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臉色這般難看?」午時,準備去找她一起用膳的歌澤,剛步出大殿就見到她已等在那了,而在見到她發青的臉色後,不禁訝異的問。
「慘了。」舜蘭的聲音像是要哭了。
「怎麼回事?」見她如此,他也大為緊張起來。
「我不想離開你!」她忍不住抱著他哭得淅瀝嘩啦。
「胡說什麼,你怎麼會離開我們之歌澤教她給搞得更焦急了。
「我……我方才遇見高庚王子了,他、他見到我的臉了。」她沮喪道。
「高庚?對了,今天是一月一次各國質子進宮的日子,你真撞見他了?」
舜蘭垂點著頭,像是一切都完了似的,整張臉垮得極為徹底。
「都怪我不好,應該提醒你今日不要到處亂跑的。」他也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早點警告她這件事。
她搖頭,「不能怪你,是我自己闖了禍。這下糟了,倘若高庚王子將我在這里的消息傳回去,我一定會被帶走的。」她不想離開他,才以為可以永遠這麼幸福開心下去,怎知就撞見不該撞見的人,莫非是老天嫉妒她過得太好,又來搞破壞?
「我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的!」歌澤的表情變得無比陰沉。
「但是高庚王子他……」她依舊不放心。
「這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他語氣雖輕淺,但她卻已听出殺機。
「不,你不能殺高庚王子滅口!」她緊急的阻止。
斑庚是質子,隨意殺害他國質子必會招致戰爭,況且他與漆華的事尚未解決,兩件事相加,大宓必定會與他兵戎相見!
再說,高庚是她同父異母的大哥,她也不能害死他,所以她一定得打消歌澤的殺意才行。
拌澤心中狠戾的念頭逐漸按撩住,明白她不忍心殺人,更不願因此引起兩國之間更多的問題。他安撫她道︰「放心吧,我不會殺他的,但就算是日後漆華知道你在這里,想要帶走你,我也不會同意的。」
舜蘭當然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放人的,可是她擔心的不是漆華,而是大王,大王他怎會願意將自己掌握天下的「工具」留在敵人身邊,他若是知曉她的下落,定會用盡方法也要奪回她的。
唉,也算是逃避的心態吧,自從離開大宓後,她刻意不去打探理會來自大宓的消息,也不知她這一走,宮里會變成什麼樣?幫她很多忙的瑞紫有沒有被為難……
「你先別緊張,也許高庚並沒有認出你,又或許他不會多事的回稟大宓,是咱們多慮了。」他安慰她,但內心已下定決心,若有必要,為了她,他將不惜跟大宓開戰!
「歌澤,那喚蘭兒的丫頭是怎麼回事?」一日,在早朝過後,西鄴王歌等群臣散去,卻留下他,一開口便單刀直入的問。
最近他略有耳聞兒子寵溺此女的行徑,不免覺得過于荒唐。
「她是我愛的女人。」被父王問起舜蘭的事,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皺起眉,「那漆華怎麼辦?」
「我無意將她迎回西鄴。」提到漆華,歌澤神情非常冷漠。
拌眼一瞪,「你瘋了嗎?你不將漆華迎回來,當初何必冒那麼大的風險去到大宓,還差點命都丟在那里!」
「當初的事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總之,如今我無意繼續錯下去。」他面色不改的說。
「你住口!漆華的事豈容你出爾反爾,大宓王不會善罷甘休的。」
拌澤冷笑道︰「當初我中箭‘身亡’時,大宓王幸災樂禍得很,他可沒當過我是他女婿。」
「事實是這樣沒錯,可是天下呢?你忘了咱們的目標,只要掌握漆華那女人,天下就離咱們不遠了嗎?」
他哼嗤,「漆華有的只是女帝的虛名,我發現蘭兒更能助我取得天下。」
拌不以為然,「我見過她幾次,她只是個平凡又有些奇怪的丫頭,瞧不出你說的特別。」
「她的光芒隱藏在背後,沒有深入了解,不會輕易發覺她的好。」
「她有多好我不曉得,但她能迷惑得了你,應該的確是有些本事。總之,你若要納她為側妃,我不反對,不過漆華公主你絕不能放棄,她才是咱們擁有天下的鑰匙,我絕不允許你為了兒女私情毀了咱們父子倆的大好將來。」他慎重警告。
拌澤面色沉下,「很抱歉,只要是會危害到我心愛女人的人,我是絕不會接受的,因此漆華那女人,我是斷不可能將她帶到身邊的!」
「你!難道你要看著大宓比咱們西鄴強盛,最後咱們父子倆對著菊殷那小人俯首稱臣嗎?!」歌氣結的質問。
他握緊雙拳,神色陰驚。「當然,絕不!」他絕不向任何人稱臣!
但他打算對漆華這個有名無實的妻子置之不理,可對方卻不若他同樣的心思,狹路相逢之日,比他希望的,要早更多更多時間到來……
自撞見高庚後,過了十幾天都沒什麼動靜,可能如歌澤所說,高庚真沒認出她來,畢竟他離鄉時,她還是個孩童,模樣與現在差距甚大,一時認不出來也是有可能的。
這麼想後,舜蘭逐漸寬下心來,恢復從前樂天自在的生活。
這會兒,她既不是與寵物閣的寶貝在一起,也不是窩在藏書閣捏,她正抱著娃兒逗弄,這娃兒就是那日在南寮人刀下存活下來的女嬰。
舜蘭為孩子取名為平安,這是女娃娘親死前的遺願,希望她的孩子能夠在戰亂中平安存活下來。
「平安,乖,張開嘴巴,這是香蔥糖喔,娘特地研制的,很香很營養喔!」她誘惑著小娃兒吃著這奇怪的香蔥糖。
一旁的宮女見了都不禁暗自可憐起這娃兒。這種用蔥制成的糖,名為糖,但听說是咸的,這能吃嗎?
平安也很不捧場,含了一口馬上吐出來,且因為吃到難吃的東西而生氣的哇哇哭了起來。
舜蘭眉毛登時垮成了八字狀。「有這麼難吃嗎?這可是娘專程研發給你吃的糖耶!」她埋怨這養女太不懂自己的苦心,也太不給她面子了。「那好吧,為娘下次再研發你可能會比較喜歡的口味,牛乳糖吧,唔……牛乳再加些可以強身補眼的枸杞跟當歸,這味道應該不錯……」
眾人一听都要吐了,不信那玩意這小娃兒會賞臉。
舜蘭自顧自的又逗弄著娃兒,教她如何做鬼臉,母女倆笑得好不開心。
「平安,你要快快平安長大,將來做個有用的人,還有,一定要好好孝順爹跟娘喔!」也不管大眼娃兒听不听得懂,她徑自對著娃兒說個不停。
「爹、娘?這娃兒不可能是你與歌澤所生的!」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
听到這聲音,舜蘭栗然一驚,抱著孩子整個人驚跳起來。
是漆華!漆華居然來了?!
不只舜蘭毫無心理準備,一旁的宮女們也是面面相覷。這女人是誰?怎麼敢不經通傳就擅自闖了進來,守衛呢?都不攔她的嗎?
這時眾人又發覺,這位不速之客還自行帶著一群人,有侍女、有侍衛,好大的排場啊!。
「公、公主……」舜蘭囁嚅道,此時此刻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公主她依然美麗動人,但也同樣的傲氣逼人。
漆華瞪著她的眼神,好似對她有著無限仇恨之意。
「還知道我是公主嗎?哼,方才西鄴王已在前殿接見過我,我一向他打听,不知有沒有听過見過我一個失蹤的侍女,名喚舜蘭的,又听人說,西鄴宮中這陣子有位貴客,叫什麼蘭珠跟她有幾分相像,西鄴王馬上就請人帶我過來了,唷,果然那位蘭珠跟我那個賤丫頭是同一人呢!」
這番話說得夾槍帶棒,舜蘭受她威迫已久,馬上害怕得急退好幾步。
她又笑了,可笑意極冷,「你倒命大嘛,御醫說你醒不過來,結果你卻好端端的來到西鄴,還在這里過著我想不到的生活!」
舜蘭的身份只是她的侍女,父王他們若想找人自然不能太大張旗鼓,師出無名嘛,暗中尋訪效率極慢,找了快大半年了都還是沒消沒息。要不是高庚派人回去稟告父王這件事時,不巧教她听見,她還不知道這女人居然來到歌澤身邊了。
沒想到她費盡心機的結果,這女人不僅沒死,還奪走她的男人,簡直是她的克星,威脅太甚,所以得知這女人在西鄴,反正自她听說歌澤沒死的消息後,苦等不到他去接她,早有心想上西鄴一趟,這下她更是不理父王母後的阻攔,不顧一切的趕來了。
舜蘭瞧著殺氣騰騰的她,心驚肉跳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漆華終于找來了!她最怕的事發生了,她的心幾乎涼了泰半。
「不許對咱們蘭兒姑娘無禮!」伺候舜蘭的宮女不知眼前盛氣凌人的女人到底是何身份,護主心切,板著臉的上前斥道。
「大膽!這是咱們大宓的漆華公主,你們竟敢無禮,難道想被砍頭?」她身邊的一個侍衛隊長立即斥喝。
漆華公主?!那不就是王子妃?眾人聞言全嚇傻了,立即跪伏到地上頻頻發抖。
舜蘭見狀,心緒揪撐不已的闔緊雙眼。正主兒來了,她這充其量只是「偏房」的女人,這下該如何自處?
「你們當成主子的丫頭真實名字叫舜蘭,她不過是伺候咱們公主的一名侍女,你們竟敢為了她頂撞公主,全都該罰!」在漆華的示意下,那侍衛隊長接著又對西鄴的宮女下馬威。
「公主,饒命啊!」此起彼落的求救聲響個沒完。
但漆華置若罔聞,精光閃閃的雙眸從頭到尾都只是死盯著舜蘭。
她雪白了一張臉,完全明白漆華的用意。「事情因我而起,公主一向寬大,我願意獨自承擔起所有過錯,就請公主罰我一人就好。」她也跪下了。她若不出現,這些宮女等一下就該糟了。
漆華冷寒一笑,「那好,你這敢私逃的侍女本來就該重罰,來人吶,先杖責她五十板再說!」
此話可山,眾人心驚。這不是要打死人嗎?不成,得趕緊去搬救兵才行--糟了,王子今晨就出宮巡城去了!
怎偏這麼巧,這位公主竟這時候來?
這下沒了救兵,蘭兒姑娘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