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一兩 第五章

爺越來越奇怪了,不僅吻了她,對她的態度也越發令人不解。

銀一兩在上書房側著小腦袋,想著自進王府以來所發生的事情。現在王爺對她的教學不再局限于書法功夫,連四書五經,甚至記賬也都在他的教學範圍內。

另外,只要她喜歡,有興趣學習的,他從不阻止,好比一日她上街巧見一名姑娘虎虎生風地騎著一匹快馬從她身旁呼嘯而過,模樣好生颯爽,當下羨慕,回頭就向他暗示要求騎馬,他依舊沒當面應允,但隔日就有一名馬師牽著馬至廚房問她何時能開始練馬。

實在不解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哼,也不是全然的好,他不僅多次戲弄她,有幾次還差點讓她小命不保,最最最可惡的是,他竟然奪走了她的初吻,而且事後連一聲道歉也沒有,看她的眼神也一次比一次奇怪,書她現在每次與他在上書房獨處時,都會覺得有些發毛。

她越來越迷惑了,也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令人難以捉模的人,有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想不通,結果就不知不覺趴在案上睡著了……

「啊!」銀一兩醒後驚叫,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上書房里,七王爺專屬的金面銅鑄軟榻上,身上還蓋著他專用的蠶絲薄被。難怪昨夜她睡得如此舒服,可是,是誰抱她上榻的?她明明記得自己最後是趴在桌案小睡片刻的,最後怎麼會睡在這軟榻上?

如有人抱她上楊,那又會是誰呢?

她敲敲腦袋,怪自己睡得太熟,才會連是誰好心抱她上榻都不知道,這下她向誰道謝去?

「哎呀!不管了,還是趁沒人發現前快開溜吧!」她腳尖才要伸下地板就听到開門聲,嚇得她火速又將腳收回。

「七弟,真是抱歉,一早就來打擾,你——」太子已經與朱戰楫一腳踏上書房,也一眼看見愕然縮于軟榻上的銀一兩,神情不禁有些訝然。

「爺,太子……我……」這可糟了!太子和主子議事,她這奴才竟在上書房里睡大覺,成何體統?她趕緊起身打算告罪,只是才要出聲就听到太子先開口揶揄。

「七弟,你府里的廚娘還真是特別,敢情您這書房重地成了她的寢房了?」早知道七弟寵這丫頭,但不知容忍她成這模樣,連父皇前年御賜的金面銅鑄軟榻,都讓這丫頭糟蹋。

听太子這麼說,登時嚇得銀一兩一動也不敢動,張著大眼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聞朱戰楫冷冷地低笑,瞄了一眼軟榻上發抖著急的人兒。「這軟榻本王已轉送于她,這丫頭愛怎麼用隨她去。」

送給我了?她震了一下。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送給她了?七弟,你還真是慷慨啊!」太子越發驚異。開始深思地打量起軟榻上抖動的身子。

不喜她被人盯著,朱戰楫不著痕跡地走至她面前,將她身上的蠶絲薄被拉好,蓋住她的身子,扯了扯她因剛睡醒而凌亂的發絲,出奇溫柔地以眼神示意她安靜待在軟榻上不必怕。

有了他的護衛,銀一兩咬咬唇,這才停止發抖。

他轉身隔開了太子打量的視線,淡漠地道;「說正事吧!」

「在這丫頭面前說?」太子驚叫。

朱戰楫聳聳肩,輕描淡寫地問︰「有何不可?」

「可是,這可是國家機密,怎能讓一個丫頭……萬一……」他張口結舌,有些不可置信。

「本王說過,有何不可!」他不耐煩地再次重復,口氣不容質疑。

「呃……那好吧!」太子不敢再堅持,只得含怒地瞪了一眼榻上的人。這丫頭不僅沒有對他這個太子行禮,也沒有即刻下榻的意思,一個廚娘還真的想待在這里听國家大事,她真是好大的膽子。正想要怒斥一頓,卻轉身瞧見七弟的臉色,暗吸一口氣,也就不敢發作了。

罷了,他現下連個丫頭都不如。壓下熊熊怒火,敢怒不敢言,窩囊地直接提重點。

「七弟,你幾日沒上朝了,上回所提邊關作亂之事,事態緊急,父皇要我在上朝前先問問七弟的意思,看是要戰要合,父皇也好在朝上有所主張。」明著皇帝是這皇朝的主子,但天下都知道他七王爺才是這皇朝幕後真正的掌權者,連皇帝要施行新策都要先請示過他方能算數,所以自己在這受點窩囊氣算什麼。太子自我安慰著。

朱戰楫涼涼一笑。「要戰要和,父皇與你不是早有主張了,何必來問我?」

太子心驚。「哪有的事,若沒七弟指示,我與父皇哪敢自作主張?」他汗涔涔地否認。七弟該不會發現了什麼了吧?

「是嗎?那本王若是說要和呢?」

「要和?呃……若七弟是這個意思,我會轉告父皇的。」太子低著首,連拳都握不緊,只能任雙手抖著。

「哼,轉告父皇,這事不急著商議,過幾日再說。」他不急著表態,還有事要確認呢!

「……我會轉告父皇七弟的意思。」太子頭也不回地急奔離開和宮王府,直奔皇宮朝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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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太子一離開,朱戰楫馬上收起冷笑,轉身朝著軟榻上無措的人兒走去,見她臉色發白,似乎真的受到驚嚇。

其實他是故意領太子來的,明知道她正在他專屬的床榻上睡得香甜,就是忍不住想看她驚惶失措的表情,想來自己還真是變態。

「你要做什麼?」一見他走近,下意識里她忙捂住嘴。

他見狀失笑。「你這是做什麼?」

「我怕你……又想……欺負我。」銀一兩反應直率。

她的行徑讓他又好笑又好氣,本來沒這打算的,如今反被她三言兩語燃起熊熊欲火,看來他不順勢一親芳澤是對不住自己了。

他徐徐走近,她則像是老鼠般忙著要下榻竄逃,但哪由得了她,貓捉老鼠總是輕而易舉,才一個步,他已經將她定在軟榻上。

「你你你……又想做什麼?」上回被輕薄去完全是因為他出其不意,這回她可是有防備了,說什麼也不能再吃虧,可瞧這情勢,似乎對她很不利呢。

「我想做什麼,你瞧不出來嗎?」他那布滿的雙眼這會兒讓她呼吸急促,猛咽口水。

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7

「你不要靠近我——」銀一兩氣虛地說,手更是抓起薄被將嘴兒覆得緊緊的。

「好大的膽,竟敢命令本王?」他雙眼的欲火轉沉,伸手不過稍加一扯,薄被已然飛至牆角。

「啊!」眼看薄被不保,她急急伸長手臂要救回被子,朱戰楫則趁機攔腰將她抱起,迅速將她壓在身下。

這會兒兩張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了,眼對眼的,連嘴也即將要對上,銀一兩杏目圓睜,連呼氣都不敢。

他笑得越發邪氣,而且發覺這麼近看著她還真是一種享受,尤其她睜著大眼,迷人的酒窩也因驚惶而隱隱若現。他迷惑了,心跳第一次亂了序,不得不承認這丫頭到底是抓住他了,只是她顯然還不明白自己對他的魔力有多大。

朱戰楫支手定住她掙扎的身子。「不許動!」他輕喝。

在他的威喝下,她居然真的一動也不動。「爺……

雖然喜歡上這樣的丫頭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決定不再抗拒自己的心意,不再有一分的遲疑,他輕柔地吻上她青澀的唇,更異于第一次時的粗暴,他要她享受這個吻,分享他此刻紛擾不安的情感,這就算是對她的表白吧!

他大膽地品嘗她的鮮美,她那似蜜桃色的唇瓣在經過他細膩專注的潤澤下,顯得更加鮮紅欲滴。

熱吻逐漸軟化了她的防備,不知不覺中發出嚶嚀聲,掙扎的小手也已經改為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不放,他的唇勾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呼出鼻間的氣息,就像是寵溺的喟嘆。

一陣天旋地轉後,清風拂來,銀一兩不可置信地仍教他強鎖在懷中,呆傻的腦袋完全不管用,無法思考、無法運作,更無法想起自己方才干了什麼事。

「一兩,好好記得這份心,明白嗎?」朱戰楫由激情中緊急控制住自己的身體變化,此刻要了她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是他難得想珍惜的人,他不想嚇壞她,只得由著自己受苦,也難得用心良苦地暗示。

「明白什麼?」激吻過後,她竟還呆傻地問。

他哈哈大笑。「看來我還要再教上一段時間不可,但不急,就由著你再傻上一陣子吧。」

爺是什麼意思啊?她茫然不知,沒有發現鎖住她身子的手,始終沒有放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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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河今年第四度淹水,搞得民不聊生,朱戰楫心情煩悶。

話說只河流水含沙量高達百分之五十至六十,且自中游大轉彎入下游處,地勢驟降,進入平原地帶,河水流速隨之驟減,河床淤塞日益嚴重,沿岸居民唯有築堤自衛,然沿岸雨季過度集中于夏季,故只河往往一再潰堤泛濫成災。

朝廷幾次修築堤防治水皆敗,追究其因,一是尋不著治水人才,二是官吏多次貪污工程銀兩,才使得堤防一再潰堤,枉費朝廷耗費大量金錢人力。

「爺,九門提督刑大人來訪,說是有事求見。」李少傾身稟告。

正煩,他不耐地揮手。「這事叫一兩處理打發去,別來煩本王。」

「是,爺,可是……一兩姑娘不在府里,與錦兒上街去了。」李少回稟。

眾人眼尖,瞧銀一兩日受倚重,雖然在王府仍是一名廚娘,但不知何時起,總代表爺處理大小事務,地位早超越在爺身邊服侍多年的他和總管,于是大伙早悄俏改了對她的稱謂,不敢造次。

「上哪去了?」

「听說為爺挑選春茶去了。」爺好品茗,對茶尤其講究,由茶葉本身至沏茶功夫火候,稍有不如意便殺人治罪,銀一兩為求王府安寧,這一年來「舍身冒險」的都是由她親自挑茶煮水,以免再有人為此喪命。

「嗯。」他應了一聲算是知道。

由于朱戰楫沒進一步指示,就表示那位刑大人還是得干候著,等銀一兩回來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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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朱戰楫皺著眉與丞相在前廳議事,總管悄悄附耳道︰「爺,容嬤嬤方才來報,說是一兩姑娘出事了。」爺議事原不許人打攪的,但事關一兩姑娘,還是事先稟告一聲的好,以免出事。

「出什麼事?」他眉頭蹙緊。

「听說被押進衙門里去了。」

「什麼?」他揚高聲調。「是哪個混帳東西找的麻煩?」他怒氣頓生。

「稟爺,听說是在金陵府城的第三衙門。」

「好大的膽,去,去把人給本王帶回來,要是少一根寒毛就叫那小小愛衙提頭來見!」他大怒。

「是,奴才這就去。」總管懾于他的怒氣,低首快步而去。這府衙要倒大楣了。「

「慢著,還是本王親自走一趟。」他喚住正快步離去的總管。因為不放心,決定親自前往,他倒要瞧瞧誰這麼大膽,敢押了他跟前的人!

以爺的身分親自去府衙這種小地方要人?總管意外之余實已見怪不怪,只要事關銀一兩,事情發展總會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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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和宮王爺大駕親臨,府衙大小闢員全嚇得跪地不起。

「哇!」銀一兩托容嬤嬤回府求救,竟見爺親自出馬,一陣委屈油然而生,原本跪在地上受罰的,馬上拔腿奔向他,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

眾人愕然,隨侍的總管與李少以及在場所有人皆當場傻眼。她、她、她竟敢不經允許,犯了大忌地觸踫爺身?

不僅不知死活死命抱著爺,小臉更是埋在爺的胸前哭得死去活來,像是受極了委屈,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那痛哭流涕的嘴臉,正弄髒爺一身高貴無瑕的紫緞錦袍,瞧爺的臉色死白,這下誰還救得了她?

「你受傷了嗎?」朱戰楫緊繃的臉異常冰冷。她讓人動了刑嗎?

「沒有……哇……可是……哇……」她哭得正厲害,只顧著搖頭,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他明顯地緩下頰來。

可是……哇……咳咳咳……」

「甭說話了!」瞧她哭得上氣下接下氣,越是急著想說話越是發不了聲,他惱得低斥。

總管見狀,硬著頭皮輕扯她的衣袖,擠眉弄眼地提醒她——你犯了大忌,還不快快離開爺的身子!

可銀一兩哭得專心,哪有心思注意到總管的暗示,再說觸踫他身子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禁忌了。她有事要報啊!扯著朱戰楫,她抽抽噎噎的想說話。

他眉皺得更緊了。

這回輪李少為她心急,干脆附耳提醒,「你犯了忌啊!」著急暗示地瞄向她還扯著爺不放的手。這下她該懂了吧!

「犯了忌?啊!」頓了一會後,銀一兩這才像鬼附身似地彈跳開來。對了!之前都是爺自己主動踫她,所以當然沒事,這會兒可是自己急昏了拽上他的,這下甭說急著救人,恐怕連自己都九死一生了。

「總管。」王爺喚的是總管,她卻驚跳地猛退一步。

他是要總管命人殺了她嗎?不要啊,嗚嗚……

「爺,一兩姑娘她不過一時心急……」爺的命令向來不容人置喙,總管生平第一次逾矩地違背求情。

「手巾。」朱戰楫不耐煩地朝他伸出手。

「咦?」總管愣了一會。不是要人拿下一兩的小命嗎?瞧著爺伸上前的手,他這才會意,忙由懷里掏出干淨的手巾恭敬地遞上去。「爺!」

他先慢條斯理地擦淨被弄髒的胸口後,若無其事地再將手巾轉遞給銀一兩。

「咦?」她錯愕地盯著手上的巾子。爺的意思是要她用這個上吊自殺嗎?但這手巾也太短了點吧?

「要擤鼻涕、擦眼淚,弄在這上頭,別再弄在本王身上了。」他如是說。

「嗄?爺……不殺我嗎?」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呆呆地問。

爺反常了嗎?

如果眼神可以灼傷人,她大概被爺的眼神燒死了。

她說錯什麼了嗎?趕緊轉向總管與李少求救,也見兩人一臉訝異,因為爺的行為與他們的想法背道而馳,一時也沒了主張。

只見朱戰楫無視跪了一地的官員,徑自朝著府衙主位挪身坐了上去。

「好了,現在可說了,出了什麼事?誰欺負你了?」第一次瞧見她哭得這般激動,他的心沒來由地緊揪,一股怒氣油然而生。

「沒人欺負我,被欺負的人是錦兒。」這時她才想起還趴在地上被打得半死的人。

「錦兒?」他蹙眉。

「爺,您要救救錦兒,她是冤枉的,還教人給打得半死。」想到錦兒的慘狀,銀一兩鼻子一酸,又要哭出來。

他沉下臉,瞧了眼堂下正趴著一個被打得昏厥的人。「你也受刑了?」聲音更顯得嚴厲,方才問她沒受傷,並不表示沒受辱。

「府台大人……命人打了我一耳光,不過這不是大人的錯,是我不肯他們對錦兒動刑,大人才治我妨礙公務——」

「你教人給打耳光了?」他的神色陰沉至極。

「是啊,不過不疼了,倒是錦兒她快被打死了。」她不關心自己,只是一個勁擔心錦兒的情況。

「你就為她才哭得這麼上氣不接下氣?」

「……」她吸了吸鼻,羞赧地點頭。方才就是見錦兒被嚴刑責打,以為她要被打死了,才會急瘋了地大哭大叫。

朱戰楫臉色更加難看了。

「府台,告訴本王,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時才想到以頭叩地,不敢起身的府

「啟稟七七、七爺,堂下人因偷竊被人指證,微臣正、正在審問。」這號大人物怎麼可能親臨在這小小愛衙?當人來報時他還不敢相信。他這府台不過是地方小闢,第一次見到皇親貴族,而且還不是一般人物,而是人稱皇上皇的七王爺!瞧他一到這小小的府衙即被一千護衛親兵給包圍得水泄不通,見這王家氣勢,他如臨大敵地猛吞口水,聲音不爭氣地怎麼也發不全。

「你說本王府里的人偷竊?」他的聲音益發森冷。

愛台驚得再叩一首。「微臣該死,絕無此意,再說,微臣並不知道堂下人就是七爺您府上的人啊?」

朱戰楫瞟向銀一兩,「錦兒已昏厥,你替她說說,怎麼回事?」見她在堂下抱著昏迷不醒的錦兒,臉上依舊掛著淚,哭哭啼啼的教人不忍,他灼人的眼光更熱上幾分。

「是,爺……」她又啜泣幾聲才說︰「今日是我的壽辰,錦兒、容嬤嬤與我說好要出府玩樂為我慶賀一番,途中經過市集,錦兒遇上一個陌生同鄉,與之聊了幾句,哪知那位同鄉竟是位偷兒,偷了市集上不少人的財物,數人指證錦兒與那偷兒交談過,就認定錦兒與偷兒定是同伙,便將我們扭送府衙,這府台大人又不分青紅皂白就將錦兒打得半死硬要她招供……嗚嗚……」說著又委屈地哭了。

盯著她的淚半晌。原來她很會哭,是水做的嗎?「別哭了。」他僵硬地下令。

她嚇了一跳,臉漲得通紅。爺不愛人哭嗎?她努力吸回鼻涕,為了救錦兒不敢再放肆哭出聲。

見她雖硬止住淚,但委屈的神情,通紅的鼻子,卻在在令他不滿。

于是余下的怒氣自然就發泄王府台身上。「府台,那小偷目前可有消息?」

「回七、七、七爺,沒有。」府台至今仍叩著首跪地,看來王爺一點也沒有要他起身之意,他跪得雙腿發麻。

「無用的東西,真正的犯人逮不著卻拿本王的人治罪,你要命不要!」他怒拍案堂。

「七、七、七爺,饒命啊!」這下府台叩首到連額頭也瘀青一片。

「爺。」主人叫喚立即應聲。、

「去,傳我口諭,要刑部派員緝拿,一個時辰內給本王拿下這名小偷,否則刑部一干頭頭全都提頭來見。」刑部一向只處理重大刑案,如今這等宵小竊盜案竟動用到刑部,可見他氣得下輕。

王爺口諭一出,果真不到一個時辰,刑部就有消息傳來,而錦兒也在銀一兩的要求下先讓總管遣送回府療傷,不到一刻,刑部一干最高官員就誠惶誠恐地親自押送一名小賊前來交差。

朱戰楫哼著聲,尚且滿意他們的表現,將人交給了府台,「如今人犯已到,堂下的罪人本王可以帶走了嗎?」他聲音薄涼,教人不寒而栗。

這聲罪人差點讓府台嚇破膽。「七爺明察,小的不敢了。」他連番求饒。

「不敢?你可知無故責打王府丫鬟,驚嚇本王廚娘該當何罪?」正事辦完,該要秋後算賬了。

萬萬沒想到堂堂一個王爺會為幾名奴才親自到府衙出頭,府台驚惶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來人,掌嘴。」他厲聲下令。

李少會意,也不假屬下之手,親自為銀一兩出氣。爺有仇必報,這仇又是因銀一兩而結下的梁子,當然輕饒不得,這幾下子耳光他自然得親自出手。

耙動爺的人,該死!李少是練武之人,手勁不小,才幾下耳光府台就已牙崩吐血。

「夠了。」銀一兩不忍,低聲阻止。

李少停手看向主子,見主子點頭他才退向一旁。

「一兩,你要幫這東西求饒嗎?」朱戰楫高坐堂上,目帶寒光。

「爺,他年紀不小,禁不起李大人的手勁,再打下去會打死他的。」

「說的好,本王就是要打死這混賬東西。」

「不要,府台大人雖然遇事不察有錯,但罪不致死。」

「你怎知他罪不致死?在本王看來他其罪當誅,百死無惜。」

「爺?這又是您的人命螻蟻論嗎?」銀一兩不滿地問。

他一愣,繼而輕笑。「不,這會兒本王可不是要印證此論,本王可是第一回要肅清昏宮,為百姓除害啊!這狗官為地方父母官,處事不公,昏庸無能,如何為百姓辦事?朝廷要他何用?不如早早除去,還可為國家省些糧餉,用以賑只河之災,如此說來,你說該殺不該?」

「……話是沒錯,但一條人命總是——」

知道她又要提人命可貴,勿輕易殺生這無意義的話語,他眉頭深鎖。

罷了,今日她已受夠驚嚇,不願再見她梨花帶淚,于是勉強道;「夠了,今日就饒過這狗東西,他日再有人伸冤投訴,本王定要摘他的腦袋,絕不輕饒。」

銀一兩霎時破涕為笑,連連謝恩。

博得她的一笑,他似乎心情轉好,臉上殺氣頓時柔和不少。

愛台保下命來,不住稱謝,不禁老淚縱橫,哀嘆好生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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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衙,銀一兩跟在主子身旁服侍他上轎。

「上轎。」朱戰楫低喚。

「咦?爺,您要我上轎嗎?」以為自己听錯了,她狐疑地問。往常她若陪他出門,她一向隨轎跟在身旁走著,今天怎麼要她上轎與他一起坐了?兩人獨處,這好嗎?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色魔呢!

「上轎!」這次口吻可不耐煩多了。

她嚇了一跳。算了,就看在他今天救了自己和錦兒的份上。不敢再遲疑,她趕緊爬上轎去。

「爺,出發了嗎?」李少訓練有素,雖然覺得古怪,但也當見怪不怪地探問。

「嗯,上孔雀大街。」他由轎里如是交待。

「嗄?不回府嗎?相爺還候著呢!」方才急于出門,打斷爺與相爺議事,這會兒相爺定還在府里等著爺回去繼續商議。

「派人回去說一聲,要丞相明日再來一趟。」朱戰楫簡短交代。

李少領命而去。

轎里,他眯眼盯著銀一兩,惹得她一陣發毛,「爺,您上孔雀大街……想做什麼?」這轎子雖寬敞,但畢竟封閉,與他這麼近相處,這熱熱的氣氛讓她渾身不自直。

「今日不是你壽辰嗎?」

「咦?」

「痛嗎?」輕托起她細致的臉龐,果然留有細細的掌痕,心下更是惱怒不已。不該心軟輕饒,真該要殺了那不長眼的混官的!

她咬牙搖搖頭。「早不痛了。」見他目光泛著心疼,心頭起了一絲絲奇異,小臉不自覺跟著泛紅。是轎子太熱了嗎?怎麼自己渾身發燙,不會是病了吧?

「以後不許再這麼哭哭啼啼,有事為什麼不提王府?要讓人這麼欺著?」只要提起他的名諱誰敢給她氣受?偏偏這丫頭放著金字招牌不用,讓人這麼打壓受氣!思及此,他心里便不甚痛快。

她扁起嘴又是委屈。「這和宮王爺的名頭沒爺允許,我哪敢私用,就怕人說王府的丫頭沒規矩,仗著七王爺在外狐假虎威。」

「你怕弄壞了我的名聲?」朱戰楫覺得不可思議。他行事向來為人爭議,我行我素從不顧世人眼光,尤其這所謂的名聲,以他殺人如麻、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風格,早蕩然無存,而她卻情願受辱也不願污他名聲?

好個傻丫頭!苞著他這麼久,還改不了這剛直的笨性子嗎?

「爺,其實我知道您對我好,不在意什麼名聲,但我去世的爹常告誡我,為人不可仗勢欺人,一切評理行事方是正道。」銀一兩說得正經。

原來是家訓……他諷笑地搖搖頭。這就難怪了!

「你也知道本王對你好?」剛毅的臉龐柔上幾分。

她靦腆地偷瞄他一眼。「爺對我總是格外的容忍,不少恩典我是知道的,不過……」

「不過什麼?」他邪笑不已。不只是她一個人明白而已吧,恐怕全王府都知道他對她是有心栽培,至于如何的栽培法,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不過你老是欺侮我。」她忍不住嘻著嘴。

「哦,我怎麼欺侮你了?」

「你還說呢,你欺侮了我兩次……」銀一兩越說越小聲,連臉都紅了。想起他兩次偷襲她,上回還莫名其妙說了令她不解的話,這會兒還敢裝糊涂,厚!真是吃人夠夠。

「只有兩次嫌太少了是嗎?」朱戰楫含笑地拉過她的手,就是戒不掉逗弄她的樂趣。

「你!」她氣得怒瞪他。

他嘆了口氣。「真不明白你讀書習字樣樣天資聰穎,可為何這事你就是遲遲不開竅,換做別的姑娘早就樂不可支了,偏偏你——唉!」這恐怕是他人生以來第一次的挫敗。

「開什麼竅?為什麼別的姑娘會樂不可支?」她還傻傻地問。

他申吟了一下。覺得自己有些蠢,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遲鈍的丫頭?

「罷了,來日方長,日後我會加快腳步讓你明白為什麼別的姑娘會樂不可支。」朱戰楫決定今天暫時休兵,他可不想再繼續品嘗自己難得一見的挫折。

她則是一臉迷茫。什麼嘛,爺總是這樣教她模不著頭緒!可看在他方才救命的份上,她就不再理會了,但有一件事她可是好奇得很。

「爺,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銀一兩側著頭小心地問,發現爺握著她的手始終沒放開過。

他雖沒有出聲,但點個頭算是恩準丫。

她這才大著膽子問;「方才……在府衙我一時不察……主動踫了爺的衣物,您怎麼都沒發火?」瞄向她始終被握著的小手。爺似乎特別喜歡觸踫她,莫非外界傳言夸大了,其實爺並不是這麼「潔癖」的人,眾人以訛傳訛,這才將爺的忌諱說得這般嚇人吧?

他斜眼瞟向她,喟嘆。再次氣虛啊!「你居然質疑我為什麼沒發火?」

「嗯。」這件事不只她好奇,恐怕連總管以及李少他們都好奇不已吧!

朱戰楫唇角揚起了漂亮的弧度。「誰說我沒發火的,這會兒我正打算好好懲罰你!」

一見到他邪氣的笑容,銀一兩馬上驚惶地發覺自己又成了籠中鳥,才想逃就被困在轎內的一角,他更是毫無避諱地將她牢牢鎮在胸前,精準無誤地欺侮了她第三次。

十二人豪華大轎一路招搖餅街,轎子一路搖至金陵第一貴賓酒樓含悅樓,七王爺帶著廚娘包下全樓,找來歌舞助興,當晚滿席珍饈,他龍心大悅還連飲幾杯,恩賜所有隨從縱情狂飲。

未了,還帶著她大搖大擺地進了以金玉聞名的寶芳齋,親自挑選稀世玉釵相贈當祝壽賀禮,這才帶著酒興由廚娘攙扶著悠哉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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