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雙拳,鄺睿極力隱忍怒氣,可是一旁听著的孫曉湘終于忍不住了。
「喂!我尊重你是我公公,但是要兒子去使壞成目的,天下哪有這個道理?再說,我有什麼不好?我老公覺得我好就好,我們兩個幸福快樂就行,你有必要逼人家夫妻離異嗎?」她大著膽子道。
「住口!這里有你插嘴的份嗎?」鄺正光大喝。
在他的怒視下,她脖子一縮,聲音變小了。「我也是這個家的一分子,為什麼不能說話?」
「誰說你是這個家的一分子?我不承認!」
「可是法律承認啊……」她不敢大聲頂話,只敢小聲咕噥。
「你說什麼?」鄺正光忍無可忍,暴怒地伸起手來要摑她巴掌。
事出突然,她嚇得愣在原地不敢動彈,但鄺睿卻已擋在她面前,代她挨了這巴掌。
沒見識過這麼粗暴的家庭,孫曉湘整個傻住了。
「鄺睿,是這丫頭不知輕重,你何必替她擋?」馮素梅生氣地沖上前。
「她是我的妻子,沒有人可以傷害她。」他目光如矩地看向鄺正光,對母親的維護並不領情。
「鄺睿……」孫曉湘感動地拉住他的衣袖。這男人真的很有擔當……
他反手牽過她,目光堅定地看著她,「你說的沒錯,我們的關系不需要別人認可,只要法律承認就可以,你是我的妻子,我選擇的人,沒有人可以輕視!」
她不禁紅了眼眶,現在她才知道,這雖然是樁交易婚姻,可是他真是拿她當妻子對待,並且為她努力爭取尊嚴。偎在他身側,她感動得眼淚掉了下來。
「那你告訴我,這女人有什麼,能給你什麼幫助?據我所知,她不僅一無所有,還積債累累,這樣的女人你要來做什麼?如果只是用來與你母親唱反調,那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你損失的只是自己!」鄺正光看得火大,忍不住再罵。
「你錯了,發光並非太陽的專利,我的女人也可以發光,我不認為自己娶錯人。」摟著孫曉湘,鄺睿無比正色地說。
爭了半天卻不見他悔改,鄺正光怒容滿面地放話,「好,你翅膀硬了,不肯離婚,將來就不要後悔回頭來求我原諒!」語罷,他怒氣沖沖地離去。
「鄺睿,你!」看著丈夫憤而離去,馮素梅對兒子又氣又惱,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去追人,當心他連你也掃地出門!」他唇角一掀,諷刺地說。
「哼,你跟他耍狠,吃虧的是你自己!還有你,孫曉湘,鄺睿是故意跟我斗氣才會娶你,我不會承認你是我媳婦的,以後不許你對外說是鄺家媳婦!」說完,她才忿忿離去。
「這個……你為什麼說謊?」
浴室里,鄺睿坐在浴白邊,孫曉湘幫著他洗滌臉部的傷口,還好傷口不大,清洗過後上藥就止住血了,但是她憋了滿腔疑問,還是非問清楚不可。
他曉得她問的是什麼,笑得很憤世嫉俗,「沒錯,那女人才是我的親媽,那老頭只是我的養父,我為了說動你跟我結婚來氣那女人,所以才說那些慌的。」他老實承認。
「這我也猜得到,只是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母親形容得那麼惡劣不堪,我看她對你其實還不壞——」
他憤恨地打斷她的話。「住口!那女人寡廉鮮恥地與人通奸,還逼死自己的丈夫,就為了改嫁來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可惜老頭並沒有善待她,對她極盡侮辱打罵,她之所以忍氣吞聲圖的也只是老頭的錢,她自己不要尊嚴,還逼得我非得跟她一樣當個唯利是圖,向人搖尾乞憐的可憐小狽。」
「你是因為她,才留在養父身邊為他做事的是嗎?」她大概能夠了解他的意思了,在見識過他養父的暴烈性情,卡哇伊想像待在他身旁的人過的是什麼樣受高壓控制的生活。
「不,我留在老頭身邊做牛做馬,不是為了那貪求富貴的女人,我是為了我自己,等我的目的達到,就會正式與他月兌離關系!」
靶覺他話中有話,她心驚地問︰「你想做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沒正面回答,他卻笑得非常森然。
此刻,她十分震懾于他的陰鷙神情。
「拉你進入到這樣的家庭,你畏懼了嗎?看見我華麗外表下丑陋的真相,你很失望吧?我原來是這麼卑微的人,過著看人臉色,仰人鼻息的日子,就像國王的新衣一樣,真實的我其實一無所有,你看見了吧?都看見了吧!」
「不要再說了!」望著他越來越陰沉的眼神,孫曉湘生氣地制止他再說下去。
「為什麼不說?這些未來都與你有關,你被我騙進這桶又髒又臭的污水里,不就你也會跟我一樣變成一條臭蟲的!」像發泄什麼似的,他長捷下的黑瞳閃動著惡意的神色,竭盡所能地恫嚇她。
「我不會成為臭蟲的,你也不是,你是我見過最有想法的男人,不會讓我或自己變為那樣的人!」孫曉湘沒有被嚇到,反而激動地扯住他的衣襟說。
鄺睿一愣。「你不害怕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她中氣十足地反問。
「你不久就會成為那老頭對付的目標,會被逼得透不過氣,甚至會失去一切,如果你是聰明人,這時候就會選擇退縮逃跑——」
「哈,真是剛剛好,你最常罵我的字眼就是笨,昨晚你甚至還罵我是只腦震蕩的無尾熊,所以退縮逃跑是什麼東西我不懂,我只知道自己不是個遇到麻煩,就丟下同伴自己逃跑的那種沒有義氣的人!」
鄺睿怔怔地望著她,那充滿傻勁正義感的模樣,頓時讓他想笑又想生氣。
「你……真的很笨……」沒其他話可形容,仍是這個字眼最貼切。
「對吧,所以不用替我擔心了,我是打不死的蟑螂,別人想踩死都不容易了!」她露出一臉的樂觀笑容,詡詡自得。
終于,他忍不住笑了,不過是苦笑。「對不起……是我自私,才會強迫你進到這桶髒水里來。你不用管跟我的婚約問題了,錢也可以不用還,就當作我給你的贍養費,你可以走了。」他疲憊地對她說。
孫曉湘挑挑眉。「喂,你知道我嫁的人是誰吧?一個商人。」
「嗯?」
「他不只是一個商人,還是一個眾所皆知的奸商,好在我在他身上多少也學到了點東西,什麼贍養費?這才一百萬左右好不好,怎麼彌補我的名譽損失?」
「名譽……損失?」
「沒錯,雖然到目前為止沒有幾個人知道我是鄺太太,但還是得到戶政事務所去辦理離婚吧?才結婚不到幾天就被夫家掃地出門……這臉我丟不起。」
「喔?」
「還有,拜托你好不好,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哪個富豪的老婆求去後,只得到一百萬的,這說出去會被笑死!」
「那你想要多少?」他冷聲問。
「至少也要給我一百萬的十倍——不對,在國外,夫妻離婚好像是要財產對分,你得跟我平分財產才行!」
「你知道我的一半財產是多少嗎?」他冷冷地問。
「呃……至少有兩千萬吧?」她猜。這很多了,她一輩子都賺不到這個數字。
他搖頭。
「那五千萬吧?」夠嚇人了,這是她買彩票的終極目標。
他哼笑。
「不只?那一億……兩億?五億?十億——靠,二十億?」
在接連地搖頭否決後,他終于點頭。
「什麼?你有這麼多的錢,當初竟然跟我計較那十幾萬……不是,婚前你怎麼沒跟我說清楚,如果你死了我會有這麼多遺產——不對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些,我是要問你,在你養父的掌控之下,你怎麼還能擁有這麼多的錢?」在一陣語無倫次後,孫曉湘最後咋舌地問出重點。
鄺睿充滿嘲諷意味地笑了笑。「這些錢對那老頭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這就是那女人為什麼會不顧廉恥地死巴著他不放的理由。」
受到大量金錢的刺激,孫曉湘人變呆了,傻傻點頭,同時也注意到他老是用「那女人」稱呼自己的母親,可見他們母子關系有多麼的惡劣。
「鄺睿……我看她還是很愛你的,勵志書上不是常說,獲得幸福的不二法門是珍視你所擁有的,遺忘你所沒有的,明天的希望,就是讓我們忘了今天的痛苦?你該學會諒解她的作為。」她不希望他活在憎恨的世界里。
「我沒有你的天真,忘不了她在老頭面前卑躬屈膝的賤樣!」
嘆了口氣,孫曉湘明白面對激憤的他,說任何話他都听不進去的,只得等以後有機會再化解他對母親的心結吧。
幫他將眉毛的傷口貼上創可貼,「好了,今天早點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鄺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忙碌收拾藥箱的她,情不自禁地抓過她的手腕。
「你……真的不離開?」他沙啞地問。
「當然,我是商人的老婆,不做賠本生意的。」她微笑。
聞言,他動容地將她拉向自己,就這樣抱住了她。
突來的親密舉動孫曉湘受驚,一時間不敢亂動,只听他在自己頭頂繼續說話。
「你听過我罵你是腦震蕩的無尾熊,不是嗎?」
這番言語讓她身體不由得放柔,同時伸出手輕輕擁住他的背。「那又怎樣?不過證明我是個大智若愚的人,該笨的時候笨,該聰明的時候絕對不笨。」
「可是我覺得你這次不是大智若愚,是真的很笨。」圈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縮緊,能夠這樣抱著她,鄺睿覺得混亂的心似乎逐漸平靜下來了。
「是嗎?可是你剛才也對你父親說過,發光並非太陽的專利,我也可以發光的。」她笑嘻嘻地回他,語氣十分調皮。
他笑了,真心地笑了,「好吧,你想發光就發光,盡情地在我身旁發光發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