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有眉目了!」朱名孝興奮的帶著一塊未經琢磨的玉石來報。
雷青堂接過他帶來的玉石仔細的看,這雖是小小尾指大的玉石,可這成色與質地是鳳血石無誤。
水玉蘭看了也用力點頭確認。「是鳳血石!」
嚴文羽面露喜色。「這在哪找到的?」他立刻問。
「在昌化的玉岩山。」朱名孝稟告。
「玉岩山?!」
「沒錯,咱們在昌化各地搜山後,發現只有玉岩山的山腰有采石洞,而且,白日不見人采礦,只有夜里才有勞役出沒,咱們的人假裝勞役混進去,得知里頭設有守衛,對勞役的管理非常嚴格,動輒對他們打罵,還不許他們交談,十分苛刻,咱們的人進去後好不容易才冒險帶出了一小塊來。」朱名孝細說狀況。
「這些人應該就是失蹤被綁的勞役們了,他們被控制著,過著不是人的日子。」嚴文羽憤憤的說。
「既然咱們找到礦脈,就有機會救他們出來了。」水玉蘭激動的道。
雷青堂捏緊手中的玉石,一臉凝重。「走,咱們現在就回杭州去,想辦法將這事公開,好扳倒王興業父子。」
他們努力終于有成效了,所有人都極為高興。
「嚴爺,不好了,賈善德帶著官兵到客棧來了!」唐雄與趙英倉卒來報。
眾人一驚,賈善德動作這麼快,這就找上門來了。
「咱們不如殺出客棧,絕對不能束手就擒!」趙英說。
「不用冒險殺出去,名孝,帶大家走暗門。」雷青堂驀然吩咐朱名孝。
「客棧有暗門?!」嚴文羽驚訝了。
「本來沒有,但二爺讓我鑿了一個。」朱名孝露齒笑著說。
嚴文羽不禁瞧向雷青堂。「你早預料到咱們可能有今天?」
「當咱們讓人去查礦脈時,我就預防可能會招來疑心,所以讓名孝先做了準備。」雷青堂解釋。
嚴文羽大為欽佩,對他未雨綢繆的能力無話可說。
「我明白了,咱們快走吧。」他起身,一行人這就要往客棧的後院去,暗門在那,可直通街上。
「等等,小喬呢?她怎麼不在?」水玉蘭突然發現少一個人。
「小喬喊肚子餓,方才還向客棧的伙計討點心吃,這會應該——」
「這會人在奴家手上,各位匆匆忙忙地是要上哪去?既要走,怎能這般狠心不帶奴家一塊呢?!」簡鈺容扭著細若楊柳的腰肢進來,而她身後有兩個人負責綁押方小喬。
「小喬!」水玉蘭見狀吃驚。
「二少女乃女乃,別管我,您快走——啊!」方小喬遭簡鈺容回身打了一巴掌,打得嘴破流血。
「還不住口,你讓他們跑,這是想拿自己的命來抵嗎?可惜你這條小賤命抵不了的。」簡鈺容撇嘴道。
方小喬平日瞧她不順眼,對她態度並不客氣,她早想教訓這不知死活的丫鬟,現下終于有機會了,她很是得意。
「簡鈺容,你——」
方小喬才再開口,她又落下一耳光,打得方小喬耳鳴,眼冒金星。
「住手,不要打她!」水玉蘭怒喝。
「你這還當自己是我的主子,敢命令我嗎?」簡鈺容冷笑。
「對,我就命令你,放了小喬!」水玉蘭怒道。
簡鈺容造作的仰著脖子,掩嘴笑。「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你當自己是誰?听說你也不過是個丫鬟出身,賤婢而已,這就敢頤指氣使了,讓我簡鈺容听一個賤婢的話,這不好吧,公子,您說是不是?」她狐媚的朝雷青堂望去。
雷青堂滿面寒霜。「她若只是個丫鬟,那你也不過是個妓女!」
她變臉。「你!」
「廢話少說,將人放了!」他沉聲要求,不跟她羅唆,也沒時間羅唆,賈善德的人隨時會闖進來。
他己安排好一切,卻沒料到簡鈺容會抓走方小喬,這下耽誤時間,他們可真要陷入危險之中了。
「放人可以,但你得帶我走。」她神色一整的竟說。
「走?你真要跟我們走?!」他訝然,她是王同天的人,怎會想跟他們走?
「沒錯,這賈善德既有辦法調來官兵,就是已經私自去向王興業告狀了,王興業這人狠戾,若認為我的情報有誤,蠱惑了他兒子,必定會對我不滿,而那賈善德想也知道會利用這個機會除掉我,我不逃難道讓那混帳殺了我?」她咬牙切齒的說。
這下眾人明白她為什麼也要逃了。
「好,你若要跟咱們走,就趕快放了小喬!」雷青堂同意她的條件,急著要離開這里再說。
「放人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四處去打探鳳血石礦脈的人,真是你們嗎?」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會教賈善德說中,著了他的道。
雷青堂冷笑不語,而這已經告訴她答案了,當下她美麗的臉龐變得猙獰,惱恨不已,她自認聰明過人,少有上當受騙的時候,這回對她而言可謂是奇恥大辱。
「你竟敢騙我?!」她怒不可遏。
「是你先心存不軌的接近咱們,怎敢怪咱們騙你?!」水玉蘭出聲道。
簡鈺容怒極。「想不到我簡鈺容竟會栽在你們手上!若不是你們,我哪里需要逃,是你們害了我!」她將這一切怪到他們頭上。
「事己至此,還說什麼,你到底跟不跟咱們走?」朱名孝不耐煩的問,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跟!」事到臨頭,能不跟嗎?!她恨恨的道。
「那快放人走吧!」朱名孝催促。
她回身給了自己的兩個手下一個眼神,這兩人馬上明白她的意思,放了人。
大伙見方小喬被松開了,幾個人便急著轉身離開,水玉蘭瞧著方小喬跟上來了,放心的點頭。
一行人很快往朱名孝鑿的暗門去,可等出了暗門後,水玉蘭再回頭,卻不見方小喬的身影了,她心驚,立即要回頭找。
「你做什麼?」雷青堂拉住她問。
「小喬又不見了!」她急道。
雷青堂質疑的瞪向簡鈺容,她馬上露出一副無辜模樣。「我人都放了,你們都親眼看見的不是嗎?」
「可她剛剛還在大伙身後,怎麼轉眼就不見了?」水玉蘭質問。
「這我怎麼會知道,也許她腿短跑得慢些。」簡鈺容撇笑。
「你!」水玉蘭見到簡鈺容的兩個手下這時才由暗門出來,不禁心生懷疑,馬上回去暗門里,這一鑽回去,瞬間她血液凍住了。
雷青堂追她而來,見到門邊的景象也是一驚,其他人回頭見到這幕,個個怒火中燒了。只見方小喬躺在地上,胸前插了一把刀,水玉蘭趕上前抱住她的身子,悲怒交加。
「小喬!」
方小喬氣若游絲,已經瀕死。「二……二少女乃女乃……奴……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她嘴角溢出大量的血來。
水玉蘭眼淚奪眶而出,不敢相信一刻前還好好的人,如今己要離她而去。
「不,不要死!」她大喊。
「您……保重……」方小喬極度不舍的望著自己的二少女乃女乃,之後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就斷氣了。
抱著方小喬的尸首,水玉蘭驀然怔住,腦中一瞬間浮出自己與方小喬初相識時的情景。
小喬狼狽的求助她,牙市上她求青堂買下小喬,在一起前往杭州的船上,小喬不幸遇刺受傷,差點沒命,等到了杭州別府以為從此就能安穩下來,小喬卻又擔心她被府里的人欺負,處心積虎為她著想,鼓勵她別退縮爭取主母的地位……而今,又跟著她來昌化冒險,甚至因此丟了性命……
「簡鈺容,你為什麼要殺小喬?!」她悲不可抑的怒問。
簡鈺容本想趁人不注意,了無聲息的殺了方小喬的,可沒想到水玉蘭會這麼快發現方小喬又失蹤了,這會殺了人後難免有些心慌。
「這人累贅,所以殺了。」知道辯解不了,她老實承認殺人了。
「你才是累贅,居然殺了小喬!」唐雄這段時間與方小喬相處,有了交情,見她慘死極為悲憤。
簡鈺容哼聲。「殺了她又如何?與你們聯合起來設計我相比,這只是對你們的小小懲罰,等逃月兌成功,你們幾個,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她本來盤算等逃離客棧,賈善德抓不到她後,就立刻去找王同天求救,那痴r的家伙還頗迷戀她,自己只要回到他身邊,賈善德就暫時動不了她。
可這會,怕是在這里就先要跟這群人翻臉了。
眾人沒防備到她是這麼心狠手辣的女人,竟會趁眾人沒留意之際殺了方小喬。
水玉蘭怒火攻心。「你給小喬納命來!」她從不曾動過刀劍,這時卻是氣憤難當的搶過趙英腰上的刀,要殺了簡鈺容替方小喬報仇。
簡鈺容看似較弱,其實頗有武功底子,輕易就閃過水玉蘭的刀,回身還想搶過刀回擊,但雷青堂已經先一步奪下水玉蘭的刀,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劃過簡鈺容白玉無瑕的臉,由于他動作太快,讓她的兩個手下來不及護主。
簡鈺容慘叫後梧著受傷的臉,不敢置信雷青堂竟會毀了她的容。「你竟敢?!」
「你這女人作惡多端,這也只是小懲,大懲在後頭!」雷青堂怒道。
「大懲?」她一愣。
「姓田的,姓練的,你們幾個休想逃!」賈善德率眾追來了。
簡鈺容臉色一青,立刻明白這就是他所說的大懲。他要把她丟給賈善德?!
「不,我跟你們走——」
「在你殺了小喬後,這是作夢!」趙英吐了她口水。
自己之前還丟臉的曾教她的美色迷惑過,後來發現她原來是娼婦中的娼婦,且心狠手辣,對這種女人實在不屑至極,而今她又殺了小喬,他與唐雄恨不得也殺了她。
簡鈺容表情無比驚愕,再加上血流滿面,那模樣恐怖極了。「不可以丟下我,那姓賈的會讓我生不如死……」她驚恐的說。
「那也是你的報應。」朱名孝憤然道。
「快走!」嚴文羽見賈善德已到,催促眾人。
水玉蘭舍不得放下方小喬的尸首,淚水不停流。當初自己若不在牙市買下她,小喬也許過得不好,但還能活著不死,是自己害了小喬,她自責愧疚,悲傷不已。
雷青堂曉得她的心情,但此處不容她再多待,只得強拉著她離開。
此時賈善德己追來,雷青堂帶著水玉蘭再出暗門,簡鈺容與手下驚慌失措的要跟上來,但唐雄與趙英拿刀堵著他們,不讓他們跟來,等人都出來後,立即將暗門鎖上,讓簡鈺容離開不了客棧,須臾後,他們由暗門另一頭听見賈善德的怒吼聲,還有簡鈺容的哭叫聲,她落入賈善德手中,下場可能真如自己所說的生不如死了。
賈善德有布政使王興業撐腰,這回是發狠了,調動了在昌化所有的官兵,就是要抓拿雷青堂一行人,他們到處搜查,連民宅也不放過,幾乎是翻地似的在尋他們。
逼得雷青堂他們只能逃出城鎮往郊區去,但追兵沒斷過,當他們甩掉一批,又有一批追上來,賈善德追人確實有一套,讓他們絲毫沒有喘息的時機,照這樣下去,他們真的很有可能被逮,所有人神情越來越顯凝重了。
「在那里,快抓人!」一行人在遠離官道的小棧道上,後頭驀然有人大喊。
他們一驚,回頭去瞧,竟有上百人追來,水玉蘭見了手腳都有點發軟了。
雷青堂牽起她的手,表情依舊從容不迫。「咱們盡力逃就是,你別擔心。」
水玉蘭望著他,似乎不管在任何險境之下,他總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瞧著他,她真能不怕了。
他們很快的跑過棧道,追兵一路鍥而不舍的追,深夜,他們逃到了一座茶莊前,茶莊地處偏僻,周圍只種滿茶樹,附近並無其他人家,眼看追兵將至,他們己無處可躲藏,嚴文羽建議,還是去敲別莊的大門,求得一線生機。
雷青堂同意,嚴文羽親自去敲門,打算好好說服這戶人家收留他們一晚。
不一會,一個女人領了兩個小廝前來應門了。
這女人不到三十歲,氣質出眾,看來精明干練,也頗有美色,開了門後,見門外是一群瞧起來風塵僕僕的人,而當中只有一個女人,還臉色蒼白,這大半夜的出現一群陌生人,她只是狐疑的瞧著他們,面上倒鎮定,並不見害怕。「夜已深,幾位有什麼事?」她微仰起下巴問。
嚴文羽臉上帶笑,不見異狀。「咱們是由城里來的游客,不想一群人玩得太盡興,卻迷路了,想情商呃……夫人借住一宿。」他見她的年紀應該已婚,且這態度應該就是這里的主人了,便稱她夫人。
鎮上正在舉辦玉石集會,來了非常多的外地人,這些外地人在鎮上玩膩了,不時也會跑到郊區來游玩,但少有夜里迷路來求宿的,女子眼眸銳利,打量起嚴文羽,忽然覺得這人有幾分面熟。
「鎮上的玉石集會昨日就結束了,瞧你們就像外地人,怎沒回去,還往這郊區來?」她謹慎的問。
「這……本是計劃這趟游玩了,明早就要回去的,但這一耽擱,怕是沒辦法趕著走了,夫人若能夠,勞煩給咱們這群人方便,咱們願意付你住宿的銀兩。」
「銀兩是不需要了,但你是茶商,怎會到玉石集會湊熱鬧?」她皺眉問。
而她這一問,所有人一驚。
「你認識嚴某?」嚴文羽臉色一變。他們即便是在逃難當中,沿途仍小心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分,以免將來為自己或家族帶來禍端,可這女子一開口就知他是茶商,顯然認識他。
「嗯,嚴老板的信用很好,去年的茶季,有人想介紹咱們認識,順道提一提可有合作的機會,可那回朋友才領著我上前,你忽然不知有什麼急事便先走了,因此沒有機會為我引見。」她解釋。
茶季每年辦在江蘇吳縣,是茶界的大事,熱鬧不下于昌化的玉石集會,嚴文羽每年都會前往參與,藉此與業界的友人相聚,也從中做成不少生意,可他從沒見過她,而她卻已經清楚他的身分了。
他與唐雄、趙英相視一眼,他們後有追兵,若這女子透露了他們的身分,那就算他們逃過今日也逃不過明日,他心中頓時起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