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行天下 第一章 獻身攝政王(2)

「盧信剛,你倒會用人,這兩廝認錯人就罷了,還給本王找了個急色鬼。」男子開口,聲音清冷至極。

被他點名的人正是山東總督,他本在鄰縣拜訪舊友,得知攝政王駕到山東,十萬火急的趕回來,心想自己雖慢了一步,但屬下會負責招待,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哪知趙延與年之聲這兩個蠢蛋竟然迎錯人了,還給這人物找女人,而這女人竟是——

「趙延、年之聲,你們是吃錯藥了嗎?辦的這是什麼蠢事?」盧信剛怒斥兩個手下。

趙延與年之聲立即往地上跪去。

年之聲抖聲道︰「卑、卑職們沒見過殿下玉面,殿下又是微服而來,身邊沒了攝政王的儀仗,卑職們難免認錯……」

「是啊,是啊,再加上這人身形與殿下相似,卑職才會糊涂的將人迎回來,卑職們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啊!還、還有這丫頭,她本性不是這樣的,之前是知書達禮的官家小姐,真不知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浪蕩的……」趙延接口,簡直悔不當初,不該找這膽大妄為、敢強了男人的丫頭來伺候攝政王的。

春芸姝听到這里算是明白了,原來屋里這人不是驀允,真正的驀允就是眼前那冷傲陰寒的家伙。此刻再瞧那衣不蔽體的冒牌貨,兩人身形是差不多沒錯,長相也有三分相像,但氣質與正牌貨那份矜貴之姿相差十萬八千里了。不過,驀允位高權重,總督府的兩個小闢之前哪里夠格見得上他的面,自是憑形容去接人,會接錯人其實也情有可原。

「想必這位就是真正的攝政王了,既是認錯,就是誤會一場,您也別怪罪人了,至于小女子春芸姝也不是浪蕩之徒,這人的衣服還有褲子是自個兒不小心掉落下來的,與我無關,這一切都是誤會。」

她俐落的說話,只是說完後,在場的人卻是驚凸了眼。

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眼前的可是當朝第一號人物,更是個喜怒無常的主,這丫頭難不成不想等秋後處決,此時就想死?

驀允緩緩將目光投向她,眼神冰冷,令人有滅頂之危,她雖勇敢的迎上去,可心下明白,自己穿越前若是上流社會中金字塔里的一員,這人就是金字塔頂端那唯一至高,瞧著他,自然而然有矮人一截之感。

「姝兒,你不僅失德失儀還放肆,誰允你能直視殿下的,你爹就是這樣教導你規矩的嗎?」盧信剛斥她。

她听他喚自己姝兒,又提起爹,可見這人是識得她的,又見這人穿著官服,跟著驀允一道進來,張口就斥責兩個屬下,她猜這人八成是總督府的老大——總督大人了。既然這人身分不低,自己也得賣賣面子,且他識得真正的春芸姝,為了掩飾靈魂換人之事,她故意低首乖巧的道︰「姝兒是因為家中遭逢巨變,一時受驚,行事才會大膽些,還請見諒。」

盧信剛思索,一個養在深閨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突然受到家變的刺激,是有可能導致性情大變的,對于她反常的舉止倒也不懷疑了。

一旁的趙延猛然記起,春家次女被抓進死牢前曾一度驚嚇斷氣,本以為已經沒了氣息,後來又轉醒,也許就是在轉醒後性情大變了,這下也理解了她為何與之前不同了。

「爹,姝妹可能嚇壞了,不是有意冒犯殿下的。」說話的是盧升,盧信剛的獨子,生得十分英挺,他是跟著盧信剛進來的,因為驀允身邊圍著一票侍衛,他被擋在後頭,這會擠到前頭來,看到假冒驀允的人半光著身子,先是臉色一變,還是替春芸姝說話了。

「你住口,殿下在此,這里沒你說話的余地,退後頭去!」盧信剛喝退自己兒子。

「可是——」

「讓你閉嘴,你還說?」盧信剛怒目。

盧升這才闔上了嘴巴,但恨恨的瞪向跪在地上的趙延和年之聲,怪他們將春芸姝獻給驀允。趙延與年之聲沒敢看他。

只听盧信剛接著斥他兩人道︰「混帳東西,誰讓你們找這丫頭來伺候殿下的,殿下乃萬金之軀,豈容一個死囚玷污!」

兩人臉色發青,趙延更是一緊張就口不擇言的道︰「她好歹曾是金枝玉葉,也與公子定過親,而今春家問罪,這婚約自是不算數了,可至少她還是潔淨之身,卑職們這才想到由她來伺候殿下的——」

「本官責你胡亂找女人給殿下,你扯小兒婚約做什麼?!」盧信剛氣極敗壞,急急阻止他再說下去。

一旁的年之聲也趕緊伸肘撞趙延的腰眼,讓他不要再說下去,這家伙是燒壞腦袋了嗎?居然提這事,這豈不是自曝他們讓攝政王睡人妻?這事不說破,誰也不會在乎一個死囚與誰定過親,可一說破那就難听了,更何況苦主還是總督大人的公子,連總督大人都沒臉了,他能不惱恨到想割他的舌嗎?

春芸姝這下又了然了,原來這位總督大人是自己無緣的公公,還有那看起來挺俊俏的小子則是無緣的未婚夫,此時顯而易見的,無緣的公公正急于撇清與她的關系。唉,一朝失勢,眾叛親離,豬狗都不願同籠,這人情冷暖,古今都是一個樣的,這種事她看得透,倒不怪他。

驀允得知她是春冬山的次女,犀利的目光盯著她一會,見她明媚豐盈,尤其那一雙眼精燦明亮,對眼前的場面沒有一絲懼怕,頗有智慧與膽識,正要開口說什麼時,一道閃光朝他直撲而去,他未動,身後竄出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快如閃電的替他隔開撲面而來的利刃,接著與刺客打斗起來。

令人吃驚的是,刺客居然就是被迎回總督府的冒牌貨!

眾人見刺客身手極好,竟能與驀允身邊的第一高手蘇槽過招超過二十招還不敗。蘇槽是當朝的武狀元,通常取人首級于十招之內,而這人能撐到現在,顯見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春芸姝則蹙眉,這冒牌貨會武功,那就不可能讓自己輕易扯去衣物,分明是故意戲弄她,思及此,她心頭火起,但隨即一想,深覺他不是單純的戲弄她而已,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要讓闖進來的人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他才好尋機動手行刺驀允。

哼,她可不是能讓人隨便拿來利用的人,對這人她算是惱上了!

春芸姝抿嘴見刺客與蘇槽你來我往打得難分難舍,但不久即居于下風,蘇槽得了空隙一掌往他的胸口打去,然而這一掌擊出去後,他立即得知上當了,原來刺客借著他的掌勢讓鋒利的刀直往驀允的方向飛去。

眾人大驚,來不及攔下那把刀,眼見刀子即將刺入驀允身子時,忽然一條不知什麼東西打下了刀子,接著,刺客哀嚎一聲,腿被蘇槽打斷,狼狽的摔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回神後才看出打落利刃的是什麼,那居然是一條褲帶,而且正是刺客自個兒的,只是,之前褲帶被春芸姝扯掉,這會卻被她拿來壞他的事了。

「你這蠢女人——」刺客腿骨折斷趴在地上,不敢相信是一個女人讓他功敗垂成。

「小子,這是告訴你,女人不好欺負,以後別隨便吃女人豆腐。」春芸姝不屑的說。

「你!」他咬牙怒目,恨不得將她剝皮。「我殺了你——」

他忍著雙腿劇痛,爬上前要殺她,但才剛動就讓盧升給踩住,踩的還是斷腳處,令他鮮血淋灕外加哀嚎連連。

「連殿下也敢行刺,你該死!」盧升恨聲說,像是替驀允出氣,可態度活月兌月兌就是泄恨的語氣。

驀允冷笑朝蘇槽看了一眼。

蘇槽立即上前去。「盧公子,你想泄玩妻之辱,不必行殿下之名,這人我還得好好審問,等我查明他的行刺動機後,若想報仇,先等殿下允了後再說吧。」蘇槽毫不留顏面的道,並讓人將刺客由盧升的腳下拖出帶走,算是解救了刺客不必受盧升的折磨。

不過知情的都曉得,刺客只是暫時喘口氣,落入驀允手中,下場除了生不如死,還是生不如死。

盧升雙頰漲紅,他確實藉機報未婚妻被辱之仇,雖說春芸姝未過門,之後他也不可能娶她,但再怎樣也曾是自己的女人,容不得別人污辱,況且自己都沒踫過的女人,憑什麼先讓人便宜了去。而他這層心思被人當眾說出來,要不難堪也難,偏這人是蘇槽,驀允身邊的第一人,被諷刺也得忍下了。

盧信剛見兒子在驀允面前這麼沉不住氣,不禁狠瞪了兒子一眼,盧升也在父親的狠視下,臉色由紅轉白了。

刺客被帶走後,盧信剛隨即指向趙延與年之聲,怒道︰「你倆混帳,竟帶了刺客進總督府!」

兩人萬分驚惶,趴在地上顫抖得骨頭都要散開了,刺殺驀允不管是主謀還是從犯,都得死啊。

「卑、卑職們不知這人是刺客,卑職們無、無心之過,還請大人明察!」

盧信剛看著兩個屬下驚懼的模樣,沉默地深思起來。

兩人心想盧信剛是長官,好歹會保他們或說上幾句開月兌的話。

誰知,盧信剛一轉身便朝驀允跪下道︰「殿下,這兩個家伙不知死活干出蠢事,卑職事先完全不知情,請容卑職親自徹查此案,拷打兩人,逼出真相。」

他不僅不相救還棒打落水狗,省得自己沾腥,讓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登時都愣住了。

驀允銳目看著盧信剛,看得他背脊上的冷汗直下,就在他汗濕了整片後,驀允終于開金口的道︰「本王自是信你的,但要本王將人交給你——」

「殿下若不放心兩人在卑職手中,盡避砍下兩人的腦袋。」

听見盧信剛的話,兩人眼都瞪大了,他不僅不顧多年上下屬官的情誼,為自保竟還狠心對他們痛下殺手?!

這事就連春芸姝也搖頭,盧信剛做人可真夠現實,撇清得夠快、夠絕!

「蘇槽,這兩個你帶下審問吧。」

驀允讓蘇槽將趙延與年之聲押下去,並未交給盧信剛。這表示未全信了盧信剛,令盧信剛心下極度忐忑了。

蘇槽讓人將嚇到癱軟的趙延與年之聲押下去,這之後驀允才瞧向了正皺著眉的春芸姝。「你救了本王的命,倒是不簡單啊!」語氣不冷不熱,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蘇槽卻是訝然的看了眼春芸姝,似乎頗吃驚。

春芸姝留意到蘇槽的表情,雖不解他對驀允的話有什麼好驚訝的,但也沒多想,對驀允微笑道︰「好說好說,小女子不過是巧在站的位置離您不遠,手上那家伙的褲帶又還沒丟掉,千鈞一發用來打落了那把利刃,這也算您命不該絕吧。」

她十分得意,自己沒見過古代人打架,那招式有退有進,簡直結合了力與美,不像未來人胡打一通,用的只是蠻力,哪里有看頭,因此她看得起勁,也自然而然注意到那刺客忽然露出的奸笑,她馬上猜出他的意圖,想也不想就甩出手上的東西,沒料到竟然沒失手,順利擊下了刺客射向驀允的刀子。

當她洋洋自得的話一落,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氣。

「姝兒,你放肆,殿下本就是命重之人,你哪能對殿下說出這等不知輕重的話!」盧信剛喝道。

她馬上省思了一下,古人行止規範多,此刻面對的又是權傾一時的人物,自己說話方式得改一改才行,最重要的是她有求于人,一條命還捏在人家手里呢。

她牙一咬,朝驀允跪下了。「小女子說話不知天高地厚,還請殿下莫要怪罪。」這里人動不動就下跪,她不識時務也不行,這時候當跪還是得跪,能屈能伸吧。驀允是真正的權貴,那華光流轉,俊美逼人,瞧得她雙目微炫,光這分銳氣就夠教她震撼的了。

「本王可以不與你計較。」他清冷的說,神色上也真沒怒氣。

她見狀,膽子大了起來,想起自己的任務,春家老小的性命還危急著,便把握機會張口再道︰「春家有冤,小女子的爹春冬山是無辜的,請殿下為爹、為春家伸冤。」

他瞅著她明明求著他,神情卻又不自覺的露出桀驁來,十分有趣。「你說春冬山無辜,可有證據?」

「爹說並無虧空上繳朝廷的銀子,這些銀子都用于民生,是一分也沒有貪進自己口袋里,此刻小女子手上雖無證據,但相信爹是清白的,只要殿下肯給小女子一點時間,定能查出真相。」她初來乍到,對春家的事哪里了解多深,對這案子也只在牢里听爹娘與弟弟說過,然而她既已成為春家人,這條命就與春家綁在一起,說什麼也得為春家人月兌罪。而她敢提爹是被冤枉的,求的不是驀允放了春家人,她真正想爭取的是自由與時間,讓她可以親自去了解案情,並找出救春家人的辦法。

「你想親自為你爹翻案?」他訝異她會有此提議,一個女人想插手朝廷的貪瀆案,未免太膽大妄為。

「姝兒,你胡說什麼,你爹的罪狀都已清清楚楚的擺在那兒,無一絲冤枉,你還查什麼?更何況你還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家懂什麼?不知天高地厚也得有個限度,再胡鬧下去,不用等秋決就教殿下先送你們一家上路了。」盧信剛哼聲說。

「是啊,這案子若能平反,憑我爹與你爹的交情能不想方設法的救嗎?你別再說些笨話了,乖乖回牢里去,改日……我會去探你的。」盧升也忍不住說。

她撇笑。「說到同僚之情,瞧你爹方才對待下屬的模樣,他不多踩春家一腳就算不錯了,我可不敢奢望你爹能替我爹做什麼。至于你,雖說春家敗落,但你我婚約應該還在,你若還顧著這點情分就別只是來探監,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比方說助我查案,讓你爹瞧瞧一個女人能不能救出家人。」

盧家父子先是被說得面紅耳赤,接著再听她大言不慚的說能救家人,兩人又青了臉。

「你這是不自量力!」盧信剛再罵。

「姝妹,你這樣逞強也改變不了春家的命運,只會自己鬧笑話罷了。」盧升也覺得她不識好歹。

她抬著下巴。「就當我自不量力又如何?春家的命運我不自己改變,難不成還靠你們?」她一臉的諷刺。

這教兩父子全嚇了一跳,她何止受驚嚇變了性情而已,根本是變了一個人了,時下有哪個女子這麼大膽的,幾乎都目中無人了。

居高臨下盯著她的驀允,似笑非笑起來。「你可真令本王吃驚,好,就瞧在你救了本王的分上,本王給你兩條路走,一是本王放過你,讓你獨活不死,二是給你十天,讓你自己去找證據證明春冬山的清白。不過,若你找不出證據,仍得和春家人一起死,你選哪一個?」

這確實是個誘惑,十天後也許她根本找不出任何證據救人,也得跟著死,但若這時候選擇放棄家人,那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

盧家父子不用想也認為她會選擇獨活,爹娘與弟弟的死罪是月兌不開的,眼下自己有機會活命,哪有人傻得不把握的。

驀允饒富興味地瞧著她思考的神情,勾了勾薄唇。「如何決定呢?」

她抬眉看向他,臉色凝重。「好,給我十天,我定會翻案!」

她話一出,盧家父子便愣住了。

「春芸姝,你傻了嗎?」盧升問。

「傻?救自己的爹娘和弟弟這叫傻?原來大禧朝的親情薄弱至此,為了活命對家人至親的死活都能拋啊?」她笑得譏諷。雖然春家人不是她真正的至親,但念及與春家人關在牢里的期間,春家人對她的照料以及感受到彼此濃厚的相依之情,她不忍拋棄他們,況且她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相信十天後定能憑一己之力救出家人的,因此她選擇與春家人同生共死。

驀允臉上掛著笑,但眼底卻極為冰冷。「好,本王就給你十天,希望你真能給本王驚喜。」

「多謝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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