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長安最教人津津樂道的人物首推剛上任的丞相兼御察史冶冬陽了,說起這入朝不到兩年即官運亨通連跳好幾級的翩翩貴公子,大伙就可以口沬橫飛的說上數個時辰也不膩。
在前相張說退下後,冶冬陽不無意外的立即在群臣毫無異議的情況下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位置,除此之外,眾人對他最最最感興趣的就是他與闇帝之女問的奸——戀情。
這兩人郎才女——稍嫌瘦了點,但基本上精靈秀麗——呃,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人未成親即同住一個屋檐下,現今世道雖開放,但也還沒開放到男女未婚可公然出雙入對,登床上榻到……耳鬢廝磨的地步,這傳出來活該是傷風敗俗,天大的丑聞一件,但此事發生在闇帝之女的身上,卻只能說是驚世駭俗得——理所當然。
另外,這公主怕男人的事也傳得沸沸揚揚,公孫謹身為公孫謀之女,理當刁鑽不可一世,居然願意听一個男人的話,這可讓大伙松月兌了下巴,不敢相信。
眾人四處探問這謠言從何而來,可真有其事?只要有幸進得這冶府里的人,莫不睜大眼楮拉長耳朵,就想多知道些什麼,好出去跟外人說說,讓眾人也能羨慕羨慕,而長安有名綢莊的老板就打這主意。
「公主真是美若天仙,這套衣裳襯得公主嬌妍異常啊!」中年女老板打扮艷麗,臉上盡涎著討好的笑。
「是嗎?真的美嗎?」公孫謹瞧著自己性感的袒露束陶,外頭僅披著薄紗明衣,下穿長裙,裙腰及胸,頭梳高髻又簪花,瞧起來確實嬌妍。
沒錯,這女老板確實沒說錯!
「美,公主什麼人?是至高尊貴的人,配上這身將曲線展露無遺的衣裳,更顯得華貴性感無比。」
「呵呵。」她笑得闔不攏嘴了。
「來,公主,小民還特地為您訂做了披帛,披上這飄揚的披帛,增加嫵媚的動感,保證您這回走出府邸,所有人就會死盯著您瞧,以為是仙女下凡了。」女老板繼續卯足勁拍馬屁,只要討得這位公主歡心,就是她最大的活招牌,一說德貽公主都中意,鐵定能造成風潮,讓她大賺一筆。
鮑孫謹馬上披起披帛,這一披,果然有畫師們筆下「紅杉窄裹小纈臂,綠袂帖亂細纏腰」的味道。
「你做得很好,非常漂亮,嘿嘿,趕明兒我就穿這身衣裳上街去招搖一下——」
「招搖?」
這聲音一出現,某人細脖子一縮,大眼珠子一轉,小鼻子一皺——「哎呦,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深吸一口氣,嘴角用力住上擠後從容轉身,小手立即勾上男人臂上。
男人扯起笑,斜睨她一身暴露的裝扮。「昨兒個有人告訴我,在東市上瞧見一個很像你的人,穿著招搖還大剌剌過街,我還斥說你對這等袒胸露背的庸俗裝扮不屑至極,不可能是你,對方卻指天立誓,還找來了證人,硬說看到的金面就是德貽公主你,我依舊不信,結果你——」他難掩失望的上下瞄了她一眼。
她臉色在瞬間青黃交替。「這……那人鐵定不是我!」她昧著心,矢口否認,細細的薄汗在額際悄悄冒出。
懊死!是誰抓她的包?還告狀!
「那這身衣裳?」
她面色一整,回身瞪著女老板、「你這奸商,不是說過我崇尚簡單保守的款式嗎?瞧你竟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狎衣來,不想活了是嗎?」她第一時間把惡行全推給別人。
女老板一臉惶恐,「可是這衣裳明明是公主您指款訂——」
「你在說什麼鬼?我不是說了嗎,這衣裳傷風敗俗到有礙觀瞻,能穿嗎?你還不給我滾,以後別再來了!」她擠眉弄眼,雙手左右擺動的要人快滾。
女老板這一驚可不小,公主的男人一回來,她竟馬上像只縮了羽毛的孔雀,說變臉就變瞼,嚇得她頭伏得低低的趕緊逃命去。
這傳言還真不假,天不怕地不怕的第一公主就怕她的男人,她得回去跟街坊說她是親眼所見啊!
「瞧,這真是個誤會。」公孫謹撇得一干二淨,涎著討好的笑。
冶冬陽沒轍的搖著頭。這丫頭過世的娘可稱得上是真正的善良純水,但生的這個女兒簡直可以說是一瓢作惡的壞水!
但他更該對自己搖頭,怎麼三千弱水他就只取這一瓢飲?!
「呵呵,請問那人是誰啊?怎麼這麼巧看見與我相似的人?」烏溜靈眸極迅速的溜了一圈,她笑眯著眼挨近他問。
他沒好氣的斜睨她。「告訴你好讓你去找人晦氣嗎?」這不受教的丫頭,還想報仇。
「說這什麼話,我不過好奇,想問問是誰對我這麼熟悉,兩人認識認識,說不定能成為嚙臂之交呢。」精燦的瞳眸滿是惡光,嬌聲辯白,還沖著他咧嘴笑、她肯定會先讓那人斷一只臂來表示誠意的。
冶冬陽無奈的揉揉眉心。「認識?我瞧你又想惹事當趣事,你這好事的丫頭!」自從與這丫頭在一起後,他最大的工夫就是花在消這丫頭的「孽欲」,她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想尋釁惹事,樂此不疲。
唉,就像穿衣這等雖然是小事,但陛下為了一改武則天以來後宮的奢靡之風,下令全國各地均不得開采珠玉及制造錦繡,主張崇尚簡約,她身為公主,理當響應,但是卻偏偏要搞怪,尤其喜歡背著他搞怪,讓他很是頭痛。
「才不是呢!」她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想找人麻煩。
他喟嘆,懶得再跟她爭辯,只瞥了她身上的裝扮,再次皺足眉頭。
她瞧下,巴掌大的臉蛋立即沖苦他甜甜笑開。「你這人真小氣耶,我讓人瞧一下下行嗎?」
「讓人瞧你的袒陶露背?」他頗不以為然,確實不喜歡自己的女人穿得太暴露。
「你真愛吃醋!」她喜孜孜的說。
他攬過她的腰。「所以這是故意要惹我吃醋的嗎?」
「嘻嘻……」她掩嘴笑得得意。
丙然!他想裝的威嚴臉孔一對上她那小奸小詐的模樣,立既變得支離破碎。
又是一個無聲的嘆息。「好吧,我醋也吃了,這身衣裳你還要穿出去嗎?」
她媚眼一拋。「不了,男人是天,都听你的,我怎麼敢忤逆你呢?」
冶冬陽難以維持爾雅的翻了白眼。這話由她口中說出——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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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暮春!」冶家老爺大吼。
丫鬟上來提醒,「啟稟老爺,暮春現在是公主的跟班,不在這兒伺候。」
「喔。」本來想找暮春為他打包行李的,一時之間竟忘了那小子現在不負責雜務了。
「老爺,您找我?」暮春原本就在附近,一听見叫喚就出現了,
冶秋雨反而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他一出現,就表示公孫謹也在附近。
「我——」
「冶老爺找暮春什麼事?」果然公孫謹蹦蹦跳眺的進門。
「公、公主!」一見到她,冶秋雨立即僵硬了身子的站立起身。
她瞧了皺眉,冶老爺是冶冬陽的爹,她可不希望未來的公公對她「肅然起敬」。「冶老爺,您請坐吧。」她恭敬的說,
「不不不,還是公主請上坐。」他忙說,可不敢造次。
她莞爾。「爹。」突然喊出。
他一听,眉眼都是驚嚇,「公、公主?」她剛喚他什麼?爹、爹?!
她嘆了聲,「爹,您當初都將長媳鐲子交給了我,我就是您的媳婦了,這聲爹早晚要喊的,我只是先喊習慣罷了,您可不要嫌棄。」
「嫌、嫌棄?」他怎敢!
她故意問︰「難道您不滿意我這個媳婦?」
「怎麼可能!」他趕緊否認。開玩笑,她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矜貴媳婦,他怎可能有膽不滿意?
「那好,以後謹兒就改喚您爹,喚久了您就習慣了。」她笑嘻嘻。
「可、可是……」
「爹,謹兒很感激那日您為了我,專程上長安來阻止冬陽跟萬安成親,您為了我不怕得罪權貴的模樣,讓謹兒銘感五內,謹兒好感動,原來您這麼疼我,這聲爹我叫得心甘情願,還外加真心誠意,從今以後謹兒會好好侍奉爹的。」她驀地跪下。
他驚得老眼暴凸。「公主您這是做什麼?!老夫擔待不起,您快請起!」
「我是您未來的媳婦,哪有公公擔待不起媳婦的?這話要傳出去,謹兒才要感到擔待不起呢。」
冶秋雨說不出話了,她這是認真的!
「以後謹兒還要學著侍奉公公,請爹能多指教。」她仍跪地。
他紅了眼眶,以為兒子成了未來駙馬,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說不定會瞧不起他這個銅臭商人公公,于是想還是早早離開長安回洛陽去,免得自己成了礙眼的人,可哪知這連皇帝都忌諱的人,竟對著他下跪喊爹?!這份禮數,讓他不由得激動的老淚縱橫了。
「爹,您別哭了,謹兒會是個好媳婦的,」不知何時,冶冬陽回來了,一面對著父親說,一手扶起跪在地上的人兒,眼神感激的凝望向身邊的小女人。
「嗯嗯……」冶秋雨抹著老淚,已經哭到沒法子說話了。
他有了個好媳婦,對得起冬陽死去的娘了,嗚嗚……
冶冬陽使了個眼神,暮春立即扶著老爺進屋,讓他開心的哭個痛快。
「謝謝你。」父親一走,冶冬陽托著公孫謹的腰馬上說。
「謝什麼?」她嬌俏的反問。
「謝你的愛屋及烏,」他寵愛的凝睇著眼前的人兒,盡避她再驕矜頑邪,對他卻是越來越百依百順,連爹她都願意真心侍奉,這份心意他銘記在心。
「沒法子,你交代我不可忤逆,要以男人為天。」她笑得宛如春花般燦爛嬌媚。
原來她當真听進去,也開始盡本分的執行了。
「你學得很快,孺子可教也。」他馭妻有成,滿意的頷首。
「既然如此,可有獎賞?」她勾起唇,媚笑。
深瞳飽含了悟。「要獎賞是嗎?」
低下首輕輕含住她的女敕唇,兩人恩愛得若無旁人,尤其是頑劣 性的公孫謹,根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隨性女子,登時媚眼一轉,「暮春。」
「欸!」這一喚,才安頓好自家老爺的暮春立即應聲,接著「砰」的一聲把大廳的六片門給帶上。
「他被你訓練得不錯。」冶冬陽一怔後含笑。
她立即眉彎眼笑。「多謝夸獎。」
「就在這兒?」他挑了眉。
「沒在大廳試過,應該比較刺激。」
他勾唇,不甚真心的問︰「不怕傳出去不好听?」
「怎會?我這是在伺候夫君,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她答得煞有介事。
「那好,叫暮春拿條繩子來。」
她狐疑,「做什麼用?」
「綁你。」
「為什麼要綁我?」
「因為沒試過,應該更刺激。」
她笑,「可是你不怕傳出去不好听?」這男人,也沾染上她邪惡的氣息了。
「怎會?你這是在伺候夫君,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冶冬陽笑得溫婉,眼里一股邪魅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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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等的檀木圓桌上,一陣痙攣後,女人趴在男人厚實的眉頭上嬌喘不休。
男人憐寵的撫著她滲出薄汗的凝脂雪頸。「還要嗎?」
女人搖著首,說不出話。果真刺激,刺激到她暫時無法再承受第二次。
這男人的風度翩翩到了這回事時全沒一絲風範,邪惡得如同婬魔再世,差點沒連她的骨頭也給吞蝕殆盡。
「不要?我還以為你喜歡追求利激,非得到極致才行,否則不會滿意。」他惡惡地取笑。
這一激,她馬上眉眼怒張。「我有說不要嗎?我不過是搖頭表示不、要、停!」她死鴨子嘴硬。
他不住笑岔了氣。「你這丫頭就是不肯認輸,非要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才肯低頭。」他太了解這丫頭的習性了。
「哼!」女人撇過頭去,不理他的訕笑。
「真想?」他斂起笑容,扳過她光潔的俏臉。
她噘著唇,「再休息片刻就可以了。」就是不肯示弱。
他又想發笑了,但忍著,「謹兒,我問你,你這肚子真沒消息?」他撫上她細致平坦的小骯。
她臉兒一紅。「沒有。」
冶冬陽微蹙劍眉。「咱們努力成這樣還沒有消息?」
她有點不自在的挪了一子。「你很想要有孩子?」她小心的問。
「這是自然,只要有了孩子,我就可以上長白峻嶺提親去了。」
她驚喜,「咦?我過了觀察期了嗎?你願意原諒我了?」
「爹都非你不認了,我還能不娶嗎?」這丫頭怎麼在這事上就沒了聰明,除了她,他還會娶別人嗎?
她不開心了。「原來你是為了爹才答應娶我?」
他笑。「正啊,我可不想擔這始亂終棄的罪名,落了個眾矢之的的地步。」
「哼,你什麼時候這麼怕人說閑話了?」她板著臉,一臉不痛快。
「不是怕人說閑話,是怕你爹爹不認我。」他不再逗她,說出實情。
「提到我這個難搞的爹爹嘛……此刻你若這麼去找他,他大概會把你丟進獸籠里讓他的寶貝們咬得稀爛,再做成堆肥澆花。」
她又下意識的模上左小指,唉,從小她身嬌肉貴,爹爹把對娘的用心全放在她身上,可容不得她有一點閃失,這讓她殘了一指的事,想必已傳到爹爹耳中,想那爹爹的怒氣鐵定連尚叔、袁姨也制不住,這會還沒下追殺令,就是因為她還緊黏在這男人身邊,倘若她離開,這家伙保證不過三天必喪命。
「所以我就想,倘若你有了孕再去見他老人家,他的刁難會少些?」
他這麼說她就懂他的意思了,原來這家伙想拿她的肚子當擋箭牌,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讓爹爹下手輕些,計是好計,不過……他想錯了,對別人或許是好計,但對爹爹來說,這可是要命的下下計。
「喂,咱們……不生成嗎?」她絞著手,垂下眼。
他訝然。「你不喜歡孩子嗎?」
「喜歡……」
「那為什麼?」
她眼神一黯。「……我娘是在生我時過世的,我怕……」
「怕自己跟你娘一樣?」他心疼的撫上她的發。
「嗯,雖然我的身體健康,跟娘不一樣,但總是害怕冒這個險……」她哽咽了起來,娘為了生下她,拚死一條命,徒留下爹爹孤單一人,從此郁郁寡歡,她不想再讓爹爹經歷這樣的事,萬一她也……爹爹這回大概真的會成魔,屆時再無人拉得住他了。
而且,她也舍不得身前的男人。
失去她,他又會如何?會跟爹爹一樣郁恨嗎?還是就此淡忘了她?
瞧見他眉尾那道傷痕,她目光不禁放柔。天下雖沒幾個男人能像爹爹一般痴情,但這家伙能為了她跳崖、毀容,這愛既濃且深,她相信他的愛能像爹爹對娘一樣的濃烈,所以,她也不忍讓他承受跟爹爹一樣孤絕終身的遭遇,不想在他身上發生這種事,那太悲了!
冶冬陽輕摟住瞼色蒼白的小女人,指尖在她唇邊來回摩挲。「我明白了,生孩子這事就隨你,我不會勉強的。」他愛憐的安撫,生不生子他原就沒有太大的堅持,既然她對此有心結,他也不忍她擔心受怕,只要她好好活著,其他一點都不重要。
「對不起,你是獨子,不知你爹是否會接受?」她還是不放心。
他目光包容。「爹那方面我會去說,你不用擔心。」
「嗯。」她滿心感激的緊抱住他,這男人真是寵她。
至于爹爹那里,她得再想想其他辦法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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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冬陽露臉,氣候宜人,該是使人神清氣爽的,可卻硬是有人不舒坦。
冶冬陽看著一前一後踏進冶府大廳的兩人,眉頭微微蹙起,這兩人怎會打上交道?
「冬陽,這回又要勞你幫幫我了。」李嗣謙又找上門,但令人訝異的是南宮輔也跟著一起來。
「又怎麼了?」冶冬陽冷冷的問著,不甚關心,對南宮輔更加冷淡。
李嗣謙難掩心急。「這武惠妃又想害我。」
「喔?」冶冬陽更冷淡、兩人一起出現有異,沒听到重點前,他可不會隨口答應些什麼,給自己惹來麻煩。
「冬陽,這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不聞不問啊!」其實那日婚宴後,他對冶冬陽早就有了戒心,無奈冶冬陽的聲勢如日中天,還有可能成為德貽公主的駙馬,說什麼他也得按下自己的不滿,況且主動找上他合作的南宮輔也堅持要他走這一趟。
「怎麼說?」他還是慢悠悠的。
「武惠妃想要父王立她為後。」李嗣謙焦急的說。
「陛下寵幸她多年,立她為後也是早晚的事不是嗎?」他依然是那副事不關己的口氣。
本子嗣謙急得略微提高音調。「但是這女人沒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啊!」
「只要陛下喜歡,其余的似乎不太重要。」他實話實說。
他難掩氣憤。「你、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一國之母等同國事,你怎可以如此漠不關心?」
「太子言重下,冬陽不過是一介臣子,能管得了陛下立後的大事嗎?」
「你不能,德貽公主能啊!」李嗣謙月兌口而出。
冶冬陽瞅了他一眼。「那太子找她啊。」不住冷笑。
李嗣謙漲紅了瞼。「公主對外說了,只听她男人的話……」
他漾了笑。「她是這麼說的嗎?」這丫頭真會推事,閑事、麻煩事都往他身上推!
「公主不肯見我,說是她男人不許隨意見客。」瞧下出那囂張的丫頭這麼怕冶冬陽,他不免好奇這人是怎麼馴妻的?
一听,冶冬陽幾乎要笑出聲了,這小妮子當真什麼話都敢講!
他咳了兩聲,避免自己真的笑出來,「她最近著迷斗蟋蟀,沒空見人。」勉強找了個借口。
「那立後這事……」李嗣謙苦苦瞼,還是希望他幫忙。
「再說吧。」他只挑了挑眉梢,揮揮手敷衍,他的計劃讓丫頭毀了,還得想其他法子,沒空搭理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冶大人,你別忘了陝王的事,我已說服太子幫他一把,只要楊貴嬪肯與太子合作,就能保陝王平安。」一直沉默的南宮輔終于開口。
「你找上楊貴嬪?」冶冬陽心頭登時起了火。那丫頭真找上南宮輔合作?!
「沒錯,畢竟她現在求助無門很需要幫忙。」南宮輔話中有話的嘲笑他上回沒順利除去太子與武惠妃,讓楊貴嬪至今仍膽戰心驚的度日。
他繃起臉,心里已經很清楚南宮輔在盤算著什麼主意。這人定是對太子說,若想鏟除武惠妃得靠李嗣升,因為太子現在正是武惠妃的頭號敵人,不如再塑造另一股勢力,轉移武惠妃對他的注意,尤其這陝王年紀輕又無勢力,正好控制,控制了他去對付武惠妃,自己就不用膽戰心驚的怕武惠妃又將目標對準他!
這無腦的太子听了南宮輔的計謀,當然受用,找上楊貴嬪,楊貴嬪已然被逼急,定會答應要合作的,那麼她手上的東西,也會成了南宮輔的囊中之物。
冶冬陽兩片薄唇抿得死緊。
這丫頭真不听話!
「你想怎麼做?」他直截了當的問南宮輔。
他冷笑,「幫助太子阻止武惠妃當上皇後。」
「哼,這事是你與謹兒的交易,直接找她就成了,何必透過我?」
南宮輔臉色也不太好看,「她說先讓你知情一下,其余的她自會處置。」這公孫謹明明貪玩,偏又忌諱冶冬陽,這點讓他很惱,卻又無可奈何。
冶冬陽臉色更沉。知情?她只是要告知他一聲罷了嗎?
「嗯,我知道了。」
太子猴急的插話,「這意思是冬陽你會幫我嗎?」
「不會。」
「啊?!那意思是?」太子吃驚,心浮氣躁。
一旦武惠妃被立為後,一定會利用皇後的權勢削弱他太子的地位,然後聚議改立自己的兒子壽王為太子,他太清楚自己險惡的處境,所以一定得在父王答應立她為後前阻止這件事,而放眼天下,除了闇帝能左右聖意外,就只剩他的女兒有這個能耐,因此他才厚著臉皮來求人,但這冶冬陽似乎想見死不救,讓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意思是我不會阻撓你們,也不會幫助你們。」就依照游戲規則走,只是這回換那丫頭走在前頭。
「這是什麼意思啊?」太子還是听不懂。
一旁的南宮輔可是明白得很,一陣冷笑。「太子,咱們走吧,這武惠妃注定當不了皇後的,你不用擔心。」
「是嗎?」太子聞言大喜,也不想搞清楚這兩人難懂的對話了,只要結果如他意就可。
兩人又一夜一後離開冶府,冶冬陽隨即冷著一張瞼,穿過幾道回廊,途經小橋流水,終于在花園的涼亭里找著那忙著斗蟋蟀的嬌小身影。
她可愜意了,看那小臉多開心,再斜睨一眼桌上那一小堆蟋蟀尸體,看來不斗獸也沒好到哪去,往後他家的蟋蟀,天然的可能不夠用,得用人工養了。
真是天性難改嗎?不讓她斗獸,她斗蟋蟀也能一樣「慘烈」;教她以夫為天,原以為能教她放棄血書之事,不料她對以夫為天的定義卻是記得「開跑」前要通知他。
「你真要弄垮這份安樂?」嚴肅著臉,他走近。
「這個嘛……做事要有始有終嘛。」公孫謹吐著小舌頭裝無辜。嗯,看來南宮輔有听話。
「你有沒想過他是個好皇帝?」
「有啊……」她心虛的低下頭。
他勾起她的下巴,不許她逃避。「有沒有想過他待你不錯?」
「是待我不錯……」她眼兒滴溜溜的轉。
冶冬陽索性把臉湊得更近。「有沒有想過掀開這事的後果?」
「嗯……」
「那你還執意要這麼做?」
「其實我也想幫楊貴嬪啊,你不覺得她很可憐,隨時可能送命。」她隨口找了個理由,順便偷偷移開他的手,繼續她的「小娛樂」。
「你要太子去幫她,這是幫她還害她?」太子若不知秘密,也只是暫時幫著楊貴嬪,等弄垮武惠妃遲早會清帳,若知秘密,就更不可能像某人一樣看在情意的份上心軟,絕對會斬草除根的。
「我這是幫她,若沒有透過太子,以德貽公主的身分去不是更不好?」公孫謹的眼神閃著聰慧的光芒,這可是說真的。
她原先也是打算既然都公開身分了,那就自己來,所以才會上某人那要通行宮內的承諾,但轉念一想,草嬤嬤一死,對方便應該已經把目標轉向楊貴嬪,她這德貽公主的身分太招搖,這一去自然會引起疑心,但太子跟南宮輔不一樣,就算他們找上楊貴嬪,也只是讓某人猜想是為了拉攏楊貴嬪的兒子李嗣升,而不會直接聯想到那件事。
至于冶冬陽的顧慮她也知道,但太子這人短視近利,要等他對楊貴嬪出手,那也得過些時候,她不認為以他這副腦袋,玄宗會讓他安坐太子之位多久,她個人看好李嗣升,未來鹿死誰手還有得瞧呢,現在找太子幫忙,純粹是不想讓某人猜到已經有其他人看上那樣東西。
「沒想到你腦袋里拐的彎比我多。」冶冬陽思索片刻後恍然大悟,這丫頭不簡單啊,是沒錯,如果她以自身的身分去會讓人起疑,莫怪乎……
「你也想到啦?所以我說這是保護她啊,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明明可以玩得更大,我卻得這麼顧東顧西。」小嘴嘟起,滿是埋怨,她真是超委屈的。
「要真的想對大家好,那干脆我們都別玩了,你也不必這麼委曲求全。」他一把抽起她的逗蟀草。這丫頭就是跟他說話,也不忘催促她的蟋蟀上場殺敵,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我……好嘛,我就是貪玩,想瞧瞧這秘密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答應你,只是瞧瞧,絕不作怪使壞,也不會將秘密公諸于世,絕不會讓事情搞大。」
「你真這樣就能滿足?」他的口氣滿是懷疑,分神拿著逗蟀草戳戳另一只蟋蟀,讓它發動攻擊。
「我發誓。」她立即指天立誓,為了這男人,她是願意這麼犧牲的,也因此她完全沒注意到她的「愛將」正面臨生死大關。
「嗯,姑且信之。」他抬頭瞄了她一眼。以這丫頭對他的心意,他願意相信她,但南宮輔這個人……他有點意見,這不听話的丫頭一旦扯上南宮輔,事情就不會受到控制。他糾著眉心,看著自己戳的蟋蟀被剛才她不住逗弄的那只斗敗。
「哇,又贏一只了!它很厲害對吧?桌上這堆尸體是它的能力證明喔,它是我的愛將呢!說到這兒,木頭你仔細瞧,有沒有覺得它有些邪氣,跟南宮輔很神似,所以我為它取名小皚,是不是很貼切?」她興奮的為兩「人」引薦,沒看見冶冬陽的表情倏地變沉。
愛將?南宮輔?「謹兒,它這種瘦弱身子,斗斗花園里的蟋蟀還可以,真要遇上高手,必死無疑,改明兒我為你找只更強壯的當你的愛將、」語末,還瞪了那只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愛將」一眼。
「喔,好啊,那我要不要先為它取名?」這死暮春還說小皚是他見過最強壯的蟋蟀,看來主子跟僕人的見識果然有差。
「就叫小陽吧。」冶冬陽沒注意到為蟲子取苞自己一樣的名字有多可笑,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聞言,公孫謹說不出話來,只能搗著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