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代後 第2章(1)

萬萬想不到,在這杳無人煙的地方居然有獵戶住著!

義明日這輩子從沒這麼激動過,遠遠發現燈火後,欣喜得差點沒掉淚。

她又餓又冷,遠處的獵戶帶來一線生機,只可惜養尊處優的她,在經過摔落谷底又瞎走一天之後已是筋疲力竭,盡避小屋就在前方不遠處,她卻發現自己的腳一步也抬不動了。

「在下背你吧。」身旁的男人蹲,好讓她跳上他的背。

「好……」這聲音像是從齒縫中迸出的,又恨又不甘心。她很想拒絕,但拒絕不了,因為她非得依靠他不可,不然只有死在這了,她只得毫無尊嚴的爬上他的背。

「你擔心男女授受不親吧,別在意,離開這後在下不會說出去的,對你名節不會有損。」他背著她,慎重的說。

「嗯……」義明日鳳目眯起,管他會不會說出去,她都想殺人滅口了,她這段狼狽經過斷不能傳回射日,否則她這攝政公主可還有顏面在?

她盤算一月兌困便立即派人追殺他,這人非死不可。

就在她計算該怎麼堵住他的嘴時,卻發現他走得如牛步,明明小屋不遠,卻走了挺久,難道真是自己太重,壓得他舉步維艱?

「你能快些嗎?」她催促。

「好的。」他總算加快了腳步,但也沒快到哪去,還是一貫的不疾不徐。

這人天生比她矜貴嗎?舉手投足比她還像王族人。

終于來到小屋前,屋里透著溫暖的燭光,實在吸引人,義明日迫不及待由他背上跳下來,很快的敲門。「有沒有人在?」

「咚咚」敲了幾下後,門終于開了。

「誰啊,敲這麼急,是催命還是急著下地府?!」出來的人虎背熊腰,外加面目猙獰,瞧得她心下一驚,不禁後悔敲這個門。這人該不會是殺人犯,為躲避官府追緝才躲到這山谷里來的吧?若是如此,他們可是誤闖賊窩了!

她正想悄悄退開,瞥見身旁的男人竟上前展笑,一點也不防備的朝猙獰漢子笑道︰「不好意思打擾了兄台,咱們想跟兄台叨擾一晚,順道討些食物,還請兄台行個方便。」

那漢子面帶煞氣,睜大牛眼打量眼前兩人。「要吃要住可以,但你們身上可有錢?」

「錢?」

「沒錯,我可不讓人家白吃白住,要我收留就得給錢!」這人說得明白。

「要錢容易,就給啊!」她對身旁男人使了眼色,讓他掏錢出來。既然要錢,那好辦,通常敢要錢的就不至于使壞,最怕的是那種表面嬉笑客氣卻私下算計的陰險鬼。

且說不出為什麼,她覺得有這男人在,他不會讓她遇險的,雖然這想法很可笑,但見他波瀾不驚的笑臉,卻讓她安下心來。

「是啊,要錢簡單,你給吧。」東方清平拋回眼色,要她給錢。

「你——」這家伙該不會小氣得連這點錢也不願意出吧?「好,我出就我出!」她忍住氣往自己身上掏,卻想起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瓊芳扔給那群強盜了,這會自己身上連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怎麼?沒有嗎?」在大漢不耐煩的注視下,東方清平心急地低聲問她。

「我……錢都給之前的強盜了。」她尷尬的告訴他。

「都給了,一毛不剩?」

「嗯,不如你給吧,大不了等出了山谷,我讓人十倍還你。」

「這個……」

「這你也不願意?!」她火大了。

他苦了臉。「不是不願意,而是在上從不帶銀子,因為出門總有人替我打點,再不濟,到票號領領就有,這會只身在外,身邊無小廝付帳,所以阮囊羞澀。」他不好意思的說。

這意思就是兩人身上都沒錢了?

「如何?如果拿不出錢就滾,不要浪費老子的時間,老子的湯面吃了一半,眼看要涼了。」大漢怒目催促。

「湯面?」義明日听了口水都要流下來。

「這位兄台,能否行行好,先讓我們賒賬,回頭我讓人補給你。」他打商量的同大漢說。

大漢馬上橫眉豎目起來。「賒?你當我是傻子嗎,把你們喂飽後跑得不見人影,還指望你們回來還錢?沒門!」大漢手一揮就要把門甩上。

「不不不……有話好說,讓咱們再想想辦法,你別關門。」他馬上抵住門。

大漢皺眉。「你們兩個窮鬼,老子我不收乞丐,滾!」大漢硬要關門。

他死命抵著。「兄台,這麼吧,在下懷里有塊牌子,這牌子先給你,之後你可以憑這牌子到外頭的東方票號去領錢。」東方清平不得已,掏出一塊不起眼的木牌子丟給那人。

大漢牛眼一亮,趕緊拿起他丟來的牌子死命的瞧,這牌子上刻著東方兩字,若真是八方海里東方的牌子,那可就值錢了。

「如何?能否容咱們叨擾一晚?」他問。

大漢捧著牌子眉開眼笑了。「請請請,快請進。」態度馬上轉變,將兩人迎進屋子。

義明日訝然,一塊破牌子而已,居然這麼有用?

「來吧來吧,這鍋面都歸你們,吃不夠我再煮。」大漢立刻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面擺在他們面前。

兩人已經餓了一整天,這會顧不得形象禮節,各自端過碗大口吃起來,也不知是餓過頭還是怎地,竟覺得這碗面是人間最美味的東西,然而事實上,這碗面里除了一點肉末細蔥外,什麼也沒有,十足的清湯掛面。

吃飽喝足後,大漢又過來了。「兩位今晚要睡的地方,我給你們準備好了,待會就可直接入睡了。」

「多謝兄台了。」他感激的道謝。

「嗯,隨我來吧。」大漢領他們到後院一間破舊的小房間里。

「這屋子怎麼又髒又臭,沒別的房間了嗎?」義明日見了立刻嫌棄起來。

「別的房間?你真當老子這里是客棧嗎?!沒了,就這間,看你愛住不住!」大漢怒說。

她忍不住怒火中燒,這人既罵她乞丐,又這般無禮于她,這要是在宮里,她早命人將他拉出去砍頭了!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

「住,咱們住!」東方清平立即打斷她的話。

「哼,要不是看在你那塊牌子,我這張床還不想讓給你們睡!」言下之意,這間房原本是他的。

「呃,真是多謝兄台相讓了,不過……這床只有一張,能否……」

「你們不是夫妻嗎,一起睡有什麼關系?」他見他們同行,以為是私奔情侶,要不就是外出迷路的夫妻。

一見被誤會,義明日馬上要澄清。「我們當然不是——」

「我們當然是夫妻,不過我娘子睡癖不好,習慣獨睡。」東方清平又摀了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她氣炸了,這已是他第二次摀她的嘴,簡直放肆到極點,她一惱,從他腰間狠狠地捏下去。

他忍痛攏眉,低聲對她說︰「你不做我娘子,難道敢一個人睡嗎?」他提醒她,出門在外,這人又長得凶神惡煞,她若敢獨自一人睡,那他也沒意見。

她一听,登時住了嘴,不再唆了,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同意了他的話。

但心里依舊不舒坦,憑什麼說她睡癖不好,要找理由不會說他自己嗎?

「誰說我睡癖不好,是你的打呼聲嚇人吧,哼!」她回敬的說。

「是是是,是我鼾聲恐怖,不關娘子的事。」

「老子管你們睡癖不好還是打呼嚇人,這房間只有一間,床也只有一張,你們若不滿意,盡避滾!」大漢說翻臉就翻瞼。

兩人對視一眼,這方圓數里內只有這一個獵戶,離開這里,他們壓根無處棲身,只能忍氣吞聲。

「我們困了,這就要睡下了,兄台請了。」他忙笑著將人請出去,這里再破再臭,兩人還是得窩著,嫌棄不得。

大漢這才哼著鼻子出去。

大漢一走後,兩人眼珠子各自朝唯一的一張床轉了轉。

「這床是我的!」義明日先撲上床去,先聲奪人。

東方清平瞪著她,微諷的說︰「小日姑娘好身手,方才那速度在下還真認不出與先前要人背的是同一個人。」

她舒服地躺在床上。「你是男人嗎?是男人就不該跟女人爭。」她不屑的睨他。

「在下沒要跟你爭。」

「那方才你那諷刺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讓你淑女些,這床我剛才看見了只蟲在爬,不過想動手替你清蟲,可你動作這麼快,想必那只蟲已經教你的小臀壓成肉餅了吧。」

她一听,火燒似的跳下來,往床上一看,果然有條蜈蚣在床上,而且已經扁了。

他上前去,優雅的將已經不幸喪生的蜈蚣拎到她面前。「如何?我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她俏臉整個漲紅了。

「嗯,蟲沒了,你睡吧。」他讓她睡床,自己走開了。

「喂,你不睡床要睡哪?」她問。

「在下坐在椅子上打噸即可,你盡避睡,我會保護你的安全的。」

她這時才覺得慚愧,雖然對他頗嫌棄,但這人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當初他若不多管閑事的出手相救,也不會與她一同落入這窘境中。

「這個……只要你安分,我床可以分你一半睡,你不用痛苦難受的去睡硬椅子。」

他瞧向她。「這不好吧,恐怕會壞了小日姑娘的名節。」

「算了吧,本公……本姑娘才不在乎什麼名節,況且這里又沒別人,之後咱們誰也別提這段,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非議傳出去。」她大方的說,壓根忘了先前還打算月兌困後要找人追殺他。

「這樣啊……既然小日姑娘這麼說,那在下就不客氣了。」他快速走過來,身子一挪,在她身旁躺下。

而他也安分守己,雙手交叉橫貼胸前,不到須臾,已經呼呼大睡了。

听見他入睡的鼾聲,義明日不由得傻眼。這家伙不是說要保護她嗎?這睡得跟豬一樣,是能干什麼?!

丙然是個沒用的男人!

這句沒用的男人,在這一整天里,她已經在肚里不知罵了幾十次了。

義明日不知睡了多久,覺得臉有點癢,伸手抓了抓,還是癢,不舒服地睜開眼,發現原來有一撮頭發在她鼻尖亂竄,才會搔得她難受。

她伸手去將頭發撥開時,赫然僵住,因為……

圓圓大大的眼珠子輕輕往身下轉,自己雙手抱著的是副男人的身軀,而自己的腿兒勾著的是男人的腰,自己的臉就貼在男人的胸膛上,那撮頭發不是自己的,是男人的!

她猛然驚跳起來,動作過大,驚醒了男人。

「發生什麼事了?」東方清平嚇了一跳。

「你……我……」

「公主,奴才們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

「公子,手下們護主不力,讓您受難了!」

忽然兩道聲音同時傳進他們耳里,兩人聞聲轉頭看去。

此時小小房間內擠滿了人,而兩群人馬就分據在床邊,見他們醒來,齊齊跪下。

兩人驚喜,自己的人這麼快就找到他們了!

但這喜色只維持了須臾,就想起兩人此刻同床共眠之事,霎時慌張迅速的往兩旁退去,義明日佔著床頭,東方清平窩在床尾,這時瞧對方就活像是會燙死人的烙鐵。

盡避兩人已快速「拆伙」,但先前同床的樣子已讓兩方人馬瞧得一清二楚,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公子俠義心腸為救人犯險,所幸福大命大,平安無事,手下們這就護送公子回去!」武雄忙要伺候主子離開。開玩笑,與公子同睡了一晚的人可是惡名昭彰的射日公主,萬一對方因此賴上公子,那可就慘了,他們並不想未來的主母是頭母老虎。他趕緊遞上鞋,不等主子穿妥,拉著他就要跑。

「慢著,經過昨夜,你們這就想走?!」來接義明日的護衛將人攔住,顯然不肯罷休。

「昨夜怎麼了?不就落難一夜,互取溫暖,克難度過罷了,哪有什麼事?」武雄不滿的對眼前的人道。

「公主金枝玉葉,豈容你們壞了清白!」這人連刀都亮出來了。

武雄臉色一變。「論清白,是公主壞公子清白吧?咱們進房時你也看見了,是公主纏著公子不放的,而公子的雙手雙腳都如正人君子般規矩的放在自己身上。」

「瞎眼的是你,你怎不說你家公子的嘴貼在公主的額上,公主鳳額清貴,哪容玷污!」

這話說得武雄略略語塞了,轉向自家公子問道︰「公子……那是親了嗎?」

「有嗎?我的唇是貼著她的額的嗎……」東方清平一副不記得的樣子。

對方臉黑了。「你打算不認帳?!」

「認,認認認,該認就認,在下絕不推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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