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代後 第10章(2)

不一會听見長劍出鞘的聲音,只見義明日奪下武雄的劍,指著東方清平,雪白臉龐上已然畫出一條條水痕。「東方清平,你竟如此欺我?!」她淚眼模糊,不敢相信在兩人成婚後的隔日會得知這樣的事。

昨夜的溫情,昨夜的纏綿,以及昨夜的輾轉呢喃、深情相擁,原來全是一場無恥苟且的歡愛,她無法原諒這男人,她做不到,她恨他,她從沒如此恨過一個人!

「你……你該死!」她連持劍的手都顫了。

瞧著眼前指著自己的劍,東方清平定定凝視她。「小日,你不信我嗎?」

她淚珠奪眶而出。「那程湘姬肚里的孩子你養嗎?」

「若她讓我養,我無法推辭。」他實話實說。

「好個無法推辭,因為孩子是你的,你當然無法推辭!東方清平,你騙得我好慘,竟然這般愚弄我……竟然這般……」她幾乎說不下去,這椎心之痛像火燒一樣,直教她無法呼吸,彷佛這世間的一切被毀滅了。

她這樣子讓他心如刀割,方寸大亂,欲上前解釋。「你听我說——」

「不要過來,我真會殺了你!」她手握長劍,痛徹心扉。

他喉間一緊,有些哽咽。「我答應美姬醫女娶湘姬,但我失諾于她,可起碼替她的女兒養孩子,這是我能做到的——」

「住口,如今不單只是孩子的問題,是你背叛我,你讓程湘姬有了你的孩子!」她怒不可遏。

東方清平再度看向程湘姬,見她驚懼顫抖,滿眼懇求,他不禁握緊拳,這一握,心下更痛。

「你不否認嗎?不否認孩子是你的嗎?」義明日悲痛欲絕的問。

他閉上眼,只是沉默。

見狀,她胸口猶如讓利刃狠狠劃過。「好,東方清平,我與你從此恩斷義絕,生死相隔!」她將長劍送了出去,一劍刺進他的體內。

東方清平倏然睜大眼,鮮血自身子溢出,武雄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的趕上前去,抱住他軟倒的身子。

「公子,你怎麼傻傻的不躲,就讓公主殺你呢?」武雄急道。

「這是殺夫!鮑主怎能干出這種事?!」陳標也氣急敗壞的指責。

義明日手巍巍的抖,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殺了自己最愛的男人,她殺了東方清平!

「我義明日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沒做過,多一條殺夫又算什麼?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就與他……玉石俱焚!」她抽出他身上的劍,一轉身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不——」東方清平在劍被抽出後噴出一道怵目驚心的血,見她居然尋死,當下心膽俱裂的大吼。

就在那劍要劃過她咽喉時,一道身影飛過,奪下她的劍。「不要,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做傻事!」程湘姬大聲泣道。

「你錯了?你何錯之有?」見她大哭,義明日愕然問。

程湘姬淚流滿面,滿心愧疚。「是我卑鄙,竟然用死去的娘來逼默君哥哥再承受我的錯,我知錯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我會還你和默君哥哥一個公道的。」

「還他們什麼公道?湘姬,你在說什麼?」程光冬問。

程湘姬望著程光冬,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才開口道︰「程叔,你听好,我肚里的孩子不是默君哥哥的,是你的!」她一字一淚的說出事實。

程光冬一愣後,大驚失色。「孩、孩子怎會是我的,你瘋了嗎?」他驚愕不已。

她揮淚搖首。「就是你的,那日我趁你喝了點酒,在你的酒中下了迷藥,那夜我們……」

他錯愕至極。「那夜……不是夢嗎?我以為是作夢,更以為夢中與我一起的是美姬……」

程湘姬聞言臉色慘白,內心悲戚不已,原來連夢中他想的都是娘,自己真是白白愛一場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激動的問。

「因為我想要你的孩子。」

「我……我是你叔叔啊,你怎能——」

「誰說你是我叔叔?你我並非真正的親人,我為什麼不能愛你,不能與你一生不分開?」她問他。

程光冬震驚得張嘴答不出話,身子甚至有些站不住。

「對,我就想生你的孩子,所以不計後果,不擇手段這麼做了,也很順利,可你一得知我有孕後,什麼也不問,就立刻來逼默君哥哥娶我。我見你那震怒的神情,一時害怕不敢說出實情,只好跟著來了,可我沒想到公主會這般剛烈,竟要與默君哥哥同歸于盡,若我真讓兩人因我喪命,我便是罪該萬死了,所以我必須說出真相,還他們一個公道。」

他听完這些話後簡直大受打擊,他心中一直當她是自己所愛慕之人的女兒,所以盡心照顧,哪里想到這女孩心思已變,當他是男人而非長輩,他一時無法接受。

「如今事情說開了也好,你接不接受我也無所謂,反正我肚里有你的孩子,而這孩子屬于我,我會自己扶養,用不著你!」她含淚說。

程光冬站不穩,咚的一聲跌坐地上,一張臉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其他人听聞她肚里的孩子是程光冬的,早落了下巴,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還有佷女愛上叔叔的。

「我說程姑娘,您愛誰都無所謂,可害得我家公子夫妻翻臉,你這就太過分了!」武雄不滿的說。

「就是啊,就說公子君子德行,怎可能未拜堂就先吃了你,就算要吃這對象也是公主,你真是害人不淺!」二虎也抱怨。

「更恐怖的是還要公子認下孩子,這什麼跟什麼?明知公子有愧于你娘,就算啞巴吃黃連也必不會不認帳,你……嘖嘖嘖,枉費過去咱們幾個對你頗敬重,這下真是失望透了!」陳標搖頭撇嘴。

程湘姬被他們幾個說得無地自容,難堪愧疚的走到義明日面前,腿一屈跪下。

「其實真正心地善良的人是你,我總是自私的傷害你,你卻肯原諒我,可這回,我錯得實在太離譜了,心知這已不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被原諒的,從今以後,我會照默君哥哥的要求,不再出現在你們夫妻面前,給你們一個真正清心的日子。」她對義明日許諾保證。

義明日看見自己手上沾著東方清平的血,驚喘幾聲,驚覺自己做了什麼,立即驚恐莫名的沖到東方清平身旁,抱住他浴血的身子。「對不起,是我魯莽,我不該……不該……我……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她後悔莫及,痛恨起自己。

他笑得寬容。「我早知你這性子,怒起來毀天滅地的,可我依然不悔,縱然真死在你手上,我也是甘願的。」

她听了這話,哪還忍得住,抱著他痛哭失聲。「你這傻瓜,東方清平,你這天字一號大傻瓜!」

他苦笑。「是啊,我就是那愛慘你義明日的大傻瓜,要不這樣,我哪可能得到你?」

「你……人人都避我如蛇蠍,稱我蛇蠍代後,我有什麼好?要你以死追求?」

「人人都只見到你的狠辣剛烈,有誰能如我見到你的可愛嬌媚,我東方清平就愛你狠中帶媚的模樣,東方夫人,在下能娶你,實在榮幸之至!」

「東方清平——」她用力抱住他,這一哭真的天昏地暗了。

「這……我說公……呃,夫人,您這樣死命抱,公子就算不死也不長命了……」二虎上前瞧了瞧面容越來越無血色的公子,悄聲提醒她。

她這才猛然放手,卻發現眼前的男人失血過多已經昏了過去。

東方府內

「我說是夫人嫁到咱們東方府的,可不是公子入贅給射日,夫人既到我東方府,就該按照我東方府的規矩辦事!」武雄說。

瓊芳冷睨他。「說得好,公主嫁到東方府,就按東方府規矩辦事,但東方府的規矩就是駙馬爺的規矩,駙馬爺的規矩就是公主的規矩,所以日後這府里所有的大小事全送至公主那,讓她親自批示,這樣你還有問題嗎?」

武雄眨了眨眼,有些愣了。「公子的規矩就是夫人的規矩……有這樣的規矩嗎——哎喲,我的耳朵!」他忽然痛呼。

她扭起他的耳道︰「當然是這樣,而且不只是這樣,以後你也听我的!」

「為什麼我也得听你的?!」

她杏眼朝武雄瞪過去,他原本皮厚臉黑,可這會居然紅得一清二楚,讓人一目了然。「喔喔喔,我知道了,听你的,都听你的。」他本是大嗓門一個,這時連聲音也細了。

她這才嫣然一笑,松開他的耳朵。「記住了,別讓我說第二遍,以後人前人後我說了算,你少給我頂嘴反駁,讓我沒面子。」

「不敢。」

「那就好,我走了。」她扭著圓翹的要出廳。

武雄立刻如哈巴狗般跟上去。「這個……瓊芳啊,你嫁我好嗎?」

「你說什麼?」

「嫁我吧?」

「你敢娶我?」

「公子都敢娶夫人了,我娶你沒什麼不好啊。」

「呿,你能跟駙馬爺比?」

「自是不能。」

「那就是了,滾!」

「瓊芳!欸……瓊芳,瓊芳……」

「我瞧這對早晚的。」站在門邊的義明日說。

「嗯,也是也是。」東方清平負責點首附和她的話,然後緊張的直盯緊她圓圓凸起的肚子。

「你別老擔心我的肚子,還有兩個月才生。」她跨步進廳里去,一點也沒孕婦該有的小心姿態,動作利落,一就坐下了。

這情況瞧得東方清平膽顫心驚,趕緊跟在旁邊護著。「以後你這動作還是——」

「我若哪天依了你這磨蹭性格,動作變慢,那才要出事,我活動自如這樣不好嗎?」

他一听,不禁笑了一下。這倒是,其實兩人個性一急一緩,一快一慢,沖突間自有調和,還能互補,既是如此,他也安心的在她身旁坐下了。

「這射日的商務才開放,效果就很不錯,百姓有了賺錢方法,日子果然改善了不少。」她笑著說。

之前人人都說她倒貼男人才換得今日東方清平夫人的身分,但如今可沒人再這麼想了,這東方清平才是那個倒貼得凶的人,除了替她擬定射日商策,還自掏腰包幫她建設射日,為射日蓋了不少學院,甚至商院,連今年上呈給冶策的稅金,不足之處也是他拿自己的錢出來補上。

他東方清平真可說是射日的第二個國庫,她與宇兒要錢要糧都到他東方清平的庫房里挖,她非常感激自己男人的鼎力相助,射日能日漸富裕繁榮,逐年擺月兌貧困之國的封號,這男人厥功至偉。

這可讓天下人都瞧清楚了,她雖年紀大了些,又有蛇蠍代後之名,但東方清平可不是被逼著才娶她的,他是捧著大把銀兩拜托她嫁他,這讓她在天下人面前大大出了一口陳年怨氣。

他微笑。「人之趨利,若水之就下,這是必然之事。關門自守,阻止人民趨利避害,固然保護了子民的財產不受外來人的爭奪,但與其守住子民僅有的財產,不如幫助他們運用所有,創造更多的利潤,這才有助于復蘇與興利。」

「嗯嗯,你說的都對,過去我太故步自封了,真該要宇兒直接封你為大臣才對,這樣要錢有錢,要點子有點子,一切就更加名正言順了。」這意思是有了大臣之名,拿他的錢就更加的理所當然了。

她雖已嫁入東方府,但宇兒尚且年幼,她還得再替他操勞幾年才能讓他親政,因此盡避嫁人了,她仍繼續攝政射日之事,不過許多事已逐漸放手讓宇兒自己去決斷,藉此訓練他接手。

她手中正把玩著木牌,近來越發覺得這木牌沉甸甸地,握在手中頗有分量,莫名有股安定心情的力量。

「你這東方夫人已經越學越多,越來越精明,如今這算盤打得比我還響,哪里需要我掛虛名,我還不了解你嗎?繞這圈子定是有所求,還不說說,你又想做什麼了?」他了然的問。說這女人精,不如說她詐,而他偏寵愛她這份詐,因為詐得慧黠可愛。

她臉微微紅,自己的這點心思永遠逃不過這男人的法眼,小奸小詐總無所遁形。

「近來我想在射日境內建造一個全陸最大的交易商場,聚集全國各地的商人過來買賣,創造更多的商機,最重要的是這商場一成立,來往的各地商人想到里頭交易,得先繳給朝廷一點營運費,這樣咱們又可賺一筆,但是建造商場得先花一大筆的錢,目前射日國庫在這方面有點困難……」講白了,就是又來向丈夫周轉,不過說實在的,這時不時就來討錢,她是有些赧然的,開口總是帶點尷尬。

「建立商業交易中心這主意不錯,虧你想得到,果真孺子可教也,不過身為八方海里東方的東方夫人,木牌不是在你手上嗎?要錢不自己去取,還問我做什麼?」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木牌。

她眼楮驀然亮起來,正捏在手中那不起眼的木牌子讓她心頭發熱。「嘿嘿,你是說,我以後可以不用問過你,就能隨意調度你的錢?」

「木牌為聘,這八方海里東方都是你的。」他笑得極為大方寵信。

「是啊是啊,木牌為聘,你的八方海里東方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錢也是我的,所以這一切都是我的,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一點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她喜不自勝。「等……等一下,上回你去弦月帝宮見冶策被搶了的那兩百萬兩,不也等于搶了我的?!」她驀然想起這件事來,臉色瞬間就變了。

想自己當初怎麼對默默說的,那錢花的是東方清平的,關她屁事,可這會就關她的屁事了,那筆錢要是用在射日,能蓋多少商場啊?連王宮都能再建一座了,她登時怒火攻心。

「走,這筆錢咱們得要回來!」她怒氣沖沖的說,這可惡的冶策居然這樣搶劫她,兩百萬兩啊,她心痛難當,心在淌血!

他忙將說風是雨就要去討錢的妻子攔下。「別去了,要不回來的,況且這筆錢換我進宮去劫人,值得的,值得的。」當日要不是冶策放行,自己就算能順利進到帝宮去見她,也萬不可能輕易帶著她離開,且盧鴻雁挾宇兒鬧事,身為帝王的他並未插手其中,讓他放手去處理,這點他也同樣感激,冶策幫了他大忙,因此即便讓自己損失了天價的金額,他也是心甘情願奉上。

「可是,這錢、這錢……」她真真心痛啊!這冶策當真是當世最黑心的帝王了。她忿忿的想。

「錢再賺就有,況且這點錢我還給得起,你要的商場我也蓋得起,這就夠了不是嗎?你可是有孕的人,千萬別動氣啊。」而今他最關心的不是別的,就是懷里的女人與她肚里的孩子,這可是他的一切,他的命根啊!

「哼!」她氣呼呼地坐下。「算了,總有機會的,錢要不回來沒關系,我明日就給默默寫信,再多教她一些「馭夫術」,我總有辦法讓冶策不好過!」她可惡的笑。

他見了頭微疼,他這夫人有仇必報,瞧來冶策等著接招了。

「哎呀,不好了,程爺又來了,公子,這可怎麼辦?」陳標一個頭兩個大的沖進來稟報。

「他又來了?煩不煩啊!」義明日拍案。

「是啊,程爺還是不信咱們不知程姑娘的下落,非得三天兩頭來鬧一番才罷休,這會將咱們的大門踹破後,蹲在門邊哭了,求咱們定要將程姑娘的下落告訴他。」

「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時知道程湘姬有孕,孩子是他的,瞧他那驚恐閃避的模樣,這一逃逃了三個月不見蹤影,等人家姑娘死了心走了,他才又回過頭來要死要活的四處找人,他活該,你們誰也別理他,就讓他在門邊哭,哭完還要他修好咱們的大門才能走!」

「是。」陳標得令,馬上就去辦了。

「唉,他也是可憐人,不如——」東方清平才開口,就接到了夫人憤恨的目光。

「不準,你若敢告訴那廝她的下落,我與你沒完沒了!」

他們確實知道程湘姬的下落,因為盡避程湘姬說過不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但她一個女人家,遇到程光冬那膽小愚笨又不敢面對現實的男人,得自己勇敢的生下以及養孩子,這份委屈與心酸讓向來護短的義明日哪里看得下去,自是私下派人照顧著,至少讓她衣食無憂。

「你——唉,罷了,隨你高興。」東方清平無奈的說,這女人擺明是替湘姬出氣,誰教程光冬讓湘姬吃太多苦,再加上他曾害她差點喪命在寒泉底一事,頗教她記恨在心,林林總總的恩怨,這程光冬休想好過了。

夫人為大,他幫不了人,只得讓程光冬繼續像瘋子一樣的找人。

她這才媚笑得如桃花盛開,偎著他的胸膛,撫著他胸處的傷疤,那是當日她傷他的痕跡,幸虧這男人還沒傻絕,算準了位置讓她刺,這才沒身中要害,只是當時的血流得嚇人了點,讓她以為他真要沒命了,見他失血厥過去時,她懊悔得險些再抹自己脖子一刀謝罪。

所幸這一切都雨過天青了,這會她秋波送情的朝他道︰「東方旗主覺得我這肚里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女兒都好。」

「是嗎?可我怎麼听二虎說你喜歡女兒?」

「那是因為女兒若像你,我可以天天抱著疼。」

「可若是男孩呢?」

「也很好,正好繼承家業,也可鍛煉他武藝,若將來想行走江湖,亦是好的。」

「你這當爹的可真是隨興,兒女如何都好,就不怕他們被你寵壞了?」

「怎可能寵壞,還有你不是嗎?孩子在你眼皮底下做得了怪嗎?」

「呵呵……你說我是嚴母就是了?」

「不,我道你為母則強,總能補我不足……」說著,他俯下首親吻了她。

她眼神越發散發出嬌美,輕輕踮了腳,與他吻得更加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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