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時住餅的舊屋子里,鎢絲燈炮一暗一亮的閃爍著,貝莉莉心想,其實它還能亮就不錯了。
她拿著陳舊生銹的鑰匙開門進去,小時候那家伙經常下課後來這里與她一起做功課,久了,老爸也打了一把鑰匙給他,這里算是他另一個家。
在沒有人知道他下落的情況下,她猜測他應該會在這,果然,她找到他了!
她安靜的往她小時候的房間走去,房門沒有關,他就躺在她的兒童床上。
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家伙,擠在一張小床上,這樣舒服嗎?
她搖頭的走到他身旁,書桌上丟著他的外套,以為他熟睡著,她把外套拿起來,輕輕覆蓋在他身上。
「你來了喔?」官達人手臂橫置在額頭眼楮上方,不用睜眼看,就知道是她。
「嗯。」她應聲。
「上來吧!」
「很擠。」她皺眉道。
「擠什麼?以前我們也是這麼擠著睡午覺的。」
「那是小時候啊。」
「什麼嘛,小時候行,長大怎麼就不行?」他不滿的說。
「因為我們身材都比以前大上一倍不只了。」她像哄小孩一樣哄他。
遮在手臂下的臉笑了。
見到他的笑容,貝莉莉忐忑的心才比較緩和了,「女乃女乃……還在昏迷中……」有些事還是得告訴他,雖然他的笑容會再度消失。
「我知道,離開的這七天,我天天打電話列醫院去問醫生。」他表情又恢復沉郁。
他還是很關心女乃女乃的。「媽跟爸很生氣,你與女乃女乃聯手騙我們的事。」她悶悶的說。
「他們生氣,難道你不氣?」
「我當然生氣,但最氣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為什麼要騙我說孩子是你的?你根本就知道多美沒有孩子的。」她抱怨道。
闢達人總算把手臂移開,露山他那慘淡憔悴的臉龐,讓貝莉莉看了有些心驚。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這外事的反應,結果,令我很失望。」他坐起身後,呆呆的望向幽黑窗外,看起來心情沮喪。
「啊?」她愕然怔住。
「小貝啊,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那天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是最愛你的人。」他眼楮依舊望著窗外,態度像是漫個經心的在說這些話。
她不由得哽咽丁。「達人,我知道你不想離婚的,但是約定就是約定,當初就是說好我們才結婚的。」她眼淚掉得很凶。
「約定難道不能反悔嗎?」他耍賴的說。
「你忘了,你自己先前不是還一直嚷著說,短暫的結婚只是一時的犧牲,還說等擺月兌女乃女乃的如來佛掌後要過更寬廣的生活,你根本是個不婚主義者。」她提醒他。
「那是騙人的,我很渴望家庭,而且我這個人有多自私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會為別人妥協,我只會為自己想要的妥協。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娶你;因為想要你,所以才借口想要有個孩子;因為不想離婚,所以找來多美幫忙對你用激將法,激發你的佔有欲……因為是你,所以我成了一座謊言制造機……」
「達人……」她動容不已。
他瞅著她,臉上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微笑,「叫我老公吧,你可能沒發覺,每次你這樣叫我時,我心情都特別好。」
「你……你到底怎麼了,是什麼事讓你變得這麼奇怪?」貝莉莉心慌意亂的問。
「我沒怎麼了,只是想將想講的話一次說清楚。」他面無表情的說。
她怔忡地望著他。「那你該先說清楚,為什麼和女乃女乃聯手騙我?」
「因為老太婆知道我愛你!」他臉一沉,說得坦白而直接。
這份坦率卻教她更加吃驚。「所以女乃女乃根本沒有寫什麼回憶錄,她只是藉此威脅我們在一起,甚至將爸媽也一起拖下水?」
「照老太婆的意思,這樣比較有趣。她不是善心人士,不懂什麼叫做不要牽連無辜。」
她啞口無言。
「你呢?你難道沒有事瞞著我?」官達人聲音發澀,冷眸眨也不眨的直直看著她。
「我……我……」面對一雙仿佛能直透她心底的眼楮,她頓時感到無比的驚慌,所有心虛、害怕的情緒一擁而上,但本能的,她還是搖頭,那個她藏了好久、自認藏得天衣無縫的秘密,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眼神透著某種哀傷。「你也可以有事瞞我,我無所謂,可是離婚,我不想!」
「達人,你能否理智點?」她無奈,眼眶跟著酸澀起來。
「我很理智,現在的我比任何時候都理智。」
「達人!」她心往下沉。「我說過要離婚的!」她堅持道。
在兩人對峙緊繃的氣氛中,官達人驀然笑出聲,接著摟過她的肩膀狠狠地吻住她,吻得很如狼似虎,吻得很蠻橫霸道,吻得直到她喘不過氣來才將她放開。
他急喘著氣息說︰「離婚的事,明天再說吧,至少今天你還是我老婆。」
她也喘息著,內心依然洶涌翻騰,久久不能平息。「官達人,你听好,不管你離不離,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的!」
他深深的瞅苦她,那麼直接的眼神讓她的心狂跳。
「我知道!」他重重的說。
「知道就好。」她喉嚨干澀,站起身想走,但是走沒兩步,她頓下腳步,長達好幾分鐘,就這樣站著不動,然後,她又轉回到床邊。「過去一點。」她對著坐在床上的他說。
以為她要走了,卻又回頭,官達人訝異的睨她一眼後,挪了挪身體,她月兌掉鞋子,擠上這張狹小的床。
「你說的對,真的很擠,擠到連我想模你的小胸部都很困難。」耳邊傳來他找死的話。
貝莉莉耳根火辣辣地燒起來,她手肘一拐,撞了他的腰一記。
他發出一聲悶哼,「好痛!」
「活該!想模可以,說什麼小胸部!哪有多小?」她不平抗議。
「B罩杯不算大吧?」
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還敢頂嘴!
兩秒後,他又發出一聲悶哼,比剛才還大聲很多。
他不敢冉要嘴皮子了,可是真的很擠,小胸部真的不好模到,他只好放棄,改為靜靜的抱著她。
而其實,他要的也只是這樣……
「老公,你說的對,你還沒簽字,至少現在我還是官太太,身為官太太,有些話想告訴你……你要仔細听了。」貝莉莉驀然開口。
闢達人豎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好吧,我承認,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暗戀你,只是你很討厭,身邊老是圍著很多人,尤其是女人,所以我練柔道,但是教練想錯了,我代替你加入柔道班,不是要保護自己的‘東西’,而是要打跑‘東西’身邊的蒼蠅。可惜我空有一身功夫,始終沒有機會打到蒼蠅,因為每次有想要動手的沖動時,你身邊的蒼蠅又換了,唯一讓我真正動到手的人,是前一陣子莫名其妙自己跑出來討打的陳亞敏,不過最近又有一只蒼蠅讓我很抓狂,我發誓有一天要將她劈到外太空去吃隕石!」
闢達人忍不住笑了,很明顯的,楊多美真的將她惹毛了。
「另外,我還要告訴你,我很高興與你結婚,這段婚姻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但夠我回味一輩子了……」她聲音沉凝下來。
「既然你喜歡這段婚姻,兩年不會太短嗎?」不知是她的聲音太悲傷,還是他想到什麼難過的事,他的眼眶濕濡了。
「其實……當我听見你說愛我時,我真的覺得兩年太短,想無限延長……可是……過度的燦爛後總是以滿目瘡痍收場,就像雨中的彩虹,燦爛過後,只留下雨後的泥濘,我……不想面對那一刻……」
貝莉莉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縮緊了,她拚命的忍著淚。「你可以怪我膽小,罵我沒有用,但是,我就是真的沒有用!」她哽咽普說。
「再怎麼樣沒用的人是我,不會是你。」他聲音里也帶著濃濃的鼻音。
「達人,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要你健健康康的活著,活著當我小貝的前夫,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健康。」
「小貝……」
「記著,這是我唯一的心願,唯一的!」她再次強調,面對他的眼淚,她吻了上去。「健康真的很重要,要一直健康下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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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官達人手機一早就響飼不停。
「喂?」
「達人,你總算接電話了,快去機場,小貝、小貝要走了,她說要去澳洲——」
闢達人腦袋瞬間一片空白,貝海亮的聲音全化成轟隆隆的響聲,籠罩他所有的思緒。
「達人,你听見我說的話沒有?達人!」
下一刻,他巳由床上飛奔而起,直奔機場。
他黑眸慌亂,心髒劇烈的跳動。「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留下來讓我陪著你!」
他吶喊著,為什麼一定要走,為什麼?
他的胸口好痛,胃糾結著,來到機場後他把車任意丟在入口,像個瘋子一樣在航廈里奔跑尋找,甚至還要求機場便播尋人。
可她沒有出現!
傻瓜!他罵著自己,既然要走,她怎麼可能會出現!
「笨女人,你在哪里?你給我出來,你想躲到哪里去?」他憤怒不已,聲嘶力暍的怒吼著,惹得機場餅往的人紛紛側目。
「不要,不要走……我需要你,需要你的人是我……所以你不能走……」他不顧眾人目光,無助的跪地痛哭。
「咦?這不是電視上常出現的建築界名人嗎?」
「對耶,他是官達人,他怎麼像像孩子一樣在這里哭?」
「他在找誰?」
「啊!我知道他找誰,他在找他老婆貝莉莉,我看見她了,她在那——」有一個少年指著遠處一根大柱子。
闢達人身形一震,猛然回頭就往少年指的方向狂奔過去,貝莉莉看見那抹不顧一切向她瘋狂奔來的身影,不禁心驚的拔腿往另一個方向跑。
他在後頭追著,就算撞倒了人撞翻了別人的行李,他也沒有停下腳步,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個女人,那個要逃離他的女人!
貝莉莉賣力的往出境處奔跑,她的機位早就劃好了,只因為听見他的廣播呼喚才跑去偷看他,此際她後侮了,她不該這麼貪心,不該留戀這最後一眼!
她狠下心,頭也不回的奔進出境處,她終于停下腳步了。
含著淚水,她默默同頭望著他,等待他奔近的身影。
沒有機票、沒有護照,他在出境人口處被航警攔下,她站在里頭看著他掙扎憤怒的被人架遠。
「小貝,回來,你的病我不在乎,我願意陪你到最後,你不要走!」他大喊。
貝莉莉震驚不已!
他知道她有病?他竟然知道?
「小貝,我愛你!你明知道的,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不把最後的時間留給我!」他怒吼。
她蒼白著臉,雙唇抖顫,不停的搖著頭。
「回到我身邊,我正在想辦法,會有辦法的,會有的!」
「你……為什麼會知道?」她顫聲問。
「我就是知道,你的一切沒有能瞞得過我的!」
她幾乎壓抑不住狂躍的心跳。「女乃女乃是不是也知道了,所以你們才聯手設計我?」她恍然大悟。
「不是設計,是我不能失去你,兩年前當我得知你的病後,我比你還痛苦!」官達人啜泣出聲。「你想瞞著我偷偷的死去,才和我簽定兩年的‘婚期’,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拆穿你,是想讓你自在的生活,但這不表示我可以任你這樣離開我,你過來,跟我回家,跟我走!」他朝她大吼。
「原來你知道,一直都知道……天啊,我是傻子,像小丑一樣的傻子!」她掩面哭泣。
「別哭……要哭也到我懷里哭……到我懷里來哭……」官達人心酸難忍。
「不,我不要你,不要任何人,我只想自己一個!」貝莉莉失控的嚷。
他震在當場。
「如果我想要你陪,兩年前我就主動告訴你了,我不說,就是不需要!你回去吧,回去吧,如果可以,幫我照顧老爸……他才是我唯一牽掛的。」她已別無他法,只能狠心的說出這種話。
闢達人被航警架住,不能靠近,只能徒勞的搖著頭,朝她伸出手,求她別走,但她仍一步步地退進去,過了海關,當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他眼底,他的胸口一片空白荒蕪,張揚在空中掙扎的手慢慢落下。
她走了,終究自他而前遠去了。
航警松開了他,他茫然地回到偌大的機場大廳里,感受苦四方的嘈雜紛亂,內心起丫一陣恐慌,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往做什麼。
他追求的是什麼?他攔不住的究竟是什麼?
他愛了她好久,給了她所有,依然留不住人。
「女乃女乃,是我沒用吧?無法把她留到最後……」他喃喃的說。「但是,沒勇氣的不是我啊,是她,那個膽小的笨女人!」
他緩緩地旋身望向窗外,疲累的靠在玻璃窗前喘息,看著飛機從天空飛過。
他,心,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