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皇假後(上) 第4章(1)

九珍覺得奇怪地瞅著眼前男人。

一早祈夜白就到府里接她,臨行前還破天荒的對爹行了個大禮。

再怎麼說王爺都是大過重臣,他這禮著實將爹嚇得呆住,就連平日出門定會對她耳提面命的一些話也忘了說,就這麼傻傻讓他將她帶走。

這也就算了,她昨晚回府時已晚,是晨起後才對爹提要去東陌的事,爹雖百般不情願,但一听是祈夜白的主意,也就勉為其難的同意。雖然告知家里的時間短,可娘與幾個大嫂手腳利落,不出一個時辰就已為她備好一車子的行李,里頭有吃有穿,還有提供她長程坐馬車時打發時間用的閑書。

且等到了城郊外,這一大車東西祈夜白竟要春彩只撿了幾件她的衣裳。其余的便全丟在路上。

「為什麼扔了我的行李?」坐上另一輛他安排在城外接應的馬車後,九珍狐疑的問。

春彩在車廂外,與馬夫坐在一塊,也不解的豎起耳朵,很好奇九王爺為什麼要這麼浪費東西。而且他身上的衣飾也很簡單,不若平時的皇族派頭。

「少了那一車子的累贅,咱們可以走得更快些,至于你那些東西,沿途都有得買,而且買的還都是當地的特色之物,豈不更有趣?」他悠哉的回答。

「這話是滿有道理的,可是,咱們是要趕路嗎?否則何必這麼急?」不是要散心,有必要趕得像後頭有追兵似得嗎?

「急,當然急,這一路上好玩好看的是這麼多,你難道不想一睹為快?」他伸指往她光潔的額頭彈去。

九珍柔著不怎麼痛的額,瞧了瞧他,笑眯起眼。

「所以你才什麼都沒帶就上路?」她早發現到他居然沒帶半件行囊。

「沒錯。」祈夜白笑著點頭,態度更是寫意。

「東西可以再買,可你怎麼連周彥都撇下?」

周彥從小伺候他,無時不隨侍在側,這次出門這麼久,他怎麼會沒跟來?她不解。

「我另外指派他事情了。」他簡單道。

「他不跟,誰伺候你啊?」

「你啊!」他倏地將俊容欺近她的俏臉,在不到一寸的距離前停下,露齒一笑。「不是還有你嗎?」

九珍當下酡紅了臉,說不出話。

「怎麼?舌頭被咬了,還是不願意?」祈夜白無比戲謔,輕佻的問。

「不願意什麼?」她眨巴著眼楮,擠笑回應。

「不願意伺候我啊。」他指著自個兒。

她一怔後才找回神智,推了他一把,將他的俊臉推離,惱他逗人。「就不願意伺候你,你還是把周彥找來吧!」出城後他整個人快意許多,瞧她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安分,讓她預感這趟旅行下來,她與他的關系可能會有些不一樣………

「那可不行,這趟外出我打算與你過兩人生活,那小子來只會壞我的興致。」他目光再朝車外的春彩一瞥。「要不是你不能沒人照料,原本就連春彩我也不想帶的。」

這話一說完,外頭的春彩頭皮一緊,立即冒出冷汗。

萬一她跟周彥一樣被撇下,這可就不妙了!

要知道,權府里的老爺、夫人、公子們,只要幾日不見他們這個寶貝女兒、妹妹,整個府里的氣氛就會變得超級嚇人,活像火藥要爆發一般,因此他們這些下人總是人人自危,就怕被哪個思女、思妹的主子給炸了。

而她絕對會是最慘的一個,誰教她的主子就是他們思念的對象?自個兒不被炸翻才怪!好險好險,幸虧沒被留下。

「咦?這不是往東陌的方向,馬夫,你是不是走錯了?」春彩忽然發現行駛的方向不對。

「沒走錯,這是里頭雇我的公子交代的。」車夫肯定的回答。

車廂里的九珍聞言,趕緊探出頭。東陌在東,這方向往西,果然方向有誤!

「說說,你這是要去哪?」她縮回馬車里,對祈夜白挑眉。

「東陌還是要去的,但不急,咱們先往西走,沿路游玩過去。」他露出令人費解的笑意。

「那不是繞了一大圈?這麼一來,咱們何時才到得了東陌?」

「本來就是出來玩的,繞點路有什麼關系?」

「話是沒錯,不過我告訴爹最遲兩個月內會返家,若遲歸,我擔心」.

「放心,你爹那我會捎消息回去,只要與我在一塊,你爹通常不會有意見。」祈夜白老神在在。

也對,有他在,爹再不願意也會通融,這麼說來,她反而可以放寬心的當只月兌韁野馬,痛快玩一陣子再說!搓著手,九珍趴在車窗邊,越笑越開心。

這種沒爹娘也沒兄長管束的機會不多,難得得很啊,不把握怎麼成!

日縣,離東陌還有近千里遠之地。

在一棟堪稱舒適干淨的宅子前,九珍看著祈夜白怞出銀票給一個男人。

那男人眉開眼笑,似乎相當滿意,笑嘻嘻的離去了。

她與春彩對視一眼,疑雲又起。

「你這回出門帶的銀子不少嘛!」九珍踱著步子來到他身邊,方才她不小心瞄見他身上的銀票,竟然是驚人的一大迭。

「出門在外,有備無患嘛!」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有必要錢多到在這買宅子嗎?不過短暫住蚌幾晚,去住客棧不成嗎?」

听見她的話,他竟狀似吃驚的看著她。

怎麼,她說錯什麼話了?他們走了一個月,不都住在客棧里的嗎?

「是你說過這地方好,我才在這置產的!」祈夜白故作委屈的指控。

「我說的?什……什麼時候?」她訝異到舌頭都打結了。

「十天前,你在陰縣時說的。」

「我在陰縣時說了什麼?」她一頭霧水。

「啊?確實是小姐說過的!」一旁的春彩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小聲一呼。

「真是我說的?!」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姐可還記得,有一晚在陰縣的客棧中,夜里冷颼颼的風灌進門縫里,幾次將屋里的蠟燭吹熄,嚇得咱們倆以為有冤魂入侵,抱在一起發抖,最後還驚動了隔壁的王爺過來探視」

九珍這才記起那晚發生的事

「這里是陰縣,難怪夜里陰風陣陣,咱……咱們別住這里了,會會……會撞邪的!」

「不住這,那住哪呢?」

「住……可有陽縣?若有這地方,住在那肯定能保平安,鬼見了太陽就化了!」

「所以,你就在日縣購陽宅?」她瞠目結舌。

他揚笑頷首。「這里是你挑的,既然如此,買間屋子長住一段時間也不錯,至少能平安嘛!」

九珍像教雷劈中,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王爺,那是我家主子受驚之後的胡言,做不得真的,而您卻真的花錢買陽宅……」這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啊?春彩不敢置信。

祈夜白臉一板,瞪向她。「你是在譏我愚蠢,竟相信你家主子的鬼話嗎?!」

自知失言的春彩趕緊將口捂住,躲到自個兒主子身後,囁嚅的賠罪。「奴才嘴拙,請王爺息怒。」

「息什麼怒?!提醒你多少次了,咱們這次出門沒帶任何護衛,為了安全起見,更不能讓人知道咱們的身份,所以要你改喚我公子,可你怎麼就改不了口,這不是該罵嗎?!」他瞧起來似是真的發怒。

由于他很少對下人這麼發火,九珍也嚇了一跳,不苟同的瞪著他的怒容。「春彩不過是一時忘記要改口,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做什麼?」

祈夜白這才緩下面容。「那麼,你是真不喜歡這里了?」說著,一副做了白工的郁卒模樣。

話也是自個兒說的,屋子也買了,都這樣了,她哪說得出不喜歡?于是當下九珍便撒嬌的勾住他臂膀。「好吧,咱們就在這日縣多住幾日,曬曬日縣的陽光,說不定真能保平安。」說實在的,她平時就愛听鬼神之說,對這事總是半信半疑,也因此那日在陰縣受驚後,才會胡言亂語。

「就是說嘛,我打听過了,這里的人都很長壽,超過一百歲的多達百人,咱們住這里是對的,可以吸取靈氣……宅子的後院種滿了向陽花,顧名思義,應該是陽氣很重的花……後院還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咱們晚膳不如就在亭子里用吧……」祈夜白揣著她往後院走去,雙目里那個滿了得意的算計。

翌日,九珍一覺醒來,就發現屋子煥然一新,成了座應有盡有、家具滿屋的豪華宅邸。

她起床後,走出房門,沿路奴僕如雲,見了她全都有禮的彎腰,高喊「夫人早」,讓她著實錯愕了一會。

夫人?這是那男人交代的嗎?又佔她的便宜!

不過算了,反正他早自詡是她的丈夫,這點稱謂上的便宜就不與他計較。

只是,才住蚌幾天,他就這麼大費周章的布置屋子,還雇來一堆奴僕,真的沒必要,也太花錢了!

雖然他不缺錢,但也不能浪費,看來她得勸勸他。

主意底定,九珍隨意找了個正在掃落葉的僕人,問祈夜白的去向。

「老爺在書房。」那人恭敬地答道。

老爺?听了這個稱呼,她都想笑出聲了,他才二十歲,就成老爺爺啦?!

「那書房在哪?」她忍住笑,也懶得更正,再問清楚方向,沒辦法,新宅子,路不熟嘛!

「夫人只要再往前直走,前頭有個長廊,左側第二間便是老爺的書房。」

「多謝了。」為了不想笑場,九珍得了指引便趕緊走人。

輕松地找到了書房,她進了門,只見里頭文房四寶齊全,而祈夜白正伏在案上作畫。想不到這男人的辦事效率如此高,短時間內就能將這些弄齊,好似要長居似的。

「來了怎麼不過來?」他抬首見是她,笑容可掬的對她招手。

看他笑容燦爛,九珍心情也跟著明朗。高興地走近他身邊。

「早膳吃了嗎?」他問。

「吃了,廚子手藝不錯。」她瞧見他畫了一半的,是後院的向陽花景。

「那就好。」他放心一笑。「要不要陪我作畫?」

「好。」

他立即將她納進自個兒懷中,將手中的筆交給她,然後握著她執筆的手,兩人一道描繪向陽花姿。

「我曉得你想問什麼。」聞著懷里的小身子傳來的淡淡茶花香氣,祈夜白悠然開口,「昨夜我花了一整晚閱讀日縣文資,發覺這里四季如春,冬暖夏涼,非常適合居住,人若在這里住久了,定是心情開闊,陰霾全掃。還有啊,這里的果子因為日陽充足,全都特別的甜美,南瓜居然可以大到要男人的手臂才圈得住,絲瓜也比冬瓜大……」

听著,九珍倏然露出驚異的目光。「有這麼大的南瓜?絲瓜也這麼嚇人?!」

「沒見過吧?這京城外頭,多得是新奇的事情,在這里,咱們可以嘗試所有有趣的事,沒人管咱們,咱們愛怎麼胡鬧就怎麼胡鬧……」

他的語氣像催眠似的,听得九珍頻頻點頭,又犯懶的想睡了。

「咱們安心在這待下,在這里,缺了什麼就告訴我,無聊時,咱們就一起找樂子……」

「好……」

發覺她又開始點起頭,祈夜白溫柔的將她調整至舒適入睡的角度,這才輕聲開口。

「好……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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