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皇假後(下) 第18章(1)

冷宮里,九珍仍無法想象祈夜行死在她床上的原因。

雖說祈夜白確定她不是凶手,但一個王爺死在內宮皇妃的床上,這是何等的丑事,再加上七王爺府中也有人指證她曾在進宮前住在王府里,接受祈夜行「照顧」,仿佛證明了她與七王爺之間有什麼。

妃子與皇帝兄弟之間的丑聞立刻傳開,在輿論的壓力下,祈夜白縱然極力維護她,但涉及天子尊嚴,最後仍不得不被迫暫時讓她委屈的住進冷宮,等待事實的真相調查出來。

住進冷宮便罷,九珍並不擔心,但祈夜行的死才教她全身冰冷。

他竟死了,那個在她大婚之日,膽大妄為強吻她的男子死了……

他對她有情份,從未害過她,相反的還多次維護她,她同情、憐憫過他,就是無法愛上他,深知就算沒有九哥的存在,他也絕不會是她選擇的對象。

只是,她沒法接受他死得這麼輕易。

在得知他死去的那一刻,她全身戰栗,淚水直流,無奈竟是到他死時才有辦法為他流淚。

她倚窗而立,再次為那死去的男人淚濕衣衫。

不過,到底是誰殺了他?讓他死在她的床上,無疑是想嫁禍給她,就算她成不了殺人犯,也足以毀去她的名節,讓她不能再留在九哥身邊,這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狠,連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都敢殺,甚至罔顧他背後還有一個權勢燻天的德太妃,有這般膽量的,目前除了九哥,還有誰?

但她確定九哥不會這麼做,除非被逼急,否則他不會做出手足相殘之事,更不會做出冒險失去她的事,那麼,會是誰干的?這實在教人想不透!

「太妃娘娘,您不可以進去——」

「滾開!」德太妃怒氣沖沖的甩開攔著不讓她入內的春彩。

听到這聲音,九珍回身望去。

德太妃一踏進冷宮,見著她就是一巴掌。「你這卑鄙的女人,竟敢害死我的行兒,別以為避到冷宮里來就會沒事,我會讓你為他償命的」

德太妃衣飾凌亂,不若往日雍容,滿臉憤恨,像是想將她殺死。

見主子挨打,春彩大驚,想上前護主,卻被九珍揮手攔住,並要她到外頭去守著,她雖不放心,也只得照辦。

看春彩退下後,九珍才轉身面對德太妃,她仍是一臉的狠絕恨意。

這若是為了失去親兒而憤怒,那她可曾想過,她家里的那幾個嫂子又該向誰索命?!

「你走吧,人不是我殺的。「九珍冷冷說。

「他死在你床上,你就是凶手!」

「當晚我與皇上在一塊,他能證明七王爺的死與我無關。」這點她已經說過數次,不介意再多說一次。

「不,你這娼婦!先勾引行兒不夠,又搭上皇上,還誘行兒上珍宮與你苟且,你這又惡毒的女人,沒有資格待在後宮,你不配!」說這話時,德太妃眼里根本沒有喪兒的悲痛,只有一心除去眼中釘的惡毒目光。

九珍一愣。這些話若是由別人嘴里說出,她不會如此吃驚,可是這女人竟這樣詆毀自個兒的兒子?

她對祈夜行的死,真的悲傷過嗎?

疑問才起,九珍忽然想到,祈夜行從未在她面前主動提起過德太妃。難怪,有這樣的母妃,確實不值一提。

一股為祈夜行不平的怒氣悠然而起。「你回去吧,若還是想象對付權家一樣殘害我,那是不可能的,你動不了我。」她沉聲說。

德太妃一驚。「你……你是誰?」一年前還遠在南陵的趟春水,怎可能知道相關權家的事,甚至直接點出與她有關?!

「我是誰?我是珍妃啊,難道你真的因為喪子,悲傷到認不出我是誰了?」九珍嗤笑的朝她跨出一步。

德太妃猛地後退,瞪眼瞧向她,心中無端感到驚懼。怎麼……她怎麼好像一個人……

「別為了除掉我,連自個兒兒子的慘死都拿來利用,你這樣對得起他嗎?」

她臉色刷白,此刻面前人說話的語氣、眼神,怎麼仿佛與權九珍的臉龐重迭在一起?「你……」她震驚不已。

「見鬼了嗎?還是以為我是誰?」九珍朝她笑得陰冷。

她倒怞一口氣。「你是……權九珍?!」她終于驚恐喊出。

九珍斜眼睨她。「嘖嘖嘖,我瞧你是神志不清了,權九珍死了一年,我是趙春水,親娘是洗衣婦,爹是傻子,這不是你查出來的嗎?我如何是權九珍?」

德太妃睜大了眼楮,努力屏住氣息,壓下慌亂,細看眼前的人,確實不是權九珍……她急喘幾聲,勉強穩住心神。「沒錯,你是那個出身賤鄙的趙春水,我是一時教你的胡言亂語搞胡涂了,珍妃,你听著,行兒的死絕對與你月兌不了干系,對付你,我絕對可以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她狠聲說。

九珍沉笑。「你休想——」

「從來我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撓,你也一樣!」

「祈夜行已死,你的野心也該結束了吧,你這滿身血腥的女人!」她簡直忍無可忍。

德太妃再次吃驚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很快又回復猙獰的面孔。「即使死了行兒,我也可以再造一個行兒出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任何事!」她不再假裝什麼,索性狠下心說。

「你居然你當祈夜行是什麼人?他是你親兒啊!」九珍忽而有一種可怕的想法,也許是這種女人殺了自個兒的兒子的。

這女人只當祈夜行是顆讓她掌權的棋子,去了一顆棋便再造一顆,所以殺了他,她一點也不猶豫。

但祈夜行畢竟是她所生,她有可能這麼狠心嗎?

德太妃笑得詭異,詭異得教人不可思議,「我當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勾引我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丑事,你必須以死謝罪!這冷宮你是再也出不去了!」

夜里,冷宮的床上多了一個人。

男人輕輕地擁著她。「睡了?」

九珍靠著祈夜白的胸膛汲取他身上的溫柔氣息。「等你呢。」她知道,他會過來的。

他輕嘆一聲,「待在這兒,讓你委屈了。」他很心疼。

她搖搖頭。「我不怕委屈,只想知道是誰殺了祈夜行。」說著,已干的淚痕又濕了。

祈夜白面容一冷。「你就這麼在乎他?!」

「別說你不在乎,雖然他是德太妃的兒子,但也是你的七哥。」

「你……是否也懷疑過是我下的手?」

「不會是你!」她馬上說。

他微笑,清澈的眼眸直望著她。「但你可知道外頭傳著什麼?所有人都說其實人是我殺的只因妒恨我的女人與他有染。」

九珍惱得握拳。「九哥,就連祈夜行都死了還是這般羞辱的死法,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思及此她就無法不擔憂。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別怕,你有我。」

「我只怕連你也……」

「德太妃動不了我的,若動不了我的,若動得了,早下手了,她要的只是權勢,我會阻止她的。」

「可我覺得她對權勢已經執著到可以殺死至親的地步了。」一個人若是失去了人性,還有什麼事做不出?

「你是說……你懷疑七哥是她殺的,然後嫁禍給你?」他訝異她有這種想法。

「我明白虎毒不食子,但是下午她來過,那模樣讓人心寒,她根本不在乎親兒的死。」想起德太妃說的話以及表現出的陰狠神情,九珍不由得輕顫起來。

祈夜白皺眉,沉吟了一會。「德太妃來自嶺南,所以清楚我的身世,就是因為如此,父皇才特別寵她,讓她因此而獲得權勢,但她一直無法登上後位的原因,有一說是其實七哥不是德太妃所生,而是柳嬪的孩子,她教德太妃逼死奪子,父皇便是因為她無親生子,才沒讓她真正坐上皇後的位置。」

「有這樣的事?」她訝異極了,這事她怎麼從未听聞?

「這是皇嫂告訴我的,她也是由母後那里听來的,但母後早逝多年,這事也無從考究,已成宮中秘辛,又因涉及七哥,我听了之後也絕口不提。」

「若真是如此,就能理解祈夜行始終不願親近德太妃的原因,甚至也不願不沾惹她爭權奪利的事,他是想明哲保身,可惜,還是」

「皇上!「這時冷宮外突然傳來周彥的疾呼。

「什麼事?「祈夜行神情一怒。他前來冷宮是隱秘之事,周彥如何能這樣明著來找他。

「不好了……這……這德太妃……她……她在一刻前……斷氣了!」周彥可能太急,連話都打結了。

「斷氣了?!」床上兩人聞言雙雙跳起來。

兩人倏驚,這下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德太妃的死狀極其淒慘,她身中劇毒,七孔流血,腸穿肚爛,神色猙獰扭曲,死前必然痛苦萬分。

祈夜白搗著九珍的眼,不讓她看這恐怖景象,而一旁的權永愛見到仇人死狀,當場激動得流下寬慰的眼淚。

九珍埋在祈夜白懷里,眼淚並未流下。大仇得報,她該跟四哥一樣激動落淚,欣慰老天有眼才是,但是此刻的她,既無喜悅之情,也無悲憤的淚水,只覺全身冰涼,一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強烈襲來。

祈夜行的死,讓她住進冷宮,而這回德太妃的死——

「皇上,德太妃是遭人毒死的,而下午德太妃只到過冷宮見珍妃,回來就喊不舒服,之後變成了這具死尸,明顯是遭珍妃所殺!」懷剛姊妹突地出現,一現身便指控她殺人。

九珍驚愕地搖首。「不,不是我,我沒對她下毒!」

「你背著皇上與七王爺有染,甚至讓他死在你的床上,你恨德太妃上門找你索命,這才下劇毒,毒死她的!」懷剛臉上無比憤慨。

「沒有,沒這回事!」她立刻否認。除了德太妃確實找上她爭吵之外,其余沒有一句是真的。

「皇上!珍妃婬亂宮廷,謀殺王爺,現在連德太妃也不放過,如此狠毒的女人必須要立即處斬,以正視听,以正皇顏!」德太妃的人馬在听聞她的死訊後,連夜趕來,數目之多,可見她的勢力之龐大,他們激動的集體請命。

祈夜白的臉色是空前的難看。「無朕允許,誰敢動珍妃!」他將九珍牢牢護在懷里,威勢逼人。

「皇上,此女留不得,他是妖女、婬婦,你若是舍不下她,臣等決定罷朝抗議!」有人大喊。

他大怒,「罷朝抗議?!」這群人竟敢威脅他!

權永愛沒想到德太妃的死也會牽連到妹妹,瞧見這麼多人突然出現要九珍死,他也憤怒不已。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是要謀逆不成?!」

「權大人說錯了,這不是謀逆,是臣等在進諫忠言,阻止皇上受妖女迷惑!」

「誰說珍妃是妖女?人並非是她殺的!」

「莫非權大人也受這女子妖惑了?你該想要七王爺的下場,不要為色讓自個兒惹禍上身,使皇上再次蒙羞!」

听見懷柔竟直指他與九珍有苟且,這教權永愛怒得赤紅了眼。「你——」

「皇上,臣等奉的是明君,實在無法跟隨一個沉迷,不知回頭,是非不分的君王,請您下令火燒珍妃!」眾人不理他的怒氣,直接又向祈夜白喊道。

「你們說什麼,火燒珍妃?!」祈夜白臉色大變,怒氣洶涌。

只見眾人齊齊在他面前下跪。「請皇上殺了珍妃!請皇上殺了珍妃!請皇上殺了珍妃!請皇上殺了珍妃!請皇上殺了珍妃……」

殺聲震耳欲聾,像是催命號角般,對著她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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