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喜長公主的天真,這麼輕易就讓她撥弄,而她說的話也不是假話,至少九成是事實。「……長公主請息怒,民婦說這些也只是希望長公主別從外人那听到這些話,若是由同為王家人的民婦親口告訴您,您也許會好受點,將來才不會道我王家人不老實,沒實話說了所有事。」
「哼,王春安簡直是王八蛋,還妄想做本公主的駙馬,他哪里配!」
「您真不嫁春安嗎?他會失望的!」許玉惺惺作態的說。
比雁萍撇嘴瞧她,「本公主乃金枝玉葉,哪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娶的,況且你告訴本公主這些事,不就是希望本公主不要嫁給王春安嗎?放心,王春安那家伙,就是送給本公主,本公主還嫌是廢物一個!」
比雁萍還沒天真到真以為許玉是存好心告訴她這些事,這女人膽子不小,敢挑撥她,要不是自己真對王春安沒有興趣,這女人有得她整了。她轉身回宮去,不去見王春安了。
許玉見她翻臉,登時嚇出冷汗來。原來長公主不笨,知道自己沒安好心,這會沒揪著要自己好看就算不錯了。
但可憐那王春安還在相約的地點,從白天等到深夜,從晴天等到雨天,還被蚊子咬了滿身也沒等到人。
唐家自買下孔記之後,事業規模越來越大,已獨霸西朝的織造業,如今的唐家雖無皇商頭餃,但商業利益已超越皇商。
不少人替孔記欷吁,孔安南也曾風光過,卻是干出了胡涂事,讓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諸流水,人還身陷囹圄,這一生恐怕都無出獄的一日。
其實眾人私下還忍不住八卦,說是孔安南不長眼得罪了唐元寧,才會讓孔記一夕易主,而得罪唐元寧的火苗就是孔記之前的第一繡娘、現今唐家的當家小妾陸明雪。
唐元寧一怒為紅顏,氣得並吞孔記,連對方的繡娘也一並接收,這次孔安南可算是徹底失算,落得女人、事業兩手空,一敗涂地的地步。
這日,陸明雪忙完府內的事,來到織造處指點繡娘們刺繡以及剪裁的功夫,剛繞過一個廊彎,赫然見到一個人由面前走過,那背影看起來眼熟得很,又香就在身邊,她馬上問又香,「你見到了嗎?那是孔敦!他怎麼會在這里?」
「姊姊被陷害出獄後養傷了一陣子,自是不知姊夫買下孔記之後,孔敦沒地方去,就厚臉皮的留下來,而他知道你鐵定是不喜歡他的,所以都躲著你,今日算是躲慢了,才讓你撞見背影。」又香撇嘴道。
孔敦先前仗著孔安南的勢,在外胡搞瞎搞,名聲壞透,如今孔家倒了,養不起他,外頭也沒人肯聘請這麼一個陽奉陰違、兩面三刀的小人,這家伙便不要臉的說,唐家既買下繡坊,那他就是唐家的人,硬是要留下來領唐家給的工資,實在是一點羞恥心也沒有。
陸明雪倒是沒怎麼在意這件事。「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只要他好好做事,別再把從前那些壞毛病帶到唐家來就可以了,其他的,得饒人處且饒人,隨他去吧。」她不計較孔敦之前曾怎麼為難過她的事。
「姊姊人真好,就盼孔敦能好自為之,別再不知收斂的胡為。」又香搖頭。其實她認為孔敦狗改不了吃屎,將來怕是個禍患,但姊姊心腸好,肯給機會,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
陸明雪不再理會孔敦的事,帶著又香往繡間去。
而另一頭,唐元寧正在與各處管事們開會。
唐家事業大好,眾人對生意上的討論越發熱烈,此時章再生突然匆忙進來,打斷會議,十萬火急的通報,「少爺,不好了,她來了!」
坐在由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主位上的唐元寧,聞言霍然起身,那神情說不上是焦慮或煩躁,總之是坐不住的樣子。
屋里一干人瞧他這樣子不免感到一驚,到底是誰來了,竟能讓東家這般失常?!要知道自家東家可是向來沉穩,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
「東家若有要屬下們幫忙的地方,咱們是義不容辭!」眾人見他難得驚慌,皆義氣相挺的說。
「不需要,此事事關人身清白、身子所有權,得自己解決才行,今日我有急事處理,就先散會了!」說完,他快速往外走,留下一臉錯愕的眾人。
「再生,這……東家剛說‘事關人身清白、身子所有權’是什麼意思?」有人問。難不成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賣東家的身子?!
眾人齊齊看向成天跟在東家身邊的章再生,讓他給大家解惑。
章再生表情嚴肅,「意思就是,少夫人打算將少爺送人了!」
「嗄?!」眾人傻眼。
「各位放心,少爺會保住清白的!」章再生斬釘截鐵道。
「這跟東家的清白沒有關系,是少夫人怎麼能……」
「少夫人是狠了些,但少爺會想辦法讓少夫人不要拋棄他的。」
「拋棄什麼,咱們說的是婦德、夫綱,少夫人……」
「就是婦德、夫綱的問題,少爺堅持從一而終,不會讓少夫人因而背上棄夫失德之名,少爺自己也不致因為被拋棄而夫綱不振。」
眾人啞然,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我曉得你們擔心什麼,少爺不會被休的,這臉咱們都丟不起的是吧!」
「……」眾人傻眼。
阿紫才剛走進唐家織造的大門,就被大膽的下人荒唐的架進偏廳里來,她正大怒著。
唐家奴才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她無禮,她一腳抬起來就想往門板踢去,才剛要踢,門就開了,一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她一驚,腿馬上縮了回來,規矩的站定,不敢造次的忙說︰「李將軍怎麼會來此?」
李永瞧了一眼她縮回去的腿後,才含笑的進到偏廳,她則是尷尬的模模自己險些闖禍的腿,自己雖貴為郡主,但對方可是大將軍,又是長輩,她說什麼也不敢拿身份壓人。
「郡主又怎麼會來此?」李永反問她。
「我……阿紫來找陸明雪的。」她支吾一會兒後說。
「听說郡主上回已找過她了,這回又想做什麼?」李永再問。
他臉上始終帶著笑意,讓她就算想拒答都不好發作。
阿紫見到李永也已心知肚明,他是元寧哥哥找來擋她的,否則以自己郡主的身份,誰敢對她無禮。
「阿紫想勸退陸明雪,讓她離開元寧哥哥。」她說實話。
「你明知不可能,那人是元寧等待已久的心上人,元寧不會讓她走的。」
「那就兩女共事一夫,這點我不會計較,難道這樣也不行?」她委屈的說,堂堂一個郡主不顧顏面都做到這境地了,沒道理不能成全。
「不行,就算明雪同意了,我也不答應!」唐元寧現身,他唇瓣緊抿著並且往下拉,說明了他此刻的慍怒及不滿。
阿紫完全沒將他的拒絕听進耳里,見他出現,立刻朝他奔去,「元寧哥哥!」
唐元寧身子一側,避開了。「郡主,元寧已娶妻,得自重。」
阿紫的表情僵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已娶妻,不好與其他女人太親近。」
她呆呆地望起他來。「元寧哥哥,你真這麼在乎她?」
「當然。」這事她不是不知,他應無須再多強調什麼。
「那阿紫呢?你不在乎阿紫了嗎?」她扁著嘴可憐兮兮地問著,她人美,這樣委屈著的小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在乎。」
「真的?!」阿紫的眼神瞬間晶亮起來。
「元寧與慶王爺相交多年,也與郡主相識,怎能說不在乎,但這在乎與男女之情無關,純粹是瞧在慶王爺的分上。」
阿紫笑不出來了。「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我不信,你分明是喜歡阿紫的,那些年沒有陸明雪,你對阿紫不是這種態度,是陸明雪要你疏離我的!」
「不,明雪本來說要將我送給你,是我不同意。」
「她要將你送給我?!」她听了先是大喜,但後面的話又讓她失望。「你為什麼不同意?」
「我不會和明雪以外的女子同床共枕,這事我做不來。」他這話說得也太露骨又毫不留情面。
一旁的李永忍不住瞧他一眼,從沒听過男人守身如玉的,這小子為了陸明雪,倒是連男人的面子都不顧了,居然明白的告訴別人,他只要一個女人,這便罷,阿紫好歹也是個郡主,倒貼已經是夠慘了,還遇到堅貞不從的,這女子的顏面要往哪里放?
丙然,阿紫泫然而泣。「元寧哥哥,不說我父王三妻四妾,就是西朝一般百姓男人尚有一妻一妾,你怎能說只願意與一個女人同床共枕?」
「我不是他們,而他們娶的也不是明雪,當然會需要別的女人,我既擁有獨一無二的女人,何需他人。」
她這下像掉進了冰窖里,從頭頂涼到腳尖。「你……你……」
「郡主請回吧,以後別再來了,以免彼此困擾。」他不客氣的送客。
阿紫怒到不行。「我若不走,堅持留下來找陸明雪談呢?」自己被拒絕得太沒面子了,她不免賭氣。
「我都說不了,你找明雪也無用。」唐元寧听她還是要找陸明雪,渾身肌肉都繃緊了。
「我就是要找她,讓她說服你!」
「表叔,勞煩將東西拿出來吧!」他索性不再與她唆,轉向李永,沉聲說道。
李永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好吧,橫豎我今日就是專程來替你送東西的。」接著,他轉向阿紫說︰「郡主,我今日進宮見皇上了。」
阿紫聞言臉色略白。「你進宮見皇上做什麼?」她頓覺不安。
「替你去向皇上求個旨。」
她嬌顏又是一變。「求……求什麼旨?」
「皇上听聞你有意下嫁元寧,便托我帶了份密旨給你。」李永由懷里掏出一份手諭給她。
她見狀竟跌坐在椅子上,不敢去接手諭。
李永同情的上前去,將手諭塞進她手里。「你還是瞧瞧吧!」
阿紫猛吞口水,好似這份手諭是洪水猛獸,嚇得手都抖了。「我……我不急著看,回去看好了……」她起身,那神情慌張,像是被嚇得魂不附體。
李永搖頭,不過是一封信而已,就魂飛魄散的樣子……他其實也不想去請旨嚇她的,實在是她纏著元寧也沒用,就算元寧硬著頭皮說好,恐怕也……
「我……我回去了……」方才還信誓旦旦不走的,這會倒急著離去了。
「多謝表叔。」阿紫一走,唐元寧馬上對李永感謝起來。
「甭謝了,我這也是為你兩人好,就是有點對不起阿紫那丫頭,不過……唉,不好多說了,我事情辦完,也該走了。」說著,李永咳聲嘆氣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