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上床邊,瞧著她的怪模怪樣,竟沒詢問上一聲,就又說︰「都幾時了,還賴床,陪我午膳吧!」
她眼珠一轉。「我……我早膳用得晚,現在不餓,而且有點困乏,想打個旽,晚些再吃……」她可不能下床,不然可就露餡了。
「這樣啊……」他視線越過她,瞥向四周的宮娥,這些人立時容顏全白。
南宮策眼楮一眯。「朕說小水兒啊,你應當沒生病或受傷了吧?」他語調輕緩的問。
偏他聲音越輕,嚇人的程度越是呈反比。「沒有,我好得很,無病無痛的,您別胡說——啊!」瞬間她的頭巾被拉開了,一頭來不及染回,像老太太般的白發露出來。
她措手不及想阻止,手一伸,十指恐怖的白色指甲也見了光。
他眼神一閃,一抹異色逝過,接著拉開她身上的被子,腰間暫時胡亂裹住的傷口馬上暴露在他眼前!
這下,狠戾的氣氛立刻充斥滿寢殿。
她嚇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男人不會一怒之下,殺了所有伺候她的人吧?
「您听我說,是我自己不小心——」
「春風姑姑!」他已暴聲喚人。
他果然立即要找春風姑姑算帳。她急道︰「這不關她的事,她人——」
「奴婢在。」消失了好一陣子的人居然出現了,而且還能夠一臉的從容。
謝紅花為她心急,忙使眼色要她想辦法推責。
「這是怎麼回事?」他危險的問。
春風姑姑在看見她的白發時,表情並無多大變化,但當眼角余光瞄見她腰間的傷口後,臉色倏地變了。「奴婢自知該死,已去將罪魁禍首逮來!」
她一驚。罪魁禍首?
「還不將人帶進來!」他沉怒的道。
春風姑姑不敢遲疑,立刻應聲而去,不一會,高玉賢、楊宜以及一票嬪妃哭紅了眼的進來。
「太上皇,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妾們所為,春風姑姑這奴婢含血噴人,您千萬別听信啊!」高玉賢哭道。
「那你倒說說,她冤枉了你們什麼?」他笑得過于陰惻,反教一干女人嚇得抱成一團。
太皇後身子一陣瑟縮,心一橫,將太麗推出來。
「是她干的,她記恨謝小姐獨佔君寵,才想到在送給謝小姐的點心中下藥,讓她昏睡不醒後,帶回自己的寢殿里幫她更衣變發,之後謊稱她已熟睡,親自將她送回來,宮娥們哪曉得這女人做了什麼,一時不察就被她蒙混過關了。」她將一切罪狀往太麗身上推。
「你倒是很清楚細節,好像親眼目睹似的!」南宮策笑說。
斑玉賢一窒。這可是她早就想好的說詞,卻沒想到說得太仔細反而敵人疑竇。
「不是的,臣妾在過來前就盤問過太麗,是她親口對臣妾承認這些事的。」她立即解釋。
「這麼說來,這完全是太麗因嫉恨所為嘍?」他嘴角泛出一抹狠笑。
太麗見了幾乎昏厥。
「沒錯,就是她,臣妾沒管教好嬪妃,回頭臣妾會親自嚴懲她。」
「不需要你動手,朕會讓她知曉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來人,拖下去——」
「等一會!」床上的謝紅花驀然大聲阻止。
他不悅的瞪向她。「大膽!」
「這……可能有誤會。」她咬著唇,悶聲說。
「誤會?」
「我並沒有吃下太麗送來的點心……」她道。
斑玉賢一听,血色登時不見。
「你沒吃那些東西啊……」南宮策瞄向臉色發白的太皇後。
她大驚。「這事沒有查明清楚,是臣妾疏失,不過,若她沒吃下點心,又如何會教人變成這模樣的?」她難以置信地瞧向謝紅花。
謝紅花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懂,但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太麗沒對我下藥!」
昨日她拉著太麗離開後,春風姑姑還是跟上了,說什麼也不讓她吃下太麗所做的東西,所以這件事絕對跟太麗無關。
太麗獲得平反,不禁歡喜地哭出聲了。
南宮策表情轉為陰狠的望向高玉賢。「太麗沒做的,你卻說得活靈活現,這若不是誣告,就是栽贓,誣告朕能忍,就當你對某人不滿,想除了她,但是,若是栽贓的話嘛……」他的笑容令人不敢逼視。「就表示這事是你主使的!」
她馬上惶恐不已的跪下。「太上皇,臣妾沒有栽贓!」她早計畫好這事由太麗這笨女人頂罪,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有意外發展,眼看自己就要被牽連進去,正急著,瞥見一旁的楊宜不僅沒幫腔,神情還帶著幸災樂禍,她不禁惱極。
「那你如何證明這事與你無關?」南宮策問。
她惱恨的再瞧向竟在偷笑的楊宜。「臣妾……臣妾昨夜與楊宜妹妹相約御花園賞月,一個晚上都待在園子里。」她說。
楊宜聞言,立即無情的撇清道︰「太皇後是不是記錯了,臣妾並沒有與您相約啊?」她擺明見死不救。
斑玉賢不怒反而狡獪猶的一笑。「你若沒來與本宮相會,那昨夜你都去了哪?」
「臣妾……待在自己的寢殿里呢。」楊宜態度忽然閃爍起來。
「是嗎?那是與誰在一起呢?」高玉賢露出了狡詐的笑靨。
她瞬間臉色死白,知曉自己這是中了太皇後的圈套了。她若是肯幫對方,自然是沒事,若不肯,這卑鄙的女人就會反咬一口,置她于死地了!
可恨的女人!楊宜在心里破口大罵。
但在權衡輕重後,她立即在南宮策面前驚慌的跪下,「臣妾該死,這事是臣妾所為,還請太上皇原諒臣妾的惡作劇,臣妾只是頑皮!」與偷漢子,婬亂後宮的罪狀相比,整謝紅花不過是小事,頂多稍作懲罰,她是這麼想的,所以她當機立斷,選擇先將事情擔下求饒。
「真是你做的?」
太上皇看起來怎麼有點失望?
「是……是臣妾做的,臣妾對不起謝小姐,願意賠罪!」她咬牙說。
「賠罪?你這蠢女人如何賠罪!」他眼冒怒火,似乎在惱什麼。「朕的小蟲子向來只有朕能玩,你也妄想戲弄,要賠是吧,既然你這麼蠢,那就賠一條命吧!」
她心頭大驚。「賠命?!」
他白她一眼,笑容迅速印上眉睦。「沒錯。」
「臣妾並沒有傷人性命……何以要臣妾死?」她驚得跪不住了。
「並沒有嗎?你一開始不是打著希望就此害得朕的小蟲子一命嗚呼的嗎?」
「我……」
「別告訴朕,這真的只是一個惡作劇,你並不知道朕的水兒為什麼非穿紅裳不可,這事不是秘密,要查容易得很!」
見他張眼瞪視,楊宜瀕臨昏厥邊緣。「就……就算如此,臣妾也罪不至死,臣妾……是您的愛妾啊?!已事已至斯,她希望他顧念舊情,饒她一命。
南宮策搖著首,那張俊臉邪魅至極。「嘖嘖,其實你若承認自己玷污後宮,朕也許還能網開一面,畢竟朕對你沒什麼情分,既當你是妓女,就不會太在乎你又跟了誰,但是,你傷了小水兒,可就唯有死字能教朕滿意了。」他說。
她不禁震駭。原來他已知道她的丑事,而她卻權衡錯誤,偷人竟比不上傷害謝紅花的罪行嚴重!
「既然你染白了她的發,那朕就剃了你的頭,你刷白了她的指甲,那朕就拔光你的十指,你換了她的紅裳,朕就允你不用穿上衣裳行刑,光果著身子赴死吧!」
他說著,仰頭大笑。
她駭然。他竟如此狠戾!「不,太上皇,臣妾已經認錯,難道不能再給臣妾一次機會?臣妾……罪不至死啊!」她哭喊地匍匐在地上,想伸手去抱住他的大腿,但在他陰鷙的眼神下,她改而抱住他座下的床腳,痛哭求饒。
見著她掙扎求生的德行,他那潛伏已久的嗜血天性又暢快的沸騰起來,連眼底都染上笑意。
「太上皇,您該不會真要因此而殺人吧?!」謝紅花抓著他的衣袖緊張的問。
這家伙殘忍到連死法都教人全身發寒了!
他眼底的笑意稍稍斂起。當真不痛快,這女人又來澆熄他的樂趣,但他已明白「朽木不可雕也」,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無法改變她,既是如此,罷了,那就照老規矩吧!「朕怎會這麼做,朕是——開玩笑的。」他舒緩的說。
「開玩笑的?」謝紅花瞪了他一眼。「身為一國之君,這種玩笑也能開嗎?嚇死人了!」瞧楊宜都嚇到虛月兌了,她氣呼呼不滿的說。
虛驚一場,楊宜剎那恢復了血色。
「帶下去吧,讓她到冷宮里反省去。」他撇過頭,朝貼身太監使了個眼色。
李三重收到旨意,將兀自安心的人領了出去。
楊宜隨著他來到地牢,不禁大吃一驚。「太上皇不是要我到冷宮,你領我來地牢做什麼?」她立刻問。
「奴才是遵從太上皇的意思,領您來此行刑的。」李三重回道。
「行刑?!」她臉色瞬間大變。
「你這奴才胡說什麼?太上皇明明說那是開玩笑的!」
瞧她的眼神更顯同情。「娘娘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怎麼到現在還分不清太上皇哪句話才是真正的玩笑呢?」
她愕然的跌落地上。
李三重嘆口氣。「來人啊,先為她剃發拔指甲,隨後月兌衣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