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玉露出神的望著窗外。天幕怎麼遲遲沒有落下的意思呢?
她嘆息。她在等夜幕低垂嗎?
無奈的收起手中的箏譜,不敢相信她就這樣抱著自己最愛的譜子,發呆了一整個早上。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有事奪走了她對箏的注意力了,怎麼會這樣?
只因……那男人要成親了……
不,怎可能是因為他?!
她煩躁的起身。「晴雨,咱們到庭園走走!」她要出去透透氣,再繼續悶在房里,她甚至有想摔箏的沖動了。
一旁隨侍的晴雨聞言,趕緊取來斗篷讓主子披著才出寢房。為了順利揪出是誰要謀害李數兒,宋少爺近來刻意放出消息說小姐懷孕了,現下整個宋府上下欣喜異常,宋老夫人還特別囑咐一定要好生照料,若見主子衣著單薄的逛院子,定要數落的。
她心知小姐此刻正在煩些什麼,卻也不敢多嘴,就怕惹得小姐更心煩,只能默默跟著,就盼小姐自己想開,看是要去阻止婚禮,還是放下這份感情,專心當她的宋家夫人。
唉,可這夫人是當不久的,宋少爺愛的是李數兒,等找出是誰要傷害她,小姐也取了朝思暮想的銀箏就可以功成身退,也就是得離開宋家了,屆時小姐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向老爺交代?難道說她被宋家掃地出門,還是和盤托出出嫁的原因?
不管如何,老爺若知道小姐是為了顏少爺而欺騙他,一定會很生氣,這爛攤子小姐又該如何收拾?
還有一件事也是挺讓她憂心的,小姐自己可能還沒注意到,她的身子……
見主子心不在焉的走到池邊,池畔里荷花亭立,似乎襯得她的心更加隱晦。
衣玉露目視著池子,靜靜的沉思著。
那男人繞在她身邊轉時,她並不覺得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頂多就習慣他在身邊守著,如今得知他即將守護別人,竟心悶得不像話,不禁讓她深思起自己對他的感情究竟如何?
愛嗎?
習慣吧!
習慣嗎?
應該吧!
應該嗎?
不全然吧……
她……漸漸享受他的陪伴、他的氣息、他那小男人般的吃醋模樣。
那男人是她的唯一,第一次她是因為死前的好奇,才大膽的接受他,可這之後呢?
他又出現了,帶著絕對不退縮的決心與她耗到底,擺明了要她「從一而終」她也接受了,但真是因為他的死纏爛打才接受的嗎?
不,她受吸引了,當他淺淺地勾起唇,一副欠打模樣望著她時,她就受到吸引了。
當他用魅惑人的眼神專注地望著她時,她也迷眩了。
當他受著爹的冷言惡語外加拳腳相向,仍忍氣低頭賠罪時,她的心亦甜滋滋地沉醉了。
而當這男人在轉身說要去娶別的女人時,她剎那間感到呼吸被人狠狠奪去。
這樣的她,真能讓他歡喜的去娶別人?真能嗎?
艷若牡丹的臉龐黯淡的低垂了下來,淚凝在眼底,悵然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姐,您真不去阻止嗎?過兩天顏少爺就真會娶別人了。」晴雨瞧見主子的猶豫,隱忍著幾度的欲言又止,最後實在還是忍不住的多嘴。
衣玉露滿臉陰沉,不發一語。
她更急了。「小姐!」
「我有什麼權力阻止?」她並不是他的什麼人啊。
「您才是他真正的情人!」
「我現在是宋夫人。」
「可是——」
「是他自己要娶,我又能說什麼?」這才是最教她難受的,那日在僻巷與他不歡而散後,他就決定要另娶他人了嗎?口口聲聲說非要娶她回家當顏夫人不可的,為何這麼輕易就放下她了?
「小姐,我想顏少爺只是賭氣,他氣小姐對他不聞不問,氣小姐不將他放在心上,氣小姐——」
「氣我沒說過愛他?!」
晴雨愣了一下。「您知道問題所在?」
「這是問題所在嗎?」她喃喃自語,像是在問自己。
「是的是的,小姐,您現在認清自己的心意還來得及,您該去找他的,告訴顏少爺您不要他娶別人,他會听您的,一定會听您的。」
「只要我要他別娶,他就會不娶王家千金嗎?」
這時低頭來得急嗎?他還會接受嗎?
「嗯,搞不好顏少爺現在就正在等著您去找他呢。」
「是嗎?」她燃起了希望,不再遲疑,轉身朝外走去。「走吧,我見他去。」
「嗯。」晴雨喜出望外,開心主子終于想通了。
兩人正打算穿過荷花池子,直接去找人,但就在即將穿越過池子之際,衣玉露的背後教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撲通一聲,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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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發生大事了,懷著宋家香火的寶貝衣玉露,在花園讓人從背後推了一把,跌進池子里,要不是她的貼身丫頭反應快,又諳水性,人早魂歸西天了。
在衣玉露住的綾園里,走近回廊就能看見一群群的奴僕來來去去,有的抬水、有的捧著布巾,眾人忙碌慌亂,而此刻擠在她房里的人也不少,宋連祈與李數兒來了,宋老夫人、王競珊與宋美華也在,還有另一個人。
顏敏申的臉龐出現了媲美閻王的鐵黑色,冷眼看著宋連祈听過王競珊和霞姊的證詞後,對被認定是推人元凶的李數兒做出處置。
只是即使都已經做出將李數兒逐出絲宅的決定,宋家該死的耗子還是不罷休,還是宋連祈狠瞪了一眼,才讓那些人閉嘴。
「這事就這麼決定,其他人都不許再有意見,除了敏申,全都出去吧。」見到床上的人幽幽轉醒,宋連祈趕緊支開所有人。
落水清醒後的衣玉露面容蒼白,一雙勾人心魂的美眸直看向顏敏申。
他也心急的趕來嗎?
可當顏敏申發現她的眼眸看向他時,卻面色一改,幾乎是面無表情的避開她的注視。
她心一擰,被褥下的小拳頭也跟著握緊。
「你還好嗎?」宋連祈走近榻前,臉色既愧疚又凝重。
「嗯,還好。」她強撐起身回話。
這場落水並非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倘若晴雨救人不及,她真會送命,難怪他會有這種表情。
顏敏申看她那虛弱的模樣既心疼又生氣,再度責怪的瞪了宋連祈一眼,卻又硬是憋著不走上前關心。
「這事是我的錯,讓歹人轉移了目標卻沒保護好你,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敏申,現下我已下令將數兒安頓至府外,你這里我會加派人看守,一定不會再有今日之事發生。」
他們都知道推她下水的人不是李數兒,但他就是要趕李數兒離開,好避開在這家里想傷害她的人。
衣玉露下意識的又看向顏敏申,見他還是繃著臉不吭聲,神情也冷了下來。
「嗯,我想休息了。」
宋連祈嘆了一聲。眼下他能做的補償就是化解兩人的誤會,這兩人再不解套,他也快看不下去了,況且再讓他的「夫人」憂郁下去,早晚全絲宅的人都要瞧出端倪,說不定還會傳出她失寵的閑話來。
唉,可這敏申也真是的,這回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竟連他也搞不清楚了,居然要跟別的女人成親?莫說衣玉露對這件事措手不及,連他也傻眼呢。
但若說敏申變心,一听到她落水,小命險些不保,卻又氣急敗壞的趕來,只是礙著人多來不及對他開罵,但一觸及那含怨的眼神就讓他背脊發麻,這小子的所作所為真是教人霧里看花。
「那我就先走了。」他帶上門,留下有問題的兩人好好的談談。
宋連祈離去後,房內靜默得嚇人。
顏敏申站得離床榻老遠,只是淡淡漠然的瞧著床榻上的人兒。
「你有話要說?」好半晌後他才出聲,態度凍人。
「難道你沒話對我說?」她悵然的反問。
「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況且該說的,你那天都說了,表達得很清楚,我明白的。」
「你……」
「除了這事,你還有其他的話要說嗎?」話到此,他突然轉了身,擺明不想談了,想離開。
衣玉露愣愣的注視著邁開步子要離開的人,眼神忽地沉下。「我不要你娶王家小姐。」她終于大聲說出口了。
「為什麼?」顏敏申臉色未變,只是邁開腳步的動作停下了。
瞧著他依然冷漠的模樣,一股酸澀的滋味涌上衣玉露胸口。他無動于衷嗎?
「因為我……」面對他譏誚的眼神,她竟說不出口自己對他的感覺。
「因為什麼?我正等著呢。」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陰森的眸子釋出寒氣。
「別娶王小姐,我不讓你娶。」
「我的事你似乎管不著,宋二夫人,錯了,在絲宅里你是大夫人才是,我的嫂子。」他沒有她預期該有的欣然允諾,相反的,此刻的面容變得比鬼還陰沉。
衣玉露臉色發青,凝在眼眶的淚如薄霧般凝聚。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說變就變?
「為什麼你比我還清楚不是嗎?」他冷笑反問。
「不,我不清楚。」不明白他刺傷她是什麼意思?!他真的要與她徹底決裂嗎?
「你我之間問題重重,我倆沒有未來。」顏敏申表情更冷了。
「可是從前你不是這麼認為的——」
「那是從前無知的樂觀,但現在與這位王家小姐相處後,我有了不同的想法,她愛慕我,凡事以我為主,我覺得這份感情來得簡單得多,不用多費心思,再說她爹可中意我了,視我為乘龍快婿,我想這樣的婚姻皆大歡喜,兩家圓滿——」
「夠了,別再說些什麼兩家圓滿的話,你真要娶她?」衣玉露直勾勾地怒視著他。
凝望著她那雙閃耀著火焰的眼楮,好一會後,顏敏申又轉過身去。
「大夫人,我想我該走了,在你房里逗留得太久會引來閑話的,我不想壞了大夫人的名聲,畢竟若將來事情了結,你想留下還是有退路的,瞧在我的面子上,連祈不會趕人的。」
「你!」她極怒。
「嫂子,保重了。」顏敏申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劃清楚彼此的界線。
冷粥冷飯好吃,冷言冷語難受,衣玉露的心揪得疼痛。「我會的,如果你執意要娶,我也會祝福你的。」忍住眼眶中的淚,她低下頭,哽咽的說。
他身子仿佛震了一下。「嗯,那就多謝嫂子成全。」
她努力擠出笑靨。「不……客……氣。」
「那我告辭——」倏地,顏敏申定住了。
因為他的身後被人用力抱住,抱住他的人兒剛奔下床,光潔的腳板踩上冰涼的地,緊緊抱住他。
他沉默的任她抱著,這可是這清冷女人最真情流露的一次。
「別走。」衣玉露將臉埋進他的背,艱澀的懇求。
「行,給我個理由。」他聲音啞澀。
「你不是真心要娶王家女兒的。」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你愛的是我。」她由他身後將手撫上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心跳,那里在她說完話後狂跳了兩下。
「那又如何?我還是可以娶別人的。」
她擰緊了心。「不,你不可以。」
深吸口氣,顏敏申扳開了她的手。「我是自由之身,愛娶誰就娶誰!」
「可是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難道你忘了當時你有多不希罕?」
「我只是——」衣玉露語塞。
他心一橫,替她接下來末完的話。「只是不夠愛我,我永遠在你心底佔最末的位置。」
「那是你以為。」
「那事實呢?」
「事實是我很在乎你。」她紅著嬌顏表達。
「是啊,在乎到可以把我與其他男人相比,可以隨意說出要繼續當宋連祈的娘子,可以推我走,要我娶別人。」他沉色,甩開她的手。「有些事太後知後覺只會錯過,我不想繼續活在你心里的末端,從今以後,咱們各過各的,各自保護自己的所愛。」
鎊自的所愛?衣玉露頓時亂了呼吸。
她不再是他的所愛了嗎?
慘澹了雙頰,她從沒料想到他會絕情如斯。
這會她確切的明白,這男人的心,狠了,絕了,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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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少爺,您怎能這麼狠心的對小姐?!」晴雨在顏敏申出了絲宅後將他攔住,含怨指控。
他沒有答腔,只是繃著臉。
「就算小姐做錯什麼,也都開口留您了,為什麼您還是非要娶那王小姐不可?難道您真的要舍棄小姐,移情別戀?」她為小姐抱不平,非要討個公道。
「這已是事實,我答應要娶人家了。」他冷聲說。
「為了小姐,您可以退婚啊!」
「成親之事豈是兒戲!」
「小姐都為了您進了宋家,難道小姐就可以將自己的婚姻當成兒戲嗎?」
顏敏申一陣冷笑。「她嫁進宋家不是為了我,這是她親口說的。」
「小姐性子慢熱,對感情亦然,在她領悟到自己對您的心意有多深之前,是不會承認自己為您犧牲多少的,這點您與小姐相處這麼久,應該清楚的啊,為何當小姐醒悟後卻要撇下她?」她不解。
他不語。
晴雨瞧了更急。「顏少爺,其實您心里明白得很,小姐不是不愛您,相反的,她很愛您的,這陣子她為您憔悴,為您神傷,這些難不成您都視而不見?!」
「……很抱歉,我還是無法對王小姐退婚。」沉默一陣後,顏敏申啞聲回答。
「您!」她氣極。
這顏少爺是怎麼了?他明明愛的是小姐,也了解小姐的心意,為何就是不肯回頭,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他一臉肅穆,不願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您會後悔的!」晴雨在他身後心急的嚷著。
可顏敏申依舊頭也不回,步伐沉穩的直行而去。
見狀,晴雨憤怒不已的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突然朝他大吼。
「顏少爺,您真的會後悔的,小姐她、她有身孕了!」
這下,他的雙腿像在轉眼間被綁上鉛塊,定在當場,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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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听說了沒,那渾小子要成親了,要娶的是王家那暴發戶的女兒,他不會再來糾纏你了,你解月兌,逃生了——呃?我說玉露啊,你怎麼了?病了嗎?怎麼氣色不大好?」衣榮雄歡天喜地的來到女兒面前宣布這個好消息,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女兒憔悴得瘦了一大圈。
這怎麼回事?
「我沒事。」衣玉露淡淡的說,臉是蒼白的。
「怎會沒事,定是出事了,該不會是宋連祈那小子不守信諾,對你不好,才會將你折磨成這模樣……不對,爹知道了,定是姓顏的那小子要成親的事你听聞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會這般要死不活的,爹沒說錯吧?」他忽而領悟,光火的瞪大眼。
「爹……」她沒反駁。
他愕然了。原來自己女兒對那臭小子還真有情?!
「你這丫頭既然中意那殺千刀的小子,當初爹要將你嫁給宋連祈時,為何不反對,還一口允諾?」他滿臉錯愕。
「這事說來話長。」衣玉露低頭嘆息。
「有多長?再長也要跟老爹說清楚!」他惱怒地握拳敲桌。
當初她願意嫁給宋連祈時,他還欣慰不已,心想女兒孝順,沒為難老爹的真看上那姓顏的小子,真是萬幸,哪知!事實似乎不單純,這丫頭有事瞞他,而且鐵定還是會讓他大大跳腳的事!他繃著怒容,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瞧著吹胡子瞪眼的老爹,衣玉露抿了抿蒼白的唇。「爹,對不住,一切都是女兒的錯……」她將自己與宋連祈的協議和盤托出,但唯獨與顏敏申之間的事避而不提。
昨天宋連祈已揪出想謀害李數兒的人,如今戲已落幕,她也不必再扮演他的夫人,因此也沒必要再瞞著爹。
他听了瞠目。「你這丫頭太荒唐了,竟欺騙你老爹,氣死我了!這會宋連祈接回李數兒,哪還有你的位置?而且如今嫁都嫁了,出了絲宅你還能再改嫁嗎?為了一把箏,你自毀前程啊!」他氣得跳腳,直罵女兒笨。
千算萬算,就沒想到寶貝女兒會聯合外人來騙他!
「爹,對不住……」
「現在說對不住已經遲了,你幸福都毀了……」他捶胸頓足,氣得不輕。「不對!大大的不對,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玉露,你老實給爹說,這事是不是顏敏申那小子出的好主意?」發怒之余,他眉毛打結,馬上就有了底。
「不是。」她沒敢稱是,怕事情鬧大。
「得了,你這丫頭早胳臂向外彎了,這事定與那小子月兌不了關系,我早懷疑他跟宋連祈串通好要來騙婚,果然如此!這龜兒子,真敢這麼做,我找他算帳去!」衣榮雄怒發沖冠,一副要殺人分尸的模樣。
「爹,別去了,你忘了他要成親了嗎?如你的願,他也不會再來糾纏我了。」她趕緊拉住他,神情卻很落寞。
「放屁!那小子做了‘好事’卻不負責任,敢撇下我女兒自己快活成親去,世間哪有這等好事?!想得美,要娶,讓他家人拿他靈牌去娶吧!」衣榮雄怒氣沖天,滿臉怒容,誰也拉不住,一路沖出絲宅,拐了彎到鐵器鋪子胡亂挑了把殺豬刀,就沖往對街巷頭的大宅子,宅子大門上的區額刻著兩個大大的字——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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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敏申,你這臭小子,還不給老子滾出來!」某人手持殺豬大刀,就站在人家大門前嘶聲大吼,吼完,幾個家丁攔也攔不住的任他沖進大廳里。
廳上,顏家老爺夫人正喝著香茗,活生生教一個手握殺豬刀的老頭給嚇得手一滑,兩人捧在手中的上等白瓷玉杯馬上落地,來個香消玉殞。
「你是誰?想殺人嗎?」顏老爺立刻抖聲問。
「對,我今天就是來找顏敏申拚命的!」
「你你你真想殺人?」顏夫人嚇壞了。
「廢話少說,快將那臭小子叫出來,我找他算帳!」衣榮雄不耐煩的大叫。
「我兒子是欠你錢還是玩你女兒,你要算什麼帳?」顏老爺力持鎮定後,打算問清楚。
「爹,是後者,我玩了人家的女兒。」衣榮雄口中的臭小子,閑閑涼涼的出現了。
一見顏敏申,衣榮雄馬上挽起衣袖,氣呼呼的上前就揪住他的衣襟。「小子,你還敢說,我剁了你!」
「為什麼要剁了我?」顏敏申還是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德性。
「你都說了玩了我們家玉露,我能不剁了你嗎?」
「在她末成親前,我都說要負責任了,是你不肯,非要將她嫁給別人,這能怪我嗎?」
「你這渾小子沒教養,誰敢將女兒嫁給你啊!」他咆哮。
「你說誰的兒子沒教養了?我家敏申武藝出眾,頭腦更是靈光,知書達禮的,誰說他沒教養了,你這是在罵誰啊?!」顏老爺火大的跳出來。這會他知道來鬧事的老頭是誰了,是兒子未來的丈人,現在的仇人!
「喝,你是這小子的老子,更好,我就連你一起教訓!瞧清楚沒?我這門牙如何?」衣榮雄故意將缺了的門牙露出,在他們眼前晃蕩一圈。「牙門大開啊,你教這什麼兒子?這就是他的惡行,無禮、輕浮、囂張,還有,色胚!」
「色胚?」顏夫人驚愕的睜大眼楮。
「沒錯,這小子我從前就听聞他經常嫖娼宿妓,不學無術!」他啐聲。
「胡言!」受不了別人當著她的面這樣說自己兒子,顏夫人手叉腰怒斥。
「我哪里胡言了?你這兒子花心大蘿卜一個,流連妓院花叢就算了,竟敢對我女兒始亂終棄!」
「是你女兒先嫁人的,怎能說我兒子始亂終棄?!」
「是你兒子不學無術,我才不將女兒嫁給他的!」
「那好,這會兩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你這老頭來鬧個什麼勁?」顏夫人冷冷的問。
「我——」衣榮雄一時語塞。是啊,如今不管女兒是為何而嫁,也都嫁人了,這小子更是要另娶,他還能如何?
一口鳥氣出得不徹底,他忍不住瞪向一旁任雙方父母吵翻天的顏家小子,就見他像沒事人似的,還吩咐丫頭煮了碗面,此刻正呼嚕嚕大啖起來,登時讓他滿腔的怒氣又起。
「我家玉露的婚姻是一場騙局,根本是假的,而這餿主意就是這渾小子出的,他與宋連祈共謀騙婚!」
「騙婚?」顏家兩老對看一眼,沒多大反應,好似這事早就知情。
這還了得!「厚!你們也有份,竟敢放任兒子這樣欺負我女兒?」
「誰欺負誰了,我兒子先前幾十次上你家大門求親帶回的傷還有少的嗎?是你老頑固,不顧兒女心意,這才惹來這麼多事,責怪誰啊?!」顏老爺得理,就很有氣勢的吼回去。
「我……哼,那是因為你兒子跟我結仇,我怎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這仇不能化嗎?」顏老爺問。
「化?化個鬼!這仇更深了,你兒子玩弄我女兒,騙她出嫁,不久就會被宋家掃地出門,現下她傷心欲絕,整個人瘦得不像話,而這沒良心的小子竟然還歡天喜地的要成親,這世道還有天理沒有?!」
「你不將女兒下嫁,我兒子也不能另娶,衣老爺的意思是要我顏家斷後嗎?不近人情的人是你吧?」顏夫人沒好氣的瞪他。
「誰說我不將女兒下嫁的?!」他馬上不自在的降低音量。
「那是要嫁嗎?」
「這個……」
「如何?」
「……」玉露雖說是假嫁,但外人看來確已出嫁過一次,形同殘花敗柳,名聲早沒了,再說,女兒屬意這小子,那情傷的模樣他是瞧在眼里的,心疼自是不在話下。
這小子嘛……也不是不好,家世人品都與宋連祈不相上下,就是先前的恩怨讓他有疙瘩,但為了女兒的幸福……唉!又想起女兒那消瘦的模樣,除了箏,哪曾見過女兒為誰神傷?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所以她對這渾小子是用上真情了,唉!又是一聲百般不甘的嘆。
「如果不嫌棄她曾假婚過,我願意讓女兒跟這小子在一起。」他終于松口。
蚌人恩怨算什麼,女兒的幸福還是最重要的。
正在吃面的人立時眸色湛亮。吵完了,事情也解決了。「那這事就——」
「我不嫁。」衣玉露神色匆匆地出現在顏家廳內,顯然是追著父親而來。
「不嫁?!」趕在衣榮雄愕然追問前,顏敏申已經眼冒怒火的跳到她跟前,下一刻,兩人雙雙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