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皇妃(下) 第19章(2)

洪熙元年四月,朱瞻基攜著郭愛至鳳陽的皇陵與南京的孝陵祭拜之後,便以監造皇城修建的名義在南京待下了。

南方氣候比北方溫暖,又值春末夏初,百花齊開,風景怡人,郭愛的心情逐漸輕松,再加上朱瞻基一路陪著她散心,她心中的陰霆漸漸散去,笑容也一日多過一日。

不想擾民,也便于行動,兩人私下出游時,通常只有吳謹在旁伺候,所以當朱瞻基這天攜著郭愛坐在由吳瑾駕駛的馬車來到市集大街,在一家酒樓前下馬車時,店家以三人的服飾判斷,只當是貴客上門,便熱絡的招呼著他們進酒樓。

吳瑾識相的不打擾他們,表明要在熱鬧的街上繞繞,于是朱瞻基便借同郭愛進入酒樓。

大堂內人聲鼎沸,劃拳的、勸酒的、唱曲的、談笑的……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讓人的心情被感染,忍不住苞著興奮開心起來。

店小二領著兩人來到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這個位置和那間他們曾經一起去的酒樓一樣,可以將店內的一切盡收眼里,而往窗外望去,可以看到市集里百姓們人頭攢動的模樣,熱鬧非凡,南京不若北京生活步調快,這里的百姓個個臉上都染了知足和悠閑的笑容,眉眼間都是盈盈笑意。

店小二去而復返,再出現時,托盤上已是滿滿的茶點和兩壺水酒,將茶點和水酒二擺上桌後,店小二就俐落的離去。

看著那兩壺水酒,郭愛傻眼。是怎樣,每來這種地方不喝酒就全身瘴是不是?

「你沒忘我是一杯倒吧!這麼想抱我回家?」她低頭看了自己一身的男子裝扮,「你若不想當囑目焦點,就盡避抱我回去吧」

朱瞻基也不說話,只是一徑笑著重起一壺水酒幫她斟上。「喝吧,有事我負責。」

好,他想出名,她就成全他!冰愛一口飲下杯中物,當那液體入喉,記憶中的嗆辣感全被潤喉的甘甜取代,有點果香又有點茶香,她一臉驚喜。「這是什麼?好好喝喔」說完又自己斟了一杯再喝。

「這是這間酒樓有名的果 茶酒,用水果 酒,再帶入茶香,少了一般水酒的嗆辣口感,多了甜昧和茶香,頗受百姓歡迎。」朱瞻基解釋,自己也喝了一杯。甜甜又帶茶香的滋味真不錯,吳瑾這回可是推薦了好東西。

「沒想到民間居然有這麼好喝的東西,多喝幾杯也不怕。」郭愛開心的笑看,貪食的她只要吃到美食,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朱瞻基雙眸盛滿柔情的看著她臉上燦爛的笑唇。他該早點帶她出來散心的,這是這陣子以來,她首次真心的槳笑,對他而言非常珍貴,他是不是該考慮把這果 茶酒的技術引進宮中,讓她天天都可以嘗到?

「這雖然是果茶釀造的,但畢竟也是酒,喝多了還是會醉的。」他提醒。要他抱她回宮是沒問題,但她酒醉可愛憨甜的睡相,他不想旁人瞧見,所以她還是清醒點好。

「不是說你負責?」郭愛嘟起嘴揀了塊糖酥吃。嗯,甜而不膩。

她的唇上沾了點糖粉,朱瞻基伸手幫她抹掉後,竟舌忝了下自己的手指。「糖粉沾了你的唇後更甜了。」他邪魅的笑道。

冰愛的臉大紅,她緊張的東張西望,發現沒人注意到他們才放下心來。「你真是亂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

「我只想對你一個人亂來。」他一臉深情又無辜。

冰愛這下不只臉紅,連頭都抬不起來了,她在心里暗罵,這家伙是故意的嗎?就是要逗得她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才甘心是不是?

她困窘的抄起酒壺就灌了一大口,朱瞻基想阻止己來不及,為了防止她真的喝醉,他不再逗她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成,她應該暫時忘卻了因為小產而產生的郁悶,只要她開心,要他自毀形象或當個登徒子他都願意。

大大的吐了一口氣,郭愛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我想到我們第一次上酒樓時的情景,那時你笑得像陣春風,害我一時不察,把酒當茶的一杯飲盡,才會醉倒。」

憶起當時的情景,朱瞻基也笑了。「也因為有你的關系,我的生活才會有這麼多的樂趣。」

「你過得快樂,我可是心驚膽顫,我時常要揣測你的心境來順著你。」說起往事,她眉飛色舞的,一點也看不出當時的膽顫。

「那現在就換我來揣測你的心境,順看你。」他笑道。

冰愛開心的點頭,拿了塊豆酥糕入口,咸咸甜甜的口感,讓她吃著吃著,肚子不自覺的餓了起來,她將桌上的茶點一一吃下肚,再喝口果釀茶酒,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朱瞻基笑看她膺足的表情,覺得這趟南行之旅真的是來對了。

酒足飯飽後,見她拍拍她那有點鼓起的肚皮,他提議道︰「走吧,去走走消化一下。」

冰愛早就對大街上的攤位好奇不已,付了銀兩,步出酒樓,兩人向大街邁去,越是靠近,攤販的吐喝聲越清晰,大街兩旁擺了五花八門的攤位,不管是古玩字畫,還是新奇小物,都擠滿了人潮,遠遠看去,像兩條長長的人龍。

人多擁擠,朱瞻基將郭愛護在身前,不讓旁人踫觸到她,而郭愛明白他的體貼,時不時的回眸對他一笑,兩人的親密模樣,在如此擁塞的街道上倒是不顯得奇怪,于是在每個攤位郭愛都不會逗留太久,而當兩人經過一處首飾攤位時,朱瞻基卻突然停下腳步,他目光深沉的拿起一支雕工雅致的梨花簪。

「大爺真是好眼光!這支梨花簪是用上好的檜木制成的,上頭的梨花雕得栩栩如生,另外簪子本身還會散發出沁人心腫的檜木香。」小販鼓動三寸之舌推銷。

而郭愛看他拿著梨花簪打量,不僅感到好奇。宮中奇珍異寶多不勝數,貴為皇太孫的他從小到大吃穿用度全是最上等的,這會怎麼會被這支造型簡單的木簪吸弓!?

朱瞻基但笑不語,給了銀兩後就和她相偕離去,行到人煙較少的街尾,便見到吳瑾駕著馬車候在那里。

要不是知道在進酒樓前朱瞻基就交代吳瑾在這里等他們,郭愛還以為吳瑾料事如神。

兩人坐上了馬車,郭愛終于開口問出心里的疑惑,「宮中任何東西的雕工都比那支梨花簪好上千萬倍不止,你怎麼會買下它?」雖然那簪子質樸,沒上漆,也無任何裝飾的典雅造型很是吸引她,但她實在不懂,他為何會買下它。

朱瞻基把梨花簪放在她手心。「穿女裝時,記得再別給我看。」

冰愛心喜,這是除了紫東珠外,他第二樣送她的東西,但她更好奇了,「為何要別這支簪︰!」

他溫柔的笑道︰「我夢中的你,頭發上別的就是梨花簪。」

原來如此!她一笑,但笑容維持不久就斂下了,她看了自己身上的服飾。「在宮中是宦官服,出宮是男子服飾,要穿回女裝可難了。」說到這里,她又想到自己不能見光的身分,和那小產的孩子,不禁感到心酸。

見她眼眶泛紅,他將她摟進懷里,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也很悲痛,但為了她,他必須堅強,替她撐起一片天,兩人才有將來,他未來的日子里,身邊一定要有她陪伴。

「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將你的身子養好,放開心胸,將來再把那個孩子生回來」他安慰,抑下滾上喉頭的苦澀。

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只是用塊黑布暫時蓋著,只要不掀開,就不會痛,但心口上的傷痕還是存在,唯有面對和放下,才能真正的釋懷,就算有傷痕,也會有愈合的一天。

「把孩子生回來?」她眼眶嗯淚的看著他。

他伸手抹去她眼睫上的淚花,「嗯,是命中注定的,就一定會回來。

「命中注定……」喃喃自語了一會後,她的眼神由難過慢慢轉為堅定,「曾經失去的只是暫時,我要再把孩子生回來」仿佛下了決心,她用力的點頭說道,接著張開雙臂反抱住他,「瞻基,謝謝你。」

知道她終于放下了,他一笑,「傻瓜,我才要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的生命帶來陽光,若不是你,皇室的斗爭早讓我的心變得黑暗;若不是你,我也不會知道原來將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感覺,是這麼的幸福。」說著,他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承著他的吻,她心里載滿他給的柔情。

一吻結束,兩人緊緊的相擁著,心跳的節奏一致,這一刻,彼此的心只為對方而跳動。

靶受到馬車行進的速度漸緩,接著就听到在前頭駕車的吳瑾說道︰「殿下,到了。」

馬車在春暖花開的南京郊外停下,朱瞻基牽著郭愛步下馬車,放眼望去,綠油油的山坡上全是各色的細長睫小花,風吹過,小花搖曳著,那姿態就像少女在跳舞一般。

看著眼前的美景,郭愛贊嘆不已,笑容在她的臉上fh放,面對一望無盡的風景和山巒,心情一整個開闊起來,她向前奔了幾步,在花海中轉看圈。

朱瞻基走上前,來到她身邊,伸手將她的束發解開,任由青絲似瀑布的披散開來,隨風一下又一下的輕擺著,他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旋上,兩人的發在風中飄揚、糾纏。

「將來,等孩子都大了,我定要帶你游山玩水,過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他想像著自己帶她過隱世的生活。

「你確定是閑雲野鶴?國事都讓你忙不完了,何況江山多嬌,你真能舍得這一切?」她笑問,不信他的話。

「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舍得、什麼都不在乎。」他柔聲道。

「你是不是偷吃糖?嘴巴這麼甜。」

「你剛才不是有吻過,有甜嗎?不然再吻一次確認好了。」

「喂……」她才出聲,嘴就被狠狠的堵住。真亂來,吳瑾在看呢!

「嗯,果然很甜,原來我是吃了你嘴里的糖。」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賊笑。

她嗔睨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有當登徒子的天分。」

「居然說我是登徒子?好,為了不讓你失望,我就調戲你。」說著,魔手就往她身上爬去,惹得她花容失色的嬌呼。

冰愛笑著掙月兌他的懷抱跑掉,朱瞻基也追了過去,兩人的笑鬧聲時不時的被風吹散開來,不遠處在喂馬兒吃拿喝水的吳瑾見狀,這陣子緊繃的心也跟著放松下來。

初日總算是重展笑顫了,他跟在主子身邊多年,只有初日在主子身邊的這幾年,主子才真正的活得快樂,而他也才有機會看到主子真心展露笑顏的時候。

兩人追逐了一陣,笑累了的坐在大樹下乘涼,一同欣賞眼前的風景,突然間,朱瞻基伸出手輕揉捏起她的肩膀。

冰愛笑揚起嘴角,閉上眼稟受太子的個人服務。說實在的,他手上力道適中,按起來挺舒服的,她不自覺的流露出滿足的微笑。「你手藝不錯,可以去充當「抓龍」的了」她月兌口而出。

「抓龍?」他臉色略變。這字眼怎麼這麼奇怪?

「就是幫人按摩的意思啦」她笑著解釋。抓龍是她那時代的用語,但在這,龍代表皇帝,抓龍這兩字可不是什麼好詞,難怪他臉上有異。

「滿腦子奇怪的用字。」他失笑。

「哈哈哈」她笑著,可得意了。

她這笑容柔美而純淨,他瞧得痴了,接著動手除去她的鞋襪。

冰愛嚇了一跳,「喂,你做什麼?」她連忙要縮回自己的腳。

他愉悅的笑,不讓她月兌逃,硬是將她的鞋襪剝去。

「原來你有雙大腳」他揶揄道。

「怎麼,不行嗎?」她柳眉豎起。

明朝女子有裹小腳的習慣,像是孫仲慧與胡善祥都有雙三寸金蓮的小腳,可不知道為什麼蘇麗的母親末幫女兒纏足,也許是舍不得女兒受罪吧?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有辦法混進宮里扮太監。

「行,咱們明朝開國皇帝太祖的結發妻子馬皇後也沒有纏足,她可是後世公認的賢後,在民間被稱為「大腳皇後」,太祖對她敬重有加,在她與世長辭後,便不再另立後,而我與太祖一樣,也喜歡大腳,那小腳有什麼好,纏得都變形了,我見了只覺得可憐,並不感到美麗,還是你這雙大足好,光滑健康,還能健步如飛。」

他注視著她的白喇雙足,欣賞的說。

「將我媲美馬皇後,可真是抬舉我了!」她呵呵笑,「不過,這會你月兌了我的鞋襪,是想對我做什麼讓我跑不了?」她笑月兌他。

「你不是說我能做個「抓龍」的,我听說這腳底有很多穴道,我想替你抓抓腳底的龍。」

「你說什麼?」他可是萬分金貴的皇太子耶,幫一個女人按摩腳?!冰愛露出一副愕然吃驚的樣子。

他只是一徑的笑著,還真的跪在她面前幫她按壓起腳底來。「如何,舒服嗎?」他認真的問。

「嗯……舒服。」她眼眶有些紅了。

天之驕子的他,卻甘願為她付出這麼多,因為想讓她開心、想讓她恢復以前的開朗、想讓她大笑的過日子、想讓她忘記傷心不快的事,所以他很用心的在討好她、很賣力的在呵護她。

八年了,他們認識八年了,從他還是飛揚跋息的少年到現在成為一個見識遠大的成熟男子,他對她的態度從來變過,始終如一。

她動容地輕拍他的肩,「瞻基。」

「嗯?」他驀地抬頭。

下一刻,櫻唇主動吻住了他,他一楞後微笑,放開她的腳躁,改而圈住她的月復,美好的晴空下,溫和的微風中,他與她溫柔纏綿地相吻,吻得讓不遠處的吳瑾背過身去,不住的為他們這一刻的幸福而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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