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那群人刺殺您不成後,轉而去了岡山。」李鳳獅稟報。
「岡山?少本的大軍此刻不是就駐扎在那?」茶夙潭皺了眉。
「我已經捎去警告給鳳將軍了,他會接手處置的。」
「嗯……少本最近為了一個女人,似乎有些焦頭爛額,那群人此刻去了他的地盤,怕是會更激怒他了。」茶夙潭的笑容竟多了幾分的幸災樂禍。
「啊,風流倜儻的鳳將軍也有為女人亂陣腳的時候?那可真的有趣了。」李鳳獅驚訝的表示。
那鳳將軍與自家少主是自小義結金蘭的好兄弟,偏偏兩人的性格相差十萬八千里,少主老成寡言,鳳將軍則是熱情不羈,這樣的兩個人竟能成為生死之交,連他都覺得匪夷所思。
「說起女人,少主,那個……」話題一轉,他想起了一人。
茶夙潭挑眉,「她怎麼了?」
「听說她在老爺那……很慘。」李鳳獅搔了搔脖頸說。
「多慘?」他冷睨一眼,像是心里有數。
「呃……老爺清晨天未亮就將人叫起床,然後閉門听夫子「授課」,這期間不許旁人打擾靠近,我受少主囑咐,偷偷去關心了幾回,原來老爺親自在教她讀書寫字,一個早上要她寫上兩千字,念童書五冊,午膳過後得練琴一個時辰,學棋一個時辰,畫畫一個時辰,到了晚膳過後……」
「如何?」
「還得陪老爺說「心事」一直到就寢,而從晚膳結束到就寢中間,超過兩個時辰……」李鳳獅說到這,都不禁要獻上無限的同情。尤其是那段說「心事」時間,要是他,不出三天,應該就會崩潰了,而那小毖婦竟還能撐到現在,都超過一個月了,真是天賦異稟啊!難怪……
「那女人有抱怨嗎?」他這幾天在軍火庫里忙著研發新兵器,又進宮一趟與皇上商議買賣,算算也有一個月沒見她,不知她被爹「關照」成什麼樣?
「她應該沒空抱怨吧?」在老爺無時無刻的疲勞轟炸下,恐怕她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吧。
「有哭嗎?」
「白天沒見到,不過會不會在夜里抱著枕頭哭,這就不得而知了。」李鳳獅無限憐憫的說。
在這個府中,是沒有人可以與老爺單獨相處上一天,他自己也是情願上戰場殺敵,也不願陪老爺一個時辰,所以對這女人的戰績,基本上,他是由衷佩服的,她若夜里偷哭也是人之常情,不可苛責。
「少主,您會不會太殘忍了點?」他不禁有感而發。
茶夙潭眼光往他身上輕掃,「會嗎?」
「我的意思是,將她丟給老爺,萬一她撐不住,會不會……」
「她不會走的!」
「您這麼有自信?」
「就算她想走,這時候爹應該也不會放她走吧……」他眼底竟染上一抹笑意。
大清早,某人白皙的俏臉蛋上已布滿一塊塊墨漬。
「這兩個字真難寫!」余系芍邊寫邊抱怨。筆劃還真多!
「怎麼會難寫,這兩個字你以後可是會愛寫得很!」一旁品著香茗的茶聯合抿唇笑道。
「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您還沒有向我解釋呢?」她在抬頭問時,手一撇,臉上又多了條黑污。
他瞧了指著她的臉哈哈大笑。「原本的白猴變黑猴了,哈哈哈,哈哈哈!」
余系芍翻了眼。這茶老爺真是個老頑童,性情跟個孩子沒兩樣。
她尷尬的抹抹臉,這一抹,手也黑了,恐怕臉上的污漬面積擴得更大了,她無奈的嘆口氣,接受面前老人家傳來更不知節制的恥笑聲。
餅了半晌,茶聯合終于笑夠了,抱著笑疼的肚子慢悠悠的踱向她,指著她正在寫的兩個歪七扭八的字道︰「記住了,這兩個字叫討厭,以後你遇見誰,覺得煩、覺得惡,就寫在簽上送他,泄恨!懂嗎?」
「原來這難寫的字就是討厭。」她點了頭,又認識了新字。
「沒錯,但這兩個字只能用在極度討厭的人身上,好比我那嘴巴閉得跟蚌殼一樣的兒子,你平日里對他敢怒不敢言,這時就可以用紙寫上這兩個字,塞進門縫里,氣死他!」他笑得得意的教她對付自己兒子。
余系芍兩條柳眉擰住了。「他不會發現這是我寫的嗎?」她的字這麼丑,應當很好辨認吧。她還很認真的考慮起這主意的可行性。
「只要不署名,不會這麼容易被發現的,況且,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寫一手好字嗎?」茶聯合煽動的道。
她還是抱持著懷疑。萬一被逮到,那她會不會因為對主子不敬,惹禍上身?
「說到署名,我還沒教你自己名字怎麼寫吧,來來來,我寫給你看。」他把她趕到一旁,提筆在她寫的字旁加上四個字。
「啊?怎麼有四個字?我自己的名字我雖然寫不出,但認得的,後頭是余系芍三個字,但前頭為什麼要多加一個茶字?」她之所以也認得,是因為她這「夫子」授課的第一天,學的就是這個茶字。
茶聯合目帶責備,仿佛她問了蠢話。「你在我茶府工作,當然我茶府的人,以後簽名落款都得這麼寫知道嗎?」
「這樣啊?」她偏著腦袋想著︰有這樣的規矩嗎?
好像沒听過為人工作就得冠上東家姓氏的?
「兒子,你回來啦!」茶聯合忽然爆出驚喜聲,筆一丟,歡天喜地的跑向站在門口的茶夙潭。
余系芍也猛然轉頭望向門口。一個月沒見他,原來自己還挺想念他的,瞧見他出現,自己一顆心激動得就像快跳出胸口呢!
茶夙潭還是一樣冷冷的死表情,沒多說什麼,只是走向桌子,抽過她剛才寫的東西,一雙狹長鳳目眼角微微抽動了。
「這兩個字是——討厭?」他問向老父。
老人家立即笑得尷尬。「呵呵……」
「還有,茶余系芍?」
「呵呵……呵呵呵……」
「你就是這樣授課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爹——」
「好嘛,我也沒亂教夫子啊,俗話說喜歡就是討厭,討厭就是喜歡,這是互通的嘛!」茶聯合惱羞成怒,硬辯。
「所以你要她寫上這兩個字塞到我門縫?」
「呵呵……」自知理虧,又裝傻干笑了。
再笨也知曉自己被老爺戲耍了,余系芍氣惱的手擦腰。「老爺,您太過分了!若我真將這兩個字塞進少主的門縫,萬一他誤會了怎麼辦?」她板著臉責怪。
「誤會?應該不會吧?」茶聯合眼神微妙的瞟向兒子。
「哪不會了,這兩個字不是討厭,是喜歡,有表白的意思,我這樣送出去,誰能不誤會?」她緋紅著臉說。
「就算誤會……也沒關系吧?」他再度曖昧地瞥了表情未變的兒子一眼。「況且,你真有打算要送去這兩個字嗎?你就這麼討厭他?」老人家賊乎乎的問。
余系芍忍不住熱浪撲面,尷尬的瞧向少主。「我……我哪能討厭自己的主子,老爺別胡說!」
「不討厭那就是喜歡嘍,那叫什麼誤會。」茶聯合撇嘴。
「你!」她漲紅了臉,不明白老爺今天怎麼拿她開這樣的玩笑,一氣之下,跺了跺腳。「我告退了!」
「等等,我還沒授完課,你想上哪去?」
「我、我上茅房!」她氣炸了,瞧見那始終冷著臉的少主竟也笑了,她扭頭,帶著漲成豬肝紅的脖子跑遠了。
「我說兒子,你是認真的嗎?」茶聯合朝著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瞧,面色微沉的問。
「你不喜歡嗎?」茶夙潭反問。
老人家不說話了,只是直瞅著前方,沉思。
「余姐姐,快,這是紅豆湯,你快趁熱喝了吧!」小玉像是算準了她回來的時間,一見她進屋,立即端上熱甜湯。
余系芍拖著疲憊的身子,感激的接過手,一口一口喝著,喝到一半,見小玉露出吞口水的表情,微訝。「小玉,你還沒喝嗎?」
「我?」
「是啊,這不是大家都有得喝的甜湯,你若是喝不夠,我剩下的這半碗也給你喝。」余系芍大方的將碗遞給她。小玉喜歡吃甜食她是知道的,八成自己那碗享受不夠,才會嘴饞的看著她這碗流口水。
「不、不用了,這是你的我怎麼能喝?」小五連忙搖手拒絕。
「沒關系的,這京城茶府對待下人要比陵縣的別院厚道多了,每晚都有點心可用,對咱們這些人好得沒話說,反正我晚膳是跟老爺一塊吃的,菜色豐富還有飯後點心,我吃得很飽了,這半碗紅豆湯就拜托你幫我解決了。」她笑著說。
小玉這才露出欣喜的表情,「我真的可以吃嗎?」
「當然。」她將紅豆湯推往她面前。
小玉立即開心的舀起一湯匙,但不敢大口吞下,而是極其滿足的小口小口品嘗著,那模樣像是不曾吃過這麼好吃珍貴的東西。
余系芍瞧了好笑,「小玉,你如果這麼喜愛甜食,以後我的宵夜都給你吃好了,省得你嘴這麼饞,吃個東西這麼小心不舍。」
「不是我饞,而是這東西可不是尋常人喝得起的。」
「不就紅豆湯嗎?」她莞爾一笑。
「難道你都沒嘗出這紅豆湯里有什麼嗎?」小玉訝然。
「有什麼嗎?」
「燕窩啊!」
「燕窩?」余系芍收起笑顏,吃了一驚。「茶府對下人這麼好,吃燕窩?」
「燕窩不是給下人吃的,是給你吃的。」
「我不就是下人?」
「呃……也是,不過你吃的真的跟咱們不一樣。」小玉表示。
「哪里不一樣?」」
「就說宵夜好了,同樣是紅豆湯,可是你的就與老爺的一樣有加燕窩,昨天的豆腐腦還加了蓮子,大前天的芋頭釀,摻的是蜂蜜,就連天天喝的茶,都是與老爺同品級的茶葉。」
余系芍越听越驚。「為什麼會這樣?」
「這……我也不知道,只是被交代要這樣處理。」
「誰交代的?」
「是少主交代的,後來老爺也親自來吩咐過。」
她震驚半晌後,瞧著小玉繼續喝起那碗珍貴的燕窩紅豆湯,一臉的滿足相……
忽然,她好奇起一件事。「小玉,平常我在老爺書房時,你都在做什麼?」
「我?就都在老爺書房外等啊!」小玉理所當然的回答。
「等什麼?」
「等你啊!」
余系芍傻愣住,「為什麼要等我?茶府難道都沒安排你差事嗎?」茶府對僕人的管理嚴格,居然能夠容許一個僕人成天無所事事?
「有啊,他們有安排差事給我啊!」小玉小心滿足的總算喝完最後一口甜湯。
「那是什麼差事?」怎不見她去做?
「就是跟著你啊!」小玉不解她為什麼明知還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