來山田先生將三種酒精超過四十度的酒加在一起。
懊死!
她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一步,正要墜落,倪陽卻早一步扶住她。
「你不舒服?」他關心的問。
她點點頭,第二波熱意上來。
「我帶你離開。」
他索性將她一把抱起,不理會眾人的眼光,離開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