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再看向駕駛,視線干脆往車窗外看去,發現外頭風光還真不錯。來到沙烏地阿拉伯,她尚未真正欣賞到這個國家,就已直接進入阿比達的府邸去吃苦受罪、為奴為僕,難得有機會瀏覽阿拉伯的街道風光,當然得好好把握。
她小臉貼著車窗,靈活的大眼楮隨著車子前行,沿途看見一棟棟極具特色的阿拉伯建築,她就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不斷發出驚奇的贊嘆聲。
車子駛過鬧區。漸漸往人煙稀少的沙漠公路行去,也許因為是清晨,公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子。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阿比達要出現,所以公路警察已為他事先清過道了。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家伙位高權重,出個門定要搞得像君臨天下,唯我獨尊才行。
她目不轉楮地欣賞著公路美景,左側是一大片的金黃沙漠,在晨曦中顯得異常瑰麗。「真是太美了……欸?車隊的排序改變了?」她坐的車原本位居車隊中央,現在卻殿後了。
她微笑。「對嘛,這個順序才符合我的身分。」最重要的,這樣也才不容易被當成攻擊的目標。
一般來講,重要人士的座車前後都要有隨車包夾護體,她居末,若真遇到攻擊事件,是比較不會被當成目標。
她正想著這件事,突然看見公路旁,出現一個黑點,黑點正快速的往車隊方向移近,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已近得讓她看清楚那是什麼。那是一枚——
「火炮?!」她驚呼。
天啊,居然是火炮!
這是要攻擊誰?!啊!除了他還有誰?
這次真的不是她眼花,她急得想馬上通知前座的駕駛有危險,怎知才要張口而已,就見駕駛竟丟下她先跳車了,這是什麼狀況?但也沒時間多想,想跟著跳車,手一踫到車門把卻忍不住咒罵——駕駛逃生前不通知她一聲就算了,連車門鎖也沒解開,這是想害死她嗎?
無人駕駛的車子速度雖然慢下來了,但仍在行駛中,眼看火炮的距離越來越近,已到了炮轟車隊的最佳射擊距離,她現在只能心存僥幸,希望沒與阿比達同車的自己,能躲過被炮轟的命運。
可惜這種僥幸的心態只維持不到幾秒,她就驚見炮頭居然對著她這部車而來!
天……天啊!
阿拉真神、觀世音菩薩、耶和華上帝——救命啊!
她瘋狂冒汗,拼命對著外頭大喊,「阿比達不坐這輛車,你們目標錯了!」她聲嘶力竭,但可能是這輛車的隔音實在太好,那枚火炮還是向著她而來。
她瞪大眼楮,心髒幾乎停擺,不敢相信竟然就要葬身在此,不要啊……她祈禱火炮不要真打過來,但天不從人願,二十秒後,她自己坐的那輛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響,火束瞬間噴射出來。
車子轉眼成為一團燃燒的火球,里頭的人絕無可能生還!
就在此時,遭受攻擊而混亂的車隊停下了,車里冒出十多位護衛。每人手里拿著更先進的小型炮管,對著膽敢攻擊他們的炮手猛烈回擊。不到一分鐘,當所有的回擊停下後,四周變得一片死寂,敵方的炮手已連同炮座幾乎被擊成碎塊。
阿比達由其中一部車里走出,看見攻擊者已粉身碎骨時,尚且還面無表情,但在轉身見到樓妍所坐的車已被爆破得面目全非只剩車殼時,卻陰森的笑了。
這笑容教人毛骨悚然,像是他剛完成了送行者的角色。
他嘴角笑意越來越濃。「里哈,你留下,將這里收拾收拾,我先——」
「太好了,你也沒事,剛才真是太可怕了——」一個應該已被轟炸成灰燼的女人,竟跑出來抱著他的衣角嚎啕大哭?!
他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容瞬間凍成千年寒冰。
***
車子快速往別墅的方向行駛,阿比達的臉色極其冷冽,而坐在他身側的正是引他沉怒的女人。
她居然沒死!
「告訴我,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他聲音陰冷的問。
樓妍滿身的沙土,發尾還有燒焦的痕跡,她驚嚇過度,整個人呈現魂飛魄散的虛月兌呆滯狀,直到听見這冰冷的問話,才稍稍回神。
「我發現……你消失的秘密了。」她輕聲說。
他俊眸眯起,視線往踩在腳下的車底板看去。
再次回想那危險的瞬間,她眼淚鼻涕又開始爭先恐後的流出。
「真是千鈞一發,要不是及時發現這個,我死定了!」她一面驚魂未定的哭泣,一面動手掀開腳下的地毯。地毯掀開後,竟有個紅色裝置,一按下它,車底就會被打開。「可能是你離開時,地毯沒歸位好,翹起了一塊,讓我眼尖的發現,不然我一定死無全尸!」幸虧她在車子爆炸前及時按下裝置,讓自己摔到公路上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裝置定是為方便他移動而設計的。在別墅的大門底下,也一定有地道機關,讓他能藉此任意選擇最後想坐上的車輛。
之前還想他不像其他貴族,出個門搞得神秘兮兮,原來他是技高一籌——此舉更讓人掌握不了他的確切行蹤。
阿比達沉下呼吸,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怒氣,驀然,袖子被她用力攥住了。
「你做什麼?」他陰沉的問。
「好在你沒坐上這部車,不然你也會跟我一樣陷入危險。」她哭得眼淚直落,真心為他慶幸。
他深深凝視著她,不久後竟淡淡地笑出聲,看她的眼神也少了冷厲。「你難道沒懷疑過,是我故意讓你坐進那部車里,想要你的命?」
她面色一白,眨了眨大眼。「是有這個可能……但,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我是你的人,你應該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我的人?」他神色曖昧的挑起眉。
樓妍馬上紅了臉。他不會亂想到哪去了吧?「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僕人,你有義務保護我的安全,何況這只是意外,你又沒動機殺我。」她立刻解釋清楚。
「你怎知我沒動機?」他眼色深沉了幾分。
「你……有嗎?」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糟了,他不會……已經發現什麼了吧?
他眼神越來越復雜。「是沒有。」
當他終于說出這三個字,她松了一口氣。「就是說啊!我相信你,你不會做這種喪盡天良、豬狗不如的事!」
阿比達抿起唇。這是藉機在罵他嗎?可他卻反常地沒因此而生氣。
「你是真的慶幸我沒在那部車里?」他語氣里有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
「你再怎麼說也是我的衣食父母,你死了,我也失業了。」
他失笑。「我想里昂會樂意接收你過去當棋師的。」沒一會他斂起嘴角,覺得自己的笑容有點過度友善。意識到本來以為她被炸死時的愉悅感正在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陌生情緒。這女人不知是天真還愚蠢,不僅沒有懷疑他,還反過來慶幸他能夠平安?!
她沒就這樣死了,對他來說也算是一項考驗……
「我都說不去了,你還提這件事做什麼?呃……我是說,里昂王子那里之前已經請您幫我婉拒了,怎麼好意思在您出事後又轉去投靠他。」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口氣太不敬,馬上修正,他再怎麼說也是她的老板。
「我出事後?」他笑得有點陰森。
樓妍咬牙吸氣。哎呀,又犯忌了!苞這家伙說話真的很麻煩,只能把他當成皇帝一樣諂媚,一丁點都冒犯不得。
「這個……這個……口誤啦!」她搔頭抓臉的說。
看她恨不得咬舌的懊惱樣,他哼笑兩聲。「我會通知里哈,以後,你就是我的專任女僕。」
她眼珠不由得驟亮。
專任?!那不就表示,自己接近「那個地方」的機會多多了?
Yes!
「從此刻開始嗎?」
對于她絲毫不掩藏的興奮,阿比達像是一眼看穿了什麼,再度嗤笑,嫌惡的盯著她滿臉灰土的狼狽模樣。
「我受不了骯髒,回去徹底洗干淨,明天之後再來見我。」他眉頭越皺越緊,後來甚至伸手掩鼻,彷佛稍微呼吸就會吸進她身上的沙土。
樓妍撇撇嘴,真想罵人。她可是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這家伙就不能有點憐憫心嗎?
沒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